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捏着那个小本子，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封皮，传到内页上我和周毅的名字上。

民政局的空调半死不活，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陈旧的潮气。

红色的离婚证拿到手里，有点烫手。

我捏着那个小本子，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封皮，传到内页上我和周毅的名字上。

那两个名字曾经并排印在另一个红色本子上，十年，整整十年。

现在，它们被这本绿色的、散发着油墨味的册子彻底分开了。

周毅站在我旁边，一脸不耐烦地整理着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的路易威登袖扣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了一下。

“行了，走吧。”他催促道，声音里没有半分留恋，只有一种终于办完一桩麻烦事的解脱。

我没动，目光落在办事员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她像个流水线上的工人，每天见证无数关系的终结，眼神里只剩下麻木。

“林女士，好了。”她又递过来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我们的离婚协议。

我接过来，薄薄的一层塑料，廉价得可笑。

周毅已经转身往外走了，步子迈得又快又大，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我知道，他急着去奔赴他的新生活。

而我，被留在了原地。

我没有立刻跟出去。

我在那把冰凉的椅子上又坐了一分钟。

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人欢天喜地地领结婚证，对着镜头比心；有人像我们一样，沉默地走向不同的出口。

悲欢并不相通。

我终于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阳光刺得我眼睛发酸。

周毅的车就停在门口不远处，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是我去年他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

现在，车窗摇了下来，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苏晴。

我知道她。周毅的“真爱”。

她化着精致的妆，一头大波浪卷发，看见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和胜利者的炫耀。

周毅有些不自在，冲我喊：“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会。”

他甚至没问我怎么回家。

我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卷起一阵尘土，呛得我咳嗽起来。

心口窝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锤了一下，闷得发慌。

我没打车，沿着马路慢慢地走。

这条路，十年前，周毅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带我走过。

那时候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对我说：“晚晚，等我有了钱，一定给你买世界上最好的车，让你风风光光。”

晚晚。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叫我“林晚”，再后来，是夹杂着不耐烦的“喂”。

我们白手起家，从一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做出了如今市值几个亿的“启航科技”。

公司的名字是我起的。

我希望我们的事业和爱情，都能扬帆启航，一帆风顺。

现在看来，真是个笑话。

船还在，掌舵的人却想带着别人远航了。

我走得脚底发麻，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司楼下。

高耸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冰冷的光。

“启航科技”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我的心血。

是我通宵达旦写代码，是我陪着周毅跑业务喝到胃出血，是我为了拉第一笔投资在酒桌上被油腻的投资人占便宜，回来后抱着周毅哭了一整晚……换来的。

周毅说，他是公司的“大脑”，负责战略和方向。

我是公司的“心脏”，负责技术和运营。

他说我们是天作之合。

可现在，大脑觉得心脏太碍事了，想换一个更年轻、更有活力的。

手机响了，是我的助理小陈。

“林总，下午两点的技术部会议，您还参加吗？”

我的职位是CTO，首席技术官。

周毅是CEO。

“取消吧。”我声音沙哑。

“林总，您没事吧？听声音不太对。”小陈是个细心的男孩，刚毕业就跟着我。

“没事，有点感冒。”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您多喝热水，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那栋楼，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里，还是我的地方吗？

离婚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房子、车子、大部分存款都归我，儿子的抚养权也归我。

周毅几乎是净身出户。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保留他在公司的股份和CEO的职位。

他说：“晚晚，看在十年夫妻的情分上，公司是我半辈子的心血，你不能这么狠心。”

我看着他声泪俱落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如果他真的在乎公司，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抛弃我和孩子？

我的律师兼闺蜜张檬劝我：“林晚，别犯傻。公司是你一手拉扯大的，启航的核心技术专利全在你个人名下。你才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最大股东，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周毅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大部分还是你当年赠予他的。把他踢出局，你一句话的事。”

我犹豫了。

我恨他，但我不想做得那么绝。

我不想让外人看笑话，不想让公司多年的老员工觉得我们是一对反目成仇的怨偶。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放手，他拿到了他想要的自由，我们至少能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于是我同意了。

