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小伙政审未通过,追问后他震惊:外祖父我都未见为何要担责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30 05:38 4

摘要:我划开,按下免提,继续用叉子卷起一撮面条,吸溜一声,汤汁溅到了嘴角。

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正在出租屋里吃一碗泡面。

热气腾腾的,是老坛酸菜味的。

窗外是傍晚,天色像一块被脏水浸过的灰抹布,沉沉地往下压。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划开,按下免提,继续用叉子卷起一撮面条,吸溜一声,汤汁溅到了嘴角。

“喂,你好。”

“你好,是周明吗?”

声音很公式化,听不出情绪,像车站的广播。

“我是。”

“这里是市人社局,关于你报考的那个岗位,政审结果出来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叉子停在半空中,面条晃晃悠悠,一滴油落在了我的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我等这个电话,等了快一个月。

笔试第一,面试第一,体检合格。我以为,那扇门已经为我敞开了一条缝,只等我轻轻一推。

“结果……怎么样?”我的声音有点干。

对面沉默了两秒,那两秒钟,像两个世纪那么长。

我听到了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声,还有窗外晚高峰堵车的鸣笛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

“很遗憾,周明同志,你的政审没有通过。”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进了泡面碗里,溅起滚烫的汤,洒在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可我感觉不到。

我只觉得耳朵里全是噪音,那句“没有通过”像一把电钻,在我脑子里疯狂地钻着。

“为……为什么?”我几乎是挤出这几个字的。

“你的直系亲属里,有人存在历史问题。”

“直系亲属?”我懵了,“我爸我妈都是普通工人,一辈子本本分分,我爷爷奶奶……”

“不是你父亲这边的。”对方打断了我,“是你外祖父。”

外祖父。

这三个字像一颗生锈的钉子,扎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愣住了,彻底愣住了。

空气里还飘着酸菜牛肉面的味道,可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胃里像是塞了一团冰冷的石头。

“我……我没有外祖父。”我说的是实话。

从我记事起,我的世界里就没有这个人。

我妈也从来没提过。

过年过节,我们只去爷爷奶奶家。

我问过我妈,别的小朋友都有外公外婆,我的呢?

她总是沉默,或者岔开话题,眼睛里会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很深很深的东西。

久而久之,我也就不问了。

那个称呼,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存在于字典里的词汇。

“档案里写得很清楚,”对面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林向远,是你母亲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他在特殊时期犯过错误,档案上有明确记载。”

林向远。

一个我听了二十五年,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却像一道晴天霹雳,把我所有的努力和期盼,劈得粉碎。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妈也从没提过他,他……”

我的声音开始发抖,语无伦次。

“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凭什么他的问题要影响我?这不公平!”

“规定就是这样,我们也是按章办事。”

对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和公事公办的冷漠。

“就这样吧。”

电话挂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呆呆地举着手机,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泡面在慢慢变凉、坨掉的声音。

窗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

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在看着我这个笑话。

公平?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平。

我把手机扔在桌上,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我得去问问我妈。

我必须知道,这个叫林向远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凭什么,在我出生之前,就给我的人生判了刑?

我妈住的地方离我不远,坐公交车四十分钟。

一路上,我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车厢里很闷,混杂着汗味、香水味和盒饭的味道。

我感到一阵阵反胃。

下了车,晚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忽明忽暗。

我踩着一级级水泥台阶,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

我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部家长里短的肥皂剧。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吃饭没?”

“妈。”

我叫了她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站起来,想过来拉我的手。

我退后了一步。

我看着她,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人,她的头发已经有了白丝,眼角也有了细密的皱纹。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妈,我政审没过。”

我一字一句地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

她肯定知道原因。

“为什么?”我追问,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害怕的颤抖,“他们说,是因为我外祖父。”

“外祖父”三个字一出口,我妈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她扶住沙发的边缘,才勉强站稳。

“谁……谁跟你说的?”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人社局打的电话。他们说,他叫林向远。”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我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么无声地流着,顺着脸上的皱纹,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在我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

我爸走得早,是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

她做过很多工作,在饭店洗过盘子,在工地搬过砖,在街边摆过地摊。

她的手很粗糙,像老树皮。

可她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

她说,男人不能哭,女人也一样。

可现在,她哭了。

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一个毁了我前途的男人。

我的心,又疼又冷。

“他到底是谁?”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提他?为什么他要害我?”

