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将我当做祭品献给河神,后来天下大旱,未婚夫再次祈求河神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30 13:53 11

摘要:为了平息那如猛兽般肆虐的洪水,我那所谓的未婚夫,竟狠心将我献祭给了传说中的河神,妄图以此换得风调雨顺。

为了平息那如猛兽般肆虐的洪水,我那所谓的未婚夫,竟狠心将我献祭给了传说中的河神,妄图以此换得风调雨顺。

我浑身被冰冷的铁链紧紧缠绕着,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人无情地从竹筏上推下,瞬间沉入了那汹涌澎湃、暗流涌动的河水中。

岸上,人们正疯狂地敲锣打鼓,那嘈杂的声音仿佛是对我命运的嘲笑。他们把我当作“河神新娘”,满心虔诚地献祭给了河神,祈求着这位神秘的存在能带来风调雨顺。

冰凉的河水如同一头头饥饿的野兽,疯狂地吞噬着我的身体。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地挣扎着,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殷红的血丝在浑浊的水中迅速逸散开来,像一幅幅诡异而又绝望的画卷,无声地诉说着我内心深处的绝望。

透过那晃荡不已的水面,我还能隐约看见岸上那两个让我无比熟悉的身影。

我的前未婚夫陆明晨,他身着一身华丽的锦袍,身姿挺拔得如同一棵青松,可此刻在我眼中,却无比丑陋。他正温柔地揽着他的新欢,也是我曾经最信任的闺蜜苏若兮。

苏若兮依偎在他怀里,那模样娇柔得仿佛一朵柔弱的花朵。她用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轻轻按了按那根本没有泪水的眼角,嘴角却隐隐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他们送我上竹筏的时候,苏若兮还假惺惺地安抚我,那声音温柔得如同春风,可在我听来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别太难过了,姐姐这是为全城的老百姓捐躯,是莫大的荣耀,我们会永远记得你的。”

陆明晨在旁边也跟着附和,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若兮说得对。清辞深明大义,以一己之身换取全城安宁,死得其所。”

我早已被他们喂了哑药,喉咙像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的,有万般的不甘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去他 妈的死得其所!我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着。

回想起半个月前,洪水如一头疯狂的野兽,肆意地冲垮堤坝,淹没了大片良田屋舍。城主请来的老道士,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然后煞有介事地说河神震怒,需挑选一个八字相合且身份贵重的女子为新娘,献祭给河神,方可平息这场灾祸。

全城适龄贵女中,我的八字“恰好”最合。而献上我八字,并力荐我“顾全大局,为老百姓着想”的人,正是我曾经倾心相待的未婚夫。

我爹娘早逝,家产早已由族中交由陆明晨这个未婚夫“代为打理”。除了苏若兮,没人知道我的八字。这一切都是陆明晨和苏若兮蓄谋已久的背叛。

我被最爱的人和最信任的人同时出卖了,就像被最锋利的剑刺穿了心脏。我死了,家产顺理成章落入他手,还能为他博一个“大义灭亲”的美名,更能为他心爱的苏若兮腾出正妻之位。一箭三雕,这算计真是狠毒至极!

河水疯狂地灌入我的口鼻,肺部像被炸裂一般疼痛难忍,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我不甘心啊!凭什么善良就要被利用?凭什么信任就要被背叛?凭什么他们可以踩着我的尸骨欢笑,而我却要在这冰冷的河底腐烂?

我就算成为厉鬼,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我在心中疯狂地呐喊着。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湮灭的瞬间,一个疲惫的声音,仿佛穿越了万古洪荒,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那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继承者……承载万民之怨与己身之恨的灵魂……你终于来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也没有进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更没有成为厉鬼。

我躺在一座无比宏伟却又破败不堪的宫殿之中。头顶上像是有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河水的侵袭。

我的身下是布满裂纹的玉石地面,每一道裂纹都像是一道岁月的伤痕。抬头望去,是高达数十丈的穹顶,上面镶嵌着无数黯淡无光的夜明珠,勉强驱散着四周的黑暗,仿佛是黑暗中微弱的希望之光。

我动了动手脚,发现束缚我的铁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体轻盈得如同一片羽毛,不可思议。甚至连挣扎时留下的伤口都已愈合,只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

“这里是河底?”我站起身,环顾着四周这陌生而又神秘的环境,自言自语道,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巨大的石柱支撑着殿宇,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水波纹和奇珍异兽,但许多都已剥落模糊,仿佛是岁月留下的伤疤。这里像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神庙,曾经辉煌过,可如今却荒芜了太久,透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欢迎来到汝的神域,继承者。”那个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

“你是谁?你是河神吗?我没死?”我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吾是此间上一任河神留下的一缕残识。”声音缓缓道,带着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至于河神,早已在百年前的神战中陨落。”

我愣住了,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河神死了?而且死了这么久?那外面的祭祀,算怎么回事?

残识似乎感知到了我的想法,解释道:“神虽陨,神位犹存,权柄仍在。只是神庙无主,日渐荒芜,导致此地水脉失调,时而洪涝,时而干旱。那些凡人愚昧,以为献祭生灵便可平息神怒,不过是饮鸩止渴。”

“所以,我死了吗?”我感觉这一切荒谬得像一场虚幻的梦,仿佛随时都会破灭。

“汝之灵魂,在濒死时爆发的不甘与怨恨,达到了极致,符合了继承神格的最低要求。”残识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仿佛是一个疲惫的旅人在寻找最后的归宿。“更何况,吾已等待太久,没有更多选择了。”

我:“……”好吧,矮子里选高个,看来这就是我的命运了。

“从今日起,汝便是此方水域的新主。修复神庙,梳理水脉,凝聚信仰,是汝之职责。”残识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记住,神域之兴衰,系于汝身,吾之使命,终了……”

“等等!”我急忙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我怎么修复?怎么梳理水脉?”

