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秦嘉慧笔直地站在实木办公桌前,目光坚毅地注视着对面端坐的中年军官。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她清冽的嗓音:"宗主任,我申请彻底注销个人档案,参与联合国同声传译保密任务。"
1972年深秋,北京军区办公室内。
秦嘉慧笔直地站在实木办公桌前,目光坚毅地注视着对面端坐的中年军官。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她清冽的嗓音:"宗主任,我申请彻底注销个人档案,参与联合国同声传译保密任务。"
宗剑华捏着钢笔的手指一顿,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这类涉外任务必须家属签署知情书,你明日带傅同志来一趟。"话音未落,一本蓝皮证件"啪"地拍在红头文件上。秦嘉慧指节发白地攥着强制离婚申请书,字迹遒劲如刀刻:"从今日起,我孑然一身。"
"这是用你父亲的特等功勋章换的?"宗剑华猛地站起,军装下摆扫落茶杯。青花瓷在地面绽开冰裂纹,就像秦嘉慧此刻的表情:"是。"
"你可知道,踏出这个门槛,秦嘉慧三个字将永远消失在户籍档案里?"
"清楚。"她喉头微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此生无悔。"
宗剑华长叹一声,从抽屉取出印泥:"三日后到外交部报到。"暮色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秦嘉慧转身时,余光瞥见墙上"为人民服务"的毛体题字,忽然想起父亲牺牲前塞给她的那枚铜制勋章,还带着体温。
夜风卷着黄叶掠过军区大院,秦嘉慧踩着月色往家属楼走。银杏大道尽头的路灯下,两道人影正纠缠不清。她脚步顿住,听见何倩倩带着哭腔的声音:"云天哥,要不是你帮我整理这些思想汇报材料,我这次干部考核肯定要栽跟头。"
傅云天的声音比秋露还凉:"我是军人,协助同志是分内之事。"顿了顿,又放软语调:"别慌,你写的那些群众工作心得,没人比得上。"
秦嘉慧默默退到阴影里,军靴碾碎满地碎金。上辈子直到灵魂飘在停灵堂上方,她才看清这个男人藏了十年的温柔——原来他也会俯身替人擦眼泪,也会彻夜帮人改材料,只是这些温情从来不属于她。
绕到后墙翻进家属楼时,二楼窗户突然亮起灯。傅云天裹着寒气推门进来,军大衣领口还沾着何倩倩的香水味:"今天有人看见你去民政局?"
秦嘉慧正在叠制服的手一顿,袖口绣着的"秦"字刺得眼睛发酸:"领抚恤金。"
"我的津贴每月都按时交给你。"傅云天解下武装带,黄铜扣砸在玻璃上发出脆响:"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秦嘉慧垂眸看着铁皮箱里攒了三年的津贴,加上父亲的抚恤金已经积了厚厚一沓。她正要开口,楼下突然炸开尖叫:"何家妹子从楼梯滚下去了!"
傅云天如离弦之箭冲出门,皮靴在水泥地上擦出火星。秦嘉慧扶着门框望下去,正看见他打横抱起何倩倩,向来冷峻的眉峰皱成川字。月光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像极了一九五零年他抱着她父亲的骨灰盒走出礼堂的模样。
"原来爱意是藏不住的。"秦嘉慧摸着口袋里的离婚申请,忽然笑出声。上辈子她直到化为游魂才看透的真相,这辈子终于在活过来第四百三十二天彻底清明。
窗外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她转身收拾行李。铁皮箱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一九五五年婚礼上,傅云天别着大红花给她戴戒指,背景里何倩倩正巧从礼堂后门经过。当时她以为那是嫉妒的眼光,现在才懂,那是胜利者的怜悯。
第2章
傅云天这一夜未归。
次日清晨,他拖着满身倦意推开家门时,习惯性往卧室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床榻平整得仿佛从未有人睡过。
"秦嘉慧?"他嗓音里带着自己未察觉的急切,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荡开回音。
无人应答。
傅云天眉心骤然拧成川字,正要转身出门寻人,却见秦嘉慧从书房缓缓踱出。她手里捧着本旧书,发梢还沾着晨露,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怎么在书房?"他脱口而出,话出口才觉不妥——自打结婚,秦嘉慧确实常泡在书房看书,只是今日这场景,倒像他才是突然闯入的外人。
秦嘉慧将书放回书架,转头看他:"找我有事?"
