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在“金碧辉煌”夜总会那炫目迷离的灯光下，看到林晚晴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我血液里积攒了半年的恨意，瞬间就冲上了头顶。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服务员制服，端着酒盘，穿梭在那些油腻的男人中间，脸上堆着我从未见过的谦卑笑容。

当我在“金碧辉煌”夜总会那炫目迷离的灯光下，看到林晚晴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我血液里积攒了半年的恨意，瞬间就冲上了头顶。她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色服务员制服，端着酒盘，穿梭在那些油腻的男人中间，脸上堆着我从未见过的谦卑笑容。

我冷笑一声，心里的快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这就是报应！半年前，她还是那个在我面前清高孤傲的林晚晴，现在呢？还不是沦落到这种地方来卖笑。我整理了一下西装，从钱包里抽出厚厚一沓钞票，大概一万块，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林小姐吗？怎么着，离开我，就只能来这种地方讨生活了？”我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周围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林晚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抬起头，看到是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像看一个陌生人。

这种无视彻底激怒了我。我一把攥住她端着酒盘的手腕，把那沓钞票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拿着，就当是我赏你的！陪我喝一杯，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钱散落一地，红色的钞票和她惨白的脸形成了刺眼的对比。我等着她崩溃，等着她哭喊，等着她求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这一切，都要从半年前那张我无意中发现的照片说起。

我和林晚晴结婚三年，我是个项目经理，月薪一万五，在咱们这个三线城市算是不错了。她呢，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嫁给我后，在我妈张桂芬的要求下，就辞了职，专心在家备孕。我妈说，女人家家的，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我承认，我有点妈宝。我爸走得早，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所以我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张桂芬是个强势的女人，刀子嘴，对林晚晴从来没个好脸色。今天嫌她菜做咸了，明天嫌她地拖不干净，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方家是三代单传，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只不下蛋的鸡吧？”

每次我妈这么说，林晚晴都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把碗里的饭扒完，然后去厨房洗碗。我夹在中间，也难受。一边是养我大的妈，一边是我爱的妻子。我只能私下里安慰她：“晚晴，我妈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她也是盼孙子心切。”

林晚晴那时候总会靠在我怀里，轻轻地说：“方浩，我知道。只要你懂我就行。”可我那时候不懂，她说的“懂”，不只是让我理解她的委屈，更是希望我能为她站出来。可我一次都没有。我总觉得，家和万事兴，忍一忍就过去了。

直到半年前，我提前出差回来，想给她一个惊喜。家里没人，我给她打电话，她说跟朋友在外面逛街。我没多想，就自己先收拾行李。就在我打开我们共用的那个旧笔记本电脑，准备删点东西时，一个隐藏的文件夹弹了出来。文件夹的名字，叫“解脱”。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进去。里面，全是林晚晴和一个男人的合照。那个男人叫周凯，我见过一次，她说是她远房表哥。照片里，他们笑得那么开心，甚至有一张，周凯还亲密地搂着她的腰。日期显示，就是在我出差的那几天。

我当时就炸了，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都冷得发抖。我把那些照片全都拷贝到了我的手机里。晚上林晚晴回来，还给我带了件新衬衫，笑着说：“看你那件旧的领子都磨破了。”

我一把推开她，把手机摔在她面前，吼道：“林晚晴！你还有脸回来！你对得起我吗？”

她看到照片，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她嘴唇哆嗦着，想解释什么，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我妈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冲出来，一看照片，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林晚晴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安分的东西！狐狸精！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在外面偷人！我们方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

那天晚上，我们家闹得天翻地覆。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把所有能想到的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林晚晴从头到尾，就那么站着，不哭不闹，也不辩解。她看着我，异常平静地说：“方浩，我们离婚吧。”

“离婚？你想得美！你出轨在先，必须净身出户！”我妈在一旁尖叫道。

我红着眼，指着门口：“对！净身出户！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林晚晴看了我最后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根本没去细想。她转身回房，拿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就那么走了。她结婚时带来的那些东西，她买的那些家电，甚至她自己的存款，一分都没要。

她走后，我妈拍着我的背，一个劲儿地说：“儿子，做得对！这种女人，就不能留！离了她，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保证能生儿子！”

那段时间，我沉浸在一种报复的快感和被背叛的痛苦中。我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全世界都对不起我。朋友们都劝我，说林晚晴平时看着不像那种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把照片给他们看，冷笑着说：“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误会？”

半年里，我没有她任何消息。我以为她跟那个周凯双宿双飞去了。直到今天，在一个客户的生日宴上，我在这里，看到了她。看到她如此落魄，我心里的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

可我没想到，面对我的羞辱，她会是这种反应。

她蹲下身，没有去看那些钱，而是默默地把我刚刚打翻的酒杯碎片，一片片捡起来，放进她的托盘里。她的手指被一块小玻璃划破了，渗出血珠，她就像没感觉到一样。

捡完碎片，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把那个空托盘递给我，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方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你自重。如果你是来消费的，我们欢迎。如果不是，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们做生意。”