没有回应。那缕残识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彻底消散在空旷的神殿中,只留下一片寂静。

我孤零零地站在破败的神庙中央,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巨大的茫然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复仇的火焰还在心中熊熊燃烧,可仇人在岸上,我却被困在这破神庙中,不知所措,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牢笼。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死,就是最大的资本。成了神,哪怕是个落魄的神,也意味着拥有了力量的可能。

我走到神殿那扇巨大的石门前,双手用力一推。

轰隆隆——石门发出沉重的呻吟,缓缓打开,仿佛是历史的大门在缓缓开启。

门外,并非我想象中的幽暗河底,而是一片更加广阔奇异的空间。脚下是氤氲着水汽的玉石广场,那水汽仿佛是一层薄纱,给这片空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远处有干涸的灵泉,像是一口口枯竭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枯萎的神植,耷拉着脑袋,仿佛是被岁月抽走了灵魂。以及更多坍塌的偏殿回廊,像是一个个受伤的巨人,倒在地上。

头顶是一片朦胧的光幕,流动着水光,仿佛是一片梦幻的天空。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不甘与怨恨,渐渐转化为一种冰冷的决心。陆明晨,苏若兮,你们以为用我的命,就能换来了荣华富贵和风调雨顺?做梦!

成为河神后的日子,远比我想象中还要乏味透顶。

这座所谓的神域,冷清得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连一丝鬼影都寻觅不到。

为了打发这漫长又无聊的时光,也为了探寻增长和掌控神力的方法,我只能自己摸索着前行。那缕残识虽已消散,可神庙本身却仿佛还残留着一些本能般的记忆。当我静下心来,努力去感知时,一些关于如何感知水脉、怎样吸收信仰的零散信息,就像破碎的拼图,一点点在我脑海中浮现。

一切,都得从最基础的开始摸索。

我的神力弱小得可怜,仅仅能让神殿里的一颗夜明珠发出那么一丁点儿微弱的光,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至于信仰?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在那些凡人的眼中,我可是个需要他们献祭活人来安抚的邪恶存在。他们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河神,不过是个初出茅庐、懵懂无知的小萌新罢了。

不过,莫名其妙地成为神灵,倒也并非全无好处。

我似乎不用再为吃喝发愁,也不会像凡人那样经历衰老的折磨。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增长神力,还有谋划那刻骨铭心的复仇。

经过几天的摸索尝试,我发现自己能够凝聚出一面“水镜”,透过它,我可以窥视到河岸上发生的一切。这,成了我枯燥神生中唯一的乐趣。

而水镜中呈现的情景,却让我恨得咬牙切齿。

洪水终于退了。陆明晨和苏若兮成了全城百姓心中的英雄。全城的人都觉得,是陆明晨的“深明大义”,甘愿献出自己的未婚妻,才换来了如今的风调雨顺;是苏若兮的“善良大度”,在悲痛中安慰着陆明晨,才让一切重新走上正轨。老城主在洪水退去后,因忧思过度病故了,陆明晨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城主之位。而我曾经拥有的家产,自然也成了新城主府库中的藏品。

一个月后,他们举行了一场盛大无比的婚礼。

水镜里,红绸像绚丽的云霞般铺满了整条长街,锣鼓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把天空都震破。陆明晨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身姿挺拔,意气风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苏若兮头戴凤冠,身着霞帔,脸上洋溢着幸福甜美的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娇艳花朵。全城的百姓都涌上街头,为他们欢呼喝彩,赞美着这对“天作之合”。

然而,没有人记得,一个月前,有一个名叫沈清辞的女子,被铁链紧紧锁着,像一件无用的物品般,被沉入了这条如今为他们见证婚礼的河流。

我看着镜中那刺眼的红色,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如同被利刃撕裂般的痛楚。即便我已经成为了神,可有些伤痕,依旧无法在瞬间愈合。

“笑得可真开心啊……”我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水镜,指尖缓缓划过苏若兮那幸福洋溢的脸庞,仿佛能触摸到她此刻的喜悦。

“可惜,你们的幸福,是偷来的。”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我,我集中全部的意念,对着水镜中那片欢庆的天空,轻轻搅动了一下。

轰隆!原本晴朗如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下来。一道惊雷炸响,仿佛是天神的怒吼,紧接着,倾盆大雨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哗啦啦地浇了下来。

婚礼现场瞬间乱作一团,宾客们像受惊的鸟兽般四散奔逃。红绸被雨水打湿,狼狈地贴在泥泞的地面上,就像被遗弃的破布。陆明晨慌忙用袖子给苏若兮挡雨,可他自己却被淋成了落汤鸡,那身昂贵华丽的新郎袍紧紧贴在身上,显得滑稽又狼狈。苏若兮的凤冠被雨水打歪,精心修饰的妆容也花成了一团,就像一幅被揉皱的画卷。

水镜前的我,静静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心中没有一丝怜悯。我无法发动洪水,也无法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以我现在微弱的力量,仅仅够下一场这样短暂的暴雨。

但,这已经足够了。这,只是一个开始。

陆明晨站在雨中,恼怒地望了一眼反常的天空,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仿佛在猜测这突如其来的暴雨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看不到的是,在幽深的河底,在那座荒芜破败的神庙中,刚刚搅动了风雨的新任河神,正缓缓地,露出了成为神之后的第一抹带着快意的冷笑,那笑容如同寒夜中的冷光,透着一丝森然。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无比憋屈。

我每天除了对着水镜咬牙切齿,表达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就是对着这座破庙唉声叹气,抱怨命运的不公。神力的增长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每前进一小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我能感觉到这片神域与我隐隐相连,它的破败衰落让我的身体也变得虚弱不堪,而我的成长也能反过来滋养它,让它逐渐恢复生机。

信仰,是残识留下的信息里反复强调的关键。可这信仰,究竟该从何而来呢?难道要我自己托梦给岸上那些无知的人,告诉他们我是河神,让他们来信仰我吗?

