摘要:我老公陈默,人如其名,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对我好,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好。
我叫林晚,今年二十九岁。
在生下女儿安安之前,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我老公陈默,人如其名,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对我好,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好。
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留在这座城市打拼,从一无所有到有了一个小小的家。
领证那天,他看着我,眼睛里有光:“林晚,以后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相信了。
我甚至天真地以为,他那个从我们恋爱第一天起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妈,也会因为我的“肚子争气”而对我有所改观。
怀孕的时候,婆婆确实变了。
她从老家搬来,第一次对我露出了笑脸,每天换着花样给我炖汤。
“晚晚啊,多吃点,给我孙子补补。”她一边说,一边用油腻腻的勺子给我碗里添肉。
我笑着说好,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孙子。
她说的永远是孙子。
陈默打岔:“妈,男孩女孩我们都喜欢。”
婆婆眼一瞪:“你懂什么!我们陈家三代单传,到你这必须是个带把儿的!不然我死了都闭不上眼!”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我心上。
陈默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低声说:“别听妈瞎说,她老思想。”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为了他,我忍。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对等在产房外的陈默和婆婆报喜:“恭喜,是个漂亮的千金,六斤八两。”
我躺在产床上,浑身脱力,却还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我听见陈默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当爸爸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再然后,是婆婆尖利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我的神经。
“什么?女孩?赔钱货!”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了下去。
回到病房,婆婆一眼都没看我和孩子。
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拉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她八百万。
陈默抱着女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妈,您看,安安多可爱,长得像我。”
婆婆“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可爱什么可爱,头发黄不拉几的,一看就养不活。”
陈默的脸瞬间白了。
我刚经历完生产的剧痛,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那是我女儿,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陈"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说错了吗?我盼了十个月的大孙子,结果呢?给我生个丫头片子!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她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没用的东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反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默把我护在身后,哀求道:“妈,您小点声,这是医院!晚晚刚生完孩子,身体弱,您别气她了。”
“我气她?是她要气死我!”婆婆的声音更大了,引得隔壁床的产妇和家属都朝我们这边看。
我的脸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后,还是护士长闻声赶来,把婆婆请了出去。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
陈默坐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一遍遍地道歉。
“对不起,晚晚,真的对不起。我妈她……她就是那样的人,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
“陈默,那是我们的女儿。”
“我知道,我知道。”他点头,声音哽咽,“我喜欢,我喜欢女儿。”
我相信他喜欢。
但我不知道,这份喜欢,能在婆婆的磋磨下,坚持多久。
出院回家,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婆婆以“照顾我坐月子”为名,光明正大地霸占了我们的家。
月子餐?
别想了。
每天都是清汤寡水,美其名曰“产妇不能吃太油腻”。
偶尔碗里飘着几片可怜的肉,她还要阴阳怪气地来一句:“吃什么肉,奶水那么点,还不够我们安安塞牙缝的。丫头片子就是亏奶。”
安安一哭,她就在客厅里扯着嗓子喊:“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真是个讨债鬼!”
我堵着耳朵,抱着女儿,心如刀绞。
我跟陈默说。
陈默去找他妈谈。
结果,婆婆直接冲进我房间,把一碗刚盛好的汤“砰”地一声砸在桌上,汤汁溅了我一身。
“怎么,跟我儿子告状了?嫌我伺候得不好了?”
她双手叉腰,像个斗胜的公鸡。
“我告诉你林晚,你别不知好歹!我肯留下来给你做牛做马,是看在我儿子的面上!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我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妈,您讲点道理好不好?生男生女是我能决定的吗?”
“你还敢顶嘴?”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生不出儿子就是你的错!是你肚子不争气!”
陈默听见动静冲进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赶紧打圆场。
“妈,妈,您消消气,晚晚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转头对我说:“晚晚,你少说两句,妈也是为了我们好。”
为了我们好?
为了我们好,就是这样咒骂我的女儿,折磨我这个刚生产完的产妇吗?