傅云天被问得一怔,随即想起正事:"早饭呢?部队该点名了。"
"没做。"秦嘉慧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傅云天愣住了。自打两人结婚,秦嘉慧总把他的起居安排得妥妥帖帖,连牙膏都会提前挤好。今日这碗冷饭,倒像是突然打翻的醋坛子,酸得他措手不及。
"食堂有饭。"他看了眼墙上挂钟,转身往门外走,"我走了。"
秦嘉慧望着他背影,轻声呢喃:"傅云天,不止今天。"
等她离开,这屋子里就再不会有热粥暖饭了。等行动令下达,这世上便再没那个会为他彻夜留灯的秦嘉慧了。
上辈子她把傅云天捧在手心,他倒跟何倩倩说:"找个保姆吧,我娶你不是要你当老妈子。"
秦嘉慧摇摇头,把那些陈年旧事甩出脑海。她重新抽出手边的《传译概论》,指尖抚过封面烫金字,像在抚摸自己未完成的梦。
再抬头时,天已擦黑。肚子咕噜叫着,她起身走向厨房,打算煮碗面填肚子。面刚捞进碗里,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嘉慧,我回来了。"
傅云天的声音比往日低沉几分。秦嘉慧端着碗转身,却见他搀着个缠着纱布的姑娘进来——正是何倩倩。
"嫂子好。"何倩倩笑得甜腻,"家里没人,让傅大哥接我回来的。"她说话时,眼睛总往傅云天身上瞟,眼尾那抹得意藏都藏不住。
傅云天扶她坐下,目光扫过秦嘉慧手里的碗:"这面……"
"我的。"秦嘉慧突然开口,声音比面汤还烫。
傅云天却像没听见,径直从她手里端过碗,放在何倩倩面前:"我在食堂吃过了,你补补身子。"
秦嘉慧指尖掐进掌心,疼得她倒抽冷气:"我一天没吃……"
"一天?"傅云天猛地皱眉,"你成天在家干什么?"
何倩倩适时插话:"傅大哥,我怎么好意思吃嫂子的饭?你上次送我的鸡蛋糕还有……"说着便要起身,被傅云天一把按住。
"等着。"他转身往厨房去,背影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
何倩倩这才转向秦嘉慧,挑眉道:"傅大哥对我这么好,嫂子不生气?"
秦嘉慧看着她挑衅的模样,忽然笑了:"男人多的是,你喜欢这个,就让给你。"
何倩倩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却见傅云天拎着鸡蛋出来:"什么让不让?"
秦嘉慧盯着他手里鸡蛋,轻声说:"鸡蛋。"
傅云天脸色沉下来:"帮助群众是义务,这话以后别乱说。"说着扶起何倩倩往外走,背影裹着夜风,凉得刺骨。
秦嘉慧重新坐下,挑起碗里的面。卧着鸡蛋的面汤泛着油花,可她尝着,满嘴都是苦涩。
傅云天说得对,不是让,是她不要了。
第3章
傅云天回来时,秦嘉慧那碗面还没吃完。
他拉过椅子坐下,看着碗里坨成一团的面条,眉心微蹙:"没胃口?"
"面坨了。"秦嘉慧放下筷子,碗底还剩半碗。
傅云天没追问,或许根本不在意。他解着军装纽扣,漫不经心道:"何同志父母都在前线,咱们多帮衬些。明天我忙,你去照顾她一天。"
秦嘉慧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去不了。"
"你成天在家能有什么事?"傅云天声音陡然拔高,"照顾人怎么了?"
秦嘉慧看着他冷下去的脸,悲哀像潮水漫上来。上辈子他总为何倩倩训她,她总骗自己那是军人的责任感。现在想想,真是傻得可怜。
"我明天要去传译组。"她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入死水。
傅云天愣了下,随即嗤笑:"传译组要的是顶尖人才,你去凑什么热闹?"
"你推荐了何倩倩?"秦嘉慧突然问。
傅云天理所当然地点头:"她求我帮忙,我自然要应。"
"我也是英文专业毕业的。"秦嘉慧指尖陷进掌心,"你还记得吗?我让你举荐过我。"
傅云天表情僵住,眼底浮起不耐:"咱们是夫妻,我举荐你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你嫁人后哪有时间考证?"
"何同志才是最合适的。"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家里不缺你赚钱,传译组那边我去说,你明天……"
"我要去。"秦嘉慧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傅云天脸色骤变,正要发作,却见秦嘉慧眼眶泛红。他忽然想起,这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妻子,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傅云天。"她低声说,"在我不要你的时候,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了。"
次日清晨,秦嘉慧还是敲开了何倩倩的门。
"嫂子真来了?"何倩倩坐在摆着向日葵的书桌前,笑得像朵盛开的花,"我还当傅大哥开玩笑呢。"
秦嘉慧没接话,直接问:"需要做什么?"
