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身姿挺拔地伫立在我面前，眼神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语气里满是提醒的意味：“你反省了这整整半年，现在总该清楚怎么做好这个主母了吧？正好明天秋霜就要进门了，你可千万别摆出那副难看的脸色，更别瞎胡闹。”

被送回娘家已然过去了半年之久，周墨离终于前来接我回去了。

他身姿挺拔地伫立在我面前，眼神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语气里满是提醒的意味：“你反省了这整整半年，现在总该清楚怎么做好这个主母了吧？正好明天秋霜就要进门了，你可千万别摆出那副难看的脸色，更别瞎胡闹。”

在他的认知里，我定然会闹上一番。毕竟半年前，就因为这事儿，我又是气愤地撕扯着帕子，又是冲动地提剑要砍他。

我内心一阵苦涩，可这次，我小心翼翼地将衣袖下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痕藏好，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恭顺地说道：“庄如烟定当谨遵夫君的吩咐。”

周墨离听了我的话，神情瞬间一滞，他开始上下仔细地打量我，脸上满是诧异之色：“庄如烟，你真的答应让秋霜进门？”

也难怪他会如此惊讶。半年前，我偶然得知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而且那外室还怀了身孕，眼看着就要被他娶进门。我当时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把帕子撕得粉碎，把内宅搅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那时候，人人都议论说周家的主母被惯得没了样子，既善妒又骄纵。周墨离和我自幼便是青梅竹马，对于我的这些性子，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他一气之下，便把我送回了娘家，说是要让我好好管教管教自己。

谁能想到，这管教的效果竟然如此显著，我真的就低头妥协了。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半年里被迫抄写的那数百遍女德女诫，那些枯燥乏味的文字仿佛刻在了我的心里，我缓缓说道：“夫君身为侯门世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把外室抬进门也是理所应当的。庄如烟又怎敢不答应呢？”

周墨离听了我这番话，顿时觉得十分新奇，脸上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庄如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居然会向小爷我低头了！当初你不是硬气得很，死活都不答应吗？”

傲骨？我在心底暗暗苦笑。周墨离哪里知道，我那曾经誓死不从的傲骨，早就在这半年里的戒尺抽打下，以及那抄到麻木的女德女诫中，被一点点地敲碎了。
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骄纵任性的庄家二小姐，只是一个被退回娘家，如今又被接回去的周家妇人罢了。

我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努力强撑起笑容回应道：“以前是庄如烟恃宠而骄，还望夫君不要怪罪。”我的态度谦卑到了极点，仿佛在乞求他的原谅。

周墨离对我的表现十分满意，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这就对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平常之事，我不过就是养了个外室而已，你闹个什么劲儿？我明媒正娶的正妻还是你，咱俩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就算我再宠别人，也绝对不会让她越过你去。”

我静静地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他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又接着说道：“你就是脾气太倔强了，现在知道错了就好，那咱就回家吧，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回家吗？我的思绪突然飘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周墨离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过要接我回家。

我和他自幼便是青梅竹马，我是庄府备受宠爱的二小姐，他是侯府备受瞩目的小世子，我们都是在众人的宠爱中长大的，自然都带着那么一股子傲气。

那时，他对我可谓是情有独钟。他满脸笑意地承诺道：“庄如烟，我周墨离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瞧不上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笑着骂道：“真是不知羞，倔牛一个。我庄家二小姐还怕嫁不出去吗？要你承诺做什么。”

后来，他果然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八抬大轿，热热闹闹地把我娶进了周家，我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家主母。

新婚的那一年，我们过得甜甜蜜蜜，如胶似漆。我偶尔闹闹小脾气，他就会紧紧地抱着我，亲昵地喊我娘子，还会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各种小玩意儿来哄我开心。

庄家的疼爱，周墨离的迁就，让我一度误以为自己是被爱包围着的。我变得有些无法无天，完全没有意识到，上天的馈赠其实早就已经标好了价码。

第二年的冬天，我偶然间发现了周墨离竟然养了个外室，而且那外室还怀了身孕。我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把一屋子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对着他又打又骂：“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一开始，他还显得有些心虚，底气明显不足。可是，当被下人看着，脸还被我不小心抓出了一道口子时，他顿时不耐烦起来，用力地把我推倒在地。

