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冰冷的雨水砸在秦念单薄的衣衫上,她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走出了禁锢她三年的监狱大门。
引子
秦念以为,她这辈子只剩下赎罪和平凡。
蒋屹北知道,他这场以谎言开始的婚姻,必须用尽一生去弥补。
(1)
冰冷的雨水砸在秦念单薄的衣衫上,她拎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走出了禁锢她三年的监狱大门。
天空是灰蒙蒙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身后那扇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她的过去,也似乎堵住了她的未来。
她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和汽车尾气的潮湿空气,没有回头。
“念念!”
一个熟悉又带着急切的声音穿透雨幕。
秦念抬头,看到奶奶撑着一把旧伞,颤巍巍地站在不远处,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
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心疼和泪水。
“奶奶!”秦念鼻尖一酸,快跑几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老人的身体比她记忆中还要瘦削,抱在怀里,轻得像一片叶子。
“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回家,奶奶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奶奶的声音哽咽着,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在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
“奶奶……”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唤。
她对不起奶奶,大婚当日,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却被冠上“商业欺诈”、“窃取机密”的罪名,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被警方带走。
那一刻,她从天之骄女跌入泥泞,而将她推入深渊的,正是她当时深爱并即将托付终身的男人——顾明轩,以及她曾经视若亲妹的闺蜜,林薇儿。
奶奶为了她,变卖了老家的房子,四处奔走,求人托关系,原本硬朗的身体也迅速垮了下去。
这三年,她在监狱里煎熬,奶奶在外面,承受的恐怕比她更多。
回到奶奶租住的简陋小屋,虽然狭小,却被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家的温暖。
秦念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奶奶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沉寂、面色苍白的自己,她用力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念念,别想那么多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奶奶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走进来,眼里满是担忧。
秦念接过碗,暖意从掌心蔓延。
“奶奶,你放心,我没事。以后我找份工作,好好赚钱,养活你,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工作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身体养好。”
奶奶顿了顿,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念念,你……还恨明轩和薇儿吗?”
恨?
怎么会不恨?
那锥心刺骨的背叛,那三年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几乎摧毁了她的一切。
但她看着奶奶担忧的眼神,把翻涌的恨意压了下去。
“恨他们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我现在只想往前看,过平静的生活。”
几天后,秦念开始试着找工作。
但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残酷。
她有“案底”,还是曾经轰动江州城的“秦家千金诈骗案”的主角,几乎没有正规公司愿意录用她。
一次次碰壁,让秦念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渐渐黯淡下去。
这天,她又面试失败,心情低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一个街心公园,看到一群大妈正热情地围着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
“小蒋啊,我跟你说,我侄女长得可漂亮了,在事业单位工作,稳定!”
“我外甥女才好呢,研究生毕业,自己开公司的,跟你正般配!”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虽然看不清正脸,但侧脸线条利落分明。
他似乎有些无奈,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谢谢各位阿姨的好意,我真的不需要相亲。”
“哎呀,你这孩子,当司机怎么了?职业不分贵贱!你人长得精神,性格又好,肯定能找到好姑娘!”
一位热心的大妈不死心地劝道。
司机?
秦念脚步一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司机,社会关系应该相对简单,或许……不会太在意她的过去?
她现在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的港湾,一个可以相互扶持,搭伙过日子的人。
爱情那种奢侈的东西,她早已不敢奢望。
鬼使神差地,她等那些大妈散去后,走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你好,我叫秦念。”
男人闻声转过身,秦念这才看清他的全貌。
他很英俊,是那种极具侵略性的英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难掩周身那股冷峻沉稳的气场。
这……真的只是个司机吗?
秦念心里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被她压了下去。也许是给大老板开车的,见识多了,气质自然不一样吧。
“有事?”男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秦念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刚才听到……你在相亲?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我?”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唐突。
男人,蒋屹北,微微挑眉,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她很瘦,脸色有些苍白,但五官很精致,尤其那双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雾,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一丝倔强。
他认出了她。
秦念,三年前那场轰动江州的婚礼上的新娘,也是那天锒铛入狱的“罪犯”。顾明轩的前未婚妻。
他的……前侄媳妇。
“考虑你?”蒋屹北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听到了,你说你是司机。”秦念老实回答,“我不在乎。我只想找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会做饭,会收拾家务,也会出去工作赚钱。我们可以像合作伙伴一样,互相照顾,彼此尊重。”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当然,我……我坐过牢,三年前秦家的案子,如果你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她说完,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审判。
蒋屹北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灵魂最深处的想法。
就在秦念以为他会拒绝,或者露出鄙夷神色时,他却淡淡开口:“我不介意。”
他拿出手机,“号码。”
秦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蒋屹北拨通,听到她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便挂断了。
“蒋屹北。”他报上自己的名字,“明天下午两点,带上户口本身份证,在这里等我。”
秦念彻底愣住了:“……去哪里?”