"麻烦洗洗衣服吧。"何倩倩指指衣柜,眼里闪着得逞的光。
秦嘉慧拉开柜门,指尖瞬间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上,绣着个小巧的"傅"字。那是她结婚时,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最上层还压着封信,展开的信纸上,傅云天的字迹刺得她眼眶发酸:
"倩倩,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准备结婚。只要你回信,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中止这场婚礼。"
落款日期是1949年3月16日——他们结婚的前七天。
第4章
秦嘉慧僵立在原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直到何倩倩一声轻笑划破凝固的空气,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浑身冰凉。
"秦嘉慧,就算你披着军婚的壳子又如何?"何倩倩倚着门框,腕间银镯碰撞出清脆声响,"男人的心可不会跟着结婚证走。"
秦嘉慧深吸一口气,抱起那堆衣物转身欲走,却未察觉身后何倩倩眼底掠过的算计。就在她迈出门槛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嘭"的闷响。她本能地回头,正见何倩倩跌坐在地,脚边炸开的暖水瓶正汩汩冒着热气。
下午三点,军绿色吉普急刹在卫生院门口。傅云天推开车门时,军靴底还沾着训练场的黄土。坐在台阶上的秦嘉慧刚要开口,却见他径直掠过自己,大步冲进病房。
病床前,傅云天握着何倩倩缠着纱布的小腿,眼底翻涌着秦嘉慧从未见过的疼惜。她望着男人军装下紧绷的肩线,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被毒蛇咬伤时,他也是这样守了整夜。
"跟我走。"傅云天走出病房时,声音冷得像深山的雾气。秦嘉慧攥紧衣角跟上,吉普车在广播站前戛然而止。
"何同志说是你烫伤她的。"傅云天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现在,你去广播站公开道歉。"
秦嘉慧猛然攥紧座椅边缘:"暖水瓶是她自己打翻的。"
傅云天转头,军帽阴影下的目光如刀:"我只信亲眼所见。秦嘉慧,是你自己去道歉,还是我以上校名义贴大字报?"
秦嘉慧仿佛被抽走脊骨,指尖在话筒上颤抖。扩音器开启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在空荡的广播站回响:"各位街坊,我是秦嘉慧,因我的过失导致何同志受伤……"
这句话像生了根,在秦嘉慧舌尖盘桓半小时。当她走出广播站时,傅云天仍等在车旁。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秦嘉慧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传译组查无此人?"傅云天突然开口。
秦嘉慧指尖一颤,望着他领口未摘的军功章,竭力平静道:"可能是登记处漏了。"
傅云天皱眉,却未深究:"收拾东西去部队宿舍,再住大院,不知你还要对何同志做什么。"
秦嘉慧望着窗外飞逝的梧桐树影,突然轻笑出声。傅云天从后视镜瞥见她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却终究没再开口。
部队宿舍飘着陈年霉味,秦嘉慧将衣物塞进藤编行李袋时,傅云天忽然道:"就这么点东西?"
"嗯。"她应着,12天的倒计时在心头清晰可数。等她离开,这个房间里关于"秦嘉慧"的痕迹,会像晨雾般消散无痕。
傅云天提着行李袋走在前头,士兵行礼时好奇的目光让秦嘉慧垂下眼帘。
"上校,这位是?"士兵话音未落,秦嘉慧已抢先道:"我是傅上校的远方表妹。"
第5章
傅云天脚步微顿,诧异掠过眼底。秦嘉慧提着行李袋走进霉味弥漫的宿舍,桌椅虽旧却擦得锃亮,被褥铺开时带着阳光的味道。
"我的宿舍就在隔壁。"傅云天倚着门框,"有事让哨兵叫我。"
秦嘉慧望着他军装下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世今生,她与他的战友始终隔着层雾。月光爬上窗棂时,她竟意外地沉入梦乡。
晨光刺破雾霭时,操练声与鸟鸣交织成网。秦嘉慧推开门,树下纳凉的军属们齐刷刷望来。
"大妹子,哪家亲戚?"有人搭话。
秦嘉慧攥紧衣角:"我是傅云天同志的亲戚,在传译组任职。"
人群忽然安静。登记处的大姐皱眉:"传译组没你这号人。"
质疑声如潮水涌来,秦嘉慧脸色发白。直到邮递员抱着包裹出现:"傅云天同志的包裹需要签字!"
石英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秦嘉慧想起去年生日,傅云天出任务前说:"明年生日,定为你备份厚礼。"
此刻,距离她生日还有五天。
夜幕降临时,傅云天抱着棉被出现,雪花膏的甜香从被褥间溢出。秦嘉慧突然想起白日里军属们的窃语——何倩倩曾在他宿舍留宿。
"这个包裹……"傅云天突然抓起桌上的石英表,声音陡然拔高,"你没拆吧?"