她叫我“方先生”。我们结婚三年，她从来都是叫我“方浩”，或者“老公”。这声“方先生”，像一根针，扎得我心里莫名地一抽。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看热闹的眼神像芒刺一样扎在我身上。我本想让她当众出丑，结果出丑的好像是我自己。

“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就是出来卖的吗？”我口不择言地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经理的人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过来，客气但强硬地对我说：“这位先生，如果您再骚扰我们的员工，我们就只能请您出去了。”

林晚晴对他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经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然后，她看都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就朝后台走去。

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她身上那件黑色的制服，袖口已经洗得发白，那根本不是陪酒小姐穿的性感短裙，而是一套保洁员的工作服。她的头发也剪短了，素面朝天，和我印象里那个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林晚晴判若两人。她的手，刚才我抓住的时候，感觉很粗糙，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柔软。

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疑惑在我心里升起。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当保洁？那个周凯呢？他不管她吗？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着了魔一样，脑子里全是林晚晴那双死寂的眼睛。我没法工作，一闭上眼，就是她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的样子。我让一个在公安系统工作的朋友，帮我查了查林晚晴和周凯。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周凯，确实是林晚晴的远房表哥，但两人已经十几年没联系了。半年前，周凯因为一场车祸，一直在老家的医院里躺着，直到两个月前才出院。也就是说，在我发现照片的那段时间，他根本就不在这个城市！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疯了一样冲回家，翻箱倒柜，终于在书房的柜子底下，找到了那个被我摔坏后，林晚晴没来得及带走的旧手机。我拿去修理店，花了八百块，把手机修好了。

打开手机，相册里空空如也。我心里一沉，不死心，又点开了录音。里面，只有一段长达一个小时的录音，日期，正是我出差的第一天。

我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的开头，是我妈张桂芬尖酸刻薄的声音：“林晚晴，我告诉你，别以为方浩护着你，你就能在这个家安稳待下去。你嫁过来三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我们方家要你这种女人有什么用？”

“妈，我们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我们俩都没问题，这种事要看缘分的。”这是林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压抑。

“缘分？我呸！我看就是你有问题！整天病怏怏的，一副晦气的样子！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告诉你，你要是半年内再生不出来，就自己给我滚出方家！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盘子摔碎的声音。

“你还敢给我甩脸子？你吃我的住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我儿子一个月一万多块钱，养着你这么个闲人，你还不满足？我告诉你，你要是识相的，就自己跟我儿子提离婚，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家待不下去！”

录音到这里，我浑身的血都凉了。我从来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妈是这样对她的。那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得我心口生疼。

录，音的后半段，是林晚晴压抑的哭声，和她打给周凯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着求她那个表哥帮她一个忙。她说她实在受不了了，她说她想离婚，但方浩肯定不同意，他妈妈也肯定会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自己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一个能让方浩和方家都容不下她的错。

她求周凯把以前他们小时候拍的一些合照P一下，做得亲密一点，然后发给她。她要用这些伪造的“出轨”证据，来换取自己的“净身出户”，换取自己的自由。

“表哥，求你了，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对我死心，才会毫不犹豫地赶我走。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开这里……”

录音的是她长长的、绝望的叹息。

我摘下耳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原来，那场所谓的“出轨”，从头到尾，都是她为了逃离这个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我，就是那个最愚蠢的观众，还自以为是地当了主角，亲手把她推向了深渊。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进我妈的房间，把手机扔在她面前，播放了那段录音。

张桂芬的脸，从错愕到惊慌，最后变得惨白。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儿子……我……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她生不出孩子，我不想让你绝后啊……”

“为我好？你就是这样为我好的？你把我的家毁了！你把我的妻子逼走了！”我第一次对我妈嘶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一刻，我才明白，林晚晴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那是失望，是嘲讽，更是诀别。她嘲笑我的愚蠢，也彻底告别了那个懦弱无能、无法保护她的我。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家门，开着车，疯了一样地冲向“金碧辉煌”。我要找到她，我要告诉她，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一切了。

我在夜总会的后门等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四点，天都快亮了，我才看到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手里提着一个装着清洁工具的桶。

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晚晴，对不起，我……我都知道了。”

她看到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轻轻地挣开了我的手，说：“知道了又怎么样呢？方浩，已经晚了。”

“不晚！晚晴，你跟我回家，我们复婚！我以后再也不会让我妈欺负你了，我保护你！”我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她笑了，那笑容里满是悲凉和解脱。“保护我？方浩，你这句话，三年前说过，一年前也说过。可是，你做到了吗？在你心里，你妈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不想再过那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火车票，递到我面前。“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了。这半年的保洁工作，虽然辛苦，但我活得有尊严。我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方浩，谢谢你当初那么爽快地‘赶’我走，让我净身出户。那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看着那张去往南方的火车票，我所有的语言都哽在了喉咙里。我以为我让她净身出户，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到头来，我才发现，那是我亲手递给她的、通往自由的门票。

而我，那个自以为是的胜利者，才是真正被困在原地，一无所有的人。我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也失去了被人真心爱过的资格。那晚在夜总会，我本想去羞辱她，结果，却被现实，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来源：知足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