直到那天,我通过水镜,在河边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女,身材瘦弱得像风中摇曳的芦苇,仿佛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倒。她偷偷摸摸地来到河边,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蹲下,从破旧的竹篮里拿出几个干瘪得像老人脸皱巴巴的野果。

她将这些野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然后虔诚地合十双手,低声念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和无奈:“河神……求求您……保佑我娘亲的病快点好起来吧……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我……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我听说……三年前,有位沈小姐被献给了您……她是个好人,以前在街上给过我馍馍……河神,您看在沈小姐的份上,发发慈悲吧……”

我愣住了,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我仔细辨认着她的脸,记忆的角落终于被撬开,一段尘封的往事浮现眼前。

几年前我上街时,确实遇到过一个小乞儿饿晕在路边,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我心中不忍,便让丫鬟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馍馍给她。没想到……

她祭拜的,与其说是那个虚无缥缈的河神,不如说是对我这个“祭品”的追念和同情。

我以为所有人都遗忘了我这个“祭品”,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人,以这种方式默默地记得我。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点酸楚,像吃了未熟的青梅;又有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冬日里透过云层的一缕阳光。

看着她绝望无助的样子,或许我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可我不能帮她娘亲治病,毕竟我也没有那样的神通。要不,就送她几条肥美的鱼儿吧,让她能改善一下生活。

我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如同萤火虫般微弱的神力,集中精神,对着那片水域下达命令:“去,让鱼群过来。”

神力如同丝线般缓缓蔓延出去,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身体被抽走了一丝力量。我这个河神真是太弱小了,就这点小小的操作,就让我感觉虚脱得像跑了一场马拉松。

原本平静如镜的河面,忽然泛起了层层涟漪,就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搅动。几条肥美的河鱼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吸引,争先恐后地游到少女面前的浅水区。有一条肥鱼甚至直接跳上了岸,在她脚边扑腾着,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少女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像两颗受惊的葡萄,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看看鱼,又看看自己那寒酸的祭品,马上跪了下来,对着河水连连磕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谢谢河神,谢谢河神显灵!”她手忙脚乱地抓起那条跳上岸的鱼,又去捞起几条水里的肥鱼,脸上洋溢着绝处逢生的狂喜,那笑容如同黑暗中绽放的花朵,灿烂而美丽。

在她磕下头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从她身上逸出,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像一条无形的丝线,融入了我的神体。原本停滞不前的神力,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增长,就像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第一滴雨水。

这座破败的神庙,那永恒的阴冷,似乎也明亮了一点,仿佛被注入了一丝生机。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吗?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真实不虚,让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凝视着她蹦蹦跳跳往家赶的欢快背影,心中第一次对这个河神的身份,有了那么一丝真切的触动。

这些时日,我始终借助水镜默默观察着她。她靠着卖鱼辛苦攒下的钱,请来了大夫,买好了药材。

没过几天,她母亲的病情果然有了明显的好转。少女对我这小河神愈发虔诚,每日都会来到河边,静静地祈祷一会儿。有时,她会献上一朵刚摘的娇艳野花;有时,则是一颗圆润漂亮的石子。

我渐渐发现,祭品本身似乎并不那么重要,真正让我神力缓缓增长的,是她内心深处那坚定不移的虔诚信仰。就这样,她成了我拥有的第一个信徒。

这,仅仅是一个开端。我并不知晓她的全名,只从她母亲口中得知,她叫小渔。

小渔的信仰,宛如黑夜中突然亮起的第一颗璀璨星辰,为我迷茫的方向指引了道路。

依靠着她这份微薄却珍贵的供奉,我的神力得以缓慢地增长。神殿中央那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如今也比以往明亮了许多,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尽的孤独中一直沉沦下去,直到那个不速之客,莽撞地闯入了我的神域。

那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彼时,我正全神贯注地尝试用神力去催生一株已经完全枯萎、毫无生机的神植。我耗尽了所有的神力,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就在这时,神域边缘的空间,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波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难道有人触动了神庙那层无形的结界?我心中猛地一紧,立刻施展隐身术,将自己藏匿起来,同时警惕地凝视着波动传来的方向。

那如水幕般的结界轻轻泛起涟漪,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了进来。那是一个男子,身姿修长挺拔,宛如一棵傲立在风中的青松。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袍,衣襟和袖口处绣着精致的银色水波纹,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墨黑的长发被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显得干净利落。他的面容清俊,眉眼间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冷漠,仿佛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散发着丝丝寒意。

他静静地站在那片荒芜的广场上,目光如炬,锐利地扫过眼前破败不堪的殿宇,最终,定格在了我隐去身形的位置。

他竟然能感知到我的存在?我心中暗自诧异,强作镇定,运用神力将声音放大,那声音带着一丝缥缈的神威,在空旷寂静的神殿中悠悠回荡:“何方游魂,竟敢擅自闯入河神的禁地?”

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瞬间愣住了。只见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缓缓地单膝跪地,垂下了他那清冷高贵的头颅,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卑职云淮,乃是世代侍奉河神的巫祝。感知到新任神主降临此地,特来觐见。恭迎神主归位!”

巫祝?侍奉河神的?我脑海中突然闪过老河神残识中说过的话,神庙无主,日渐荒芜。难道说,一直有这么一个神秘的家族,在默默地世代守护着这座早已没有神灵的破败庙宇?

我撤销了隐身术,显露出自己的身形,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问道:“你如何证明你的身份?又如何得知我成了新的河神?”

云淮缓缓抬起头,他那双眼睛是极为罕见的深褐色,宛如一汪深邃的湖水,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奥秘。他沉稳地说道:“巫祝一族与神庙的气运紧密相连。三个月前,神庙的气运由死寂沉沉转为焕发生机,虽然那生机十分微弱,但却坚韧不拔,卑职便知晓必有新主继位。只是神主初临此地,神光尚未完全显现,卑职直到今日,才勉强定位到神域的入口,得以前来拜见。”

他顿了顿,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非金非木的令牌,那令牌上雕刻着与神殿石柱上极为相似的水波纹和奇异异兽图案,栩栩如生。“此乃巫祝的信物,能与神庙产生共鸣。神主只需一验便知。”

我微微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应,果然,那令牌与脚下的神庙有着一种微弱却真实的联系。看来,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起来吧。如你所见,我这里到处都是一片破败,百废待兴。”

云淮站起身来,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那断壁残垣,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之色,仿佛这些破败的景象刺痛了他的心。“神主刚刚继位,神域荒芜,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卑职既然身为巫祝,辅佐神主重建神域、梳理水脉,乃是卑职分内应尽的责任。”

他专注而忠诚地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请神主允许卑职留在神域,为神主效犬马之劳。”

我看着他那张清冷禁欲的脸,以及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效忠之意,心中念头如闪电般飞速转动。这简直就是瞌睡时有人送来了枕头,来得太及时了!

