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慧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耳鸣声中,只剩下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轻蔑的嗤笑。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回荡在鼎盛集团一楼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大堂。
陈慧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耳鸣声中,只剩下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轻蔑的嗤笑。
“老东西,给你脸了?”
男人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他叫范思哲,新来的行政部经理,主管后勤。
“我警告过你,大堂的地面,不准有一点水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范思哲指着不远处,一块刚刚被他“不小心”踢翻的“小心地滑”警示牌,和旁边一滩小小的水渍。
那水,是前台接待员刚洒的咖啡,陈慧只是过来收拾残局。
“范经理,我……”
“你什么你?五十多岁的人了,手脚不利索就滚回家抱孙子!别在这里占着茅坑不拉屎,影响市容!”
范思哲整理了一下自己纤尘不染的阿玛尼西装领带,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你知不知道,鼎盛集团的门面,代表着整个中海市的商业形象!你这种人站在这里,就是对我们公司的一种侮辱!”
周围有几个员工路过,都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停留。
陈慧穿着灰蓝色的保洁工作服,头发花白,此刻的她,像是一片被碾碎在昂贵地毯上的枯叶。
羞辱,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想辩解,说那水不是她洒的,说她已经第一时间来处理了。
可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01
三个月前,陈慧还住在中海市顶级的富人区,锦绣庄园。
那是一栋占地三亩的法式别墅,草坪修剪得比高尔夫球场还精致,泳池里的水每天换三次。
她唯一的儿子,顾念城,是鼎盛集团的董事长。
一个白手起家,在三十五岁就登顶中海市商业神话的男人。
丈夫早逝,陈慧一个人拉扯顾念城长大。她吃过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摆过地摊,也在工地上扛过水泥。
如今,儿子出息了。
他给了她一切。
除了“生活”。
“妈,您就好好歇着。想买什么,我让秘书去买。想去哪玩,我给您包机。”
顾念城孝顺,却也忙碌。
可陈慧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
别墅里太安静了。静到她能听见自己骨骼老化的声音。
她摸着光滑的红木家具,闻着空气里昂贵的香薰,只觉得窒息。
她怀念的,是以前住在老破小里,邻里间扯着嗓子喊话的热闹。
她怀念的,是自己亲手擦洗地板后,腰酸背痛,但喝一口凉白开都觉得甘甜的踏实。
她觉得自己像个废人,一个多余的,只会呼吸的摆设。
“念城,妈想出去找点事做。”
“做什么?妈,您缺什么?我给您开个花店?还是茶社?”
陈慧摇摇头:“我就想……去当个保洁。”
顾念城差点从老板椅上跳起来:“妈!您疯了?您是我顾念城的妈,您去当保洁?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不用你的名义。我就想出出汗,跟人说说话。”
“不行!绝对不行!”
顾念城强硬地拒绝了。
于是,陈慧开始了自己的“叛逆”。
她用自己多年前的旧身份证,托了一个老街坊,瞒着所有人,应聘进了鼎盛集团总部大楼。
她没想过会进自己儿子的公司,只是这家公司招保洁,给的钱多,离家也“不算太远”——她每天得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再倒两趟地铁。
她谎称自己叫“陈慧”,一个普通的,丈夫早逝,儿子在外地打工的寡居老人。
她以为,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她确实感到了久违的快乐。
保洁休息室里,大家讨论着哪家的白菜最便宜,谁家的儿媳妇生了二胎。
老魏的保温杯里泡着浓茶,小琴总爱分给她自己做的腌萝卜。
这些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人间事,让陈慧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擦地板特别用力,洗手间的镜子被她擦得能照出人影。
她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直到范思哲的出现。
范思哲是空降来的,据说有海外留学背景,一来就大刀阔斧地改革。
他嫌弃保洁团队的“老龄化”和“低效率”。
“我们是五百强企业,不是养老院!”这是他的口头禅。
而陈慧,这个年纪最大、动作最“慢”(在她自己看来是“细致”)的清洁工,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似乎很享受那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今天说她这里没擦干净,明天说她那里偷懒。
起初,陈慧忍了。她是为了找“生活”,不是为了置气。
可她低估了人性的恶意。
范思哲的刁难,在今天达到了顶峰。
这一巴掌,打碎的不仅是她的尊严,还有她对“生活”的美好幻想。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死死咬着牙,不让它掉下来。
她不能哭。
如果哭了,就真的输了。
“范经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我会把这里清理干净。”
范思哲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领口:“算你识相。下午的集团高层巡查,你要是再出一点纰漏,就立刻卷铺盖滚蛋。”
他趾高气昂地走了,留下陈慧和一地狼藉。
老魏从拐角探出头,递给她一块毛巾。
“慧姐,你……没事吧?这姓范的,简直不是人!”
