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5年的夏末,冀中平原的日头还毒得很,晒得地里的玉米叶子打了卷,土路上的浮尘被风吹得漫天飞。我叫狗剩,大名李卫国,那年刚满十八岁,是红旗大队的社员。每天跟着大伙儿在地里挣工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像磨盘,转来转去都是老样子。
第一章 1975年的夏末,憋在心里的火
1975年的夏末,冀中平原的日头还毒得很,晒得地里的玉米叶子打了卷,土路上的浮尘被风吹得漫天飞。我叫狗剩,大名李卫国,那年刚满十八岁,是红旗大队的社员。每天跟着大伙儿在地里挣工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像磨盘,转来转去都是老样子。
我心里揣着事儿,憋得慌,像揣了个烧红的炭疙瘩。
我姐招娣,比我大三岁,长得齐整,手脚也麻利,在地里挣工分从来都是顶梁柱。前阵子,公社下来了个招工名额,是去县城的棉纺厂当工人,吃公家饭,拿固定工资,这在当时的农村,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大队里符合条件的姑娘不少,我姐论干活、论人品,都是数一数二的。一开始,大队支书赵春燕也说,招娣是个好苗子,这个名额她有很大希望。我爹娘高兴得好几晚没睡好,杀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给我姐补身子,就盼着她能抓住这个机会,跳出农门。
可没想到,最后公示的名单里,根本没有我姐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村会计刘富贵的侄女,刘小花。那刘小花,平时在地里干活偷奸耍滑,工分都是混出来的,论哪样都比不上我姐。
我爹娘去找大队部问,刘富贵阴阳怪气地说:“名额是公社定的,要看家庭成分,还要看群众基础。你们家成分是中农,比不得小花家,根正苗红。”
纯属放屁!我心里骂。刘富贵他哥在公社当干事,这名额明明是他走关系抢来的。我姐躲在屋里哭了好几天,眼睛肿得像核桃,饭也吃不下。我看着心疼,去找赵支书说理。
赵春燕是我们大队的女支书,三十出头,短发,皮肤是健康的黑红色,说话办事干脆利落,在村里威望很高。她听我说完,皱着眉叹了口气:“狗剩,这事我知道,我跟公社反映过,可刘富贵他哥在上面打招呼,我也难办。”
“那就眼睁睁看着我姐的名额被抢?”我急得直跺脚,“赵支书,您是支书,您得为我们做主啊!”
“不是我不做主,”赵春燕的声音沉了沉,“招工需要大队盖公章推荐,现在章在刘富贵那儿管着,他不盖,我也没办法。除非……有盖了章的推荐表,公社那边才好重新审核。”
我愣了愣:“您是说,只要有盖了章的推荐表,我姐就还有希望?”
“也不是一定,”赵春燕摇摇头,“但至少能递上去,让公社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可刘富贵现在把章看得紧,除了他,没人能随便用。”
我心里冒出个念头,一个大胆又疯狂的念头——去大队部偷印章!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地里的野草,疯狂地长。大队部的公章,是木头刻的,平时锁在刘富贵办公室的抽屉里。刘富贵每天晚上都回家住,大队部只有个看门的老王头,年纪大了,睡得沉。只要我能趁夜里溜进去,找到抽屉钥匙,就能把章偷出来,给我姐的推荐表盖上,然后再偷偷把章送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我知道这事儿风险大,要是被发现了,偷公章是大事,轻则被批斗,重则可能被抓去劳教。可一想到我姐哭红的眼睛,想到刘富贵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就把心一横——干了!
回家的路上,我沿着玉米地走,脚下的土块被踩得咯吱响。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我开始盘算着怎么偷:大队部的院墙不高,我能爬过去;老王头的房门在东边,我从西边翻墙,他听不见;刘富贵的办公室在大队部最里面,抽屉的钥匙,他会不会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或者带在身上?
一连几天,我都在观察大队部的情况。刘富贵每天下午五点多就下班回家,老王头天一黑就锁上大队部的大门,然后回自己的小房间睡觉,夜里很少出来。大队部的窗户是木头框的,插销也不结实,用根铁丝就能拨开。
我还特意找了根细铁丝,藏在裤腰里,每天晚上都去大队部附近转悠,熟悉地形。心里的那股火,越烧越旺,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天晚上,天阴沉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是个偷东西的好天气。我吃完晚饭,跟爹娘说去村西头找二柱子玩,然后就揣着铁丝,朝着大队部的方向走去。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声狗叫,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声音。我心里紧张得要命,手心全是汗,攥着铁丝的手都在发抖。走到大队部院墙根下,我蹲在阴影里,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只有老王头房间里传来的呼噜声,很响。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抓住墙头,用力一撑,翻了进去。落地的时候,脚踩在草丛里,没发出什么声音。我猫着腰,贴着墙根,慢慢朝着刘富贵的办公室摸去。
办公室的窗户关着,插销插着。我从裤腰里掏出铁丝,小心翼翼地伸进窗户缝里,拨弄着插销。“咔哒”一声,插销开了。我心里一阵窃喜,轻轻推开窗户,跳了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一股煤油灯和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摸索着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在抽屉里翻找起来。第一个抽屉是锁着的,第二个抽屉没锁,里面全是文件和账本,第三个抽屉也没锁,里面放着几支笔和一个墨水瓶。
我心里有点慌,刘富贵的钥匙到底放哪儿了?难道他带回家了?
就在我着急的时候,突然听到办公室旁边的小房间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女人的哼歌声。
我吓了一跳,大队部里除了老王头,怎么还有女人?难道是赵支书?