我看着陈默,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曾经说要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在婆媳矛盾面前,永远只会说那一句话。
“她是我妈,你让着她点。”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听着隔壁房间婆婆和陈默的争吵。
“……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我白养你了!”
“……妈,您能不能别这样了?晚晚她……”
“她她她!你心里就只有她!为了个外人,你现在要跟你妈对着干了是吧?”
“……我没有。”
“我告诉你陈默,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
争吵声渐渐平息。
过了很久,我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陈默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股烟味。
他在我床边坐下,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晚晚,睡了吗?”
我没出声。
他叹了口气,声音疲惫不堪。
“我妈她……年纪大了,思想转不过弯。你就当为了我,再忍一忍,好不好?”
“等安安大一点,我们就搬出去住。”
又是忍。
又是等。
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等到我被逼疯,还是等到我的女儿在这样恶毒的环境里留下心理阴影?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眼泪,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头。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心里某个地方,彻底死了。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沉默地吃饭,沉默地喂奶,沉默地听着婆婆的各种指桑骂槐。
只是,我的手机,开始二十四小时开启录音功能。
你不是喜欢说吗?
那我就让你说个够。
我要把你的每一句恶毒,都清清楚楚地录下来。
我不知道录下来要干什么。
或许,是想在某个崩溃的瞬间,放给陈默听,让他知道他的“忍一忍”,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凌迟。
或许,只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一条,在未来离婚时,争夺女儿抚养权的后路。
录音的日子,是漫长的煎熬。
婆婆的词汇量,超乎我的想象。
她骂我是“不下蛋的鸡”,骂安安是“拖油瓶”、“赔钱货”。
她说我月子里穿得严实,是“想捂出病来赖上她”。
她说我给安安换尿布勤快,是“娇生惯养,以后肯定是个败家精”。
有一次,我妈打电话来,问我月子坐得怎么样。
我刚说了一句“挺好的”,婆婆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好什么好!亲家母啊,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女儿!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装死,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饭端到嘴边还嫌东嫌西!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累散架了!”
我妈在电话那头一下子就急了。
我赶紧抢过电话,走到阳台,压低声音说:“妈,你别听她瞎说,我挺好的,真的。”
“晚晚,你跟我说实话,她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但我不能。
我不能让远方的父母为我担心。
“没有,妈,我们处得挺好的。她就是……说话直了点。”
我听见我妈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就是报喜不报忧。陈默呢?他不管吗?”
“他……他忙。”
挂了电话,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婆婆还在客厅里骂骂咧咧。
“给谁打电话呢?跟你妈告状呢?我告诉你,没用!你妈也管不着我们陈家的事!”
“你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我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录音时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说吧。
继续说。
你说得越多,我手里的筹码就越多。
月子终于结束了。
我以为我可以松一口气。
但我错了。
婆婆丝毫没有要回老家的意思。
她说:“安安还小,你们年轻人没经验,我得留下来帮你们带。”
陈默竟然同意了。
他说:“妈留下来也好,可以帮你分担一点,你也能轻松些。”
轻松?
我的生活里,从她来的第一天起,就再也没有“轻松”这两个字。
我开始上班了。
每天下班回家,推开门,迎接我的不是温暖的拥抱,而是一屋子的乌烟瘴气。
婆婆会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挑剔我今天哪里做得不对。
“地怎么没拖?脏得下不去脚!”
“晚饭做什么?我可不吃剩菜!”
“安安今天又拉肚子了,肯定是你昨天给她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默默地换鞋,放下包,开始打扫卫生,做饭,给孩子洗澡。
陈默像个隐形人。
他要么在加班,要么回来就躲进书房打游戏。
他用“工作忙”和“我需要空间”来逃避这一切。
偶尔我们俩单独相处,他会抱着我说:“老婆,辛苦你了。”
我推开他。
“陈默,你让你妈回去吧。我们自己可以的。”
他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不耐烦。
“你怎么又提这事?我妈辛辛苦苦帮我们带孩子,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感恩?我该感念她天天咒我女儿,还是该感念她把我当免费保姆使唤?”我终于忍不住,声音也大了起来。
“她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不就行了?”