周围的人纷纷惊呼起来，我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周墨离，你居然推我？”

他的手抬到半空，动作突然停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懊悔的神情，但很快，这丝懊悔就被不耐烦所取代了：“秋霜那么可怜，你为何就容不下她呢？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只不过抬一个外室进门而已，你有什么好计较的？”

曾经那个对我海誓山盟的人，如今说出的话语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把我刺得遍体鳞伤。我心口传来一阵剧痛，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质问道：“你当初说只娶我、只爱我，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不还是我唯一的正妻吗？”周墨离自以为做出了让步，心虚的语气中渐渐有了些底气，“还不是因为你。成亲都一年了，你肚子都没……有什么动静？我难道能为了堵住旁人的嘴，就收下母亲身边的秋霜吗？”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周墨离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婆母，向来对我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瞧不上我活泼张扬的性子，也看不惯我在人前和周墨离嬉笑打闹的模样。

“哪有半分世子妃该有的稳重样子！”她总是这般嫌弃地说道。

成婚一年以来，我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她对我的不满也就越来越明显了。

每次她对我冷嘲热讽的时候，周墨离总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护在身后，说道：“娘，子嗣之事又不是阿如烟一个人的问题，要怪就怪儿子吧。”

果然，周墨离这么一说，婆母刁难我的次数就明显少了很多。

我心里满是感动，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可谁能想到，原来他这么做，只是因为收下了秋霜，让婆母满意了而已。

周墨离一脸认真地对我说：“要不是你一直怀不上孩子，我也不用这般为你在娘面前周旋了。”

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该对他感恩戴德才对。

他还接着说道：“你生不出孩子，我已经想好了，等秋霜的孩子生下来，就养在你身边。秋霜那么可怜，你别为难她。”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完全忘了去扶一把跌坐在地上的我。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第一次真正地认识了他。

我就那样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直到身边的丫鬟心疼地唤我：“世子妃。”

我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我告诉自己，我才不要他们的怜悯。

我抹掉眼角的眼泪，昂起头，心中暗暗想着：我可是庄家二小姐，才不会做那种哭哭啼啼的弃妇呢。

我站起身，坚定地说道：“我要去见那个外室。”

所有人都觉得，我去见沈秋霜，是出于嫉妒，想要报复她。

周墨离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他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沈秋霜倒在地上，裙摆下流出鲜血，而我茫然地站在一旁时，他的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庄如烟！”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慌乱地开口说道：“墨离，你来得正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自己就摔倒在这儿了……”

话还没说完，周墨离就冷漠地越过我，径直将沈秋霜抱了起来。

沈秋霜脸色惨白如纸，哭得梨花带雨，埋在他怀里抽泣着说道：“世子，别怪世子妃，她不是故意的。都是奴婢太卑贱了，惹世子妃不高兴了。”

她悲怆地看着满手的血，又说道：“就是我们的孩子……”

周墨离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没事，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沈秋霜哭得更厉害了，那哭声仿佛要把我的心都撕碎。

而我，就像个无关紧要的配角，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值得他们施舍的丑角，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想解释，我真的没推沈秋霜，是她自己摔倒的。

明明前一秒，她还拉着我哭诉赔罪，下一秒就倒在地上，还暗示是我害的。

“墨离，你要相信我，不是我……”

我话还没说完，周墨离就留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说道：“庄如烟，以前你任性也就算了，但这次，你不该伤了秋霜。”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掉进了冰窖里。

我的夫君，他竟然不信我。

沈秋霜流产了。

婆母得知这个消息后，顿时大发雷霆，指着我让周墨离休了我。

以前每次婆母刁难我，周墨离都会毫不犹豫地护着我。

可这次，他却站在一旁，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仿佛一个局外人。

我倔强地说道：“我不要被休。”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婆母冷笑一声，说道：“你善妒，伤了我周家子嗣，容不得人，难道还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人不是我推的。”我坚定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不仅不想被冤枉，也不想再留在这个让我伤心绝望的家了：“我要和离。”