大队部后面有个小房间,是平时干部们临时休息的地方,里面还有个简易的洗澡间,用木板隔出来的,只有村里的干部偶尔会在这儿洗澡。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心想可能是赵支书加班,现在在洗澡。我得赶紧找到钥匙,盖完章就走,不能被发现。
我又继续在办公桌里翻找,打火机的光晃来晃去。突然,我听到洗澡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是脚步声,朝着我这边走来。
我吓得魂都没了,赶紧关掉打火机,蹲在办公桌底下,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办公室门口。我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呼吸声很轻。
“谁在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赵春燕的声音,冷静又带着点警惕。
我吓得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
赵春燕见没人应声,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办公桌前。我蹲在桌子底下,能看到她的脚,光着,沾着水珠,还有一截白花花的小腿。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赵春燕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我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慢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低着头,不敢看她,声音颤抖着说:“赵……赵支书,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能感觉到赵春燕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火辣辣的。我不敢抬头,只看到她身上裹着一条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落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的心跳声,还有远处老王头的呼噜声。我心里又害怕又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偷东西被撞见,还是撞见女支书洗澡,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在村里就没法做人了。
就在我以为赵春燕会大喊大叫,或者把我交给公社处理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随意:“愣着干什么?进来帮我搓搓背。”
第二章 洗澡间里的坦诚,心里的疙瘩
我愣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
帮她搓背?
赵春燕是我们大队的支书,是干部,我是个普通社员,还是个偷偷摸摸进来想偷印章的贼。她不仅没喊人抓我,还要我帮她搓背?
“赵……赵支书,我……”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心里的害怕、羞愧、疑惑,搅成了一团乱麻。
“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哪那么多废话?”赵春燕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难道要我喊老王头起来?”
我心里一哆嗦,连忙摇头:“别……别喊他!我……我进去。”
我跟着赵春燕,走进了那个简易的洗澡间。洗澡间很小,只有几平米,用木板隔着,顶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光线忽明忽暗。地上放着一个大木盆,里面装满了水,冒着热气,旁边还放着一块肥皂和一条搓澡巾。
赵春燕走到木盆边,转过身,背对着我。她身上的毛巾滑落下来,露出了黝黑结实的后背,背上还有一些汗珠,混合着水珠,顺着脊背往下流。
我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愣着干什么?拿搓澡巾啊。”赵春燕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催促。
我哆哆嗦嗦地拿起搓澡巾,走到她身后,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长这么大,我除了我娘,还没见过别的女人的身体,更别说帮人搓背了。
“用点力,”赵春燕说,“后背搓不到,都快痒死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凭着感觉,用搓澡巾在她的后背上搓了起来。我的手很抖,力道也控制不好,有时候重了,有时候轻了。
“哎,你轻点,想把我皮搓掉啊?”赵春燕疼得吸了口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
搓澡巾在她的后背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混合着水声和煤油灯燃烧的“滋滋”声,在狭小的洗澡间里回荡。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她的后背,黝黑的皮肤上,渐渐搓出了一条条泥条,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赵春燕好像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还跟我聊起了天:“狗剩,你大半夜的,跑到刘富贵的办公室里,想干什么?”
我心里一紧,知道瞒不过去,只能如实说:“我……我想偷大队的公章,给我姐盖推荐表。”
“就为了招工的事?”赵春燕问。
“嗯。”我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刘富贵把我姐的名额给了他侄女,我……我没办法,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我就知道是这事。”赵春燕叹了口气,“刘富贵这事儿,做得确实不地道。你姐是个好姑娘,干活踏实,人品也好,那个名额,本来就该是她的。”
我心里一阵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赵支书,您都知道,那您怎么不帮我姐?”
“我帮了,”赵春燕说,“我跟公社反映了三次,可刘富贵他哥在公社当干事,从中作梗,公社也没办法。我也想给你姐盖推荐表,可公章在刘富贵那儿,他看得紧,我也拿不到。”
“那……那您就眼睁睁看着我姐的名额被抢?”我问。
“不是眼睁睁看着,”赵春燕的声音沉了沉,“我一直在想办法,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你这孩子,性子太急了,竟然想到偷印章这种险招。你知道吗?偷公章是大事,要是被发现了,你不仅救不了你姐,自己还得进去蹲几年。”
我心里一阵后怕,是啊,要是刚才被老王头发现了,或者被赵支书喊人抓了,我这辈子就毁了。
“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哽咽着说,“我姐哭了好几天,我爹娘也急得睡不着觉,我看着心里难受。”
“我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心疼你姐。”赵春燕说,“但做事不能冲动,得用脑子。你想想,就算你偷到了印章,盖了推荐表,刘富贵发现了,还不是一样能把事情搅黄?到时候,你还得受处分。”
我低下头,不说话了。赵春燕说得对,我确实太冲动了,只想着赶紧给我姐盖个章,却没考虑到后果。
“好了,搓完了,你去那边帮我拿条干毛巾。”赵春燕说。
我连忙转身,拿起旁边的干毛巾,递给她。她接过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穿上了放在旁边的衣服。是一件蓝色的干部服,很整洁。
她穿好衣服,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很复杂:“狗剩,你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太冲动。今天这事儿,我可以不跟别人说,但你得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能干这种冒险的事了。”
“我答应您!”我连忙点头,心里一阵感激,“赵支书,谢谢您,您真是大好人!”
“别忙着谢我,”赵春燕说,“你姐的事,我会想办法。但你得配合我,不能再瞎折腾了。”
“我一定配合您!”我说,“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赵春燕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刘富贵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第一个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红色的印泥盒,还有一枚木头印章,上面刻着“红旗大队革命委员会”几个字。
我眼睛一亮,那就是大队的公章!
赵春燕拿起印章,看了看我,说:“你想偷的,就是这个吧?”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拿着,”赵春燕把印章和印泥盒递给我,“给你姐的推荐表盖上吧。”
我愣住了,不敢接:“赵支书,您……您真的让我盖?”
“不是让你盖,是我让你盖。”赵春燕说,“这章,本来就该为社员们办事,而不是被刘富贵用来谋私利。你姐的推荐表呢?”