陈慧摇摇头,蹲下身,用毛巾一点点吸干地上的水渍。
“没事,老魏。下午巡查?谁来?”
“不知道,听说是总部那边的大人物。范经理这几天跟打了鸡血一样,就是为了在人家面前表现呢。”
陈慧的心,沉了一下。
总部的大人物。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
她在这里当保洁的事,顾念城是不知道的。
她开来上班的,是一辆开了十几年的旧大众。她每天换上工作服,就像换了一层皮。
她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万一,下午来巡查的人……是念城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不可能。
念城上周才跟她视频,说要去欧洲谈一个大项目,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
她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他就好。
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想找回自己,却不想连累儿子的颜面。
陈慧默默地擦着地,把所有的委屈和酸楚,都擦进了冰冷的大理石。
她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她。
02
下午两点,巡查准时开始。
鼎盛集团的大堂,比平时安静了三倍。
空气中弥漫着范思哲喷洒的昂贵空气清新剂味道,混杂着紧张。
陈慧和其他几个保洁员,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垂手站在大堂最不起眼的角落。
范思哲换了另一套更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他站在电梯口,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
“来了来了!”他压低声音,兴奋地搓着手。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
走出来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地中海发型,戴着金丝眼镜。
他身后跟着几个助理模样的人,个个神情严肃。
陈慧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顾念城。
范思哲立刻迎了上去,九十度鞠躬:“王总!欢迎王总莅临指导工作!”
王总只是微微点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开始审视大堂。
“范经理是吧?听说你新官上任,搞了不少新动作?”
“都是为了提升公司形象!王总,您看,我们大堂的卫生标准,现在完全是按照七星级酒店来的!保证一尘不染!”
范思哲像只开屏的孔雀,极尽所能地展示着自己的功劳。
王总不置可否,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他看到了站在角落的陈慧。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范思哲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表情。
他心里“咯噔”一下。
该死!这个老东西怎么还在这里!
他以为陈慧被打了一巴掌,会羞愧得自己辞职。
没想到脸皮这么厚!
王总的目光,显然是对这个“老龄化”的保洁员不满意。
范思哲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好不容易搭上王总这条线,才空降到鼎盛。今天的巡查,是他表功的最好机会。
绝不能让这个老东西毁了!
他必须拿出“魄力”,向王总证明自己雷厉风行的管理能力。
王总的视线在陈慧身上停了两秒,然后转向范思哲:“这就是你的……新标准?”
声音平淡,却透着压力。
范思哲的笑僵在脸上。
“王总,您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我们正在清退不合格的员工,流程……流程还没走完!”
他转过身,脸色瞬间从谄媚变得狰狞。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陈慧。
“你!”他指着陈慧的鼻子,“谁让你站在这里的?你被解雇了!立刻!马上!滚出去!”
他用了极大的音量,确保王总能听到。
陈慧愣住了。
她没想到,范思哲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发难。
老魏急了:“范经理!你不能这样!慧姐她……”
“你闭嘴!”范思哲厉声打断,“老魏是吧?你跟她是一伙的?好啊,你也不用干了!一起滚!”
这一下,所有保洁员都噤若寒蝉。
杀鸡儆猴。
范思哲要用陈慧,来立自己的威。
陈慧的血涌上了头顶。
她可以忍受早上的耳光,但不能忍受这种无端的践踏。
“范经理,你凭什么解雇我?我没有犯任何错!”她终于鼓起勇气反驳。
“凭什么?”范思哲笑了,笑得极其夸张。
“就凭你这张脸!你这身打扮!你站在这里,就是鼎盛的污点!”
他走到陈慧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再问你一次,你滚不滚?”
陈慧倔强地挺直了背。
她想起了自己扛水泥的日子,想起了自己为了儿子的学费,跟人吵架到声嘶力竭的日子。
她不惹事,但她绝不怕事。
“我不滚。除非你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
“好!好!好!”范思哲怒极反笑。
他看到了王总投来的,饶有兴味的目光。
他知道,王总在看他如何处理这个“刺头”。
他必须用最彻底的方式,碾碎她。
“理由是吧?”
范思哲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保洁车上那桶刚换的,还算干净的拖地水。
他走过去,端起那桶水。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他猛地将那桶水,朝陈慧泼了过去!
“哗啦——”
冰冷的脏水,从头到脚,淋了陈慧一个透心凉。
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慧浑身湿透,灰白的发丝紧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滑落。
她像一座被冻住的雕塑。
“理由够不够?”
范思哲扔掉手里的桶,拍了拍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现在,你给我滚!”
他转身,想向王总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可他没能转过去。
一只手,一只苍老但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陈慧。
她抬起头,浑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火。
“你。”她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你,会后悔的。”
“后悔?”范思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范思哲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老东西,你还敢威胁我?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拖出去!”