周墨离猛地抬头，怒极反笑，说道：“庄如烟，事到如今，你不认错就算了，还想用和离威胁我？”

和离最终没能成功。

当晚，我娘家来人，和他们谈了一整夜。

第二天，我被送回了娘家。

离开时，周墨离冷冷地说道：“回去好好反省，以前是我太纵容你了。”

如他所愿，半年后，我学会了做一个合格的侯门世子妃。

我坐在正位上，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秋霜面若桃花、弱柳扶风般地端着妾室茶缓缓走来。

我抬手，那杯茶就掉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我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沈秋霜就像受了天大的惊吓一样，连忙跪下，惶恐地说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

那模样，卑微到了极点，仿佛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周墨离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不满。

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再无波澜。曾经那个骄傲的庄家二小姐，已经在这半年的磨难中彻底消失了。

我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用右手紧紧捂住那火辣辣作痛的手背，神色镇定自若，强忍着痛意说道：“不妨事，再换一杯便是。” 说话间，手腕上那精致的镯子顺着动作被顺势褪了下来，轻轻放置在桌面之上。婆母满脸威严，神色肃穆地说道：

「这便权当作给你的见面之礼了。日后你需好好服侍世子，为侯府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侯府定不会亏待于你。」

这话一出，刹那间，不止周墨离，就连沈秋霜都惊愕得瞪大了双眸，眼中甚至带着几分惊悚，直直地看着我。

要知道，曾经的庄二小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高傲骄纵、肆意妄为。

倘若被这一碗滚烫的茶水烫到，不把整个府邸闹得天翻地覆那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更别提还要折损一只上好的镯子来息事宁人了。

婆母冷哼一声，那声音里似乎隐隐夹杂着些许惋惜，仿佛错过了教训我的绝佳机会，说道：

「还算是你学乖了，有几分世子妃应有的气度了。」

周墨离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沈秋霜也未发一言，只是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思索的神色，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待妾室茶喝完，我一刻都不想再多留。

此刻，每与这些人多待一秒钟，我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刀尖之上，每一步都走得惊险万分，如履薄冰。

于是，我神色从容，镇定自若地留下一句：

「今日你进门，还望你好好伺候世子。」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

周墨离和我一同拜别婆母。在我即将离开之际，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专注而认真，缓缓说道：

「庄如烟，你变了许多。」

我抬眸，目光真诚地迎上他的视线，说道：

「以前庄如烟不懂事，只图自己逍遥快活，全然忘了身为世子妃应尽的本分。还是世子您大度包容，才没有酿下大错。如今庄如烟已然知晓悔恨，必定会痛改前非的。」

然而，心中却暗自苦笑，周墨离啊周墨离，你又怎会懂得我这半年究竟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故。

他只觉得我骄纵任性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学会体贴丈夫、懂得温柔贤淑了。到底是曾经爱过一场，见我如今这般示弱，心中不禁一软。

但又不想让我太过得意，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

「改掉那些毛病倒也是好事。
「你收拾收拾，明晚，我去你那儿。」

你瞧，我如今真的学得极好。

不再做那个肆意妄为的庄如烟以后，似乎所有人都对我满意了。

可还未等到明晚。

当夜，丫鬟便匆匆来报：「世子爷来了。」

彼时，我正在专心致志地落笔写字，听闻此言，手不禁一顿，一滴墨汁“啪嗒”一声滴落在写了一半的纸张上，晕染开来。

今日是沈秋霜进门的日子，按常理来说，周墨离本该和她在一起才对。如今突然来我这儿，我心中并无丝毫高兴之意。

只是看着那被墨汁弄脏的纸张，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惋惜。

唉，又得重新写一遍了。

我神色镇定，面不改色地吩咐丫鬟：

「便说我得了风寒，以免世子染上，今日就不侍奉世子了。」

丫鬟见我面色红润，气色极佳，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退下了。

我心中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今日周墨离见过我，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突然感染风寒了。

