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常大爷,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是保姆,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不是搓澡工!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别怪我直接打110报警!”我叫方慧敏,今年45岁,此刻正堵在浴室门口,气得浑身发抖。浴室里水汽氤氲,70岁的雇主常卫东赤着上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固执。他指着自己的后背,声音不
“常大爷,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是保姆,负责你的饮食起居,不是搓澡工!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别怪我直接打110报警!”我叫方慧敏,今年45岁,此刻正堵在浴室门口,气得浑身发抖。浴室里水汽氤氲,70岁的雇主常卫东赤着上身,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固执。他指着自己的后背,声音不大但分量很重:“让你搓个背,怎么就跟要你命一样?给钱的!”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一个月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全爆发了。而这一切的根源,都要从三个月前,我刚来常家时,他儿子常凯偷偷塞给我的那个厚信封说起。
我男人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儿子上大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经老乡介绍,我来到了常家做保姆,照顾退休工程师常卫东。这活儿可不赖,月薪八千,包吃住,雇主儿子常凯还是个大公司的经理,为人客气周到。面试那天,常凯把我拉到一边,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挺厚实的。
“方阿姨,”他压低声音说,“这是额外的五千块钱,还有一封信。我爸这人,脾气有点怪,有时候可能会提些……不太好理解的要求。您多担待,尽量满足他。如果实在觉得为难,再打开这封信看看。”
我当时心里就犯嘀咕,什么要求这么神神秘秘的?但我急着用钱,捏着那信封,感觉沉甸甸的,也就没多想,点头答应了。想着一个七十岁的老爷子,还能有什么花花肠子不成?
可我万万没想到,常大爷的“怪要求”竟然是让我给他搓背。
刚来第一周,相安无事。常大爷虽然话不多,但人瞧着挺正派,每天不是看报纸就是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对我做的饭菜也从不挑剔。我心里还挺踏实,觉得找了个好人家。可到了周末,他洗澡的时候,突然在浴室里喊我。
“小方,你进来一下。”
我以为他摔了或者哪里不舒服,急忙跑过去。结果他光着膀子,递给我一条毛巾:“后背够不着,你帮我搓搓。”
我当时就愣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干保姆这么多年,照顾过不能自理的老人,也伺候过瘫痪在床的病人,擦身喂饭是常事,但那都是在对方无法自理的情况下。常大爷身体硬朗得很,每天早上还能在楼下打一套太极拳,怎么就需要人搓背了?
“常大爷,这……这不合适吧?”我尴尬地拒绝,“您要是够不着,我给您买个长柄的搓澡刷去。”
他眉头一皱,脸色沉了下来:“让你搓你就搓,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不是废话的事儿!”我心里也来了气,“我是保姆,合同里可没写这一条。这是份内份外的事,男女有别,我不能干。”
那次,他没再坚持,只是“哼”了一声,自己草草冲了了事。可从那天起,这事儿就成了我们之间一个过不去的坎。他隔三差五就要提一次,每次都被我严词拒绝。家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僵。他开始挑我做的菜咸了淡了,嫌我地拖得不干净,总之一天到晚拉着个脸,好像我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我心里那个委屈啊,我一个45岁的寡妇,辛辛苦苦挣点干净钱,凭什么要受这份闲气?要不是看在八千块钱工资的份上,我早就不干了。有好几次,我都想撕破脸跟他大吵一架,但一想到儿子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也想过他儿子常凯给我的那个信封。可我不敢看。我总觉得,那信封就像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可能就是我必须接受这份屈辱的“卖身契”。常凯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提前给我钱,给我信,不就是怕我撂挑子不干吗?这不明摆着,他们父子俩早就串通好了!
就这么忍着、熬着,直到今天,他洗澡时又故技重施,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给钱的怎么了?给钱就能不尊重人吗?”我堵在浴室门口,眼圈都红了,“常大爷,我再跟您说清楚,我方慧敏穷,但我有底线!您要是再这样,这活儿我干不了,您另请高明!您儿子给我的那五千块钱,我一分没动,全还给您!”