“民政局。”蒋屹北说得理所当然,“既然要搭伙过日子,法律承认的关系最稳固。还是说,你刚才只是一时冲动?”
“不!不是!”秦念连忙否认,心跳得飞快。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摆脱过去,开始新的,平凡的生活。
“好,明天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看着秦念有些恍惚地离开的背影,蒋屹北眸色深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瞬间变得冷冽而威严,与刚才在秦念面前表现出的沉稳司机判若两人。
“查一下秦念出狱后的所有情况,还有她奶奶的身体状况。”
“另外,明天下午所有行程推迟,我有点私事要处理。”
(2)
第二天下午,天空依旧飘着细雨。
秦念握着手里的户口本和身份证,站在昨天那个街心公园的屋檐下,心情复杂。
她真的要和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男人结婚吗?
奶奶知道后,会支持她这个疯狂的决定吗?
她昨晚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敢告诉奶奶实情,只说是找到了一个合租的室友,是个很可靠的人,以后可以互相照应。
两点整,一辆黑色的国产SUV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蒋屹北没什么表情的俊脸。
“上车。”
车内很干净,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雪松的冷冽气息,和他的人一样。
秦念系好安全带,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开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线条绷得有些紧。
“那个……蒋先生,”秦念斟酌着开口,“我们真的要去领证吗?你……不再了解一下我?或者,你的家人……”
“我叫蒋屹北,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他打断她,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我的家人不在这里,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至于你……”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我相信我看到的。一个为了奶奶,努力想要重新开始生活的女人,坏不到哪里去。”
他的话很平静,却奇异地安抚了秦念忐忑的心。
民政局里人不多,他们很快就办完了手续。
拿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秦念感觉像做梦一样。
照片上,她笑得有些僵硬,而蒋屹北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两人看起来……实在不太像因为相爱而结合夫妻。
“走吧,送你回去收拾东西。”蒋屹北很自然地将结婚证收了起来,“以后住我那里。”
“啊?这么快?”秦念又是一愣。
“既然结婚了,住在一起不是理所当然?”蒋屹北挑眉,“还是你希望我们继续分居,维持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秦念脸颊有些发烫。
“不是……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跟奶奶解释。”
“我跟你一起去。”蒋屹北的语气不容置疑。
回到奶奶家,秦念硬着头皮,将结婚证放到了奶奶面前。
“奶奶,对不起,没提前跟您商量。这是蒋屹北,我们……我们今天刚领证了。”
奶奶看着结婚证,又看看站在秦念身边,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的蒋屹北,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念念,你这孩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蒋屹北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微:“奶奶,您好,我叫蒋屹北。我和秦念是经过慎重考虑才决定结婚的。请您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她,也会孝敬您。”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奶奶拉着蒋屹北问了很多问题,家里几口人,做什么工作,以后有什么打算。
蒋屹北回答得滴水不漏,只说自己是独生子,父母早年去世,现在在一家公司给老板当司机,收入稳定,有房有车(指那辆国产SUV)。
他甚至还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体检报告,证明自己身体健康。
这份“诚意”,让奶奶挑不出任何毛病,虽然还是觉得太快了,但看着孙女眼中久违的轻松,再看看蒋屹北确实像个可靠的人,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拉着秦念的手叮嘱。
“念念,只要你觉得幸福,奶奶就支持你。屹北看着是个踏实的孩子,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互相体谅,比什么都强。”
就这样,秦念搬进了蒋屹北的公寓。
公寓位于一个中档小区,面积不大,两室一厅,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干净整洁得……几乎不像有人常住。
唯一显得有人气的地方,是阳台上几盆长势不错的绿植。
“你住主卧,我住次卧。”蒋屹北将她的行李放进主卧室,“缺什么告诉我,或者你自己去买,这张卡你拿着,密码是六个八。”
他递过来一张普通的银行卡。
秦念没有接:“不用了,我……我会尽快找到工作,我们的生活费,我们可以AA制。”
蒋屹北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没有坚持,将卡放在了桌上。
“随你。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意布置。奶奶那边,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接过来一起住,或者我们换个更大的房子。”
“不用不用,这里就很好。”秦念连忙摆手。
她心里有些感动,他考虑得很周到。
作为一个“丈夫”,他确实无可挑剔,提供住所,承担经济责任,尊重她的意愿,甚至考虑到了她的奶奶。
但秦念很清楚,这更像是一种责任和契约精神,与爱情无关。
他们之间,客气得像是合租的室友。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秦念依旧在找工作,但进展不顺。