这显然是个敷衍至极的借口，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估计大家都以为我是在赌气拿乔，故意使性子呢。

后来听说，周墨离得知消息后，气冲冲地径直去了沈秋霜的院子。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这后院之中，谁人不知沈姨娘如今正得宠，又是婆母身边的人，于是个个都争着去巴结讨好。

而我，一个失宠被送回娘家又灰溜溜回来的世子妃，根本没人在意，仿佛成了这府邸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婆母看着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说道：

「你果真学乖了不少。」

她高高在上地笑着，那笑容中满是得意与嘲讽：

「我说过，你终究会认命的。」

我漠然地听着她训话，神色平静，心中却思绪万千。

谁能想到，两年前，她与我争辩时，还振振有词地说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让我别妄想能独占夫君，还说后宅女子命该如此，当时我还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不认这个理。

而现在，我退下之后，竟然已经答应了婆母给周墨离纳三个美人的事儿。

当日，我洗漱完毕，准备睡下。

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声，紧接着，周墨离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怒目圆睁，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气势汹汹地握着我的手腕，那力度仿佛要将我的手腕捏碎一般：

「娘要给我纳的三个美人，你答应了？」

我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还是强忍着，平静地说道：

「婆母的意思，身为媳妇的我怎敢不从。」

「那我呢？！你可曾问过我？！」

「世子？」

我不解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茫然之色，心中却暗自思索，美人，还是三个，对他而言有什么坏处吗？怎么还不答应呢？

周墨离像是看懂了我眼中的意思，不知为何，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庄如烟！你还在赌气是不是！当时你害秋霜流产，为了平息娘的怒气，给秋霜一个交代，我才送你回娘家。
「我以为你懂我的用心良苦，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不可理喻、蛮不讲理！」

为了我？我忍不住笑了，那笑容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那我说过，那孩子不是我推的，他信过吗？他可曾相信过我一句？

不过我如今已然不会反驳他了，反驳又有何用呢？

倒是他因为抓着我的手腕，不经意间看见了衣袖下露出的一角手臂，那手臂上青青紫紫，满是伤痕，他不禁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谁伤的你？」

我眼皮一跳，心中一惊，连忙挣脱开他的手，迅速理正衣袖，温声说道：

「世子说的都是对的，庄如烟认错。」

「你！」

周墨离气得瞪大了眼睛，恼羞成怒地质问我：

「你忘了你是谁了吗？那可是庄府二小姐，若是往日谁要是跟你争我，你都能把天掀翻！
「你的傲气呢？你的高傲呢？！」

傲气？高傲？

曾经我也以为…… 我，乃是庄家二小姐，身份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就算没了周墨离，我还有爹娘和哥哥做坚实的后盾，做我永远的依靠。我堂堂庄家二小姐，无需向任何人低头，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

可回娘家的第一天，我就彻底明白了当初婆母为何那么笃定地让我认命。

爹娘曾经对我宠爱有加，视若珍宝，如今却满脸冷漠，仿佛我是陌生人一般。哥哥觉得我被夫家送回很丢脸，气冲冲地甩袖离开，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嫂嫂在一旁阴阳怪气，尖酸刻薄，还顺着娘的话，假惺惺地说要好好教导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事。

嫂嫂尖着嗓子，声音尖锐刺耳地说道：“二姑娘，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不过你爹娘和哥哥对你可不薄，你可不能给他们抹黑啊，不然可就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

爹娘的不理解，如同冰冷的寒风，吹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哥哥的嫌弃，好似锋利的匕首，刺痛了我的心；嫂嫂的嘲讽，宛如恶毒的诅咒，让我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还有族中女子的嘲笑，如同一把把利刃，将曾经风光无限的庄家二小姐，彻底变成了被周家退回的弃妇，一个无人问津、遭人唾弃的存在。

