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0年3月30日这天,南京天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颜色。可是在汪伪政权的权力构架里,几乎每个人都明白,这一天没那么平常。汪兆铭在日军的庇护下,军事委员会就此宣告成立,一连串看似熟悉的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文、报表里——那些曾有人热血、有人冷眼、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汪伪军委:名单上的人心,名单外的风声
1940年3月30日这天,南京天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颜色。可是在汪伪政权的权力构架里,几乎每个人都明白,这一天没那么平常。汪兆铭在日军的庇护下,军事委员会就此宣告成立,一连串看似熟悉的名字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公文、报表里——那些曾有人热血、有人冷眼、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新的军委机关搭出来了台面,凌乱又庄严,热闹得有些勉强。
听上去是一场隆重的开张,实则人人提着心。台上那几位笑得合乎礼节,目光却像棋手,落点全在角上。汪兆铭坐在正中,像漂了半生又找到一块落脚的石头;左右陈公博、周佛海轮番撑场,嘴角不动,眼神很会说话。你以为他们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其实每个人都在盘算各自的小灶。
再往外一圈,是一群旧江湖的新面孔。齐燮元、鲍文樾、杨揆一……有人带兵上门,有人两手空空,袖里揣着过去那点资历和传说。直系、西北军、东北军,还有在东京混过学位的,座位排开像一副拼图,缺口和重复都看得出。战乱里哪个门第还守得住规矩?大家心照不宣:只要能糊口,姓氏可以放一边。
会议桌子不大,纸张的分量却能把腿压弯。文职挤着武职,年纪大的一边咳嗽,一边拿铅笔戳着条文。名册上那些名字,有些写得工整,有些形同流水账。旧同僚听着脚步声,知道蒋中正被推到角落里去了,他们这才有机会冒个头。人是坐下了,心却没安稳:这张桌子往哪边倾,没人敢说准话。
军委的权力清单写得漂亮,国防、绥靖、教育、后勤、人事……哪一条拎出来都显得体面。真要落地,麻烦像打结的线,一扯就一大坨。尤其是钱。军费是条活水,进出都要签字,绕来绕去,最后都流向了更温暖的地方。谁胆子小?人人都懂个规矩:别让账本太难看,别把饷银断在士兵手里。其余的,上帝也不细问。
有人夸汪兆铭讲制度,想用章程把人捆住。说起来好听,可到了临场,纸条会说话,人心也会说话。陈公博把握着一摊,周佛海拎着另一摊,各自都为“上意”找解释。汇报会上不需要你多懂,只要你懂得什么时候沉默,什么时候点头。聪明不聪明不重要,重要的是站位姿势漂亮。
走进办公楼,味道很杂:烟草、湿墙皮,还有油墨。常务委员的一串名字里,徐向宸、沈珂、杨振、臧卓,各有来路,各有脾性。有人在东北军出来,讲起往事有点小得意;有人在英美待过,英文口音夹在官话里;也有人真是土里刨过食的,刀疤在脸上还没褪。大家会在关键会议上坐得很直,表情端正,心思却飘在窗外的梧桐叶上:这事儿能成吗?成了谁得利,败了谁扛?
设在南京的办公厅,看起来像枢纽,实际上像传话筒。参谋本部、训练部、航政署,牌子一块接一块,文件盖章一路传,最后绕回来还是原封不动。到1941年,第一、第二厅撤了,改个名字叫总务厅,像换了件外套,里面的衣服却还是那件旧衬衫。办事的人三天两头换座位,文书在抽屉里睡午觉,谁认识谁也别说死话。
说到底,这摊子里不全是投机的。也有脑袋里还残着一条线的人,比如鲍文樾,身上有点东北学校的青涩,又带着北洋军人的脾气。他到底信不信“改造”的说法?没人知道。有几个熟面孔,胡毓坤、任援道、叶蓬、萧叔宣,把过去的名头当个面子贴着新的职位,白天坐在新椅子上,晚上回去照样失眠。相反,丁默邨、李士群这类,干惯了特务,换门口牌不耽误他们办事,冷硬的风格,一眼识得出来。
对外说是“安定秩序”,对内多是救火。兵员、弹药、物资像沙子从指缝漏,抓不住。到了1942年,能算正规军的也就是七八万,扔在华中、华东、江淮那一带,东一片西一片。谁听命令?更多时候认的是发饷的那只手。军旗挂着,心往哪边,只有夜里点名时才看得清。
不过也别说一无是处。军委自带无线电台、印刷所、机要室,这几样是硬家伙,保证一个最基本的“像回事”。奇怪的是,内部的材料比外面的风更灵,泄密和互相踩脚成了家常饭。1942年,总参谋长一换,鲍文樾挪个位子,胡毓坤接了棒。屋子里的人看着,谁也没有多讲一句话,像是换了戏服继续演罢了。