蒋屹北工作似乎很忙,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他话不多,但会记得她随口提过喜欢吃的菜,下次餐桌上就会出现。
奶奶偶尔会过来小住,蒋屹北对奶奶极有耐心,陪她聊天,听她唠叨,还会带她去医院做定期检查,安排得妥妥当当。
奶奶对这个孙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秦念心里那份不安和愧疚,也渐渐被这种细水长流的平淡抚平。
她开始学着做一个好“妻子”,打理这个家,研究菜谱,等他回家。
她甚至开始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似乎也不错。
直到那天,她在商场里,迎面撞上了她最不想见的两个人——顾明轩和林薇儿。
顾明轩穿着昂贵的西装,搂着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林薇儿,两人看起来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看到秦念,顾明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林薇儿则挽紧了顾明轩的手臂,脸上带着胜利者般的,假惺惺的同情。
“秦念?你出狱了?”顾明轩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身上廉价的衣物上停留,“看来你过得不太好啊。早知道今日,当初何必那么贪心呢?”
林薇儿在一旁柔声细语地帮腔:“明轩,别这么说。念念也是一时糊涂。念念,你要是生活上有困难,可以跟我们说,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秦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血液都快要凝固。
三年了,他们毁了她的人生,却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在这里惺惺作态!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镇定。
“不劳二位费心,我过得很好。”
“很好?”顾明轩嗤笑一声,“穿成这样,叫很好?秦念,别硬撑了。离开我顾明轩,你什么都不是!哦,对了,听说你嫁人了?嫁了个开破车的司机?啧啧,你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差啊!”
他话语里的嘲讽和鄙夷,像刀子一样扎在秦念心上。
就在她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一个沉稳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的妻子眼光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蒋屹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动作并不亲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和力量。
秦念惊讶地抬头看他:“屹北?你怎么……”
“忙完了,顺路过来接你。”蒋屹北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顾明轩和林薇儿时,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顾明轩和林薇儿在看到蒋屹北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慌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小……小……”顾明轩嘴唇哆嗦着,那个称呼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口。
蒋屹北眼神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打断了他:“顾先生,林小姐,幸会。”
他特意加重了“幸会”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看来二位对我妻子的过去很感兴趣?不如,我们也来聊聊二位是如何‘珠联璧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
顾明轩和林薇儿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林薇儿更是吓得往顾明轩身后缩了缩。
蒋屹北不再看他们,揽着秦念的肩膀,柔声道:“我们回家。”
转身的瞬间,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如死灰的顾明轩,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顾明轩,管好你的嘴。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去非洲分公司,好好历练一下。”
看着蒋屹北拥着秦念离开的背影,顾明轩和林薇儿僵在原地,如同两尊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3)
回家的路上,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
秦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刚才那一幕,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回放。
顾明轩和林薇儿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还有蒋屹北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场……
一个司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气势?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把顾明轩那样的人吓得面无人色?
顾明轩当时好像想叫他“小……”?小什么?
“你……认识顾明轩?”秦念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问正在开车的蒋屹北。
蒋屹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算认识。听说过,顾家的公子,生意场上难免会知道一些。”
“那他为什么好像……很怕你?”秦念追问。
“怕我?”蒋屹北轻笑一声,带着点自嘲,“可能我长得比较凶?或者,他做贼心虚?”
这个解释似乎说得通,但秦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几天后,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顾明轩,真的被顾氏集团派去开拓非洲市场了!