现在想来，我的“体面”，在周毅眼里，恐怕只是“愚蠢”。

我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星河湾小区。”

那是我们曾经的家。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推开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周毅的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衣帽间里，属于他的那一半空空荡荡。

书房里，他用过的书、摆件，也都不见了。

这个家里，所有他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只有客厅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还在嘲讽地看着我。

照片上，我笑得一脸幸福，依偎在周毅怀里。

那时候的周毅，眼神清澈，笑容真诚。

他看着我，满眼都是爱意。

十年，怎么就把一个男人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

我踩着凳子，想把婚纱照摘下来。

太重了。

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试了几次，反而弄得自己一身灰，狼狈不堪。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

从发现他出轨，到争吵，到冷战，再到今天办完手续，我一直没哭。

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

可当这个空荡荡的家，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我“你被抛弃了”的时候，我所有的防线都崩溃了。

我哭得喘不上气，像个迷路的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机又响了。

是张檬。

“怎么样了？办完了？”

“嗯。”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哭了？”张檬一针见血。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为这种渣男不值得，但为你逝去的十年青春，值得好好哭一场。”

“檬檬，我是不是很傻？”我问她，“我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同意了。”

“傻。傻到家了。”张檬毫不客气，“林晚，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心软，太念旧情。你总想着给别人留余地，可你想过没有，周毅给你留余地了吗？”

“他今天，带着那个女人，就停在民政局门口。”我一字一句地说，每说一个字，心就疼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操！”张檬爆了句粗口，“这个！他这是在向你示威！林晚，你听着，这口气你必须得出！你不出，我替你出！”

“怎么出？”我茫然地问。

“你忘了？你还是启航科技的法人，是持股51%的绝对控股人！公司章程上写得明明白白，法人代表有权召开临时董事会，罢免任何一名高管。他周毅算个屁的CEO！”

张檬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对啊。

我才是这家公司真正的主人。

周毅，不过是我曾经扶持起来的一个“职业经理人”。

我给了他爱情，给了他家庭，给了他事业。

他回报我的，是背叛，是羞辱。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带着小三，开着我买的车，住着我心血换来的公司，风风光光地开始新生活？

而我，只能守着一个空房子，抱着回忆哭？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心底里烧了起来。

那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吞噬。

“檬檬，你说得对。”我从地上站起来，擦干眼泪，“这口气，我必须自己出。”

“想通了？”

“想通了。”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晚，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他不是想要公司吗？我偏不让他如愿。”

“这就对了！”张檬的声音里透着兴奋，“需要我做什么？法律文件我分分钟给你准备好。”

“你帮我草拟一份董事会决议，内容是免去周毅CEO的职务。另外，再准备一份股权回购协议。”

“股权回告？你想买回他手里的股份？”

“对。我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他既然这么爱钱，我就用钱把他砸走。”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好！有魄力！这才是我们家晚晚！我马上就办！”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我走到浴室，用冷水泼了泼脸。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憔悴不堪。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林晚，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任何人的妻子，你只是你自己，是启航科技的林晚。”

我换了身干练的职业套装，化了个精致的妆，遮住所有疲惫和伤感。

然后，我给小陈打了个电话。

“小陈，你现在立刻通知所有董事会成员，一小时后，在公司大会议室召开紧急董事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林总？”小陈显然被我这雷厉风行的语气惊到了。

“另外，通知人事部和法务部主管一起列席。还有，从现在开始，封锁周毅在公司的所有权限，包括OA系统、财务系统和门禁卡。”

“啊？林总，这……周总那边……”

“他已经不是周总了。”我打断他，“按我说的做，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

小陈沉默了几秒，然后果断地回答：“是，林总。我马上去办。”