秦嘉慧望着他紧张的神色,心底最后一点期待碎成齑粉。
"何同志当选思想干部,这是我送她的礼物。"傅云天将表盒塞进怀里,"明日国营饭店庆功宴,你同去。"
秦嘉慧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月光将石英表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像她前世今生都跨不过的沟壑。
第6章
秦嘉慧望着满面春风的傅云天,思绪却飘回了新婚之初。
那时的傅云天待她何等体贴,他牵着她的手迈进房间,眼底带着几分不安,轻声说:"嘉慧,这屋子要是哪儿不合你心意,我马上让装修队来改。"
他每次执行任务归来,哪怕再忙再累,也会匆匆赶回家中,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嘉慧,我平安回来了。"
可如今,他却为何倩倩费尽心思,生怕对方有一丝不满。
秦嘉慧只觉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嗓音沙哑:"傅云天,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傅云天抬头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拿起桌上的包裹:"那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秦嘉慧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原来,傅云天真的忘了去年生日时对她的承诺。
那个他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的礼物,她终究是等不到了。
次日清晨,秦嘉慧刚拉开院门,就看见傅云天那辆军绿色吉普车停在门外。
她走到车前,刚要拉开车门,目光却定在副驾驶座上——那里不仅放着装石英表的包裹,还摆着一束带着水珠的野花,花瓣娇艳欲滴。
傅云天摸了摸鼻子,解释道:"这花是战友托我带给何同志的,你别多想。"
秦嘉慧握着车门的手紧了紧,随即松开:"不会,我去后座坐。"
她不想再追问真假,也不愿再与他争执得难看。
吉普车一路疾驰到国营饭店,刚停稳,就听见何倩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傅大哥,嫂子,这边!"
秦嘉慧一转头,便看见何倩倩站在饭店门口,正热情地朝他们挥手。
傅云天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着:"这丫头,怎么总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说着,他抄起花和礼物,急匆匆下了车,伸手扶住何倩倩。
秦嘉慧下车时,傅云天已经搀着人往饭店里走了。
她扯了扯唇角,跟上前去。
进了饭店才发现,何倩倩还请了几个朋友,此刻桌上正七嘴八舌地八卦着。
"倩倩,还否认呢?这花多新鲜,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
"我说思想部那么多小伙子追你都不答应,原来是早有对象了啊!"
"倩倩,你跟傅同志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傅云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何倩倩见状,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快点菜吧。"
说着,她转头看向秦嘉慧:"嘉慧,你也来点菜?"
秦嘉慧看着沉默的傅云天,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摇了摇头:"我都可以。"
她走到离傅云天最远的位置,拉开了椅子。
傅云天薄唇紧抿,最终什么都没说,在何倩倩身边坐下。
这顿饭,秦嘉慧吃得味同嚼蜡。
有人突然指着她问:"这位同志,你跟傅同志是什么关系啊?"
秦嘉慧捏紧了筷子,下意识看向傅云天,却只从他眼里看到一片沉默。
她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最后,她勉强扯出笑容,低声说:"亲戚而已。"
话音刚落,周围人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亲戚啊?那你知不知道,傅同志家里对他要娶我们倩倩是什么态度?"
第7章
明明是热闹的打趣,秦嘉慧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时,傅云天开口了:"她是远房亲戚,不知道这么多,先吃饭吧。"
其他人见气氛不对,也赶紧岔开话题。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等人都走了,傅云天拉着秦嘉慧出了饭店。
"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是开玩笑的,我没有要娶何倩倩。"
他解释得简单,没有一句安慰。
秦嘉慧垂下眼,突然没了质问的力气。
她逼着自己不看傅云天,也逼着自己说出那句:"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傅云天薄唇紧抿,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
他转身往吉普车走去:"你心里有数就行。"
秦嘉慧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
傅云天,是不是我从来都不值得你认真对待?
不一会儿,傅云天扶着何倩倩出来,何倩倩朝秦嘉慧笑笑:"傅大哥说让部队的医生再给我看看腿上的伤,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秦嘉慧什么都没说,只是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让她意外的是,傅云天将何倩倩也扶上了后座,随后发动吉普车往部队方向开去。
车子开到半路,何倩倩突然出声:"傅大哥,能不能在路边停下车?"
她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我突然肚子有些疼。"
傅云天没说什么,将车停在了路边,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秦嘉慧,你陪何同志下去吧。"
秦嘉慧没有拒绝,扶着何倩倩往草丛深处走去。
就在何倩倩解决完,两人要回去的时候,秦嘉慧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只见不远处闪动着几点绿光。
这一瞬,秦嘉慧头皮发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是狼的眼睛!
她抓紧何倩倩的手,低声催促:"走快点,后面有狼!到车上就安全了。"
何倩倩陡然瞪大了眼睛,身子抖得像筛糠,脚下的步子却加快了。
两人往吉普车方向跑,就在看到车影的一瞬间,何倩倩突然停下了脚步。
秦嘉慧不明所以:"怎么了?"