名义上是开拓,实际上跟流放没什么区别。
而林薇儿家的公司,也突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合作方纷纷撤资,银行催缴贷款,濒临破产。
秦念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家里打扫卫生,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是巧合吗?
为什么蒋屹北刚警告过顾明轩,他就真的被发配去了非洲?
还有林薇儿家……
她想起最近蒋屹北似乎更忙了,有时深夜还在书房,对着电脑处理“工作”。
她给他送咖啡时,瞥见过几次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曲线和数据,看起来像是……股市走势图?
一个司机,需要看这些吗?
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她试图安慰自己,不要多想,蒋屹北只是个普通的司机,那些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是他老板的意思。
但直觉告诉她,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又过了段时间,秦念去一家小公司面试行政助理。
面试过程很顺利,面试官对她似乎很满意,甚至当场就暗示她很快会收到录用通知。
秦念心情雀跃地走出公司大楼,感觉阴霾了许久的生活,终于透进了一丝阳光。
然而,第二天,她就接到了拒绝电话。
对方语气委婉,但意思很明确,她的条件“不太合适”。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秦念不死心,打电话追问,对方被她问得没办法,只好含糊地透露:“秦小姐,我们也很想用你,但是……有人打了招呼,我们实在没办法……”
挂了电话,秦念浑身冰凉。
是谁?顾明轩和林薇儿吗?他们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精力来打压她?
还是……另有其人?
晚上,蒋屹北回家,看到秦念坐在沙发上,神情低落。
“怎么了?找工作不顺利?”他脱下外套,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秦念抬起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问道:“蒋屹北,你告诉我,顾明轩被调去非洲,林薇儿家公司出事,还有我屡次找工作被拒……这些,都跟你有关吗?”
蒋屹北眸光微闪,沉默了片刻。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他原本想等她再依赖他一些,等他们的关系更稳固一些,再慢慢告诉她真相。
现在看来,瞒不住了。
“是。”他坦然承认,声音低沉,“我确实插手了。”
尽管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他承认,秦念还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你怎么做到的?你……你到底是谁?”
蒋屹北看着她,目光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歉意。
“我是蒋屹北,你的丈夫。”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才缓缓开口,“同时,我也是顾明轩的小叔叔,顾氏集团最大的股东,实际掌控人。”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秦念脑海中炸开!
小叔叔?
顾氏集团的实际掌控人?
那个在江州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传说中冷酷无情、神秘莫测的商界巨擘——“冷面阎罗”蒋屹北?
他……他不是个司机吗?
怎么会……
秦念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男人。
他依旧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坐在她熟悉的沙发上,可此刻在她眼里,却变得无比陌生,无比……可怕。
“你……你骗我?”她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你根本不是司机!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是,我骗了你。”蒋屹北也站起身,试图靠近她,“但我有我的理由。念念,你听我解释……”
“别叫我念念!”秦念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理由?什么理由?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编织的谎言里,感激涕零地以为找到了避风港?还是觉得戏弄我这样一个有‘案底’的女人,很有意思?看着我为了找工作焦头烂额,你很得意是吗?蒋大总裁!”
巨大的欺骗感和身份落差,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辱和心寒。
她以为的平凡幸福,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她竟然嫁给了顾明轩的小叔叔!这简直荒谬透顶!
“不是你想的那样!”蒋屹北的语气难得地带上了急切,“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被顾明轩和林薇儿陷害的。我调查过三年前的案子,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秦念愣住了:“你……你知道?”
“是,我知道。”蒋屹北看着她,眼神坦诚,“顾明轩为了夺取秦家的资源,和林薇儿合谋设计了那场戏。我大哥,也就是顾明轩的父亲,早逝,他母亲对我有恩,临终前托我照顾他。所以这些年,即使他能力平庸,野心勃勃,我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三年前那件事,他做得太过分。我本想当时就插手,但你很快入狱,证据也被他们销毁得很干净。我只能暗中关注着你奶奶的情况,确保她生活无虞。”
“你出狱后,我原本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方式补偿你,帮你摆脱困境。但那天在公园,你主动走向我,说要跟我搭伙过日子……”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那一刻,我改变了主意。我想,也许这是最好的方式。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你,照顾你,帮你讨回公道,又不会让你觉得是施舍。我隐瞒身份,是怕你知道后,会抗拒,会离开。”
秦念听着他的解释,心乱如麻。
原来他早就知道真相?