我能感觉到，小陈在赌。

他在赌，我和周毅之间，谁才是公司真正的话事人。

他赌对了。

一个小时后，我出现在启航科技的会议室。

董事会成员一共五人，除了我和周毅，还有两位跟了我们多年的创始元老，以及一位投资方的代表。

我到的时候，其他三人都已经到了，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公司内部早就风言风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周毅之间发生了什么。

“林总。”他们站起来跟我打招呼，眼神里带着探究。

我点点头，在主位上坐下。

“周毅呢？还没到？”我问。

“周总的电话打不通。”一位姓李的董事说。

我冷笑一声。

打不通？恐怕是正和他的“真爱”庆祝重获新生吧。

“不等他了。我们开始吧。”

我把张檬发来的文件投到大屏幕上。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宣布一项决议。”

“经董事会多数成员同意，即日起，免去周毅先生在启航科技担任的一切职务，包括但不限于首席执行官、董事等。”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重磅炸弹炸蒙了。

李董最先反应过来，推了推眼镜：“林总，这是不是太突然了？周总他……他毕竟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叔，”我打断他，语气尊重但坚定，“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一个将个人私生活凌驾于公司利益之上、给公司声誉带来巨大负面风险的管理者，已经不适合再领导启航科技了。”

另一位王董也说：“是啊林总，夫妻吵架是常事，别因为一时意气做出影响公司发展的决定啊。”

他们还在试图当和事佬。

我看向那位投资方代表，张总。

他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张总，您的意思呢？”我问。

张总扶了扶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作为投资方，只看重公司的稳定和未来的发展潜力。管理层的变动是公司的内部事务，但我们希望看到一个更有凝聚力、更有战斗力的领导核心。林总，您的技术能力我们有目共睹，启航的核心竞争力也在于此。如果您能保证公司平稳过渡，并且在下一季度拿出更亮眼的业绩，我们董事会没有意见。”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翻译过来就是：你们夫妻俩谁当家我不管，谁能给我赚钱，我就支持谁。

够现实。

我也喜欢跟现实的人打交道。

“谢谢张总的支持。”我转向李董和王董，“李叔，王叔，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向你们保证，启航科技在我手里，只会发展得更好。至于周毅，他依然是公司的股东，年底的分红一分都不会少他的。但公司的管理，他不能再插手了。”

我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强硬。

李董和王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他们是公司的老人，跟我跟周毅都有感情。但他们也是聪明人，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我手握51%的股份，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我们……没意见。”他们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请在决议上签字吧。”

我把打印好的文件推到他们面前。

签完字，一切尘埃落定。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周毅，已经被踢出局了。

我走出会议室，小陈正在门口等着我。

“林总，都办好了。”

“嗯。”我点点头，“辛苦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特别助理，薪水翻倍。”

小陈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林总，周……周先生那边，会不会……”

“他掀不起什么浪。”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城市的霓虹灯璀璨夺目，“明天，会有一场好戏。”

第二天一早，我比平时更早到了公司。

走进办公室，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只是窗台那盆周毅最喜欢的君子兰，因为几天没人浇水，叶子有些发蔫。

我拿起水壶，给它浇了点水。

我不喜欢君子兰，但我希望它能活下去。

就像这家公司。

上午十点，好戏准时开场。

公司前台的内线电话打到了小陈的座机上。

小陈接起电话，脸色变了变，然后捂住话筒，对我小声说：“林总，他来了。还带了那个女人。”

“知道了。”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让保安准备好。按计划行事。”

“是。”

我走到百叶窗前，悄悄拉开一条缝。

楼下大厅，周毅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得比昨天更骚包，一身亮蓝色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他的臂弯里，亲密地挽着苏晴。

苏晴今天也打扮得花枝招展，一条紧身连衣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她像个女主人一样，好奇又带点傲慢地打量着公司的大堂。

他们俩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想拦，又不敢。

员工们纷纷探出头，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周毅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晴，我的……爱人。以后她会经常来公司，大家要多关照。”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什么操作？

前脚刚跟老板娘离婚，后脚就带着小三来公司宣示主权？

这也太不要脸了！

苏晴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还冲着众人微微颔首，仿佛她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