“我没带来,”我说,“我以为得先偷到章,再回家拿推荐表。”
“那你现在回去拿,”赵春燕说,“快点,别耽误时间,老王头要是醒了,就麻烦了。”
“好!”我接过印章和印泥盒,心里又激动又感激,转身就想往外跑。
“等等,”赵春燕叫住我,“盖完章,把印章和印泥盒送回来,放在原来的地方。还有,这件事,除了我和你,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爹娘和你姐。”
“我知道了!”我说着,小心翼翼地把印章和印泥盒揣在怀里,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翻出大队部的院墙,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
路上,我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既有拿到印章的喜悦,也有对赵支书的感激。我实在想不通,赵支书为什么会帮我?她不仅没揭发我偷印章,还主动把章给我,让我给我姐盖推荐表。
回到家,爹娘和我姐都已经睡了。我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从枕头底下拿出我姐的推荐表——那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着偷到章后盖章。
我把推荐表放在桌上,打开印泥盒,拿起印章,小心翼翼地盖了上去。红色的印章印在纸上,很清晰。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姐的名额,有希望了!
盖完章,我把印章和印泥盒小心地揣在怀里,又朝着大队部跑去。一路上,我跑得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章送回去,不能出任何差错。
回到大队部,赵春燕还在办公室里等着我。我把印章和印泥盒递给她,她检查了一下,然后放回了抽屉里,锁好。
“好了,事情办完了。”赵春燕说,“你赶紧回去吧,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别再这么冲动了。”
“我知道了,赵支书。”我说,“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转身,再次从窗户跳了出去,翻出大队部的院墙,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风一吹,我心里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我想起了刚才在洗澡间里的情景,想起了赵春燕光着后背的样子,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赵春燕是我们的支书,是个干部,平时在村里总是板着脸,很严肃,大家都有点怕她。可今天,我却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她不仅不凶,还很善良,很体谅社员。
但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撞见女支书洗澡,还帮她搓了背,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赵春燕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以后反过来揭发我?
我越想越乱,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赵春燕的样子,还有那枚红色的印章。
我不知道,这件事,会给我和赵春燕,还有我姐的命运,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我只知道,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和赵春燕之间,多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第三章 推荐表的风波,刘富贵的刁难
第二天一早,我把盖了章的推荐表偷偷交给了我姐。我姐看到推荐表上的红色印章,又惊又喜,拉着我的手问:“狗剩,这章……这章是怎么盖来的?”
“你别管怎么盖来的,”我小声说,“你赶紧把推荐表交给公社,晚了就来不及了。记住,这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爹娘。”
我姐虽然疑惑,但看我神色严肃,也没多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公社。”
我姐拿着推荐表,匆匆忙忙地去了公社。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盼着她能成功,又怕事情败露。
上午,我跟着大伙儿在地里挣工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我姐的事,干活都没心思。二柱子看出我不对劲,拍了拍我的肩膀:“狗剩,你咋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啥心事?”
“没啥,”我摇了摇头,“就是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就歇会儿,”二柱子说,“反正工分也少不了多少。”
我没歇,继续干活,心里的火又上来了。我怕刘富贵发现印章被动过,怕公社那边不认可,怕我姐的名额还是保不住。
中午的时候,我姐从公社回来了。她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很高兴。
“狗剩,成了!”我姐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公社的同志说,我的推荐表手续齐全,他们会重新审核,让我回家等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能出结果了!”
我心里一阵狂喜,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真的?太好了!姐,你终于能去县城当工人了!”
“还得谢谢你,狗剩。”我姐说,“要不是你,我这名额就被刘小花抢去了。你到底是怎么盖到章的?”
“我……我找了赵支书,”我撒谎说,“赵支书帮我跟刘富贵说了,刘富贵才同意盖章的。”
我姐信了,点了点头:“赵支书真是个好干部,以后咱们得好好谢谢她。”
我“嗯”了一声,心里却有点不安。我知道,这事儿还没完,刘富贵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下午的时候,刘富贵就炸毛了。
他一进大队部,就发现办公桌的抽屉被动过了,赶紧打开一看,印章和印泥盒都在,可他总觉得不对劲,又翻了翻抽屉里的文件,发现少了一张空白的推荐表——其实那张推荐表是我之前偷偷拿的,用来给我姐填信息的。
刘富贵立刻就怀疑是有人偷了印章盖章,他先是跑去问老王头,老王头说昨晚啥也没听见,也没看见有人进来。然后他又跑去问赵春燕,赵春燕说她不知道,还批评了刘富贵一顿,说他保管印章不当。
刘富贵不甘心,在村里到处打听,问谁最近去过大队部,或者谁跟他有过节。很快,他就怀疑到了我头上,因为他知道我姐的名额被抢了,我一直对他有意见。
这天傍晚,我收工回家,刚走到村口,就被刘富贵拦住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干部服,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凶相:“狗剩,你给我站住!”
我心里一紧,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可还是装作镇定地说:“刘会计,有事吗?”
“有事吗?”刘富贵冷笑一声,“你小子老实说,是不是你昨晚去大队部偷了印章,给你姐的推荐表盖了章?”
“刘会计,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装作生气的样子,“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睡觉,根本没去过大队部。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想赖我?”
“我没丢东西,但我的抽屉被动过了,还少了一张推荐表!”刘富贵说,“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种事?你姐的名额没了,你心里恨我,所以就想偷印章盖章,是不是?”
“我没有!”我梗着脖子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家搜,看看有没有印章!”
“搜就搜!”刘富贵说,“我现在就跟你去你家,要是搜出证据,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心里一点也不慌,因为印章早就送回大队部了,我家里根本没有证据。我带着刘富贵回了家,爹娘和我姐都在家,看到刘富贵来了,都很奇怪。
“刘会计,你咋来了?”我娘问。
“我来搜东西!”刘富贵说,“你家狗剩偷了大队的印章,给你家招娣的推荐表盖了章,我要搜出来,让他好看!”