“我凭什么不能往心里去?被骂的人是我,不是你!”
“林晚!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她是我妈!我总不能把她赶出去吧!”
我们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
每一次,都以我的沉默和他的摔门而出告终。
我看着这个曾经满眼是我的男人,如今为了他妈,对我横眉冷对。
我心里的那点余温,也渐渐凉了。
我不再跟他吵,也不再提让他妈回去的话。
我只是,更加频繁地,按下那个红色的录音键。
我开始收集证据,不仅仅是录音。
她给我做的那些清汤寡水的月子餐,我拍了照。
她故意把安安的衣服和她的臭袜子放在一起洗,我也拍了照。
她在我上班的时候,只给安安喝米汤,孩子饿得直哭,邻居都听见了,过来敲门,我也把邻居的证言录了下来。
我的手机里,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是我这地狱般的一年里,所有的血泪和屈辱。
转眼,安安快一岁了。
婆婆的六十大寿,也快到了。
陈默很早就开始张罗。
“我妈这辈子不容易,她六十大寿,我们得好好给她办。”
他订了市里最高档的酒店,发了请帖,请了所有的亲戚朋友。
他对我说:“晚晚,那天你和安安都穿得漂亮点,给我妈长长脸。”
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好。”
长脸?
我一定会让你妈,好好地“长长脸”的。
寿宴那天,酒店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婆婆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唐装,满面红光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哎哟,老姐姐,你可真有福气!儿子孝顺,儿媳妇漂亮,孙女也可爱!”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
“哪里哪里,都是孩子们懂事。”
她抱着安安,在亲戚面前转了一圈,好像安安是她最疼爱的宝贝。
我看着她虚伪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默在我身边,低声说:“你看,我妈其实很喜欢安安的,她就是嘴上不饶人。”
我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请婆婆上台讲话。
她颤颤巍巍地走上台,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来参加我的六十岁生日宴……”
她开始追忆往昔,说自己如何含辛茹苦地把陈默拉扯大。
她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陈家开枝散叶,香火鼎盛。
台下的亲戚们听得连连点头,纷纷夸她是个伟大的母亲。
陈默也眼眶泛红,显然被感动了。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好戏,该开场了。
婆婆的演讲到了尾声。
她提高了音量,动情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我的儿子儿媳孝顺懂事,我的小孙女健康快乐……”
话音未落,我站了起来。
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金碧辉煌的舞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陈默拉住我的胳膊,急切地问:“晚晚,你干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没有看他。
我走到婆婆身边,从她手里拿过话筒。
她愣住了,一脸错愕地看着我。
我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转向台下,声音清晰而冷静。
“大家好,我是林晚,陈默的妻子。”
“今天是我婆婆的六十大寿,在这里,我也有一份特殊的‘礼物’要送给她。”
我说着,拿出手机,连接上酒店的音响设备。
这个操作,我提前演练了无数遍。
陈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冲上台来想阻止我。
但已经晚了。
我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婆婆那熟悉又尖利的声音,通过顶级音响,响彻了整个宴会厅。
“——赔钱货!生个丫头片子,还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整个大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音响里,婆婆的咒骂还在继续。
“——不下蛋的鸡!我们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个讨债鬼!怎么不哭死你!”
录音里,夹杂着婴儿微弱的啼哭,和我压抑的啜泣。
那是安安刚出生不久,我还在坐月子。
婆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变白,再从白变青。
她想上来抢我的手机,被我侧身躲过。
陈默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动不动。
录音还在播放。
那是一段剪辑过的“精华”。
是我这一年来,所有屈辱的集合。
“——你妈就是个废物!生不出儿子!你以后也一样,是个没用的东西!”
这是她在对只有几个月大的安安说的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想撺掇我儿子跟你搬出去住?门都没有!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我告诉你林晚,你生是我们陈家的人,死是我们陈家的鬼!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
一段又一段,一句又一句。
恶毒的,刻薄的,不堪入耳的。
整个宴会厅,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亲戚们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到鄙夷,再到同情。
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婆婆、陈默和我之间来回扫射。
婆婆终于反应过来,她疯了一样地扑向我,嘶吼着:“你个!你敢算计我!”