我妈只是摇头,不停地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别问了,儿子,别问了……”

“我能不问吗?”我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妈!这关系到我一辈子!我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考了第一名,就因为一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外祖父’,一切都完了!你让我怎么能不问?”

她被我摇晃着,像风中的一片落叶。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了……”

“过不去!”我红着眼睛,“档案上的一行字,就让我过不去!”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电视里肥皂剧的男女主角还在歇斯底里地争吵着,显得格外讽刺。

过了很久,很久。

我妈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沙发上。

她擦了擦眼泪,声音嘶哑地说:“你跟我来。”

她带着我走进她的卧室。

那是一个很小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就占满了。

她蹲下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

箱子很旧了,是那种老式的,上面还带着一把生了锈的铜锁。

她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动作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她从脖子上摘下一条红绳,绳子上串着一把小小的,已经发黑的钥匙。

“咔哒”一声。

锁开了。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樟脑丸和旧纸张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叠泛黄的信件,几本厚厚的笔记,还有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相框。

我妈颤抖着手,把那个相框拿了出来。

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玻璃表面,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怀念,有悲伤,还有一丝……怨恨。

“他……就是林向远。”

她把相框递给我。

我接过来,低头看去。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制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他长得很清秀,眉眼之间,和我妈有几分相似。

他没有笑,只是平静地看着镜头,眼神很深邃,像藏着一片星空。

这就是我的外祖父。

一个只存在于照片和档案里的男人。

一个毁了我未来的男人。

我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恨,是假的。

可看着那张年轻的脸,我又恨不起来。

他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他到底……做了什么?”我轻声问。

我妈没有直接回答我。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本笔记,递给我。

“你自己看吧。”

笔记的封面是深蓝色的硬壳,已经磨损得很厉害,边角都卷了起来。

我翻开第一页。

隽秀的钢笔字,写着一行标题:

《戈壁风沙记》。

字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属于那个年代的洒脱。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那不是日记,更像是一本工作笔记。

里面记录了很多我看不懂的公式,画着一些复杂的图纸,还有一些对风沙、气候、地质的观察和分析。

字里行行,都透着一股严谨和专注。

我越看越心惊。

这不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能写出来的东西。

这分明是一个学者,一个科研人员的笔记。

在笔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开始变得潦草。

“风沙越来越大了,帐篷快要顶不住了。”

“水不多了,干粮也只剩下最后一点。”

“小李倒下了,高烧不退。我们不能放弃他。”

“今天,看到了海市蜃楼。很美,像家乡的湖。”

“收到消息,实验必须提前。我们没有退路了。”

最后一句,写得力透纸背,墨水几乎要穿透纸张。

“为了那一声巨响,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那一声巨响?

什么巨响?

我抬起头,困惑地看着我妈。

她的眼睛红肿着,像是刚刚哭过一场。

“他是一名工程师,”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骄傲,“参与了一个……很重要的秘密项目。”

“秘密项目?”

“嗯。在西北的戈壁滩上。一去,就是好几年。”

我妈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我那时候还很小,只记得他每次回家,都又黑又瘦,像变了个人。他话很少,从来不说他在外面做什么。只说,他在为国家种苹果。”

种苹果?

在戈壁滩上种苹果?

这谎言,也太拙劣了。

“后来呢?”

“后来……他就再也没回来。”我妈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一天,几个穿制服的人来到家里,翻箱倒柜,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他们说,他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是叛徒。”

叛徒。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外祖父,一个参与国家秘密项目的工程师,怎么会是叛徒?