常卫东似乎没料到我反应这么激烈,他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摆了摆手,低声说:“你出去吧。”
那天晚上,我俩谁也没吃饭。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想,这活儿是真干不下去了。我拿出那个被我压在箱子底的牛皮纸信封,决定明天一早就跟常凯辞职,把钱和信都还给他。
借着台灯昏黄的光,我拆开了信封。五千块钱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下面压着一封信,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笑得特别灿烂。其中一个,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常卫东年轻时的模样。而另一个……
我的心猛地一抽,呼吸都停滞了。照片上另一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年轻人,是我那去世了快二十年的丈夫,赵军!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有我丈夫的照片?我颤抖着手打开那封信,常凯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方阿姨,当您看到这封信时,想必是我父亲的固执让您感到了为难,请您千万别误会他,也请您原谅我没能一开始就对您说明真相……”
信很长,我却像被钉住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原来,常卫东和我丈夫赵军,年轻时是同一个工厂的工友,还是一个车间的师兄弟,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二十年前,工厂里发生了一场意外火灾,我丈夫为了从火场里救出被困的常卫东,被掉落的房梁砸中,当场就……而常卫东,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后背也被烧得一塌糊涂,留下了一大片狰狞的疤痕。
丈夫的单位当年只告诉我,他是因公牺牲,给了我们母子一笔抚恤金,其他的细节,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道我的天塌了。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不幸的牺牲者。
常凯在信里写道,他父亲常卫东这二十年来,没有一天不在自责和愧疚中度过。他觉得是他害死了好兄弟,他想报恩,想找到我们母子,可当年工厂搬迁,人员变动,我们孤儿寡母也搬了家,从此就断了联系。这些年,他一直在托人打听,几乎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直到前不久,他才通过一个退休的老同事,辗转打听到了我的消息。他不敢直接上门认亲,怕我们不接受,也怕我们觉得他是在施舍。他这个老工程师,一辈子跟图纸和机器打交道,根本不懂得怎么跟人打交道。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笨”办法——高薪聘请我来做保姆,想在日常生活中,悄悄地补偿我们母子。
至于搓背……常凯写到这里,字迹都有些无奈。他说,他父亲之所以那么固执地想让我搓背,一是因为他年纪大了,确实有些地方够不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让我亲眼看看他背上那道为我丈夫而留下的伤疤。那是他们兄弟情义的见证,也是他二十年来背负的沉重枷锁。他觉得,只有让我看到了那道疤,我才能真正明白当年发生的一切,才能接受他的帮助。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用这种最直接,也最容易引起误会的方式来“暗示”。
信的常凯写道:“方阿姨,我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怀念一个兄弟,也用了一辈子的愧疚来寻找你们。请您,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报恩的机会。”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照片上丈夫年轻的笑脸在灯光下变得模糊。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误会了他,我把他当成一个为老不尊的坏人,我用最伤人的话去指责他,可他……他却是我丈夫的救命恩人,是我家的恩人啊!
我哭得泣不成声,为自己的愚蠢和浅薄感到无地自容。我冲出房间,敲响了常大爷的房门。
门开了,常卫东穿着睡衣,看到满脸泪痕的我,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慌张。“小方,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哭,我……我以后不让你搓背了就是。”
我再也控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嚎啕大哭:“常大哥……不,大爷……是我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误会您了!我对不起您,我对不起我那死去的男人!”
常卫东被我这举动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来扶我:“哎,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我把信和照片递给他,哽咽着说:“我……我是赵军的媳妇,方慧敏啊!”
常卫东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照片,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满了泪水。他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地抚摸着照片上赵军的脸,嘴里喃喃自语:“阿军……兄弟……我总算……总算找到你们了……”
那一夜,我们聊了很久很久。常卫东给我讲了许多关于我丈夫年轻时的趣事,那些我从未听过的,属于他的青春和义气。他说,赵军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是他一辈子的英雄。
第二天,我打了一盆热水,拿了一条新毛巾,走进了常卫东的房间。我红着脸,轻声说:“常大哥,我……我给您擦擦背吧。”
他没有拒绝。当我轻轻揭开他的背心,看到那片纵横交错、如同干涸河床般的伤疤时,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来。这道疤,和我丈夫的生命,永远地连在了一起。
热毛巾敷在伤疤上,常卫东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一边轻轻擦拭,一边掉眼泪,泪水滴落在他宽厚而苍老的背上。
“大哥,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苦,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要不是我,阿军他……”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是保姆,常卫东也不再是雇主。我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大哥,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他则把我当成亲妹子,把我的儿子常远当成亲孙子。他坚持要承包常远上大学所有的费用,还说等他毕业了,就让他到常凯的公司去上班。
我没再要那八千块的工资,常卫东却每个月硬塞给我一万块钱,说是替赵军给的。他说:“这是你男人该给你的,他不在了,我这个当大哥的,就得替他担着。”
如今,常远放假回来,都会亲热地喊他“常爷爷”,陪他下棋,听他讲过去的故事。看着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我常常会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奇妙。一场差点闹到派出所的误会,背后却藏着一段跨越了二十年的兄弟情和救命恩。
有时候我也在想,要是当初我没那么强的戒备心,要是常大哥能换一种不那么笨拙的方式,或许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误解。但生活没有如果,正是这些曲折和误会,才让最后那份迟来的温暖,显得愈发珍贵。
来源:知足且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