我没有躲。
我任由她撕扯我的头发,抓挠我的脸。
我只是举着话筒,对着台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这就是我婆婆口中的‘和和美美’。”
“这就是我丈夫眼里的‘刀子嘴豆腐心’。”
“这就是我,和我女儿安安,在陈家过的日子。”
“我今天把这些放出来,不是为了博取同情。”
“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可以被逼到什么地步。”
“我也是别人家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我不是生来就该被这样作践的。”
我说完,扔掉话筒。
台下一片哗然。
陈默的父亲,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站起来,指着婆婆,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个泼妇!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婆婆的哥哥,也就是陈默的舅舅,也站起来,满脸羞愧。
“妹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婆婆瘫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我没脸活了!我没脸活了啊!”
陈默终于回过神。
他没有看他妈,也没有看我。
他只是冲到音响设备前,手忙脚乱地拔掉了连接线。
宴会厅里,终于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有愤怒,有不解,更多的,是绝望。
“林晚,你满意了?”
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看着他,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一片平静。
我摸了摸脸颊,摸到了一手黏腻的血。
我笑了。
“不。”
“我还没说完。”
我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摔在他面前。
“陈默,我们离婚吧。”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看着那几个字,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离婚?”他喃喃自셔,像是不敢相信。
“你为了这点事……要跟我离婚?”
“这点事?”我提高了音量,指着地上撒泼打滚的婆婆,“在你眼里,我和你女儿所受的这一切,都只是‘这点事’?”
我指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陈默,我问你,她骂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咒你女儿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不给我饭吃,虐待你女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只会说‘忍一忍’,‘她是我妈’!”
“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老婆!安安也是你女儿!”
“你的每一次和稀泥,每一次逃避,都是递向我们心口的刀子!”
“我给过你机会,陈默,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我说完,转身就走。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些亲戚们复杂的表情。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我的前半生,也该结束了。
我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
我打了个车,直奔我父母家。
安安早就被我提前送到了这里。
我推开门,我妈看到我脸上的伤,一下子就哭了。
“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
我爸气得在客厅里直转圈。
“陈家那小子呢?他敢打你?我找他算账去!”
我拉住我爸,摇了摇头。
“爸,妈,我离婚了。”
我抱着我妈,终于放声大哭。
把这一年多来所有的委屈、痛苦、绝望,都哭了出去。
哭过之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拉扯。
陈默不同意离婚。
他每天都来我父母家门口堵我,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妈那边,我已经让她回老家了,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
我一次都没有回复。
心死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婆婆因为这件事,在亲戚圈里彻底社死,听说大病了一场。
公公也和她大吵一架,分了居。
他们家的亲戚,有的打电话来骂我心机深、手段毒,毁了一个家。
也有的,比如陈默的表姐,偷偷给我发微信。
“林晚,我支持你。我早就受不了我那个姑妈了,你做了我们都不敢做的事。”
“好好生活,为了孩子。”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笑。
是啊,我还有安安。
我必须好好生活。
离婚官司打得很顺利。
因为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在婚姻存续期间,我长期遭受精神虐待,而陈默作为丈夫,并未尽到保护我的义务。
那段寿宴上的录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法官在听完录音后,看着陈默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最终,安安的抚养权,判给了我。
房子是我们婚前共同购买的,一人一半。我拿了折价款,带着安安,彻底离开了那座让我伤痕累累的城市。
我回到了我的家乡,一个宁静的南方小城。
我用那笔钱,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
找了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够养活我和女儿。
我的生活,终于回归了平静。
每天早上,我送安安去幼儿园。
然后去上班。
下午,我去接她放学,带她去公园玩滑梯,去超市买菜。
晚上,我们一起做游戏,讲故事。
安安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她会抱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最爱你了。”
每当这时,我都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偶尔,我也会想起陈默。
听说,他后来又相过几次亲,但都因为他那个“名声在外”的妈,而不了了之。
他还是一个人。
有一次,他喝醉了酒,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里,他哭得像个孩子。
“晚晚,我好想你,好想安安。”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如果没有我妈,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在一起?”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直到他哭累了,我才轻轻地说了一句:
“陈默,没有如果。”
“问题从来都不只在于你妈。”
“也在于你。”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的号码。
是啊,问题从来都不只是婆婆。
一个恶婆婆的背后,必然站着一个不作为的丈夫。
他的纵容,他的默许,他的“孝顺”,才是滋生这一切罪恶的土壤。
我从不后悔在寿宴上的那场爆发。
那是我为自己,为女儿,打的一场翻身仗。
虽然惨烈,但赢得了新生。
现在的我,很好。
周末,我会带着安安去郊外写生。
春天看油菜花,夏天听蝉鸣,秋天捡落叶,冬天堆雪人。
我的画板上,不再是灰暗的色调,而是充满了阳光和色彩。
安安会在我身边,用稚嫩的画笔,画下她眼中的世界。
有一天,她指着我画里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问我:“妈妈,这是你吗?”