“好。”我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威严又平和,“我初登神位,确实需要有人相助。云淮,此后就辛苦你了。”

“这是卑职的荣幸。”云淮再次躬身行礼,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

有了云淮的加入,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了。他仿佛对神庙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知道如何更加高效地利用信仰之力来修复那些破败的建筑,也懂得如何引导水脉去滋养神域内的灵植,让它们重新焕发生机。

他甚至精通一套古老的导引之术,能够帮助我更快地炼化和增长神力。从他的口中,我了解到了更多关于这方天地神道运转的规则,知道了信仰之力有着不同的层级,也明白了如何更有效地回应信徒的祈求,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

我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滔滔不绝地说,我在静静地听。他那清冷的声音在古老而神秘的神殿里悠悠回荡,仿佛是一把神奇的钥匙,将一片蒙昧混沌的世界,在我面前逐渐勾勒出一幅清晰而壮丽的轮廓。

我忍不住问起上一任河神的事情。云淮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黯然,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根据先祖的记载,末代河神性情十分温和,一直尽心尽力地庇佑着这一方生灵。然而,百年前神道突然崩坏,诸神之间爆发了一场惨烈的征战,河神大人为了护佑此地的百姓,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力战而陨……自此以后,巫祝一族便世代守候在这里,等待着新主的降临。”

他看向我,深褐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故事:“神主能够继承神位,对于此地的生灵,对于巫祝一族来说,都是一份莫大的恩赐。”

我看着他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期待与忠诚,忽然觉得自己的肩上仿佛压上了一副沉重的担子。我不再仅仅是为了复仇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时光在神域中仿佛流逝得格外迅速,转眼间,人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在云淮的悉心辅佐和小渔那稳定而虔诚的信仰支撑下,我的神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那株原本已经枯萎的神植,在我持之以恒、不间断的神力滋养下,竟然真的抽出了一片嫩绿的新叶,那新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诉说着生命的奇迹。

我的神力也增长了许多,如今已经能够自如地操控一定范围内的水流,甚至能让一小片区域降下一场毛毛细雨,滋润着大地。

我通过水镜,静静地观察着岸上发生的一切。陆明晨和苏若兮,这三年可谓是过得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洪水平息之后,接连几年都是难得的风调雨顺,庄稼连年丰收,百姓们安居乐业。陆明晨这个城主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城主府也修建得越发富丽堂皇,宛如一座豪华的宫殿。苏若兮成了受人尊敬的城主夫人,每天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出入时仆从如云,前呼后拥,尽显尊贵。

他们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在摆满月酒的时候,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纷纷前来道贺,那场面比他们当年那场盛大奢华的婚礼还要热闹几分。

水镜里,陆明晨抱着儿子,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苏若兮依偎在他身边,笑靥如花,幸福得仿佛要溢出来。

好一副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幸福画卷啊!

云淮安静如松地立在我身侧,他的目光随着我的视线一同投向那面泛着涟漪的水镜。他声音平稳如静水,不带一丝波澜:“神主,是否需要有所行动?”

这三年时光流转,他早已从我偶尔泄露的只言片语中,洞悉了我与那对男女的恩怨纠葛。

我轻轻摇头,脸上如同寒潭般平静无波。

这三年来所谓的“风调雨顺”,不过是我继承神位后,无意识间稳固了此地的水脉根基。再加上我为了修复那千疮百孔的神域,不断汲取着水灵之气,无形之中也将河流中那些容易引发洪涝的过剩水气梳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所享受的,不过是我散发的余晖罢了。

显然,他们将这些大好光景,都归功于自己“献祭有功”所带来的福泽。

“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吧。”我轻声细语,如同夜风拂过湖面。

“站得越高,摔得才会越痛。”

这三年,我并非无所作为。

小渔这几年也暗中帮我发展了几个贫苦却虔诚的信徒,他们如同星星之火,极其缓慢地传播着“河神”的信仰。这种信仰,不同于官方祭祀时的恐惧与贿赂,它基于人们真实的受惠,虽然范围有限,却更加纯粹而坚固。

在云淮的悉心指导下,我开始有意识地调整着此地水脉的滋养。就像对待一棵习惯了充足水分的树,我逐渐减少浇灌,让它学会在干旱中生存。

是时候,让陆明晨和苏若兮尝尝河神之怒的滋味了。

第一年冬天,雪花如同羞涩的少女,比往年少了几分翩跹。

人们并未在意,只当是暖冬的温柔。

第二年春天,雨水似乎也变得吝啬起来,没有往年那般充沛,但并未影响春耕的繁忙。

直到第三年夏天。

本应是雨季来临的时候,天空却如同被水洗过的蓝宝石,湛蓝如洗,烈日炎炎,连续一个月滴雨未下。

田地开始干裂,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禾苗也蔫头耷脑,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一些小河支流露出了干涸的河床,如同大地裸露的伤痕。

不安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开来。

城主府内,陆明晨焦头烂额,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召集了幕僚们商讨对策,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城主,情况不妙啊!”一个老臣忧心忡忡,眉头紧锁,“若再不下雨,今年恐怕将颗粒无收!”

“是否……是否再请道士做法,祭祀河神?”有人小心翼翼地提议,声音如同蚊子般细弱。

坐在陆明晨身边的苏若兮,如今已是雍容华贵的城主夫人,她身着华服,却难掩眼中的忧虑。她闻言皱了皱纤细的眉头,柔声却带着几分严厉:“祭祀?六年前不是已经祭祀过了吗?河神理应保佑我城风调雨顺才对。定是你们治理不力,或是有什么人触怒了上天!”

她意有所指,轻易地将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陆明晨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如同揉去心中的愁绪。

他也觉得奇怪,明明前几年都风调雨顺的。

“再去请人看看,找几个有道行的高僧或者道长!”他下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至于祭祀……容后再议。”

他心底对几年前的事,并非全无芥蒂。那场浇灭他婚礼的暴雨,偶尔还会在他梦中出现,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

水镜前,我看着他们的慌乱无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同寒冬中的冰刃。

“还不够。”我对云淮说,“这点程度,他们只会觉得是天公不作美。”

云淮垂首,如同忠诚的侍从:“神主想如何?”

