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道光年间,东昌府高唐州有个货郎,姓秦名守义,年方二十五。此人祖辈皆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到他这一辈,便挑着一副货担,往来于各州府之间,贩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赚些辛苦钱。守义为人实诚,不缺斤短两,也不哄抬物价,遇到家境贫寒的主顾,还会多送些小物件,故而沿途村镇
清道光年间,东昌府高唐州有个货郎,姓秦名守义,年方二十五。此人祖辈皆是走街串巷的货郎,到他这一辈,便挑着一副货担,往来于各州府之间,贩卖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赚些辛苦钱。守义为人实诚,不缺斤短两,也不哄抬物价,遇到家境贫寒的主顾,还会多送些小物件,故而沿途村镇的人,都愿买他的东西。
这年深秋,守义挑着货担往德州府去。行至半途,天降大雨,狂风卷着雨丝,打得人睁不开眼。他见前方官道旁有一处宅院,黑瓦高墙,虽看着有些破败,却也能避雨,便急忙挑着担子跑过去。到了院门前,只见两扇朱漆大门斑驳脱落,门环上锈迹斑斑,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匾额,依稀能辨认出“柳府”二字。
守义轻轻推了推门,门轴“吱呀”作响,竟应手而开。他探头往里看,院中杂草丛生,石板路上满是青苔,几棵老槐树的叶子落了一地,透着一股萧瑟之气。“有人吗?”他喊了两声,无人应答。想着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他便挑着担子进了院,找了间看着还算完好的东厢房,推门走了进去。
厢房里积了些灰尘,靠窗放着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墙角还有一张土炕。守义放下货担,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又找了些干草,在炕边生了堆小火,烘干衣服。不多时,火盆里的柴禾“噼啪”作响,屋内渐渐暖和起来。他从货担里取出一块干饼,就着壶冷茶,慢慢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闻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守义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女子。那女子身着淡绿色衣裙,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支银簪,肌肤白皙,眉眼如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一股柔弱之气。
“敢问公子,为何在此处?”女子声音轻柔,像是春日里的细雨,落在人心里。
守义连忙起身,拱手道:“姑娘见谅。我乃过路货郎,因天降大雨,无处避雨,才冒昧闯入贵府,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女子微微点头,道:“公子不必多礼。此处久无人居,公子若不嫌弃,便在此处暂住一晚吧。只是家中简陋,恐委屈了公子。”
守义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道谢:“多谢姑娘成全,我感激不尽。”
女子又道:“我姓柳,名婉清,是这柳府的主人。父母早逝,家中只剩我一人。公子一路辛苦,我去给你煮些热茶,再备些吃食。”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守义看着女子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这柳府看着荒废许久,怎会有女子独居?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姑娘家胆小,不愿与人往来,才将宅院打理得这般清净。他也不多想,只当是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好心人。
不多时,柳婉清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壶热茶,两碟小菜——一碟凉拌木耳,一碟炒青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公子,粗茶淡饭,你将就着吃些吧。”她将托盘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守义连忙道谢,拿起碗筷吃了起来。那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小菜也清爽可口,比他平日里吃的干饼强多了。他一边吃,一边与柳婉清闲聊。婉清谈吐文雅,知书达理,守义越聊越觉得投缘,心中竟对这女子生出几分好感。
婉清似乎也对守义颇有好感,时常问起他沿途的见闻,眼神中满是向往。“我自小住在这宅中,从未出过远门,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守义见状,便给她讲些各地的风土人情,讲他遇到的奇人异事。婉清听得入了迷,眼中闪烁着光芒。不知不觉,已是深夜,雨也停了。守义起身告辞,想在厢房的椅子上对付一晚。
婉清却道:“公子一路劳累,怎能睡在椅子上?这厢房的炕还干净,你便睡在炕上吧。我……我住在西厢房,若有需要,公子只管喊我。”
守义闻言,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好推辞,只得道谢。婉清又给火盆添了些柴禾,才转身离开。守义躺在炕上,想着白天的事,心中竟有些辗转难眠。他想起婉清的模样,想起她温柔的声音,不由得心跳加速。
次日清晨,守义醒来时,天已大亮。他起身走出厢房,见婉清正在院中扫地。晨光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格外动人。“公子醒了?”婉清见他,脸上露出笑容。
“劳烦姑娘了。”守义拱手道。
婉清又去厨房端了早饭,两人一同吃过。守义想着还要赶路,便收拾货担,准备告辞。可看着婉清,他心中竟有些不舍。“姑娘,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婉清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道:“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再住几日?我一个人住在此处,也有些孤单。”
守义闻言,心中大喜,连忙点头:“我愿意!只是……会不会打扰姑娘?”