我笑着点头。
“真好看。”她趴在我腿上,仰着小脸,“妈妈,你以后要一直这么笑哦。”
我摸着她的头,眼眶有些湿润。
“好。”
我看着远处的天空,夕阳正缓缓落下,染红了半边天。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个真正和和美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那场惊天动地的寿宴,像一场高烧,烧尽了我过去所有的爱恨痴缠。
退烧之后,我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清醒和冷静。
我开始反思那段失败的婚姻,不再仅仅归咎于婆婆的恶毒和陈默的懦弱。
我自己,也有问题。
我曾经以为,爱是包容,是忍让。
所以,从恋爱时婆婆第一次给我脸色看,到婚后她变本加厉的挑剔,我都在陈默“她是我妈,你多担待”的劝说下,选择了退让。
我的退让,没有换来海阔天空,反而让她们母子觉得,我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的底线,在一次次的退让中,被践踏得荡然无存。
直到安安的出生。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拼了命换来的宝贝。
当婆婆的恶毒指向我的女儿时,我退无可退。
母性,让我长出了锋利的爪牙。
那段录音,是我绝望中的武器,也是我觉醒的号角。
在新城市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
单亲妈妈的标签,总会引来一些异样的眼光和不必要的“关心”。
单位里有热心的大姐给我介绍对象,对方一听我带着个女儿,便没了下文。
小区里有些长舌的妇人,背地里议论我“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然怎么会离婚”。
我曾经为此感到难过和愤怒。
但后来,我想通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
我不再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和陪伴安安上。
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工作上,我因为业务能力出色,被提拔为部门主管,薪水也涨了不少。
生活上,我和安安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我们一起养了一只叫“蛋挞”的橘猫,它很胖,很懒,但很治愈。
我们一起报名了亲子烘焙班,周末的午后,家里总是飘着蛋糕和饼干的香气。
我学会了开车,每个假期,我都会带着安安,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们去了海边,看潮起潮落。
我们去了草原,看骏马奔腾。
我们去了古镇,看小桥流水。
安安的眼界,在一次次的旅行中,变得开阔。
她的性格,也越来越开朗、自信。
她会大方地跟陌生人打招呼,会勇敢地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她从不因为自己生活在单亲家庭而感到自卑。
因为我给了她全部的,毫不打折的爱。
我也在改变。
我开始健身,练瑜伽,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越来越好。
我重新拾起了大学时的爱好——画画,还开了一个小小的公众号,分享我的画和生活感悟,有了一批喜欢我的粉丝。
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有同样是单亲妈妈的战友,有热爱旅行的驴友,有才华横溢的画家。
我的世界,不再只有家庭和孩子,变得广阔而精彩。
有一次,我和朋友们聚餐,聊起各自的感情经历。
一个朋友问我:“晚晚,你还相信爱情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相信啊。”
“但我不再相信,爱情可以拯救一切。”
“好的爱情,应该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在遇到那个人之前,我首先要让自己,成为自己的锦。”
大家纷纷举杯,说:“敬我们自己!”