“刘会计,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爹生气地说,“我家狗剩老实本分,怎么会偷东西?你不能凭白无故冤枉人!”
“我没冤枉他!”刘富贵说,“我的抽屉被动过了,还少了一张推荐表,不是他是谁?”
刘富贵在我家翻来覆去地搜,床底下、柜子里、箱子里,都搜遍了,可什么也没搜到。他心里有点纳闷,难道真的不是狗剩干的?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我姐突然说:“刘会计,我的推荐表是赵支书帮我盖的章,跟狗剩没关系。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赵支书。”
刘富贵一愣:“赵支书帮你盖的章?不可能!赵支书跟我说,她没同意给你盖章!”
“是赵支书亲自给我盖的,”我姐说,“她还说,我的条件符合招工要求,这个名额本来就该是我的。”
刘富贵半信半疑,他知道赵春燕和他不对付,要是赵春燕真的帮我姐盖了章,他也没办法。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狗剩,你给我等着!要是让我查出是你干的,我饶不了你!”
说完,他就气冲冲地走了。
我爹娘看着我,一脸疑惑:“狗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姐的章到底是谁盖的?”
我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把事情的经过,除了撞见赵支书洗澡的部分,都跟爹娘说了。我说我想去偷印章,被赵支书发现了,赵支书同情我姐,就主动帮我姐盖了章。
爹娘听了,又惊又喜,又有点害怕:“赵支书真是个好干部!可刘富贵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可怎么办?”
“爹,娘,你们别担心,”我说,“赵支书说了,她会想办法,不会让刘富贵为难我们的。”
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点担心。刘富贵那个人,小心眼,记仇,他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没过几天,刘富贵就找了个借口,给我穿小鞋。
那天,大队安排社员们去地里割玉米,刘富贵故意把我分到了最偏远、玉米长得最密的地块,还说:“狗剩,你年轻力壮,就该去最难割的地方,多挣点工分!”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没办法,只能去。那块地确实难割,玉米秆又粗又密,太阳又毒,割了没一会儿,我就汗流浃背,手上也磨起了泡。
中午休息的时候,二柱子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窝头:“狗剩,刘富贵太不是东西了,明显是给你穿小鞋呢!”
“我知道,”我咬了一口窝头,说,“没办法,谁让我得罪他了呢。”
“赵支书呢?她怎么不管管?”二柱子问。
“赵支书可能还不知道。”我说。
就在这时,赵春燕来了。她骑着一辆自行车,停在地头,看到我在割玉米,走了过来。
“狗剩,你怎么在这儿割?”赵春燕问,“这块地是最难割的,怎么分给你了?”
“是刘会计分的,”我说,“他说我年轻力壮,该去最难割的地方。”
赵春燕皱了皱眉,显然知道刘富贵是故意的。她转身,朝着刘富贵的方向走去。刘富贵正在树荫下乘凉,看到赵春燕来了,连忙站起来:“赵支书,你怎么来了?”
“刘富贵,你怎么把狗剩分到这块地了?”赵春燕问,“这块地这么难割,你怎么不分给别人?”
“赵支书,我这是按劳分配,”刘富贵说,“狗剩年轻力壮,多干点活,多挣点工分,不是挺好吗?”
“按劳分配也不能这么分配!”赵春燕说,“大家都是社员,应该公平分配,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狗剩他姐的事,故意报复他?”
“我没有!”刘富贵说,“赵支书,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赵春燕说,“现在,你把狗剩调到东边的地块去,那里的玉米比较好割。”
刘富贵不敢不听赵春燕的话,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赵春燕又走到我身边,说:“狗剩,你去东边的地块割吧,别跟刘富贵一般见识。”
“谢谢赵支书!”我说,心里一阵感激。
“不用谢我,”赵春燕说,“你好好干活,你姐的事,公社那边已经有消息了,估计这几天就能下来,应该没问题。”
我心里一阵激动:“真的?太好了!赵支书,太谢谢您了!”
“好了,赶紧干活吧,别耽误时间。”赵春燕说,转身骑上自行车,走了。
我看着赵春燕的背影,心里暖暖的。她不仅帮我姐解决了招工的问题,还帮我解围,避免了刘富贵的报复。我越来越觉得,赵春燕是个好干部,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可我心里的那个疙瘩,还是没解开。撞见她洗澡、帮她搓背的事,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里。我总觉得,我和赵春燕之间,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关系,一种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我不知道,这种秘密,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我只知道,我姐的招工名额快要下来了,我们家的日子,快要好起来了。而我和赵春燕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招工名额的落定,不寻常的关心
公社的通知下来得比预想中快,三天后,大队部的广播就响了,念了县城棉纺厂的招工名单,第一个就是我姐李招娣。
我正在地里割谷子,听到广播里的声音,手里的镰刀都掉在了地上,心里一阵狂喜,忍不住朝着村里的方向大喊:“我姐考上了!我姐考上工人了!”
周围的社员们都围了过来,纷纷向我道喜:“狗剩,恭喜啊!你姐可真有出息!”
“以后你姐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了,你们家可就熬出头了!”
我笑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谢谢”,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二柱子拍着我的肩膀,羡慕地说:“狗剩,以后你就是工人家属了,可得好好跟你姐学学!”
我心里美滋滋的,干活也更有劲头了。收工回家的路上,我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歌。远远地,就看到我爹娘和我姐站在门口,脸上都带着笑容。
“狗剩,你回来了!”我姐看到我,连忙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公社的通知下来了,我真的考上了!”
“我听到广播了!”我说,“姐,太好了!你终于能去县城当工人了!”