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关注?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补偿和……保护?
可是,欺骗就是欺骗。
“所以,你就用司机的身份骗我结婚?蒋屹北,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需要你怜悯和拯救的可怜虫吗?你问过我的意愿吗?”秦念哭着质问,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又痛又涩。
“对不起。”蒋屹北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但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关心,都是真的。照顾奶奶,也是发自内心。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你、照顾你,已经不再仅仅是责任和补偿……”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秦念,我好像……爱上你了。”
秦念在他怀里僵住,忘记了挣扎。
他说……爱她?
这个冷漠、强大、习惯于掌控一切的男人,说他爱她?
“你骗我……”她无力地重复着,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除了身份,我没有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骗你。”蒋屹北紧紧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真正的身份,重新追求你,补偿你,好不好?”
“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的清白,我会帮你找回来。你想要工作,我的公司,或者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你想要平凡的生活,我也可以尽力给你。”
“只求你,别离开我。”
秦念的心,因为他这番近乎卑微的告白,剧烈地动摇着。
愤怒和羞辱感依然存在,但心底深处,却又不可抑制地涌起一丝酸涩的甜蜜和不敢置信。
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他对她的好,对奶奶的孝顺,那些细碎的温暖和关怀,难道都是假的吗?
一个站在顶端的男人,有必要为了怜悯和一个“案底”女人,做到这一步吗?
她混乱极了。
(4)
那天之后,秦念和蒋屹北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秦念没有再提离婚,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和他相处。
她搬回了次卧,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巨大的真相,去理清自己混乱的感情。
蒋屹北没有再逼她。
他撤去了所有的伪装,不再开那辆国产SUV,而是换成了低调但难掩奢华的座驾。
他依旧每天回家,甚至会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应酬。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能力和权势,但却用更笨拙,也更直接的方式,试图弥补和挽回。
他会把收购下来的,适合秦念专业发展的小公司,以“项目合作”的名义交到她手上,让她去施展才华。
他会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将她随口提过的东西,不动声色地送到她面前。
他甚至在一次商业晚宴上,当着众多媒体的面,毫不避讳地携她出席,向所有人宣告她的身份——“我的太太,秦念。”
当有不知死活的人,借着酒意提起秦念的“案底”时,蒋屹北的眼神瞬间冷得能冻死人,当场就让保镖将那人“请”了出去,并宣布旗下所有公司,永不与那人及其家族企业合作。
此举震惊了整个江州上流社会。
“冷面阎罗”蒋屹北,竟然是个宠妻狂魔的传言,不胫而走。
秦念看着这一切,心里的坚冰,在一点点融化。
她看到了他的诚意,也感受到了他那笨拙却真挚的爱意。
她开始试着,重新去认识这个真实的蒋屹北。
同时,蒋屹北也在紧锣密鼓地搜集顾明轩和林薇儿当年陷害秦念的证据。
虽然时间久远,证据难寻,但在蒋屹北强大的资源和手段下,一些被隐藏的蛛丝马迹,还是被慢慢挖掘出来。
当年经手的一个关键人物,在蒋屹北的施压下,终于松口,愿意出面作证。
真相,即将大白。
这天,秦念接到了林薇儿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薇儿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得意,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怨恨。
“秦念!你这个贱人!你赢了!你勾搭上蒋屹北很得意是吧?你让他对付我们家,对付明轩!你不得好死!”
秦念平静地听着她的咒骂,等她发泄完了,才冷冷开口:“林薇儿,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你们当初陷害我,会有今天吗?等着法律的审判吧。”
挂了电话,秦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压在心口三年的那块大石,似乎松动了一些。
晚上,蒋屹北回家,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这是目前能找到的部分证据,足以证明你当时签署的那份合同,是在被林薇儿下药,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被顾明轩握着手机操作的。相关的证人,我也已经控制住了。”
他将文件袋递给秦念,“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提起诉讼,翻案。”
秦念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手有些颤抖。
她打开,一页页地看着那些记录着背叛和阴谋的纸张,泪水模糊了视线。
三年冤屈,终于看到了洗清的曙光。
“谢谢……”她哽咽着说道。
蒋屹北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跟我不用说谢谢。这是我欠你的。”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满是怜惜。
“还有一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他忽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的钻戒。
秦念惊呆了,捂住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秦念,”蒋屹北仰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深情,“我知道,我们的开始充满了谎言和算计,委屈了你。”
“这场婚姻,对你来说可能始于无奈和将就。但对我来说,它是我人生中最正确,也最幸运的决定。”
“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用司机的身份,骗来了一个我梦寐以求的妻子。”
“现在,我想用蒋屹北的真实身份,郑重地向你求婚。”
“我爱你,不是因为补偿,也不是因为责任,仅仅因为你是秦念,是这个坚强、善良,让我心疼,更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的女人。”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做我真正的,唯一的蒋太太吗?”