我目光掠过水镜中苏若兮那张依旧娇媚却带着几分慌乱的脸,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云淮,你说……如果这时候,河神给他们托个梦,点名要新的祭品,他们会如何?”

云淮抬眼看向我,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神主是想……”

“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找替死鬼吗?”我笑容转冷,如同冬日里的寒风,“这次,我要让他们自己跳进来。”

几天后,城中开始流传起一个诡异的传言,如同野火般迅速蔓延。

几个德高望重的乡绅和老农,不约而同地梦到了河神。河神在梦中斥责此地居民忘恩负义,祭祀不诚,故降下干旱以示惩罚。若想平息神怒,需奉上新的身份尊贵的祭品。

流言愈演愈烈,恐慌如同干旱的野火,迅速席卷了全城,人们的心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城主府,那座曾经象征着权力和荣耀的府邸,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

压力,如同山一般压在了陆明晨和苏若兮的肩上。

陆明晨在书房里暴跳如雷,如同被激怒的狮子:“荒谬,荒唐!哪来的河神托梦,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苏若兮也惴惴不安,她抚摸着手上昂贵的玉镯,眼神闪烁不定:“明晨,万一……万一是真的呢?我们得早做打算啊。可不能……不能再让你我去冒险了。”

她的话提醒了陆明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是啊,不能再让他们自己冒险了。必须找一个替罪羊。

他们开始秘密商议,物色新的“祭品”人选,如同猎人在寻找猎物。

或许是某个不听话的富户女儿,或许是某个无权无势的孤女……他们的心中充满了自私和丑陋。

水镜将他们的密谋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如同一场无声的戏剧。

我看着他们那自私而丑陋的嘴脸,心中涌起一股恨意,如同烈火般燃烧。

时机差不多了。

“云淮,准备一下。”我轻声吩咐,眼中是酝酿了三年的风暴,“是时候,去见见我的老朋友了。”

赤地千里,土地龟裂成一块块绝望的网格,如同大地的伤痕。

曾经汹涌的河流,如今只剩下河床中心一线浑浊的细流,如同生命的最后喘息。

河岸上,黑压压地跪满了人,从衣着光鲜的乡绅富户到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所有人都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无神,带着最后的期盼望着河床中心临时搭建的祭坛。

祭坛上,陆明晨穿着最为隆重的城主礼服,他手中捧着一卷祭文,如同捧着自己最后的希望。

苏若兮跟在他身后,一身素服,脸上蒙着薄纱,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却藏不住惊恐与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

流言已经压不住了,“河神震怒,需新祭品”的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他这个城主,若再不能求下雨来,不用等河神发落,愤怒的民众就能将他生撕了。

“跪——”司仪官拖着长音高喊,声音如同洪钟般回荡在空气中。

陆明晨深吸一口气,撩起衣袍,率先跪了下去,如同臣服于命运的安排。

身后万民跟随,黑压压一片匍匐在地,如同黑色的浪潮。

他开始朗读祭文,无非是歌颂河神功德无量,陈述旱情惨状不堪,祈求神明垂怜降下甘霖。

我站在水镜前,身侧是垂手而立的云淮,他如同我的影子般忠诚。

“准备好了吗,神主?”云淮轻声问,声音中带着几分敬畏。

我点了点头,看着镜中陆明晨那卑微惶恐的样子,与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是时候了。

陆明晨念完那篇满含恳切的祭文,猛地一头重重磕下,额头狠狠抵在那滚烫得如同火炭般的沙石之上,声嘶力竭地高呼:“恳请河神大人,降下那滋润万物的甘霖,救我们这些深陷苦难的人于水火之中啊!”

就在他话音刚落下的那一刹那,原本干涸得如同裂开大地的河床中心,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仿佛是沉睡巨兽的怒吼。

在周围所有人惊恐得如同见了鬼魅一般的目光注视下,那仅存的一丝浑浊不堪的河水,好似被一只无形却又无比强大的巨手,从中间硬生生地劈开!

河水如同被惊扰的野兽,向两侧疯狂翻涌退避,在河床中央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幽深得仿佛能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直通那深不见底的水底。

弥漫的水汽如同轻柔的薄纱,缓缓升腾。一道周身流转着如梦幻般淡蓝色神光的身影,从那通道深处,迈着沉稳而庄重的步伐,一步步缓缓踏上河床。

我身着一袭如水波般灵动飘逸的神袍,那神袍上的光泽仿佛流动的河水,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我的视线如同锐利的鹰眼,缓缓扫过岸上每一个惊恐到极致、脸色惨白如纸的脸庞,最后稳稳地定格在祭坛上,那个如同被晴天霹雳击中,身体僵直如木偶的城主陆明晨身上。

陆明晨的身体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直在那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苏若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尖叫一声,那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夜空的利刃。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瘫软的泥巴,直接跌坐在了祭坛上,眼神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鬼……鬼啊!是沈清辞!她回来了,她变成鬼回来复仇了!”苏若兮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我轻轻抬起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手指如同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指向苏若兮。

一股无形却又强大得如同千斤重担的力量,瞬间如同铁钳一般扼住了苏若兮的喉咙,将她那剩余的尖叫全都硬生生地堵了回去,只留下嗬嗬的如同风箱拉动的抽气声。

“陆明晨。”我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清泉击打玉石,清脆而又冰冷。

“别来无恙?”

陆明晨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如同退潮的海水,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惨白。

“听说,你们在求我?”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戏谑。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陆明晨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被他亲手无情地送入河底,当作祭品的沈清辞,会以这样一种震撼而又诡异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周身的神光微微收敛,如同夜幕中缓缓收起的星光,让我的面容稍微清晰了一些,足以让他和苏若兮看清我脸上那带着浓浓嘲弄意味的笑意。

“托你们的福,我没死成。倒是机缘巧合之下,继承了这河神之位。”我语气平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岸上的人群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沸腾起来,原来他们一直以来虔诚供奉的河神,竟然就是几年前被他们当作祭品,无情抛弃的沈清辞。

对于陆明晨和苏若兮来说,这个消息,比我是恶鬼归来复仇,更让他们感到绝望。毕竟,恶鬼或许还能请来高人镇压,可凡人又如何能与神抗衡呢?