爹娘也很高兴,我娘拉着我姐的手,不停地抹眼泪:“招娣,你可真争气!以后在县城好好干活,别惦记家里,家里有我和你爹呢。”
“娘,我知道了。”我姐说,“我会好好干活,挣了工资,就寄钱回家。”
那天晚上,我娘杀了家里的老母鸡,还做了几个鸡蛋,算是庆祝我姐考上工人。吃饭的时候,我爹说:“招娣,这次多亏了赵支书,要是没有她帮忙,你这名额肯定就没了。明天,你跟狗剩一起,去给赵支书送点东西,谢谢她。”
“我知道了,爹。”我姐说。
我心里也想去谢谢赵支书,可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又有点不好意思。但不管怎么说,赵支书是我们家的大恩人,送点东西表示感谢,是应该的。
第二天一早,我娘准备了一篮子鸡蛋,还有几块自己做的粗布,让我和我姐一起去赵支书家。
赵支书家住在大队部旁边,是一间砖瓦房,比村里的土坯房要气派得多。我们走到门口,看到赵支书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赵支书!”我姐喊了一声。
赵支书抬起头,看到我们,笑了笑:“招娣,狗剩,你们来了。”
“赵支书,谢谢您帮我拿到了招工名额,”我姐说,“这是我娘给您准备的一点东西,不成敬意,您收下。”
赵支书看了看篮子里的鸡蛋和粗布,摇了摇头:“招娣,这东西我不能收。你能考上工人,是你自己的本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赵支书,您就收下吧,”我说,“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您要是不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是啊,赵支书,”我姐说,“您要是不收,我们以后都不好意思见您了。”
赵支书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好吧,我就收下了。招娣,你去县城上班后,要好好干活,听领导的话,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我会的,赵支书。”我姐说。
我们在赵支书家坐了一会儿,聊了聊我姐去县城上班的事,赵支书给了我姐很多建议,告诉她在城里要注意什么,怎么跟同事相处。
临走的时候,赵支书单独叫住了我:“狗剩,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姐先走了,我留在院子里,心里有点紧张:“赵支书,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赵支书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很温和:“狗剩,你姐的事解决了,你心里也踏实了吧?”
“嗯,”我说,“多亏了您,赵支书。”
“不用谢我,”赵支书说,“你这孩子,性子急,但心眼不坏。以后做事,要沉稳一点,不要太冲动。那天晚上的事,幸好没被别人发现,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赵支书,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那就好,”赵支书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整天在地里挣工分,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挺聪明的,要不要我帮你找个轻快点的活?”
我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赵支书,您……您能帮我找活?”
“嗯,”赵支书点了点头,“公社的农机站最近缺个学徒,跟着师傅学修拖拉机和农具,虽然累点,但能学门手艺,以后挣的工分也比在地里多。你愿意去吗?”
我心里一阵狂喜,学手艺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在地里挣工分,又苦又累,还没什么前途,要是能去农机站学修拖拉机,以后就是技术工,走到哪儿都有饭吃。
“我愿意!”我连忙点头,“赵支书,谢谢您!您真是太照顾我了!”
“不用谢我,”赵支书说,“你只要好好学,不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就行。我已经跟农机站的王师傅打过招呼了,你明天就可以去报到。”
“好!”我说,心里充满了感激。
从赵支书家出来,我心里美滋滋的,不仅我姐考上了工人,我还能去农机站学手艺,我们家的日子,真的要好起来了!
我觉得赵支书对我太好了,不仅帮我姐解决了招工问题,还帮我找了这么好的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照顾我,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还是因为我真的是块学手艺的料。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激她。
第二天,我按照赵支书的安排,去公社的农机站报到。农机站的王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技术很好,为人也很和蔼。他看到我,笑着说:“你就是李卫国吧?赵支书都跟我说了,你这孩子,聪明伶俐,好好跟着我学,我一定把我会的都教给你。”
“谢谢王师傅!”我说,“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和赵支书的期望。”
从此,我就成了农机站的学徒,跟着王师傅学修拖拉机和农具。农机站的活确实比在地里轻快,而且能学到手艺,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每天都很认真地跟着王师傅学习,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及时请教。
王师傅对我也很好,耐心地教我,还经常夸我学得快。我进步很快,没几个月,就已经能独立修理一些简单的农具了。
赵支书也经常来农机站看我,有时候是来办事,有时候是专门来看我学得怎么样。她每次来,都会问我一些学习上的问题,还会给我带点吃的,比如几个苹果,或者一块糕点。
我觉得赵支书对我的关心,有点超出了普通的干部对社员的关心。有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会让我心里有点不自在,又有点莫名的悸动。
有一次,我在修理拖拉机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划破了,流了很多血。王师傅赶紧给我包扎了一下,让我休息。正好赵支书来农机站办事,看到我的手受伤了,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狗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严重吗?”