“不会的。”婉清笑着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几日,守义便留在了柳府。他帮婉清打扫院子,修补破损的门窗,婉清则给他洗衣做饭,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守义发现,婉清不仅温柔贤淑,还会弹琴画画。晚饭后,婉清会在院中弹奏古筝,琴声悠扬,听得守义如痴如醉。
这日晚上,婉清弹完琴,忽然对守义道:“公子,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守义心中一动,道:“姑娘请讲。”
婉清脸颊微红,轻声道:“我年方二十,尚未婚配。公子为人正直,品性善良,我……我愿与公子结为夫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守义闻言,又惊又喜,连忙道:“我愿意!我求之不得!只是我家贫,怕委屈了姑娘。”
“我不在乎这些。”婉清笑着说,“只要能与公子在一起,便是再好不过了。”
当晚,两人便在院中拜了天地,结为夫妻。没有宾客,没有嫁妆,只有院中的老槐树和满天的星辰为他们见证。守义看着婉清,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婚后的日子,甜蜜而温馨。婉清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守义也不再外出跑货,只陪着婉清。他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她给他弹奏新学的曲子,两人形影不离,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守义时常想,若能一辈子这样下去,该多好。
可这般幸福的日子,却只过了半个月。这日清晨,守义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头也昏昏沉沉的。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非睡在柳府的炕上,而是躺在一片荒草地上。周围杂草丛生,阴风阵阵,不远处还有几座破败的坟墓,墓碑上爬满了藤蔓。
守义心中大惊,连忙起身。他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柳府?只有一片荒坟,他昨晚睡的地方,竟就在一座坟墓的旁边!他挑来的货担,就放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上面还沾着露水。
“婉清!婉清!”守义大喊着,却无人应答。他疯了似的在荒坟中寻找,可除了一座座坟墓,什么也没有。他想起这半个月的日子,想起婉清温柔的笑容,想起两人拜天地时的场景,心中又惊又痛——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婉清到底是谁?
守义不甘心,他在荒坟中仔细寻找。忽然,他看到一座墓碑,上面刻着“柳氏婉清之墓”,墓碑旁还放着一支银簪——那正是婉清平日里插在发髻上的银簪!
守义看着墓碑,如遭雷击。他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婉清……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骗我?”他喃喃自语,心中满是悲痛。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轻柔的声音,像是婉清的声音:“夫君,我并非有意骗你。我本是这柳府的小姐,十年前因病去世,葬在此处。只因生前孤苦,死后魂魄亦无人陪伴,那日见你心善,便忍不住现身与你相伴。如今缘分已尽,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
守义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坟墓旁,站着一道淡绿色的身影,正是婉清。她的身影有些透明,脸上满是不舍。“婉清!”守义连忙起身,想上前抱住她,却扑了个空。
“夫君,莫要难过。”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能与你相伴这半个月,我已心满意足。你是个好人,日后定会遇到良缘。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我都答应你!”守义连忙道。
“我生前最爱这柳府,死后却无人打理,宅院渐渐荒废。我希望你能帮我重修柳府,再给我立一块新的墓碑,让我不至于太过孤单。”婉清道。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守义含泪点头。
婉清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多谢夫君。我走了,你多保重。”说罢,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中。
守义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他想起这半个月的点点滴滴,心中虽痛,却也充满了感激。婉清虽是鬼魂,却给了他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此后,守义便留在了高唐州。他用自己多年攒下的积蓄,重修了柳府,又给婉清立了一块新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柳氏婉清之墓”。他还在柳府中住了下来,每日都会去婉清的墓前,给她献上一束鲜花,讲一讲当日的见闻,就像婉清还在他身边一样。
有人说,守义是疯了,竟与鬼魂结为夫妻,还守着一座空宅。可守义却不在意,他知道,婉清虽然不在了,可她的爱,却一直陪伴着他。
过了几年,有个女子路过柳府,见守义为人正直,又对亡妻情深义重,便心生爱慕,主动向他表白。守义起初不愿,可女子却不气馁,时常来柳府帮他打理家务,陪他说话。久而久之,守义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悲痛,接受了女子。
婚后,守义便将婉清的故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听了,不仅不害怕,反而十分感动。她也时常陪守义去婉清的墓前祭拜,还会给婉清献上自己做的点心。
奇怪的是,自那以后,每当守义夫妻去祭拜婉清时,墓旁的花草都会开得格外鲜艳,风过时,还会传来一阵轻柔的琴声,像是婉清在为他们祝福。
后来,守义夫妻生了一儿一女,他们时常带着孩子去婉清的墓前,给孩子讲婉清的故事。孩子们听了,都会对着墓碑鞠躬,喊一声“婉清阿姨”。
守义活到了八十多岁,临终前,他对妻子和儿女说:“我死后,将我葬在婉清的墓旁。我答应过她,要一直陪着她。”
家人按照他的遗愿,将他葬在了婉清的墓旁。两座坟墓紧紧相依,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在地下继续相伴。
如今,高唐州的人还时常说起守义和婉清的故事。有人说,那柳府中,每逢月夜,还能看到一男一女并肩坐在院中,男子挑着货担,女子身着淡绿色衣裙,两人相视而笑,宛如当年。
也有人说,守义和婉清的魂魄,早已转世投胎,成为了一对真正的夫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无论真相如何,人们都记住了这段跨越阴阳的爱情——它无关身份,无关生死,只关乎一颗真心。而那份真心,即便历经岁月沧桑,也依旧温暖动人,成为了当地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来源:民间传说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