“我不信。”我妈说,眼神却有些空洞,“你外婆也不信。她天天去单位问,去信访办,可没人理她。周围的邻居,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他们朝我们家扔石头,骂我们是叛徒的家属。”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在流言蜚语和白眼中,艰难地生活。

“你外婆,就是在那时候,身体垮掉的。没过几年,就走了。”

“临走前,她抓着我的手,让我忘了这个人。她说,就当他死了,就当我们没有这个父亲,没有这个丈夫。”

我妈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悲伤。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提过他。我把他的东西都锁在这个箱子里,我以为,只要不看不听不想,他就不存在了。”

“可是,他就像个影子,一直都在。”

“我上学,工作,结婚,都因为这个‘历史问题’,处处碰壁。”

“你爸,就是因为不嫌弃我这个身份,我才嫁给他的。”

“我以为,到了你这一代,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以为,那些陈年旧事,早就被风吹散了。没想到……还是影响到了你。”

她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这一次,我没有再烦躁。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岁月里,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妈,不怪你。”

我说。

我的心里,那股无名的怒火,渐渐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想要探寻真相的决心。

我不相信,写出那样笔记的人,会是一个叛徒。

我不相信,一个愿意在戈舍弃一切的人,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档案上那冰冷的一行字背后,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必须把它找出来。

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妈,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祖父。

第二天,我向公司请了长假。

我告诉领导,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回去处理。

他没多问,批了。

我开始了我漫长的调查。

第一站,是市档案馆。

我以查阅家族历史为由,申请调阅我外祖父林向远的档案。

手续很繁琐,我等了一个星期,才被允许进入阅览室。

档案袋是牛皮纸的,已经很旧了,边角都起了毛。

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写着“林向远”三个字。

我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的资料不多,薄薄的几页纸。

出生年月,籍贯,学历……

1955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

我的心,咯噔一下。

在那个年代,能考上清华,还是这个专业,绝对是天之骄子。

履历很简单。

毕业后,被分配到第二机械工业部第九研究院。

之后,就去了一个代号为“221”的地方。

再往后,就是一片空白。

直到最后一页,一张处分决定。

红色的标题,刺眼得很。

“关于林向远同志泄露国家机密、叛逃未遂问题的处理决定。”

下面的内容,很简短。

说他在项目关键时期,私自携带机密资料,试图越境,被当场抓获。

念其有重大立功表现,从轻处理。

开除公职,送往西北某农场,劳动改造。

处理决定的落款时间,是1968年。

那一年,我妈才五岁。

我拿着那张纸,手在发抖。

叛逃未遂?

这怎么可能?

一个清华的高材生,一个国家重点项目的核心工程师,为什么要叛逃?

而且,既然是叛逃,为什么只是劳动改造?

这不合逻辑。

我把档案翻来覆去地看,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在档案袋的夹层里,我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只写着一个地址:

青海省,海北州,金银滩草原,青石巷7号。

这个地址,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混沌的思绪。

他被送去劳动改造的地方,会不会就是这里?

他现在,还在那里吗?

我决定去一趟。

去那个叫金银滩的地方,去青石巷7号,看一看。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我妈。

她沉默了很久。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可能……早就物是人非了。”

“总得去看看。”我说,“妈,我想知道真相。”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最终,她点了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

她从那个木箱子里,把那张黑白照片拿了出来,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包好,塞进我的背包。

“如果……如果你见到他,”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替我问问他,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回来。”

我背着包,踏上了去往青海的火车。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很慢。

车窗外,城市的景象慢慢退去,取而代 ઉ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连绵起伏的山峦。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我的心里,很乱。

我不知道,这次去,会遇到什么。

那个叫林向远的男人,他还活着吗?

如果活着,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会愿意见我吗?

见到他,我该说什么?

是质问他为什么毁了我的人生,还是……

我不知道。

火车坐了两天两夜。

当我踏上青海的土地时,迎接我的是湛蓝的天空和凛冽的寒风。

空气很稀薄,我每呼吸一次,都觉得胸口发紧。

这就是他待过的地方吗?