“不严重,赵支书,就是一点皮外伤。”我说。
“什么皮外伤,流了这么多血!”赵支书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公社的卫生所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我想拒绝,说这点小伤不用去卫生所,但赵支书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往卫生所走去。她的手很温暖,很有力,我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心里有点慌乱,也有点甜蜜。
卫生所的医生给我清理了伤口,消了毒,然后用纱布包扎好。赵支书一直在旁边看着,还反复叮嘱医生,要好好处理,别留下后遗症。
从卫生所出来,赵支书说:“你这几天就别干重活了,好好休息。农机站的活,让王师傅先找别人顶替一下。”
“不用,赵支书,”我说,“我没事,这点小伤不影响干活。”
“不行,必须休息!”赵支书说,“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听我的,今天下午就回家休息,明天再来。”
我拗不过她,只能点了点头:“好吧,我听您的。”
赵支书送我到农机站门口,看着我,说:“以后干活,一定要小心点,安全第一。要是再受伤,我可饶不了你。”
她的语气带着点责备,又带着点关心,我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赵支书。”
看着赵支书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的那个疙瘩,好像慢慢解开了。我觉得,赵支书对我好,可能只是因为她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才,想帮我一把。而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可我没想到,这种不寻常的关心,会引来村里人的议论。
村里的人都觉得,赵支书对我太好了,不仅帮我姐招工,还帮我找活,甚至还经常来看我,给我带东西。有些人开始说闲话,说我和赵支书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这些闲话,像风一样,很快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心里很生气,也很委屈,想跟别人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赵支书是个好干部,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被别人说闲话。
我开始刻意疏远赵支书,她来农机站看我,我总是找借口躲开;她给我带东西,我也委婉地拒绝。我不想因为这些闲话,影响到她的名声。
赵支书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她找了个机会,单独跟我说:“狗剩,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没……没什么,赵支书,我就是最近学习太忙了。”
“你别骗我了,”赵支书说,“我知道村里有人说闲话,说我们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躲着我?”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点难过:“赵支书,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您被别人说闲话。我以后会离您远点,不让别人再说闲话了。”
赵支书看着我,叹了口气:“狗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之间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别人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只要我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议论。”
“可是……”我说,“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您的名声。您是支书,要是被别人说闲话,会影响您的工作。”
“我的名声,不是别人几句话就能毁掉的。”赵支书说,“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想让你有个好前途。你要是因为别人的闲话就疏远我,那就是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我看着赵支书的眼睛,她的眼神很坚定,也很真诚。我心里一阵感动,点了点头:“赵支书,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躲着您了。”
“这才对,”赵支书笑了笑,“好好学手艺,别让我失望。别人的闲话,就当是耳旁风,不用在意。”
我“嗯”了一声,心里的委屈和生气,都烟消云散了。我知道,赵支书说得对,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之间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躲着赵支书了,她来农机站看我,我会热情地招待她;她给我带东西,我会欣然接受。村里的闲话,虽然还在继续,但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只想好好学手艺,不辜负赵支书对我的期望。
而我和赵支书之间的关系,也在这种不寻常的关心和信任中,慢慢变得越来越近。我心里对她的感激,也渐渐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连我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第五章 流言蜚语的蔓延,意外的守护
我在农机站学了一年多,手艺越来越熟练,已经能独立修理拖拉机了。王师傅对我很满意,经常在别人面前夸我,说我是他教过的最聪明、最勤快的学徒。农机站的领导也很看重我,给我涨了工分,还说等我再熟练一点,就给我转成正式的农机手。
我姐在县城的棉纺厂也做得很好,工作认真负责,很快就成了车间的骨干,工资也涨了,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家。我们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爹娘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可村里的闲话,却一直没断过。反而因为我和赵支书的联系越来越多,闲话也越来越难听。
有人说,我是靠赵支书才进的农机站,是“走后门”;有人说,赵支书之所以帮我姐招工,帮我找活,是因为她看上我了;还有人说,我和赵支书在大队部有不正当的关系,被老王头撞见了。
这些闲话,越传越离谱,传到我爹娘耳朵里,我爹娘也很担心。我娘找我谈过几次,让我离赵支书远点,别让别人说闲话,影响了我以后找对象。
“狗剩,赵支书是个好干部,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支书,你跟她走得太近,别人会说闲话的。”我娘说,“你现在也不小了,该找对象了,要是被别人说闲话,哪个姑娘还愿意嫁给你?”
“娘,我和赵支书之间是清白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说,“那些闲话都是别人瞎编的。”
“我知道你们是清白的,可别人不知道啊。”我娘说,“人言可畏,你还是离她远点吧,对你好,对她也好。”
我心里很为难,我不想离赵支书远点,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良师益友。可我也知道,娘说得对,人言可畏,要是闲话一直传下去,确实会影响我的名声,也会影响赵支书的工作。
我开始变得很纠结,有时候赵支书来农机站看我,我会很热情地招待她;有时候,又会想起娘的话,刻意保持距离。
赵支书也察觉到了我的纠结,她找了个机会,跟我说:“狗剩,我知道你娘找你谈过了,也知道你心里很为难。其实,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用太为难自己。我们之间,只要光明正大,就没什么好怕的。”
“赵支书,我知道,”我说,“可我不想因为我,影响到您的工作,也不想影响到我以后找对象。”
赵支书笑了笑:“傻孩子,我的工作,不会因为别人的闲话就受到影响;你找对象,也不会因为这些闲话就找不到。真正喜欢你的姑娘,不会在意这些闲话;真正了解我的人,也不会相信这些闲话。”
“可是……”我说。
“别可是了,”赵支书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手艺,把技术练扎实。等你有了本事,别人自然就不会再说闲话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赵支书说得有道理。从那以后,我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手艺上,不再想那些闲话。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坚持做自己,光明正大地和赵支书相处。
可没想到,那些闲话,竟然给赵支书带来了麻烦。
公社里有人听说了这些闲话,就向上面反映,说赵春燕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和年轻社员有不正当的关系。上面很重视,派了工作组下来调查。
工作组的人来到村里,找了很多人谈话,包括刘富贵、老王头,还有村里的一些社员。刘富贵本来就和赵春燕不对付,趁机说了很多赵春燕的坏话,还添油加醋地说我和赵春燕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
老王头是个老实人,他说那天晚上没看到有人进大队部,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对我和赵春燕的关系,他说不清楚。
村里的一些社员,有的怕得罪刘富贵,有的嫉妒赵春燕,也说了一些不利于赵春燕的话。
工作组的人也找我谈了话,问我和赵春燕之间是什么关系,她是不是利用职权帮我和我姐办事。