周墨离永远不会知道，这短短半年，我遭受了多少冷眼和奚落，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为了让我“听话”，嫂嫂专门请来了宫中的嬷嬷。那嬷嬷手段狠辣，心狠手辣，再傲气的人在她手下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个人形。我衣袖下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每一道伤痕都诉说着我这半年来的悲惨遭遇。

他还故意挑衅地问我：“你的傲气呢？你的高傲呢？曾经的庄家二小姐哪去了？”

“死了。”我冷冷地答道，声音冰冷如霜，“早就死了。就在那个寒冷的冬日，你把我送回娘家，转身决绝地丢下我的那一刻，就死了。”

周墨离气呼呼地离开了。他似乎是在和我较劲，故意对那三个美人宠爱有加，天天寻欢作乐，沉浸在温柔乡中。就连沈秋霜也被他冷落了，仿佛彻底将她遗忘。

那三个美人是婆母安排在他身边的，沈秋霜不敢用花招惹婆母不高兴，只能来找我撒气。她眼中的温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怨毒，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我说：“这就是你的计谋，对吧？你以为这样就能让世子冷落我？庄如烟，当初我能让你万劫不复，今天照样能！”

我平静地看着她，目光平静如水，说道：“你终于承认是自己摔的了。为了让我失宠，你拿自己的孩子做筹码，值得吗？”

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那犹豫如同闪电般快速闪过，但很快又咬牙切齿地说道：“值得！世子喜欢你，若不让他对你反感，我这辈子都别想走进他的心。孩子以后还会有，可那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庄如烟，你根本不知道世子有多喜欢你，我能和世子有肌肤之亲，也是用了计谋……所以我不能留你！”

我淡然一笑，那笑容中满是嘲讽与不屑，说道：“今时今日，你终于承认我是冤枉的了。”

我站起身，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沈秋霜，你知道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湖中。

耳边传来我让丫鬟去叫周墨离的声音，那声音急切而慌乱，还有一片嘈杂的慌乱声。沈秋霜急忙辩解自己和此事无关，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和慌乱，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随后有人跳入湖水的声音。

“庄如烟……阿如烟！”

我闭上眼，任由湖水将我淹没，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一并淹没在这冰冷的湖水中。

周墨离把我从湖里捞上来时，眼中满是从未有过的慌乱，那慌乱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法遏制。他抓住下人，大声吼道：“快去找大夫！”那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惧。

他抱着我，一路快步跑到我的院子。把我放下时，他看到了我衣袖下的伤痕。他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缓缓扯开我的衣领，那青紫色的戒尺抽打痕迹还未消散，触目惊心。

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撕开无数个口子，鲜血淋漓。悔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彻底淹没。

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少女笑着对他说：“倔牛，说好的要娶我，别忘了。”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灿烂。

可现实里，眼前这位少女面色惨白如纸，浑身伤痕纵横交错，那模样着实令人心疼不已。

“查……”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怒吼道，“这半年里，庄家究竟是如何对待阿如烟的，给我彻彻底底地查个明白！”

就在这时，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沈秋霜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一边抽抽搭搭地哭泣，一边声泪俱下地说道：“世子，妾身真的是冤枉至极啊！是她自己纵身跳下去的，她这是在故意污蔑妾身呐！”

周墨离心里当然清楚，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毕竟他和沈秋霜之间的对话，他都听得真真切切。然而在他内心深处，不管是沈秋霜将我推下，还是我在遭受她的陷害后，心灰意冷、万念俱灰而自己跳下去，后者的性质显然更为恶劣。他暗自思忖：阿如烟如此柔弱，怎会平白无故跳下去，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周墨离目光冰冷地盯着沈秋霜，眼中满是令人胆寒的杀气，冷冷地说道：“你最好诚心诚意地祈祷阿如烟平安无事。”

沈秋霜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嘴唇颤抖着，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好在，我“恰到好处”地缓缓睁开了眼睛，用微弱且带着一丝眷恋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倔牛。”

细细算来，已然过去一年了。自从发现他有外室后，我们闹了半年，之后我又在娘家度过了半年。细细想来，我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这般亲密地呼唤过他了。