天高云淡,辽阔得让人心慌。

从西宁到海北州,还要坐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窗外是无边无际的草原。

草原是黄色的,已经枯了。

远处是雪山,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偶尔能看到几顶白色的帐篷,还有成群的牛羊,像散落在地上的珍珠。

很美。

但也,很荒凉。

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里,是怎么度过几十年的。

长途汽车的终点,是一个叫西海镇的小镇。

这里,就是曾经的“221厂”所在地。

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原子能纪念馆。

我没有急着去找青石巷7号。

我先去了纪念馆。

我想,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关于我外祖父的线索。

纪念馆里很安静,参观的人不多。

我跟着讲解员,走过一个个展厅。

墙上挂着很多黑白照片。

那些年轻的科学家,穿着厚厚的棉衣,在简陋的工棚里,在茫茫的戈壁上,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工作。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纯粹的,理想主义的光芒。

我一张一张地看过去,希望能找到那张熟悉的脸。

可是,没有。

在展厅的尽头,有一面功勋墙。

上面刻满了名字。

邓稼先,于敏,王淦昌……

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我从头看到尾,仔仔细细地找。

还是没有。

没有林向远。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难道,他真的像档案里写的那样,是一个被历史除名的人吗?

我走出纪念馆,心里空落落的。

天色已经晚了。

我在镇上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拿出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依旧平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仿佛在对我说:

别放弃。

第二天,我开始打听青石巷7号。

镇上的人很热情,但他们都说,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们说,以前这里是军事禁区,很多地名都改了。

我有些失望。

线索,就这么断了吗?

我不甘心。

我在镇上转了一天,逢人就问。

直到傍晚,我在一个卖酸奶的老阿妈那里,得到了一点线索。

她告诉我,镇子外面,有一个废弃的农场。

以前,那里住着一些“犯了错误”的知识分子。

他们住的地方,就叫青石巷。

我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向老阿妈道了谢,买了一碗酸奶。

酸奶很稠,很酸,但回味却有一丝甘甜。

我按照老阿妈指的方向,走出了小镇。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看到了那片废弃的农场。

几排破旧的红砖房,孤零零地立在荒原上。

墙皮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的砖块。

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一半。

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响声,像鬼哭。

这里,就是青石巷吗?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巷子里很安静,地上铺着青石板,长满了杂草。

两边的房子,门都锁着,有的甚至已经塌了。

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我从巷头走到巷尾,挨家挨户地看门牌号。

1号,2号,3号……

门牌号是手写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巷子的最深处,我看到了那个门牌。

7号。

那是一栋比其他房子更破败的屋子。

门虚掩着,上面挂着一把大锁,但锁芯已经掉了。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很暗,光线从破了洞的屋顶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

我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着无数的尘埃。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

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桌子,一把椅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搪瓷缸子,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

墙上,糊着旧报纸,已经泛黄发脆。

这里,就是他住过的地方吗?

我走进去,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些他留下的痕迹。

可是,什么都没有。

屋子是空的。

人,早就走了。

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我千里迢迢地赶来,就是为了看一间空屋子吗?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一看,是床底下,露出了一个木箱子的角。

我的心,猛地一跳。

又是木箱子。

我俯下身,把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箱子没有上锁。

我打开它。

里面,没有信,没有笔记。

只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洗得发白的旧制服。

和他照片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我把制服拿出来,一股淡淡的皂角味传来。

在制服的口袋里,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我掏出来一看,是一枚徽章。

徽章是铜质的,上面刻着两颗原子环绕的图案。

在徽章的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两弹一星”元勋纪念章。

下面,是他的名字。

林向远。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泪,一下子就模糊了我的视线。

叛徒?

泄露国家机密?

如果他是叛徒,这枚徽章,又作何解释?