周毅拉着苏晴，径直走向高管专用电梯。

就在他伸手按电梯的时候，小陈带着两名保安，快步走了过去。

“周先生。”小陈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大厅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请注意，他用的是“周先生”，而不是“周总”。

周毅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他：“小陈？你什么意思？没看到我这儿有客人吗？”

“不好意思，周先生。”小陈不卑不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根据公司董事会昨晚的决议，您已不再担任启航科技的任何管理职务。所以，您不能再使用高管专用电梯。”

周毅的脸瞬间就黑了。

“你说什么？什么狗屁决议？我怎么不知道？”他一把抢过小陈手里的文件，扫了一眼，然后暴怒地将文件撕得粉碎。

“放屁！我是公司的CEO！谁敢罢免我？林晚吗？让她自己滚出来跟我说！”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面目狰狞。

苏晴也吓了一跳，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阿毅，怎么回事啊？”

“没事，宝贝。”周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即又恶狠狠地瞪着小陈，“给我让开！不然我让你立刻滚蛋！”

小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身后的两名保安也上前一步，形成一道人墙。

“周先生，请您不要妨碍公司的正常秩序。您的门禁卡和所有系统权限已于昨晚被冻结。如果您执意要闯，我们就只能按规定办事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周毅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拦我？这家公司是我跟林晚一手创办的！没有我，哪有你们的今天！”

他开始口不择言地咆哮，引来更多人围观。

员工们躲在各自的工位后面，拿着手机偷偷录像。

这场面，可比八点档的电视剧精彩多了。

“我告诉你们，今天谁敢拦我，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周毅说着，就要硬闯。

苏晴在一旁煽风点火：“阿毅，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你才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凭什么他们说了算！”

就在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周毅的脸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毅也看到了我，他脸上的愤怒变成了错愕，随即又转为一种夹杂着心虚的怨毒。

“林晚！你总算肯出来了！”他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了逼我离婚，现在连公司都要抢走吗？你好狠的心！”

他居然倒打一耙。

我走到他面前，站定。

我比他矮半个头，但我的气场，足以将他碾压。

“周毅。”我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们已经离婚了。这家公司，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你放屁！”他口不择言，“我手里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你凭什么赶我走？”

“就凭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持股百分之五十一的绝对控股人。”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就凭启航科技创立时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是我父母给我的嫁妆。就凭公司的核心技术专利，全都注册在我个人名下。”

“周毅，你扪心自问，这十年，除了动动嘴皮子，你为这家公司真正做过什么？是我带着技术团队没日没夜地攻克难关，是我挺着大肚子还去外地谈合作，是我为了公司的声誉，一次又一次容忍你在外面的风流韵事！”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有些激动。

“我给了你十年时间，给了你一个家，给了你一个CEO的头衔，给了你人前的风光体面。我以为，你会珍惜。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我伸手指着他身边的苏晴。

“你为了这么一个女人，抛妻弃子，把我们十年的感情踩在脚下。现在，你还想带着她，来我的公司耀武扬威？”

“周毅，你配吗？”

最后三个字，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毅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副样子。

在他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温柔、隐忍、顾全大局的妻子。

他以为，就算离婚了，我也会为了所谓的“体面”，对他一再退让。

他算错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我不是兔子，我是一头被他亲手唤醒的母狮。

苏晴见势不妙，拉了拉周毅的衣角，怯生生地说：“林……林总，您别生气。阿毅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我冷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真心相爱，就可以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吗？真心相爱，就可以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小姑娘，别把无耻当真爱。你这点段位，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苏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大概以为自己是偶像剧里为爱奋不顾身的勇敢女主角，却没想到，在现实里，她只是个人人喊打的小三。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她不服气地反驳。

“就凭这家公司是我开的。”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转向周毅，“周毅，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拿着你的东西，体面地离开。你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年底我会按时给你分红。”