我心里很生气,也很着急,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工作组的同志,赵支书是个好干部,她帮我姐招工,是因为我姐符合条件,名额本来就该是我姐的;她帮我进农机站,是因为我想学习手艺,她觉得我是个可塑之才。我和赵支书之间,是纯粹的干部和社员的关系,是恩人关系,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那些闲话,都是别人瞎编的,是刘富贵因为记仇,故意散布的谣言。”
工作组的人听了我的话,又找赵春燕谈了话。赵春燕很平静地回答了工作组的问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得很清楚,还提供了一些证据,证明她帮我和我姐办事,都是符合规定的,没有利用职权谋私利。
工作组的人调查了一段时间,发现那些闲话都是没有根据的谣言,刘富贵反映的情况也都是假的。最终,工作组得出结论:赵春燕是清白的,没有利用职权谋私利,也没有和年轻社员有不正当的关系。那些谣言,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散布的。
工作组还在村里召开了大会,澄清了事实,批评了散布谣言的人,尤其是刘富贵,被工作组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还被撤销了村会计的职务。
村里的人知道真相后,都很敬佩赵春燕,那些曾经说闲话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再提了。我爹娘也松了口气,不再让我离赵支书远点了。
经过这件事,我和赵春燕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我更加敬佩她的坦荡和坚强,她在面对谣言和调查时,没有慌乱,没有退缩,而是勇敢地面对,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赵春燕也更加信任我了,她会跟我聊一些工作上的烦恼,也会跟我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我觉得,她不仅是我的恩人、良师益友,更像是我的亲人。
有一次,赵春燕的母亲生病了,住在公社的医院里。赵春燕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心里很着急。我知道后,主动跟她说:“赵支书,您要是没时间照顾阿姨,我可以去医院帮忙。我每天下班之后,去医院照顾阿姨,给她端水送饭,洗衣服。”
赵春燕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激:“狗剩,谢谢你。你工作也很忙,还要麻烦你,我心里过意不去。”
“赵支书,您别跟我客气,”我说,“您是我的恩人,照顾阿姨是我应该做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姨的。”
从那以后,我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去公社的医院照顾赵春燕的母亲。给她端水、喂饭、洗衣服、擦身子,陪她聊天。赵春燕的母亲是个很和蔼的老人,很喜欢我,经常跟我说赵春燕小时候的事情。
通过照顾赵春燕的母亲,我对赵春燕有了更深的了解。她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早逝,是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她从小就很懂事,学习成绩很好,后来当了干部,一直勤勤恳恳,为社员们办事,从来没有为自己谋过私利。
我心里对赵春燕的敬佩,又多了几分。我觉得,她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女人,也是一个很伟大的干部。
赵春燕也很感激我,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医院看她母亲,顺便给我带点吃的。有时候,我们会在医院的走廊里聊一会儿天,聊工作,聊生活,聊未来。我觉得,那段时间,是我和赵春燕之间最平静、最温馨的时光。
赵春燕的母亲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身体渐渐好转,出院了。出院那天,赵春燕请我去她家吃饭,她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白酒。
“狗剩,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娘,”赵春燕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赵支书,您太客气了,”我也举起酒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们喝着酒,聊着天,气氛很融洽。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有点醉了。赵春燕送我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她突然说:“狗剩,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我看着她,借着酒劲,说了一句心里话:“赵支书,我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您。如果没有您,我姐就不会成为工人,我也不会有今天。您不仅是我的恩人,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赵春燕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欣慰,有感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快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我点了点头,转身回家了。躺在床上,我心里很激动,我知道,我对赵春燕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感激了,还有爱慕。可我也知道,我们之间,隔着身份的差距,隔着年龄的差距,还有世俗的眼光。我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能一直留在她身边,照顾她,支持她。
而赵春燕,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也有不一样的感情。只是,她是个干部,有自己的顾虑,不能像我一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阻碍。但我不会放弃,我会努力学习手艺,努力奋斗,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保护她,照顾她,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第六章 岁月的磨砺与情感的沉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978年。这几年,村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了冀中平原的这个小村庄。
我已经从农机站的学徒,变成了正式的农机手,工资涨了不少,还分到了一间单独的宿舍。我的手艺越来越精湛,不仅能修理拖拉机,还能修理各种农业机械,附近几个大队的农机坏了,都会来找我修。我在村里的名声,也越来越好了,再也没有人说我和赵支书的闲话了。
我姐在县城的棉纺厂也做得很好,已经升为车间主任了,还在县城找了个对象,是个干部,人很老实,对我姐也很好。他们打算年底结婚,到时候我就能去县城参加我姐的婚礼了。
赵春燕也还是红旗大队的支书,这几年,她带领社员们搞生产,办副业,村里的粮食产量提高了,社员们的收入也增加了,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她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了,不仅在我们村,在整个公社,都是有名的好干部。
我和赵春燕之间的关系,也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沉淀下来。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保持距离,也不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们会像朋友一样,经常聊天,分享工作和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我们会像亲人一样,互相照顾,互相支持。
她还是会经常来农机站看我,有时候是来办事,有时候是专门来看我。她会给我带点吃的,问问我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也会经常去她家里看望她和她母亲,帮她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我心里对她的爱慕,越来越深。可我还是不敢表白,我知道,她是个干部,身份特殊,而且比我大十几岁,我怕我的表白会让她为难,会破坏我们之间现在这种平静、温馨的关系。
赵春燕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她对我,也越来越温柔,越来越关心。有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会让我觉得,她对我,也不仅仅是普通的关心。
有一次,我在修理一台大型拖拉机的时候,不小心从拖拉机上摔了下来,腿摔骨折了。王师傅和同事们赶紧把我送到了公社的医院。
赵春燕听说后,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赶到了医院。看到我躺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她脸上露出了焦急和心疼的神色:“狗剩,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得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赵支书,我没事,”我说,“医生说只是轻微骨折,休养几个月就好了。”
“都骨折了还说没事!”赵春燕说,“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安全?修理拖拉机的时候,不知道要小心点吗?”