这枚本该属于国家英雄的徽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

我紧紧地握着那枚徽章,冰冷的金属,硌得我手心生疼。

我明白了。

档案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是一个为了保护他,或者说,为了保护那个秘密,而制造的谎言。

他不是叛徒。

他是英雄。

一个被隐藏了身份,背负了骂名,默默无闻的英雄。

我走出那间小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草原上的风,很大,很冷。

吹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

可我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

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被埋没。

我必须为他正名。

我回到西海镇,找到了当地的政府部门。

我把那枚徽章拿给他们看。

他们很惊讶,也很重视。

他们说,他们会立刻向上级汇报,核实情况。

让我等消息。

等待的日子,是煎熬的。

我每天都在那个小旅馆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枚徽章。

我想象着,他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度过那些孤独的岁月的。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北京打来的。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温和,但很有力的声音。

他告诉我,他是第九研究院的负责人。

他说,他们已经查清楚了。

林向远同志,确实是他们当年的核心科研人员。

当年,因为国际形势复杂,为了保护参与项目的科学家,他们对外进行了一些“特殊处理”。

有一些人,被塑造成了英雄,受到了万众敬仰。

而另一些人,则需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们要隐姓埋名,甚至背负污点,以此来迷惑敌人。

我外祖父,就是后者。

那个“叛逃未遂”的罪名,是为了让他彻底脱离组织,成为一个“不重要”的人,从而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而他,也一直遵守着当年的保密协议,从未向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家人,透露过一个字。

“林向远同志,是我们国家的功臣。”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里充满了敬意,“这么多年,是我们对不起他,对不起他的家人。”

他说,他们已经启动了为他恢复名誉的程序。

至于我政审的问题,他们也会立刻和相关部门沟通解决。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相,终于大白了。

我的心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为了国家,他牺牲了名誉,牺牲了家庭,牺牲了自己的一生。

而我们,却误解了他这么多年。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林老先生,身体一直不太好。前些年,我们就把他接回了北京,在一个疗养院里。”

他还活着。

这个念头,让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我拿到了疗养院的地址。

我没有片刻耽搁,买了最快一班回北京的火车票。

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和来时完全不同。

我不再迷茫,不再怨恨。

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近乡情怯的紧张。

我就要见到他了。

那个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枷锁的男人。

那个我恨了很久,却发现是英雄的男人。

我该如何面对他?

疗养院在北京的西郊,环境很清幽。

我在门口,见到了那个给我打电话的负责人。

他姓王,是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人。

他握着我的手,说:“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了摇头。

和他所承受的一切相比,我的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王主任带着我,穿过一片花园,来到一栋白色的小楼前。

“林老就在里面。”他说,“他的身体不太好,记忆力也有些衰退。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跟着他,走上二楼。

在一个房间门口,他停下了脚步。

“你一个人进去吧。”他说,“你们祖孙俩,需要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点了点头,手心已经全是汗。

我深呼吸,推开了门。

房间里,很安静。

窗帘拉着,光线有些昏暗。

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摇椅。

一个老人,瘦小的身影,就坐在摇椅上。

他背对着我,盖着一条毯子,花白的头发,稀疏而干枯。

他好像睡着了。

我站在门口,不敢动,也不敢出声。

我怕惊扰了他。

这就是我的外祖父吗?

他看起来,那么苍老,那么脆弱。

和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岁月,到底在他身上,刻下了多少沧桑。

也许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摇椅,停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的脸。

他的眼神,有些浑浊,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疑惑。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不认识我了。

“您……您好。”我开口,声音干涩。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平视着他。

“我……我是周明。”我说,“我是您外孙。”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也许,“外孙”这个词,对他来说,也已经很遥远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那张黑白照片。

“您看,这是您年轻的时候。”

我把照片,递到他眼前。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光。

他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阿……兰……”

阿兰。

是我外婆的名字。

我妈告诉过我。

原来,他还记得。

他没有忘记她。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把那枚徽章,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

“这个,是您的。”我说,“我找到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徽章。

他用干枯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浑浊的眼睛里,渐渐地,蓄满了泪水。

“回家……我想……回家……”