秦念的眼泪汹涌而出。
这段时间以来的挣扎、困惑、委屈,在这一刻,都被他这番深情告白冲刷殆尽。
她看到了他的真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早在那些平淡温馨的日常里,在他不动声色的呵护中,她就已经对这个男人动了心。
只是身份的落差和被骗的愤怒,暂时蒙蔽了她的感受。
现在,迷雾散尽。
她爱他。
爱这个外表冷漠,内心却柔软深情的男人。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地说道:“我愿意。”
蒋屹北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秦念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他站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是拥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爱你,念念。”
“我也爱你,屹北。”
(5)
秦念翻案的消息,再次轰动了江州城。
证据确凿,顾明轩和林薇儿因商业欺诈、诬告陷害等多项罪名被逮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秦念的污名被彻底洗清,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板,活在阳光之下。
而更轰动全城的,是蒋屹北为秦念举办的那场盛大而浪漫的求婚典礼。
典礼在一个星空为主题的艺术馆举行,无数的水晶灯如同璀璨星辰,将现场点缀得如梦似幻。
蒋屹北几乎邀请了全城所有的名流和媒体。
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巨大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制作的VCR。
里面记录着他们“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一起在超市买菜,一起在厨房忙碌,他为她挑出她不爱吃的香菜,她在他晚归时留在客厅的那盏灯……
当然,还有他“司机”时期的“工作照”,以及后来他身份暴露后,那些笨拙又真诚的追求举动。
每一张照片,每一段视频,都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和浓浓的爱意。
秦念看着屏幕,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偷记录下了这一切。
VCR播放完毕,全场灯光聚焦。
蒋屹北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如同矜贵的王子,一步步走向穿着白色礼服,美丽不可方物的秦念。
他手中拿着话筒,目光深情而专注地凝视着她。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请你们做一个见证。”
他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我想向全世界宣告,我,蒋屹北,爱我的太太,秦念。”
“过去,因为我的愚蠢和自以为是,让她受了很多委屈。未来,我将用我的一生去弥补。”
“有人说我是冷面阎罗,不懂感情。那是因为,我所有的温度和感情,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她是我的救赎,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转向秦念,单膝跪地,再次献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老婆,以前欠你的求婚和告白,今天全部补上。你愿意,再嫁我一次吗?”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所有人都被这位传说中的“冷面阎罗”深情感动。
秦念泪流满面,脸上却绽放出最幸福灿烂的笑容。
她接过玫瑰花,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坚定:“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
蒋屹北站起身,激动地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在全城媒体的闪光灯下,深情地吻住了他的新娘。
这一刻,秦念终于真切地感受到,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曾经失去的一切,都以另一种更美好的方式,回到了她身边。
而这个男人,给了她爱情,给了她尊严,给了她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港湾。
后来,秦念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蒋屹北的支持,成立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做得风生水起,成为了江州商界崭露头角的新锐设计师。
她和蒋屹北,也从那段始于谎言的“搭伙过日子”,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灵魂契合、恩爱不移的伴侣。
某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阳台。
秦念靠在蒋屹北的怀里,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忽然想起了最初。
“屹北,说实话,你当初在公园,看到我那么冒失地跟你求婚,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蒋屹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第一反应是……这姑娘胆子真大,眼光真好。”
“第二反应是……幸好她找的是我。”
秦念也笑了,转身回抱住他。
是啊,幸好是他。
这个她以为是司机,结果却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最后成为她此生挚爱的男人。
“蒋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蒋太太,荣幸之至。”
来源:小林故事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