岸上的百姓也终于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河神娘娘显灵了!”不知是谁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声音如同号角一般,瞬间点燃了人群的热情。顿时,万民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再次纷纷叩拜下去,祈求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响成一片。

“求河神娘娘降雨!”

“娘娘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

“娘娘开恩啊!”

我看着这众生百态,眼神如同深邃的湖水,目光再次缓缓落回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陆明晨身上。

“陆城主,方才你的祭文,本神听到了。”我慢悠悠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说,愿奉上一切,祈求甘霖?”

陆明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连忙磕头如捣蒜:“是!是!只要河神娘娘肯降雨,在下愿奉上城主府所有的财宝,愿终生虔诚地供奉娘娘!”

苏若兮也反应过来,挣扎着爬起身,涕泪横流,脸上的妆容早已花成了一片,她磕头如鸡啄米:“娘娘!以前是我们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降下雨来吧!”

我轻轻摇头,神袍如同飘动的云朵,拂过干裂得如同老人皱纹般的土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财宝?本神不缺。供奉?心不诚,又有何用?”我的目光如同最锋利、最冰冷的刀刃,缓缓移到了苏若兮的身上。

苏若兮浑身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我抬起手,指尖如同精准的箭矢,点向了她。

“求我?可以。把她,献祭给我。”

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万籁俱寂。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都聚焦在了瘫软在地、眼神中充满绝望的苏若兮身上。

苏若兮惊恐地看向陆明晨,疯狂地摇头,头发如同乱麻一般散乱开来。

“不!明晨哥哥!不要!不要把我献给她!”

陆明晨也僵住了,他的身体如同被冻住了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看看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又看看苏若兮,脸上肌肉扭曲挣扎,仿佛在做着艰难的抉择。这可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是他儿子的母亲啊!

不献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得罪了来者不善的河神,别说城主之位,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而且这满城百姓的怒火,已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我静静地欣赏着这出精彩绝伦的戏剧,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快意,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畅快。

“怎么?舍不得?”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当年你献祭我这个未婚妻时,可是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如今轮到你的心头肉,就犹豫了?”

“陆明晨,你的爱与权衡,还是这般廉价又可笑,如同破旧的玩具,毫无价值。”

“不!不是的!清辞……不,河神娘娘!”陆明晨试图辩解,声音有点仓皇失措,如同受惊的小鹿。

“当年是形势所迫,是为了全城百姓啊!我……我心中一直是悔恨的!”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悔恨到在把我献祭一个月后,就迫不及待地娶了她?你的悔恨可真是短暂而又虚伪啊!”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陆明晨脸上,也扇在那些曾经遗忘我,为陆明晨叫好的百姓心上。

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窃窃私语声如同嗡嗡的蜜蜂,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苏若兮见陆明晨动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仿佛灵魂都出窍了。她扑过去抱住陆明晨的腿,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明晨,你不能答应她!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的!我们还有孩儿啊,你看在孩儿的份上,救救我!”

陆明晨看着哭成泪人的苏若兮,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那丝不忍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而又微弱。

但当他抬头触及我冰冷得如同寒冰一般的目光,那丝不忍迅速被恐惧和自私所取代,如同乌云遮住了星星。

全城的存亡,他的权势地位,和他一个人的女人,孰轻孰重?这个选择题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一把甩开了苏若兮的手,力道之大,让苏若兮直接摔倒在地,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

“若兮……为了全城百姓,为了……我们的孩儿能有一个安定的未来……你……你就委屈一下吧!”陆明晨的声音带着虚伪的悲痛,那悲痛如同纸糊的面具,一戳就破。

苏若兮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绝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陆明晨,你混蛋,你骗我,你说过只要牺牲了沈清辞,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你现在要牺牲我?你不是人!”她状若疯癫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如同刺破耳膜的利刃,扑上去想要厮打陆明晨。

陆明晨烦躁地一把推开她,如同推开一件讨厌的垃圾,对身边的侍卫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抓住她!献给河神娘娘!”

侍卫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恐惧,但最终还是上前,扭住了疯狂挣扎哭喊的苏若兮。

这一幕,何其相似!仿佛历史在重演,让人不禁感叹命运的轮回。

我看着这场闹剧,心中再无一丝快意,如同看了一场无聊的戏,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就是可悲的人性,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让人绝望。

我轻轻抬了抬手臂,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止住了侍卫们蠢蠢欲动的身形。

“各位乡亲,都瞧仔细了?”我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全场那些神色各异、心思复杂的百姓,那声音仿佛带着穿透力,清晰地飘荡在河岸的每一寸空气中。

“这就是你们一心信奉的城主。三年前,他能狠心将我出卖;三年后,他同样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出卖任何人。”

“今日,他为了那所谓的权势,能将自己的发妻献祭;明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说不定就会把全城百姓都推出去当替罪羊!”

随着我的话语,真相如同被一层层剥开的洋葱,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陆明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心里清楚得很,不管今日的结局如何,自己都已经声名狼藉,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我并没有让侍卫把苏若兮扔进河里沉掉。

哼,那种死法,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

单纯的死亡,根本无法弥补她曾经对我犯下的背叛与带来的痛苦。

我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狼狈不堪的苏若兮,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苏若兮。”我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丝毫怜悯之意,“你嫉妒我的家世,嫉妒我订下的婚约,便处心积虑地设计,妄图夺走我的一切。你享受了本不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现在,也该把这一切都还回来了。”

我抬起手,指尖流转着神秘而耀眼的神光,轻轻地点向她的脸庞。

没有鲜血四溅,没有伤口裂开。

然而,在她那凄厉的惨叫声中,她那张原本娇媚动人、光彩照人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老。原本紧致的肌肤变得松弛下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还长满了丑陋的斑点,最终定格在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妪模样。

“你的声音,是你用来蛊惑人心、编织谎言的罪恶工具,也没必要留下了。”

苏若兮双手疯狂地捂着自己的脸和喉咙,嘴里发出嗬嗬的嘶鸣声,却再也说不出一个清晰可辨的字眼。

她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深深的悔恨,如同两潭死水。

我废去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和声音,却并没有取她的性命。

我要让她活着,以最卑微、最不堪的姿态,活在世人鄙夷、厌恶的目光中,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处理完苏若兮,我的目光如同寒冷的冰刃,转向了面无人色、吓得魂飞魄散的陆明晨。

他亲眼目睹了苏若兮那惨不忍睹的下场,早已被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见我看向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鼻涕眼泪横流,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河神娘娘,饶命啊,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献出我所有的家产,愿意辞去这城主之位,只求您能饶我一命!”