他看着我,像个迷路的孩子,喃喃地说。

我用力地点头。

“好,我们回家。”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妈。

她在电话那头,哭了很久。

第二天,我办好了出院手续。

我带着他,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睡觉。

偶尔醒来,就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

回到我们那个小小的城市,我妈早就在车站等着了。

她看到我推着轮椅上的他,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她冲过来,跪在轮椅前,抓着他的手。

“爸……我……我是小惠啊……”

我妈的名字,叫林惠。

他看着我妈,眼神依旧是茫然的。

我妈哭得更厉害了。

“爸,我带您回家。”

我们把他,接回了家。

那个他离开了几十年的家。

家里的陈设,和我妈结婚时差不多,已经很旧了。

我们把他安顿在我妈的房间里。

他好像很累,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我妈坐在床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的眼神里,有心疼,有委屈,也有释然。

那一天,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

都是他爱吃的。

我妈说,她记得,外婆以前提过。

吃饭的时候,他吃得很少。

大部分时间,他只是拿着筷子,发呆。

我妈不停地给他夹菜,眼圈红红的。

“爸,多吃点,这是您最爱吃的红烧肉。”

“爸,尝尝这个,清蒸鱼。”

他只是默默地,把菜拨到一边。

晚上,我陪他看电视。

电视里放着新闻,播报着我们国家又发射了一颗新的卫星。

看到火箭升空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他的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我凑过去,仔细听。

他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关于推力,关于轨道,关于燃料的词汇。

他的思路,在那一刻,变得异常清晰。

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他可以忘记家人,忘记回家的路。

但他忘不了,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他,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他穿着那身白色的制服,站在戈壁滩上。

他的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

他回过头,对我笑了。

那个笑容,很灿烂,像戈壁滩上的太阳。

从那以后,我就留在了家里,和我妈一起,照顾他。

我的政审,很快就通过了。

人社局的领导,还亲自上门,道了歉。

他们说,我的岗位,一直为我保留着。

我谢绝了。

我已经不想去做那个工作了。

我想,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我的家人。

陪伴这个,我失而复得的外祖父。

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但他还记得一件事。

每天下午,他都会让我推着他,去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公园里,有一片湖。

他会坐在湖边,看很久很久的日落。

有一天,他突然开口,问我:

“你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会的。”我说,“会变成天上最亮的那一颗。”

他笑了。

那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笑。

笑容很浅,但很温暖。

“那……你外婆,就能看到我了。”

我的心,又是一阵酸楚。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他只是,把那些记忆,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那个冬天,特别冷。

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他是在一个下雪的清晨,走的。

很安详。

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们遵照他的遗愿,把他的骨灰,带回了青海。

我们把他,葬在了金银滩草原上。

那里,可以看得到远处的雪山。

那里,是他奋斗过,也埋葬了青春的地方。

在他的墓碑上,我妈只刻了一行字:

“国家功臣,林向远。”

后来,第九研究院给我寄来了一笔抚恤金。

还有一枚一模一样的,“两弹一星”元勋纪念章。

他们说,这是补发给我外祖父的。

我把那枚徽章,和我找到的那一枚,一起,放进了那个老旧的木箱子里。

和那些泛黄的信件,和那本《戈壁风沙记》,放在一起。

那是我外祖父,留给我们,最宝贵的遗产。

一年后,我利用那笔抚恤金,在家乡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书店的名字,叫“向远方”。

我希望,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像我的外祖父一样。

心怀远方,砥砺前行。

即使身处黑暗,也要相信,前方,一定有光。

有时候,我会想。

如果,没有那个政审的电话,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我会成为一名普通的公务员。

按部就班地工作,结婚,生子。

过着平淡,却也安稳的一生。

我永远不会知道,我的身体里,流淌着怎样滚烫的血液。

我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生命,和一个伟大的时代,有过怎样深刻的联结。

我失去了一份工作。

但我找回了一段历史,一个家人,和一种信仰。

我想,这大概,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那个毁了我前途的外祖父,最终,却照亮了我的人生。

来源:萌ヤoО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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