月光下,何倩倩的脸色阴晴不定,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秦嘉慧,只要你死了,我就能跟傅云天在一起了。"
秦嘉慧心下一沉:"你……"
话没说完,何倩倩突然用力将她往后一推:"秦嘉慧,你就当为人民牺牲吧!"
秦嘉慧重重摔在地上,手掌擦破了皮,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身后的狼群更加躁动。
她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拼命往吉普车方向冲。
就在她要跑到车边时,却看见吉普车猛地往前一窜,竟直接驶了出去!
"傅云天!"秦嘉慧不可置信地大喊,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远的车尾灯。
这一瞬,秦嘉慧的心彻底凉透,她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喉咙里满是铁锈味。
她还要参与前线行动,绝不能死在这里!
秦嘉慧绕着弯狂奔,狼群紧追不舍。就在她几乎力竭时,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重重坠入深坑!
"砰!"
秦嘉慧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蜷缩着身子动弹不得。
刚一动,漆黑的坑里突然响起"咔嗒"一声,脚上传来钻心的剧痛——是扑兽夹!
钻心的疼让秦嘉慧忍不住哀鸣出声,头顶是几双绿油油的狼眼,四周是光滑的坑壁,脚上还夹着扑兽夹……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疲惫、痛苦、不甘交织在一起,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时,突然感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皂角香气让她瞬间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傅云天,为什么被丢下的人永远是我?"
模模糊糊中,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第8章
秦嘉慧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部队卫生所的病床上。朦胧间,她听见傅云天低沉的嗓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压抑的怒意。
"系统怎么会查无此人?这里可是全军最先进的医疗中心!"
医生的声音透着困惑:"确实显示无匹配信息,不过好在只是软组织挫伤,修养几天就能活动了。同志,你醒了?"
秦嘉慧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傅云天凝重的目光。他快步走到床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床栏:"昨晚何同志说你上车了,我就没再确认……等到了部队才发现……"
秦嘉慧望着他军装领口的麦穗徽章,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堂堂上校军官,连车上少个人都察觉不到吗?她没有追问这个漏洞,只是轻声问:"是你先找到我的?"
昏迷前那个温柔的呼唤声,真的属于他吗?
傅云天喉结滚动,声音发紧:"不是。"
秦嘉慧垂下眼帘,指尖在被单上划出无意识的褶皱。她轻声说:"我累了,你去忙吧。"
傅云天还想说什么,但看她已经偏过头去,只能悻悻起身。门轴转动声刚响起,秦嘉慧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折返。
"秦同志,是我。"
她猛然回头,看见传译组领导宗剑华站在床尾。中年军官神色复杂,挥手示意她不必起身:"宗同志,您怎么来了?"
宗剑华从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声音沉得像块石头:"你的身份信息已经全部注销,从今天起,世上再无秦嘉慧这个人。"
秦嘉慧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瓶,一滴一滴数着药水落下的节奏:"我早有准备。"
宗剑华忽然轻叹:"来时遇见你家傅同志,他正追问系统故障的事。秦同志,他看起来很在意你,真的要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秦嘉慧感觉心脏被细针扎了一下,疼得她蜷起手指。在意?那晚把她独自扔在荒野的人,也是他啊。
"我心意已决。"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宗剑华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五天后出发,保重身体。"
望着宗剑华离去的背影,秦嘉慧忽然意识到,离开的日子竟与自己生日重合。她扯了扯嘴角,将所有情绪封进心底。
接下来的日子,傅云天每日都来病房,端茶送水的样子像极了模范丈夫。直到最后一天清晨,他提着老式奶油蛋糕推门而入。
"嘉慧,生日快乐。"
奶油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傅云天解开红绳的动作格外郑重:"医生说你今天能吃蛋糕。"
秦嘉慧望着他眼底的血丝,喉咙突然发紧。她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护士的喊声:"何倩倩同志伤口恶化,需要紧急处理!"
傅云天的手猛地一抖,蛋糕在奶油表面划出狰狞的裂痕。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嘉慧,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秦嘉慧盯着那道歪斜的奶油痕迹,指尖轻轻刮下一点放进嘴里。咸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她对着空荡荡的病房轻声说:"真不甜啊,傅云天。"
半小时后,两名军官出现在病房:"秦同志,该出发了。"
她拄着拐杖起身,将压在枕头下的"强制离婚申请"放在床头。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里,她听见自己说:"走吧。"
从此往后,山河为家,无名无姓,死生不悔。
第9章
傅云天冲回病房时,窗外的梧桐叶已经落了满地。病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床头那份文件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抓起离婚申请的手在发抖,三个娟秀的字迹像三把刀,扎得他心口发闷。
"不可能!"他冲回宿舍,却发现所有属于秦嘉慧的痕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连梳妆台上的木梳都不见了,仿佛她从未在此生活过三年。
驱车回到家属院时,整栋楼只有他家窗口漆黑。傅云天站在门前,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才打开门。屋内冷得像冰窖,厨房的碗筷整整齐齐码在柜子里,连茶杯都摆成45度角——这是秦嘉慧强迫症般的习惯。
他冲进卧室,衣柜里自己的军装还挂着,但属于秦嘉慧的碎花裙却不见了踪影。卫生间里,她的洗漱杯孤零零摆在台面,牙刷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云天攥着离婚申请冲向军属大院,宗剑华家飘着红烧肉的香气。老人开门时,手里的筷子还滴着油:"傅同志,这么晚有何贵干?"