她的语气带着责备,可我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关心我。她在医院里陪了我很久,给我买了很多营养品,还反复叮嘱医生,要好好照顾我。
从那以后,赵春燕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医院看我,给我带饭,陪我聊天,帮我洗衣服。有时候,她工作太忙,没时间来,就会让她母亲来照顾我。
我心里很感动,也很幸福。我觉得,能得到她的关心和照顾,就算受点伤,也值得。
在医院里休养的这几个月,是我和赵春燕相处最多的时间。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聊天,聊得也更深入了。她跟我说了很多她的心里话,说她当干部的不容易,说她对未来的憧憬。我也跟她说了我的想法,说我想以后自己开一个农机修理铺,为更多的社员服务。
赵春燕很支持我的想法:“狗剩,你的想法很好。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开个农机修理铺,肯定能行。等你腿好了,我帮你找地方,办手续。”
“谢谢你,赵支书。”我说,心里一阵温暖。
有一天晚上,赵春燕来医院看我,病房里没有别人。她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眼神很温柔:“狗剩,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个冲动、倔强的孩子。可相处久了,我发现你是个善良、正直、有上进心的好孩子。”
“赵支书,您过奖了。”我说,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有过奖,”赵春燕说,“这几年,你长大了,成熟了,也越来越优秀了。我真为你高兴。”
她顿了顿,又说:“狗剩,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其实,我对你,也不仅仅是普通的关心。”
我心里一阵激动,抬起头,看着她:“赵支书,您……您的意思是?”
赵春燕的脸颊有点红,眼神也有些羞涩:“我喜欢你,狗剩。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了。只是,我是个干部,比你大十几岁,我一直不敢说,怕别人说闲话,也怕耽误你的前途。”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春燕,我一直爱慕的人,竟然也喜欢我!
“赵支书,”我激动地说,“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不在乎你的身份,也不在乎你的年龄,我只在乎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赵春燕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感动,眼泪差点掉下来:“狗剩,谢谢你。可是,我们在一起,会面临很多困难和阻碍。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我说,“我不怕困难,也不怕阻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赵春燕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很有力。我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心里充满了幸福和激动。
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等待,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终于和我心爱的人,走到了一起。
我的腿好了之后,赵春燕果然帮我找了个地方,就在公社的集市旁边,开了一家农机修理铺。她还帮我办了各种手续,找了几个帮手。
我的农机修理铺生意很好,附近几个大队的社员,都来我这里修农机。我赚了不少钱,日子越过越红火。
1979年的冬天,我和赵春燕结婚了。我们没有办盛大的婚礼,只是请了双方的亲戚和村里的一些好朋友,在我家简单地办了几桌酒席。
婚礼那天,我娘笑得合不拢嘴,我姐和姐夫也特意从县城赶了回来,为我们祝福。村里的社员们,也都来向我们道喜,没有人再提以前的闲话,大家都真心地为我们高兴。
刘富贵也来了,他已经不再是村会计了,只是个普通的社员。他看着我和赵春燕,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说了一句:“赵支书,狗剩,恭喜你们。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我和赵春燕对视了一眼,笑了笑:“刘富贵,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我们都是好邻居,好好过日子。”
婚后的生活,很幸福。赵春燕依旧是红旗大队的支书,每天忙着村里的工作;我忙着我的农机修理铺,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们互相照顾,互相支持,日子过得温馨而充实。
1980年,我们有了一个儿子,取名叫李向阳,希望他能像太阳一样,充满阳光和希望。
儿子的出生,让我们的家更加完整,更加幸福。赵春燕很疼爱儿子,我也把儿子当成宝贝,每天下班回家,都会抱着儿子,陪他玩。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几年过去了。儿子渐渐长大,上了小学。我的农机修理铺,也扩大了规模,雇了更多的帮手,还增加了销售农机配件的业务。赵春燕也因为工作表现突出,被调到了公社工作,当了公社的妇联主任。
我们在公社买了一套房子,带着儿子和赵春燕的母亲,一起搬到了公社居住。村里的老房子,留给了我爹娘住。
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回村里过年,看望爹娘,和村里的老朋友们聚聚。村里的变化越来越大,很多人家都盖起了砖瓦房,买了电视机、洗衣机,有的人家还买了拖拉机,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裕。
有时候,我会想起1975年的那个夏末的夜晚,我去大队部偷印章,撞见赵春燕洗澡的情景。那是我们缘分的开始,也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如果不是那个夜晚,我可能还在地里挣工分,我姐的招工名额也会被抢走,我也不会遇到赵春燕,不会有今天的幸福生活。
我很庆幸,那天晚上我去了大队部;我很庆幸,赵春燕没有揭发我,反而帮了我;我很庆幸,我们能冲破世俗的眼光,走到一起。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如今,我已经快五十岁了,儿子也已经长大成人,考上了大学,在城里工作。赵春燕也已经退休了,我们俩在家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
有时候,孙子会缠着我,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就会给她讲1975年的那个夜晚,讲我去大队部偷印章,撞见他奶奶洗澡的故事。孙子听得哈哈大笑,说:“爷爷,你真勇敢!奶奶真厉害!”
赵春燕坐在一旁,看着我们,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是那个特殊年代的产物,充满了巧合和意外。但我也知道,真正支撑我们走到一起的,是彼此的善良、正直和相互理解、相互支持。
那个夜晚的秘密,已经成为了我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见证了我们的爱情,也见证了岁月的变迁。
如今,我们的生活很幸福,很平静。我常常会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还会选择在那个夜晚,去大队部偷印章吗?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一次冲动的决定,让我遇到了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让我拥有了最幸福的生活。
岁月沉淀,爱情绵长。我和赵春燕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会一起,慢慢变老,一起享受这平淡而幸福的晚年生活,一起见证祖国的繁荣富强。而那个1975年的夏末夜晚,会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成为我们爱情中最独特、最珍贵的一笔。
来源:糯米爱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