“第二，如果你非要闹，那我们就法庭上见。我会请最好的律师，重新核算这十年你对公司的贡献值，以及你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取了多少私利。到时候，你别说分红，可能连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保不住。”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周毅身上。

他彻底蔫了。

他知道，我说到做到。

这些年，他背着我搞了多少小动作，花了多少不该花的钱，他自己心里有数。

真要查起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怨恨，还有一丝恐惧。

“林晚，你……算你狠！”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然后，他甩开苏晴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那背影，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苏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傍上的“霸道总裁”，居然这么不堪一击。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员工们鄙夷的目光，终于也掩面跑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敬畏，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我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

“好了，都回去工作吧。”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从今天起，启航科技，我说了算。”

说完，我转身，重新走上楼梯。

我的背挺得笔直。

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靠在门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刚才在楼下，我表现得有多强硬，现在就有多后怕。

我怕周毅会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打我。

我怕那些董事会成员会临时变卦。

我怕员工们会觉得我是一个刻薄狠毒的女人。

但，我别无选择。

我必须强硬，必须狠。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示弱，那些豺狼虎豹就会立刻扑上来，将我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

小陈端了杯热牛奶进来。

“林总，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

我接过杯子，说了声“谢谢”。

“林总，您刚才……太帅了。”小陈由衷地赞叹道。

我苦笑了一下。

帅吗？

或许吧。

但这身铠甲，太重了。

下午，张檬来了。

她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干得漂亮！我刚听说楼下的战况了，简直大快人心！”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公司员工的微信群都传疯了！你现在可是‘手撕渣男’的当代独立女性典范！”

我被她逗笑了，心里那点后怕和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别贫了。后续的事情，还得你帮忙。”

“放心吧。”张檬拍了拍胸脯，“股权回购协议我已经拟好了。我找人评估过，周毅手里那30%的股份，市价大概在八千万左右。你确定要一次性买断？”

“确定。”我毫不犹豫，“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霸气！”张檬冲我竖起大拇指，“不过，一次性拿出八千万现金，对公司的流动资金压力不小。”

“我知道。我已经想好了。可以先动用一部分我个人的存款，剩下的，可以考虑出让一部分股权，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

“你有目标了？”

“嗯。之前一直跟我们有接触的‘远航资本’，他们的负责人对我们的技术很感兴趣。而且，他们的名字，也挺有意思。”

远航资本。

启航科技。

或许，这是一种新的开始。

“行。这件事我帮你去谈。”张檬说，“至于周毅那边，我估计他很快就会来找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准备好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周毅就主动联系我了。

不是通过电话，而是通过他的律师。

他的律师提出，周毅愿意出让手中的全部股份，但要价一个亿。

而且，要求现金支付。

我看着这份文件，笑了。

穷途末路，还想狮子大开口。

我让张檬回复他：“八千万，一分不多。接受，就签字。不接受，就等着上法庭。”

接下来是漫长的拉锯战。

周毅那边一会儿说要召开股东大会，一会儿又说要向媒体爆料，把我塑造成一个“为夺家产不择手段”的毒妇。

我一概不理。

清者自清。

公司的员工都看在眼里，谁是谁非，他们心里有杆秤。

至于媒体，我让公关部发了一份措辞严谨的声明，只陈述管理层变动的事实，不涉及任何个人恩怨。

半个月后，周毅扛不住了。

他那边的律师再次联系张檬，表示愿意接受八千万的报价。

我知道，他急着用钱。

没有了CEO的光环，苏晴那个拜金的女人，恐怕不会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他需要钱，来维持他最后的体面。

签约那天，约在张檬的律师事务所。

我见到了周毅。

短短半个月，他像是老了十岁。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的西装也皱巴巴的。

他看到我，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苏晴没有陪他来。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支票推到他面前。

“钱货两清。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周毅拿起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手指微微颤抖。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迟到了太久。

如果是在我发现他出轨的那天，他能这样真诚地对我说一句“对不起”，或许，我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没有对不起。”我站起身，“周毅，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个曾经为了你，奋不顾身的林晚。你对不起的，是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十年。”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走出律所大门，阳光正好。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没有了那股令人窒息的腐朽味道。