我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丑态百出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未婚夫简直判若两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厌恶。

“陆明晨!”我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眼神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你的城主之位,你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就是建立在我的牺牲之上。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我赐给你的。”

我微微俯下身,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我不高兴了。”

说完,我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抬起头,望向那万里无云、骄阳似火的天空,那毒辣的阳光仿佛要将大地烤焦。

“陆明晨,你猜猜,这雨,我下还是不下?”

我的话音刚落,所有百姓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纷纷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望着我,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恐惧。

他们的生死存亡,似乎就在我的这一念之间。

陆明晨更是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连求饶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能用那绝望到极点的眼神望着我,仿佛在祈求我的怜悯。

我感受到了脚下干裂大地的痛苦哀鸣,那一道道裂缝就像大地在哭泣;也感受到了那些贫苦信徒心中纯粹而炽热的期盼,那期盼如同燃烧的火焰。

我确实需要复仇,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但我亦是此地的河神。

神的职责,是庇佑一方百姓,梳理水脉,让这片土地风调雨顺,而不是因为一己的私怨,就将万民置于死地。

陆明晨和苏若兮,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没有再看陆明晨一眼,缓缓地转过身,面向那宽阔得如同巨兽大嘴的、干涸已久的河床。

我张开双臂,那神袍在微风中自动飘动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周身淡蓝色的神光,如同燃烧的火焰,骤然变得炽盛起来,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浩瀚无边的神力自我体内汹涌而出,如同奔腾的江河,勾连着此地沉寂已久、仿佛沉睡的水脉。

“云来。”我轻声敕令,那声音虽然轻柔,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天空中,凭空涌现出无数乌云,如同汹涌的黑色浪潮,翻滚着,汇聚着,迅速遮蔽了那毒辣的烈日,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仿佛黑夜提前降临。

“风起。”我再次下达命令。

狂风呼啸而至,如同愤怒的野兽,卷起地上的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树木也被吹得东倒西歪。

“雷鸣。”

轰隆——

一道紫色的闪电如同一条巨大的蟒蛇,撕裂了漆黑的天幕,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际炸响,仿佛是天空在愤怒地咆哮。

“雨落。”

我最后一声敕令,如同敲定了这世间最美的音符。

哗啦啦——

倾盆大雨,如同天河决堤,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豆大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溅起一朵朵尘土花,迅速汇成涓涓细流,向着低洼处流淌而去。

落在蔫黄的禾苗上,禾苗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旅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着叶片,变得生机勃勃。

落在人们仰起的脸上,带来久违的清凉,那清凉如同甘露,滋润着人们干涸的心田。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河神娘娘降雨了!”

“娘娘慈悲啊!”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淹没了所有人!

百姓们在雨中欢呼雀跃,有的兴奋地跳跃着,有的激动地哭泣着,对着我的方向疯狂地叩拜,那虔诚的模样让人动容。纯粹热烈的信仰之力,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向我汇聚而来,让我周身的神光变得更加璀璨夺目,仿佛我就是这世间的光明之源。

在这普降的甘霖中,却有一处地方,依旧干燥得如同沙漠。

以陆明晨所在的祭坛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滴雨未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雨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绕开了那里,仿佛那里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陆明晨孤零零地跪在干涸的祭坛上,看着周围欢庆的人群,看着那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甘霖,脸上充满了极致的荒谬与绝望,那表情就像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

陆明晨尝试着挪动脚步,想要挪到有雨水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那个以他为中心的干燥范围,也会随之移动,雨水就会自动停止,仿佛在故意戏弄他。

我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这里的百姓,城主要换了,他不配再坐在那个位置上。

精准打击,这才是神祇的惩罚,让他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挣扎,让他尝尝被世界抛弃的滋味。

他失去了名誉,失去了权力,失去了爱人,如今,连这救命的雨水,都与他无关。

他将在众人的狂欢中,独自品尝无尽的干旱与孤独,那孤独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笼罩。

精神的折磨,远比肉体的毁灭更残忍,我要让他在悔恨与痛苦中度过余生。

我没有再理会他。

他已然社会性死亡,余生都将在悔恨与贫瘠中挣扎,这是对他最好的惩罚,比任何酷刑都要残酷。

雨幕中,我转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回那被分开的水流通道。

在我身影即将没入水底之时,我回头,最后深情地看了一眼这片我曾生活过的土地。

如今,这块土地将由我来守护,我会让它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河水在我身后合拢,恢复奔流,那奔腾的河水仿佛在欢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河边多了一座崭新的女神雕像,那雕像栩栩如生,仿佛是我本人的化身,昭示着一位新神的诞生与守护。

神域之中,云淮安静地等候在那里,他的身影如同挺拔的松树。

“神主。”他躬身行礼,那动作优雅而恭敬。

我走到神殿的最高处,从这里,透过那如梦如幻的水幕,能看到岸边那在雨中焕发生机的万家灯火。那灯火如同繁星点点,照亮了这片土地。

陆明晨的城主府早就被洗劫一空,那些贪婪的人们如同饿狼一般,将里面的财物一扫而光。但我却无心关注他的去向,他的结局已经注定,不值得我再浪费一丝精力。

云淮站在我身侧,轻声问:“神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看着那一片在雨水中变得朦胧而温暖的景象,心中复仇的烈焰早就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和责任感。

我缓缓开口:“守护这片土地,让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风调雨顺。”

番外:云淮的守望与归程

我叫云淮,是这清河河畔最后一位肩负使命的巫祝。

我的家族,宛如一颗世代坚守的星辰,一直虔诚地侍奉着河神。在那些古老的典籍里,河神曾有着无比耀眼的荣光。它就像一位慷慨的施予者,布施着滋润万物的雨露,是这片广袤土地上温柔且强大的守护者。