“我在，阿如烟，我在。”周墨离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眶也渐渐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阿如烟，我都知晓了，你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我们别再这般闹下去了，好不好？我并非真的不喜欢你，我只是气你不懂事，后来又气你太过于懂事。从今往后，我们好好地过日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

时光匆匆，半年的岁月如白驹过隙般悄然流逝。我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他，满心期待着能与他重归于好，如今，终于等来了他的这句话。

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问道：“真的吗？”

“真的！”周墨离用力且坚定地点着头，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我嘴角勉强挤出一个脆弱而又苦涩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种种，真的能就此翻篇吗？

他看到我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可那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我的手心，仿佛是他内心深处愧疚与心疼的具象化。

我艰难地从枕头下面，缓缓拿出了这几日我耗尽心血、用心写好的东西，然后缓缓地递到他面前。

他满脸疑惑，眉头紧锁，缓缓地接过，接着慢慢地打开。

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因为上面清晰地写着——和离书。

周墨离之前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地说，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我。

此刻，我强忍着内心如刀割般的伤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且决绝地说道：“那我们和离好不好？”

周墨离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愣了两秒后，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封我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写成的和离书，如一片飘零的落叶般飘落在地。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慌乱与不知所措，说道：“阿如烟，你一定是睡糊涂了吧。”

他眼神飘忽不定，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对，一定是落水后脑子糊涂了，才会说出这般胡话。我现在就去找大夫，大夫来了你就没事了。”说着，他开始在房间里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脚步杂乱无章。

我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而坚定，打破了他自我安慰的幻想：“墨离，你知道我没糊涂。”

“那你为何要说出和我和离的话！”周墨离情绪瞬间失控，大声吼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控诉，“就因为我听了母亲的话，纳了个妾室？可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那也是为了给你周旋啊！庄如烟，你怎么能如此狠心，背弃我而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控诉，仿佛我才是那个无情无义、背信弃义的负心人。

可是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语气坚定地说道：“墨离，是你负的我。”

原本怒气冲冲、满脸愤懑的他，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瞬间冷静了下来，心虚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随即，他转身背对着我，冷冷地说道：“庄如烟，想和离，不可能！”说罢，他用力地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地离去，脚步匆匆，仿佛在逃避什么。

我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心中暗自嘲讽：遇到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就扭头走人，还真有当初那个倔牛的样子。

可惜……

我有些疲惫地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将地上的和离书捡起来，给我吧。”

原本跪在不远处，诚惶诚恐地请罪的沈秋霜，此时安静得像只受惊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出。

她一心只想着争宠，怎么也没想到主母和主君真的会闹到和离这一步。

要知道，在我们这个朝代，女子和离是极为罕见、惊世骇俗的事情。

庄家和周家都是有头有脸、声名显赫的家族，女子和离会严重连累家族的名声。所以，女子们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和离。

她是真的害怕了。半年前那个骄纵任性、飞扬跋扈的庄如烟，她觉得自己还能轻松拿捏；可半年后这个平静得有些疯狂，宁愿跳湖也要和离的庄如烟，她完全捉摸不透，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

于是，她乖乖地捡起那封和离书，小心翼翼地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和离书，把之前没说完的话缓缓说了出来：“我之前问你，用一个孩子让我失宠，去谋求世子的心，值不值得，你说值得。可我没孩子，也不想谋求他的心，为了他留在这四方宅院，我觉得不值得。”

所以我决定放手，不会再留下来，去过那毫无自由、压抑痛苦的生活。

沈秋霜听了我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不屑，不服气地说道：“世子妃生来高贵，身份尊崇，不像我们缺衣少食，为了活下去不知做过多少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事，自然能轻轻松松地说出‘不值得’这样的话。毕竟世子妃没了世子，还有庄家撑腰。只是……”她扬起一个幸灾乐祸、得意洋洋的笑容，“您要和离，就是给家族蒙羞，庄老爷和夫人会答应吗？”

自然不会答应。

从我提出和离，并坚持让周墨离签下和离书开始，就已经惊动了不少人。

来源：小玖推文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