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忙得像个陀螺。

重组公司架构，安抚核心员工，洽谈新的融资，开发新的产品……

每天都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很累，但很充实。

小陈成了我的得力臂助，他聪明、勤奋，最重要的是忠心。

李董和王董也全力支持我，他们看到了我力挽狂狂澜的决心和能力，也看到了公司在我带领下，蒸蒸日上的新气象。

远航资本的投资很快就到位了。

他们不仅带来了资金，还带来了更先进的管理理念和更广阔的市场渠道。

启航科技，终于摆脱了家族式作坊的桎梏，开始向一个现代化、国际化的科技公司迈进。

一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家，发现儿子阳阳还没睡。

他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正在玩乐高。

“阳阳，怎么还不睡？”我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妈妈，我在给你盖一座大房子。”阳阳举起他拼好的模型，“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面，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

我跟周毅之间的事情，虽然尽量瞒着他，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我蹲下来，把他搂进怀里。

“谢谢你，宝贝。妈妈有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阳阳小声问。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解释，成人世界的复杂和不堪。

“不是的。”我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爸爸和妈妈，只是不住在一起了。但我们都爱你。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阳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妈妈，那你还会伤心吗？”

“不会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妈妈现在，每天都很开心。因为妈妈有你，还有妈妈喜欢做的事业。”

这是实话。

起初，我以为我会恨周毅一辈子。

但当我真正投入到工作中，当我看到公司一天天变好，当我每天晚上能抱着儿子安然入睡时，我发现，那点恨，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他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我为他停留了十年，现在，我该继续往前走了。

三个月后，启航科技发布了我们最新研发的AI智能家居系统。

发布会开得很成功，市场反响热烈，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公司的股价也一路飙升，市值翻了近一倍。

庆功宴上，我作为公司的CEO，上台致辞。

我看着台下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笑脸，心里感慨万千。

“……在这里，我要感谢每一位启航的员工。是你们的努力和付出，才有了启航的今天。我还要感谢我们的投资人，感谢我们的合作伙伴。”

“最后，”我顿了顿，举起酒杯，“我要感谢一个人。感谢他，让我看清了生活的真相，也让我找到了更好的自己。”

“这一杯，敬过去，也敬未来！”

我一饮而尽。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到张檬在台下，冲我挤眉弄眼。

我看到小陈，眼眶红红的。

我看到李董和王董，欣慰地笑着。

我知道，我做到了。

我不仅保住了我的公司，还赢得了一个更广阔的未来。

庆功宴结束后，我一个人开车回家。

路过曾经和周毅最喜欢去的一家咖啡馆，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车。

咖啡馆里，放着我们当年最喜欢听的歌。

我点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位置。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毅。

他坐在角落里，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不是苏晴。

是一个比苏晴更年轻，也更漂亮的女孩。

他还是那副样子，侃侃而谈，意气风发。

仿佛这几个月的落魄，从未发生过。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专注，他感觉到了，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惊讶，尴尬，狼狈……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一一闪过。

我冲他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微微一笑。

然后，我转回头，不再看他。

服务员把拿铁端了上来。

我喝了一口，很香，很醇。

手机响了，是阳阳的视频电话。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想你。”

“妈妈马上就回来了。”我看着屏幕里儿子可爱的脸，心都化了。

“妈妈，我今天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

“真的吗？我的宝贝真棒！”

……

我和儿子聊着天，笑声不断。

我没有再回头看周毅一眼。

我知道，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还在他的世界里，不断地寻找着新的猎物，重复着同样的故事。

而我，已经找到了我的新大陆。

挂了电话，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离开。

走出咖啡馆，晚风清凉。

我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一盏盏向后退去，像流逝的时光。

车载音响里，随机播放到一首歌：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我笑了。

是啊。

告别了错的人，我才终于，和更好的自己，相逢了。

我的启航，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远航，在前方。

来源：惦念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