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微醺。
回到家,安安已经睡了,蛋挞蜷缩在她的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我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里充满了感激。
感谢那段不堪的过往,它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也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感谢我自己的勇敢,在最黑暗的时候,没有放弃,而是选择拿起武器,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更感谢我的女儿,是她,让我变成了更好、更强大的母亲。
几年后,我妈有一次来看我,无意中提起陈家的事。
她说,婆婆自从那次寿宴后,身体一直不好,加上公公跟她分居,亲戚们也躲着她,精神状态很差,前两年就中风瘫痪了。
陈默辞掉了工作,回老家照顾她。
因为要伺候瘫痪的母亲,加上名声不好,快四十岁了,还是一个人。
我妈叹了口气:“也算是报应吧。”
我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不是不恨了,而是不在意了。
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生活,早已翻开了新的篇章。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是安安幼儿园同学的爸爸,也是一位离婚的单亲爸爸,自己带着个儿子。
我们是在一次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上认识的。
他叫周煦,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温暖如春日阳光的人。
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从孩子的教育,到工作的烦恼,再到对未来的规划。
我们都经历过失败的婚姻,所以更懂得珍惜和体谅。
他会欣赏我的画,说我的画里有种向上的生命力。
我喜欢听他讲他工作中有趣的事,他是个建筑设计师,总有很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我们的孩子,安安和他的儿子阳阳,也成了最好的朋友。
他追求我的方式,很温和,也很有分寸。
他从不说那些天花乱坠的誓言,只是默默地为我做一些事。
我加班晚了,他会做好饭菜,连同阳阳一起,送到我家,然后借口“两个孩子可以一起玩”,陪着我吃完饭,再默默地把碗洗了。
我生病了,他会请假陪我去医院,跑前跑后,比我自己还紧张。
安安的幼儿园要开家长会,我正好要出差,他会主动说:“放心吧,我去,安安的优点我比你还清楚。”
我知道,我又心动了。
但这一次,我没有立刻投入进去。
我认真地和他谈了一次。
我把我过去的所有经历,包括那场轰动亲友圈的寿宴,都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我说:“周煦,我是一个受过伤的人,我身上有很多刺。而且,我最重要的身份,是安安的妈妈。任何时候,安安都是我的第一位。”
他静静地听完,然后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他说:“晚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心疼你的过去,但更欣赏你现在的样子。”
“你的刺,不是用来扎人的,是用来保护你和安安的。我懂。”
“而且,对我来说,阳阳也是我的第一位。我理解你。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不会要求你为我改变什么。我只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和安安一起,让未来的日子,多一些阳光。”
那一刻,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我知道,我赌对了。
我们在一起了。
没有轰轰烈烈,一切都水到渠成。
周末,我们四个人会一起去郊游。
周煦和阳阳教我和安安放风筝。
我和安安教他们画画。
两个孩子在草地上追逐打闹,我和他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相视而笑。
那样的画面,温暖而美好。
我们决定结婚的前一晚,我问了安安一个问题。
“宝贝,周叔叔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安安想了想,问我:“妈妈,你会开心吗?”
我点点头:“妈妈会很开心。”
她笑了:“那我就愿意。因为我最喜欢看妈妈笑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
只请了双方的父母和最亲近的朋友。
没有豪华的酒店,没有繁琐的仪式。
我们在郊外的一片草坪上,交换了戒指。
安安和阳阳,是我们的花童。
阳光下,周煦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林晚,欢迎回家。”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不远处奔跑嬉笑的孩子,看着身边真心为我们祝福的朋友,看着我父母脸上欣慰的笑容。
是的,回家了。
这一次,是真的家。
一个有爱,有尊重,有理解,有欢声笑语的家。
我的人生,在经历了狂风暴雨之后,终于迎来了万里晴空。
而我,也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和铠甲,安心地,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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