"嘉慧在哪?"他声音沙哑得可怕。
宗剑华脸色骤沉:"傅上校是在质问上级?"
傅云天后颈的肌肉绷紧,却仍固执地重复:"告诉我她在哪。"
老人放下筷子,军装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傅同志,你该关心的是何同志的病情。至于秦嘉慧,她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傅云天感觉喉头涌上腥甜,他盯着离婚申请上流畅的签名,忽然想起结婚那天秦嘉慧颤抖着在登记表签字的样子。那时她笑着说:"我的字不好看,你别嫌弃。"
此刻那些工整的字迹却像判决书,将他三年的婚姻判了死刑。他踉跄着走出大院,夜风卷起地上的离婚申请,飘向漆黑的夜空。
第10章
傅云天如同失了魂的野兽,在军区大院里漫无目的地游荡,连脚步都带着几分飘忽的茫然。他踉跄着脚步,最终还是晃到了卫生所门口,手指搭上门把手时,却像被钉住般停滞在半空。
忽然,病房内传来一道按捺不住的得意声线:"还是倩倩有手段,你把秦嘉慧推到狼群那招真绝!她要是早这么怕死,哪会拖到现在才跟傅领导提离婚?"
"我哪知道他们离婚手续办得这么痛快?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动手推她,平白让人抓住把柄。"
话音未落,房门被傅云天重重推开,震得门框都在发颤。他面色阴鸷地立在门口,周身气压低得骇人,仿佛从地狱爬出的煞神:"你们方才说什么?"
屋内两人见状瞬间面如土色,另一个女同志更是尖叫着夺门而出。何倩倩脸色煞白,强撑着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云天,她都是胡说八道的……"
可事已至此,傅云天又怎会再信这番说辞。他眸光如刃,死死锁住何倩倩的面庞,一字一顿道:"明日自己去纪检部把事情说清楚!"
"云天!"何倩倩慌不迭地从床上滚下来,死死抱住傅云天的腿,"我做这些都是因为太怕失去你了啊!"
"何倩倩!"傅云天冷着脸扯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凌厉,"别再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你的恶毒!"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皮靴踩在地面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一年后。
秦嘉慧带着联合国谈判的胜利凯旋而归。刚走下舷梯,她的目光便被一道挺拔身影吸引——傅云天正站在人群最前端。
一年未见,他依旧是那个傅云天。身姿如松柏般挺拔,面容如刀刻般冷峻,不苟言笑时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可秦嘉慧太了解这个与他朝夕相处过的人,他冷硬外壳下藏着怎样炽热的心跳。此刻她分明察觉,他的眉眼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如今望着她时更深邃了。或许是她看错了,傅云天的下颌竟有未刮净的青色胡茬,为他添了几分沧桑。就在她走神的几秒间,傅云天已经几个大步跨到她面前。
他喉结动了动,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嘉慧……"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还泛着未消的痛色。
秦嘉慧移开视线,语气淡得像风:"傅首长。"她从未想过,重逢会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场景,更没料到傅云天会主动来找她。但过往种种,她早已不想再触碰。
正要转身离开时,傅云天突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机场里零星几个接机的人顿时齐刷刷望过来。
"放开!"秦嘉慧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意。
傅云天手一抖,缓缓松开,眼底的光却愈发黯淡:"嘉慧,何倩倩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已经处理过她了,我……"
"傅首长。"秦嘉慧不耐地打断,"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傅云天喉头滚动,声音发紧:"嘉慧,是我错了。"
秦嘉慧愣了下,随即垂下眼帘。她终究不想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他们之间,早该画上句号了。
这时,宗剑华拿着钥匙走过来,瞥了眼傅云天,对秦嘉慧道:"你的身份恢复了,新分配的宿舍在军区对面的筒子楼。"
秦嘉慧眼睛一亮,她正愁住回老宅离军区太远,当即笑着接过钥匙:"谢谢领导。"
宗剑华拍拍她肩膀:"去吧。"
秦嘉慧握紧钥匙,再没看傅云天一眼,径直绕过他往出口走去。傅云天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许久未动。
第11章
自机场重逢后,傅云天的情绪愈发低落,连工作都频频走神。这天下班,好友肖秉终于忍不住将他堵在办公室门口:"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傅云天从小到大的挚友,肖秉太清楚他的事了。当初秦嘉慧提出离婚,他还以为傅云天会如释重负——毕竟这样就能和何倩倩光明正大在一起。可事实截然相反,傅云天表面虽无异样,心里却像被剜了块肉。何倩倩后来多次找上门,他连面都不肯见,最后竟直接给何倩倩记了大过,勒令她搬出军区大院。
傅云天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胸腔,冻得他五脏六腑都发冷。他闷声道:"没什么。"
肖秉想到机场遇见秦嘉慧的场景,突然福至心灵:"你喜欢上秦嘉慧了?"