而巫祝,恰似一座连接神与人的桥梁。我们肩负着传达神谕的重任,精心打理着神域,汇聚着人们对神明的信仰。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过去。

百年前,一场惨烈的神战爆发。河神为了护佑这片它深爱的土地,毅然投身战斗,最终力竭而陨。

从那以后,神庙仿佛失去了灵魂,日渐荒芜破败。神域的大门紧紧关闭,水脉也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时而像脱缰的野马般泛滥成灾,时而又如干涸的河床般毫无生机。

我们巫祝一族,曾经的地位无比尊崇,是人们眼中能与神灵沟通的灵媒。可如今,却沦为了守着空荡荡神庙的守墓人,被世人一点点遗忘在岁月的角落。

一代又一代,时光的车轮无情地碾过。族人们渐渐在失望的阴霾中选择了离开,有的融入了平凡的人世间,有的则远走他乡,去寻找新的神明寄托。

他们嘲笑我族太过固执,守着一段早已消逝的历史,认为这一切毫无意义。

到最后,偌大的家族,只剩下我一人。

我依旧守着那座神秘而荒芜的神域,一座连凡人都无法触及的神秘之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在我的生命里缓缓流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神庙的衰败,就像看到自己那颗逐渐冰冷的心。职责,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守候,也仿佛成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或许,只是在等待一个注定的结局。

直到三年前那个黄昏,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我像往常一样,沿着河边巡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那是即将进行的愚昧祭祀所带来的。我对这种用活人献祭来祈求平安的愚蠢行为嗤之以鼻,可神域如今无力干预现世,我也只能无奈地冷眼旁观。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个被铁链紧紧缠绕的女子——沈清辞。

我早有耳闻,她是城中富商的女儿,性格温和,心地善良。可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一滴泪水,只有一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后的绝望与心灰意冷。她的眼神空洞而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我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强烈的不甘情绪,就像即将燃尽的灰烬里,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当女子沉入水中的那一刻,那股不甘与怨恨如同冲天的火焰,短暂地穿透了封闭的神域壁垒,狠狠地触动了我。

我心中猛地一动,几乎是出于本能,我尝试着引导她残存的意识,向神域靠拢。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效,毕竟这违背了神域自我封闭的规则。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后来,我渐渐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我以为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那点不甘,也永远地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我静静地站在河边,久久未动。心中那口如同枯井般的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是惋惜,还是对自己无力的嘲讽?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接下来的日子,本应一切如常。可我却敏锐地感觉到,水脉中那股因神位空悬而产生的混乱,似乎有了趋于平缓的迹象。非常非常微弱,就像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被注入了一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生机。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诞生:难道……

我不再只是被动地守候,而是开始日夜不停地感应、搜寻。就像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追逐那一缕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萤火。

三个月后,我终于确定了。这不是错觉!神庙那死寂了百年的核心,重新焕发出了一丝生机。虽然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但它确实在跳动,在成长!

新神已立!竟然是那个女子,沈清辞!

她竟然真的扛住了神格融合的巨大冲击,在河底那片绝望的荒芜中,点燃了新的神火。

前所未有的激动如潮水般席卷了我。百年的等待,无数代人的坚守,原来并非徒劳!

我试图定位神域新的入口,可新神太过弱小,神域依旧封闭得严严实实。我只能耐心等待,像呵护一棵幼苗一样,远远地关注着那一点生机的成长。

这一等,又是近三年。

我能感觉到她在变强,神域也在缓慢地修复着。

直到那一天,我感觉时机成熟了。我积蓄力量,终于强行打开了那道尘封已久的神域之门。

当我穿过那层如梦如幻的水幕,踏入那片依旧破败的广场时,我知道,我回来了。

我看到了她。她隐去了身形,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那团带着坚韧与冰冷恨意的神火,在黑暗中隐隐闪烁。

我按捺住心中如波涛般澎湃的情绪,依照最古老的礼节,缓缓地向她跪下,声音庄重而虔诚:“卑职云淮,乃世代侍奉河神之巫祝……恭迎神主归位!”

当她撤销隐身,显露出真容时,我心中依旧被震撼所填满。

依旧是那张清丽动人的脸庞,但眉宇间的温婉早已被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所取代。她的眼眸深邃而冰冷,深处是沉淀了三年的冰霜与恨火,仿佛能将一切冻结。

她警惕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询问我的身份。

我一一作答,恭敬地献上信物。

我知道,她需要我。正如我,以及这片神域,需要她。

她微微点头,允我留下。

接下来的日子,是我漫长生命中最快也最慢的时光。

我倾尽自己所学的一切,耐心地引导她熟悉神力,修复那座破败不堪的神庙,梳理混乱不堪的水脉。

她学得很快,那股不甘与仇恨,化为了她前进的绝佳动力。她就像一颗燃烧的星辰,在黑暗中不断闪耀着光芒。

她很少谈及过去,但我从她凝视水镜时那冰冷的眼神中,知晓了全部的恩怨。

我知道,她在酝酿一场风暴。

作为巫祝,我本该劝导神主放下私怨,以慈悲之心泽被苍生。

但我没有。千年的守望,让我见多了人性的卑劣与丑恶。那两个人,不值得怜悯。

我知道,这场复仇,于她而言,是一场必要的心境历练。不斩断过去,如何才能真正拥抱神位?

我跟随她,隐在分开的河水之后,就像两个沉默的守护者。我看着她以神祇之姿降临人间,看着她一步步将仇人逼入绝境,看着她揭露真相,施以神罚。

当她最终降下甘霖,滋润着大地,却唯独绕开陆明晨时,我心中唯有赞叹。恩威并施,赏罚分明,这才是神祇应有的手段。

风暴过后,神域归于平静。

她静静地站在神殿高处,宛如一座不可侵犯的雕像,眺望着岸边在雨水中重获生机的万家灯火。神光在她周身流转,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

我看着她,心中那片守望了百年的冰原,仿佛在春日的阳光下悄然融化。

守候不再是无望的枷锁。

因为归途,已然亮起了灯。

而我的归途,便是她,我的神主。

【全文完】

来源: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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