王总站在一旁,始终冷眼旁观,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他甚至微微勾起了嘴角。
这个范思哲,够狠,是条好狗。
几个保安闻声跑了过来。
“范经理!”
“把她给我扔出去!扔到马路上去!”范思哲下达命令。
保安们面面相觑,看着浑身湿透的陈慧,有些犹豫。
“动手啊!愣着干什么?不想干了?”
保安们叹了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陈慧的胳膊。
陈慧没有反抗。
她的心,已经和这身湿透的衣服一样,冷了。
她错了。
她不该瞒着儿子。
她不该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幻想。
她以为自己是来寻找价值的,却发现自己只是别人眼中的垃圾。
就在她被拖拽着,即将被拉出大门的那一刻。
03
大堂外,刺眼的阳光中,一排黑色的车队,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鼎盛集团的门前。
最中间那辆,是全球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幻影。
车牌号是中A88888。
这个车牌,在中海市,无人不知。
它属于顾念城。
范思哲正得意洋洋地看着陈慧被拖拽,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王总却注意到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甚至有些慌乱。
“顾……顾董?”
王总失声喊道。
范思哲一愣:“什么顾董?”
他话音未落,大堂的旋转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高大、气场迫人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面容英俊,但神情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整个大堂。
大堂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度。
所有员工,包括刚才还在看戏的王总,全都自动低下了头,大气不敢出。
“顾董好!”
声音稀稀拉拉,带着颤抖。
顾念城!
他不是在欧洲吗?
范思哲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虽然是空降,但也知道鼎盛集团的“神”是谁。
他怎么……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顾念城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门口。
锁定在两个保安架着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老人。
他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他每天都会在梦里看到的,熟悉的,布满风霜的脸。
顾念城的身体,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他眼中的冰霜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震怒,和不敢置信的痛楚。
“放开她。”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两个保安触电般松开了手。
陈慧失去了支撑,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范思哲的腿开始发软。
他不明白。
顾董为什么……要管一个清洁工?
难道……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但他立刻否决了。
不可能!
“顾董!”范思哲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怎么回来了?您看这……这大堂,我在处理一个……一个闹事的清洁工,影响了公司形象,我……”
他想解释。
但他发现,顾念城根本没在听。
顾念城一步一步,走向陈慧。
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范思哲的心脏上。
他走到陈慧面前。
看着她湿透的头发,红肿的脸颊,和那双因为屈辱和寒冷而不断颤抖的手。
这个在中海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眼眶,红了。
他缓缓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弯下了他高贵的膝盖。
他蹲在了陈慧的面前。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包括王总,他的金丝眼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念城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母亲的脸,却又怕自己的手太凉。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妈。”
他喊道。
“谁干的?”
这一声“妈”,如同九天惊雷,劈开了鼎盛集团的大堂。
范思哲的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褪尽。
他“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妈?
他……他刚才……打了董事长的……妈妈?
还用脏水……泼了她?
范思哲感觉自己停止了呼吸。
他完了。
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变成了黑白色。
陈慧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泪水终于决堤。
她不是为屈辱而哭。
她是为儿子眼中的心痛而哭。
“念城……我……”
顾念城没有让她说下去。
他猛地站起身,脱下自己身上价值六位数的西装外套,不顾上面的泥水,紧紧地裹在了母亲身上。
他将母亲打横抱起。
像小时候,母亲抱他一样。
然后,他抱着陈慧,转过身。
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情绪。
杀意。
他的目光,越过瘫软的范思哲,落在了那个掉落眼镜的王总脸上。
“王副总。”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总浑身一激灵,慌忙捡起眼镜:“顾……顾董……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您母亲……”
“你不知道?”
顾念城笑了。
“你不知道她是我母亲。”
“但你知道她是一个老人。”
“你不知道她是我母亲。”
“但你知道她是一个女人。”
“你不知道她是我母亲。”
“但你知道,她是一个人。”
顾念城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咆哮:
“你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羞辱她,殴打她,用水泼她!”
“王炳才,你的人性呢?”
“你这个副总,是怎么当的?!”
王炳才“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顾董!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是范思哲……都是他!是他想巴结我,才……才搞出这些事的!”
他疯狂地甩锅。
“巴结你?”顾念城抱着母亲,走向范思哲。
范思哲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顾董……饶命……饶命啊顾董……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他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
顾念城在他面前停下。
他低头,俯视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
“你打的?”
范思哲浑身一抖,不敢抬头。
“我问你,是不是你打的?!”
“是……是……”范思哲颤抖着回答。
“哪只手?”
“……右……右手……”
顾念城抱着母亲,腾不出手。
他回头,对自己的保镖队长(一直跟在身后)冷冷地道:
“废了他的右手。”
来源:聪明高山Ss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