喜欢?
傅云天心头一震,思绪瞬间翻涌如潮。他喜欢秦嘉慧吗?当初结婚,不过是因为秦家只剩她一人,父母又极中意她。而何倩倩,那是他青梅竹马的玩伴,从穿开裆裤到长成少年,直到她出国才断了联系。他该喜欢何倩倩的,不是吗?
可何倩倩回国后为何变得如此陌生?那些恶毒手段,与他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判若两人……而当他得知何倩倩伤害过秦嘉慧时,愤怒、心疼、自责交织成网,将他裹得透不过气。
肖秉见他陷入沉思,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罢转身离开。
傅云天在原地站了许久,想不通便先回了宿舍。自从秦嘉慧离开,他极少回这里。躺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他本以为疲惫会让他很快入睡,可一闭眼,耳边全是肖秉的质问:"你喜欢上了秦嘉慧?"
思绪乱成一团,傅云天在烦躁中迷迷糊糊睡去。他梦到了新婚夜,红烛摇曳,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掀开红盖头时,秦嘉慧眉眼含羞的模样撞入眼底。心跳声震得他耳膜发疼,他笑着俯身,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
"砰!"
傅云天猛地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背。他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突然明白了什么。其实从看到离婚协议书那刻起,他就该醒悟——他冲进军属大院找宗剑华理论时,心里分明装着不甘与慌乱;他处理何倩倩时,下手之重连肖秉都劝他冷静;而此刻想起秦嘉慧,胸腔里那颗心仍会不受控地加速跳动。
原来他早就动心了,在新婚夜那声震耳欲聋的心跳里,在秦嘉慧温柔注视的目光中,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瞬间,情愫早已生根发芽。
他喜欢秦嘉慧,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第12章
而提及早期对何倩倩抱有的情感,傅云天暗自思忖,大概仅余少年时期玩伴的浅淡情分。
次日清晨,傅云天起身时,天色尚未大亮,他眼底乌青清晰可辨。
傅云天径直前往秦嘉慧如今居住的筒子楼。
他不清楚秦嘉慧何时会起身,却执意要在此守候。
他迫切想要见到她,想将方才确定的心意倾吐而出。
秦嘉慧这些日子睡得颇安稳,醒来后便去对面的军区食堂用早饭。
本以为今日与往日并无不同,可她下楼后,瞧见傅云天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不禁心头一惊。
十二月中旬的天气寒凉刺骨,也不知傅云天在此处伫立了多久,此刻他的唇色微微发白。
"嘉慧......"
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嗓音沙哑。
秦嘉慧愣了愣。
到底是与傅云天有过一世夫妻缘分的,见他这般模样,她心里泛起酸涩,终究狠不下心。
她轻叹一声:"进屋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话音刚落,傅云天肉眼可见地眸光骤然亮了几分:"好。"
秦嘉慧微微蹙眉,但话已出口,便没了反悔的余地。
傅云天跟着她进了屋。
秦嘉慧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屋内与屋外宛如两个世界,傅云天的唇色很快恢复如常。
傅云天盯着手中的温水,正琢磨着如何开口诉说心意,秦嘉慧却先开了口。
"找我有事?"
态度仍如那日般疏离。
傅云天方才逐渐回暖的身躯,仿佛又瞬间凉了下去。
他捧着搪瓷缸,连手心接触的缸壁都觉不出暖意。
秦嘉慧这一句话,让他瞬间忘却了此前精心准备的诸多说辞。
见他沉默,秦嘉慧又道:"若是无事,便离开吧,我要去用早饭了。"
说罢,她便起身。
俨然是赶客的架势。
傅云天张了张嘴,秦嘉慧却已开门走了出去。
他只好放下搪瓷缸,默默跟了出去。
秦嘉慧直接去了对面的军区食堂,用粮票买了一碗素面。
在美国待了近一年,她最想念的便是国内的吃食。
傅云天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秦嘉慧寻了个角落坐下,没一会儿,傅云天也端来一碗与她相同的素面,坐在她身侧。
收回目光,秦嘉慧不再理会他,专心吃起面前的面条。
"嘉慧,我之前做了许多错事,让你伤心难过,对不起。"
"若你是因何倩倩才同我离婚的......"