说“高级参谋”,其实大家脸上都写着“临时”。有北洋、保定、黄埔出身的,也有半路杀进去没毕业就上战场的。杨仲华一年里来回折腾,一会儿有职一会儿没,沈珂前后两次上位,像拔萝卜——拔出来,又塞回去。他还兼过报导室,忙得像旋转门,最后功劳簿上一笔也不显眼。人情就是这样:干活的人吃灰,出名的人吃果子。
“缓靖”“绥靖”这几个字,当时被写得很漂亮,像新秩序的招牌。可只要你走到基层,就知道三尺之下另有天。北方那边,胡毓坤忙得脚不点地,像套在车上的牛,有劲也不知道往哪使。他把事管得多不多,和南京相比,反倒像另一个小朝廷。到底是真忙,还是愿意被看见忙?这就难说了。
人事像风箱,一推一拉,永不停。上海、苏州、安徽,还有更远的广西、东北,都能冒出军委的人。马登洲、郑仲敬、林琇这些名字在报纸上很体面,字字句句像练过,可转身问他明天在哪上班,他自己都不敢打包票。印刷所的主任也像走马灯,李文源走了,陈复生上;陈复生刚坐热,掌中原又来了。每个人都留着后路,有的甚至一身两三套身份,挂在不同的钩子上——这年头,安全感就藏在口袋最里面。
别以为清一色都是江湖老手。到1945年又添了些“新面孔”:许廷杰、陈春圃、郝鹏举、吴化文、李宣倜、姜西园、郭尔珍……站在老资格前面得规矩,心里的算盘却敲得脆响。真心?有也不多。更多是观望:谁先倒,谁先跑,谁最后来收拾残局。
1942年前后,办公室按了几次“刷新键”,政训、报导、机要跟着变样。管得越细,人的性子越拧。有人盯着晋升表咬牙往上挤,有人学会装糊涂,能混一天算一天。纸面上的部队数量和实际指挥的能量根本不是一个东西。北平弄了个驻华北委员的名堂,名单一长串,戳破了看,真说了算的也就那几个。
别忘了那群“顾问”。影佐祯昭、松井太久郎、柴山兼四郎、矢崎勘十,名义上出点主意,实际上手伸得不短。你说他们是幕后,大家不点头;你说他们什么都不管,大家也不说话。总参谋部夹在中间,像背着两口锅走夜路。兵员编整卡壳,钱袋子拉不开,发饷按人头算,有一年干脆发了纸票——士兵拿着像拿戏票,苦笑也得收下。
军权到底握在谁手里?常有人用绳子打比方:越抓越紧,越紧越短。说是笑话,又何尝不是实情。很多人靠着“能听见枪声的权”,在账簿上捞到看不见的好处。你要问这套机器转得顺不顺,我只能摊手:抽屉里的几页旧文书还在,边角黄了,写着“统一指挥、节约人力”,翻过去就是批注:暂缓、待议、另行通知。字写得都很认真,事呢?半道就拐弯了。
那些名字,大多在历史书上露一小脸,剩下的散尽在风里。有些人没熬到终章就横死在路上;有些人战后一身轻,悄悄走远。被说成“决策中枢”的那几个,后来也未必有好下场。陈公博最终站在枪口前,周佛海把自己交出去,换来的是漫长的审问。临近1945年,名单越缩越短,有能耐的早就认清天色,能跳的跳,能滑的滑,剩下的人守在门口,听风声,等什么都不知道。
老实说,这军委像一台搭得匆忙的机器,齿轮对不严,有齿但不咬合。表面服从的部队,背地里各有算盘:军费要分,编制要涨,兵员要整,步步都踩坑。该怨谁?不是某个科室,也不是某个将领,是自上到下缺一层“敢托命”的信。谁愿意把前程押在一场看不清的赌局上?多半没有。
如果把这套机构看成一场戏,它有布景、有台词、也有剧本页码。只是演员每天都改词,导演换一茬又一茬。公文规矩,落地走样,像泥里的鞋印,第一步还清楚,走两步就糊了。别看一些人穿着汪派的制服,心里一直住在别的巷子,办事只走过场。
后来这摊事儿被拆得七零八落,手里还能翻出零星的履历。有些人换了行当,做生意、教书、写字;有些人躲起来再也不提当年的名片。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给自己留了另一条线,有攀日本的,也有暗通重庆的,两边各放一块砖,稳得很。到最后摊牌,能留到收尾的人,连最初的三分之一都凑不齐。
说到这里,别忙着判个死刑。那个年代,站队就是投骰子,摇摆更像走钢丝。有人赌错,有人自救,有人两头为难,也有人干脆认了命。等到日本败旗投降,军委一声闷响散了,像一阵旧风被关在门里。想起那种灰扑扑的氛围,连背脊都凉了半截。你说每个人心里有没有不甘?肯定有。有没有贪念?也不会没有。
总爱称它“最高指挥机关”。可落在现实里,很多时候还不如一沓压在柜角的发黄公文来得实在。那些纸虽然薄,压住的却是人心的轻和重。到头来,名字留在名单上,故事却经常留在名单外。谁记得?也许没几个人。可在某个深夜翻到那页旧纸的你我,还是会低声嘀咕一句:人活一世,最难的是在乱世里不把自己弄丢。至于他们,谁又能说清呢?
来源:沉着清泉i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