秦嘉慧头也未抬:"不是,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不想再继续过下去了。"
傅云天手一紧,喉结滚动几下,艰难开口:"不合适,这是何意?"
"秦嘉慧,你当初是喜欢我的,才肯嫁给我,如今却要说不合适,你真不要我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攒足了勇气。
"我是喜欢......"
"嘉慧师姐!"
不远处响起一道男声,打断了傅云天未尽的话语。
几乎是一瞬间,他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笑着大步走来。
秦嘉慧这时也抬起了头,看清来人时,脸上露出笑容。
"昊楚,你怎会在此?"
第13章
秦嘉慧记得自己的师弟赵昊楚毕业后便直接出国深造,未留在京区。
此刻怎会出现在这里?
赵昊楚无视傅云天阴沉的脸色,从容地在秦嘉慧对面坐下。
"师姐,我回来啦,从明日开始,我又能与你一道工作了。"
见到本以为此生难再相见的故人,秦嘉慧满心欢喜,话也多了起来。
"这可太好了,你何时回来的?怎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赵昊楚有些委屈地望着她:"师姐,你还说呢,我这三年在国外给你写了几十封信,你怎一封也未回?"
"信?"秦嘉慧一脸困惑,忽然,她想到什么,内疚解释,"抱歉,你寄的该是我老家的地址,我已许久未回去过了。"
秦父离世后,为免睹物思人,她搬了出来,赵昊楚所说的写信之事,她全然不知。
赵昊楚摆摆手,倒也不会真的与她计较。
"既然师姐并非有意,那便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师姐,我得先去领导那里一趟。"
说完,他急匆匆离去。
傅云天忍了又忍,才问道:"这男人是谁?"
声音里,压抑不住的火气。
秦嘉慧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傅云天所指:"你说赵昊楚?他是我大学时的同门师弟。"
"大学时的同门师弟?那他方才与你怎会那般亲热?还写信?"
傅云天知道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可一想到方才秦嘉慧与赵昊楚说话时的神情,他心里便似有一团火在烧。
他方才一直在观察秦嘉慧。
她与去联合国前相比变了许多。
人瘦了不少,也更会打扮自己。
唯有那双眼,比从前更坚毅了几分。
不难看出,秦嘉慧喜欢现在的状态。
可这些都不是傅云天在意的。
他在意的,是秦嘉慧与赵昊楚说话时露出的笑脸。
他从未见过秦嘉慧这般轻松随意的模样。
还有她与赵昊楚之间亲昵的关系。
更别提赵昊楚口中三年的信!
一想到秦嘉慧真的不再喜欢自己,不再在意自己,想到她喜欢上旁人,从此不再正眼瞧自己......
光是想想,他便接受不了!
更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秦嘉慧的目光终于落在傅云天身上。
她抿着嘴角,眉头紧蹙:"傅云天,我的事你凭什么管?"
秦嘉慧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傅云天的心口。
是啊,他已与她离婚,确无资格管她。
可是......
他欲反驳,却见她已端起吃完的碗,起身离开。
令他满腹的话尽数堵在喉咙。
三两口吃完面,他也起身离去。
办公室内,傅云天看着面前摆放的红头文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偏生此时,肖秉来找傅云天:"听说,你一大早就去找秦嘉慧了?"
傅云天抬眼冷冷瞥他一眼,算是默认。
肖秉早习惯了傅云天这副模样:"如何?"
傅云天一顿,放下手中的文件:"你说嘉慧为何会突然对我如此冷淡?"
旁观者清,他觉得肖秉能从旁看到不一样的事情。
没想到肖秉嗤笑一声:"突然?"
"你怎会觉得是突然?"
"你为了何倩倩都那样对她了,还觉得是突然吗?"
第14章
"所以,嘉慧如今对我如此冷淡,还是因着之前何倩倩的事?"
傅云天眸中浮起迷茫:"可我明明说过已处罚何倩倩了......"
肖秉干脆挑明:"你与何倩倩的往来,让秦嘉慧受伤多少回,你真以为这般便能算了?"
傅云天呼吸一滞。
下意识想要反驳肖秉,可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肖秉所言极是。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正如肖秉所说,他因何倩倩,一次次伤害秦嘉慧,甚至连答应陪秦嘉慧去看她父亲都失约了。
他好似做了许多错事......
傅云天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收紧,酸胀难忍。
捂住胸口,他沉默了许久。
"你觉得,我与嘉慧,还有可能吗?"
来源:小涵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