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录音里那个我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集中到了我儿子赵建军的身上,他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录音里,我老伴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传来:“建军他爸,你记着,那五十万是我们俩的棺材本,养老的钱,千万守住了,别指望儿子……”
当录音里那个我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集中到了我儿子赵建军的身上,他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惨白。录音里,我老伴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传来:“建军他爸,你记着,那五十万是我们俩的棺材本,养老的钱,千万守住了,别指望儿子……”
我只是将那只旧手机轻轻放在桌上,看着儿子和儿媳妇方慧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说不上是痛快还是悲凉。想让他们彻底闭嘴,我只需要再拿出一样东西。
而这一切,都要从三个月前,老伴淑芬去世那天说起。
淑芬走得很突然,脑溢血,从发病到走,就三天功夫。在医院里,她拉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交代后事,说得最多的,就是那五十万存款。那是我们俩一辈子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我俩都是普通工人,退休金加起来一个月也就六千出头,这五十万,就是我们晚年最大的底气。
“老赵,”她喘着气,眼睛浑浊但眼神却很坚定,“这钱,你捏死了,谁也别给。建军……这孩子,被方慧拿捏得死死的,靠不住。你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听见没?”我当时哭得不成样子,一个劲儿地点头,心里还觉得她多虑了。再怎么说,建军也是我亲儿子,还能不管我这个老爹?
淑芬的后事,是建军和方慧一手操办的。办得挺风光,邻里街坊都夸我儿子孝顺。我心里也暖暖的,觉得老伴是多心了。可这股暖意,还没捂热乎,就凉了。
头七刚过,方慧就试探着开了口。那天晚饭,她给我炖了鸡汤,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肉。“爸,您看,妈走了,您一个人住这老房子也冷清。要不,搬过去跟我们一起住吧?我跟建军也好照顾您。”
我心里一热,觉得儿媳妇真是贴心。可还没等我答应,她话锋一转:“爸,您和妈那套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单位有个同事,想在附近租个房,您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吭声。建军在旁边赶紧打圆场:“小慧也是好意,怕你孤单。搬不搬的,看您自己意思。”
这事儿就算暂时搁下了。可没过几天,他们俩又来了。这次,话就说得更明白了。
“爸,我跟小慧商量了,我们想换个大点的房子,三室的,到时候把您接过去,也有个单独的房间。”建军搓着手,眼神有点躲闪。
方慧接过话头,笑得特别热情:“是啊爸,现在房价一天一个价,我们看中那个小区,首付还差那么一点。我寻思着,您跟妈不是还有点存款嘛,先拿出来给我们凑凑首付,等以后我们手头宽裕了,肯定好好孝敬您。”
我一听这话,脑子“嗡”的一下,老伴临终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了。我当时就沉下脸:“你们俩现在住的两室一厅不是挺好吗?怎么突然就要换房?”
“爸,您这就不懂了,”方慧立马解释,“主要是为了孙子小宝上学啊!我们看中的那个是学区房,以后小宝上小学、初中都方便。这也是为了下一代投资嘛!”
拿孙子说事,这是我的软肋。可一想到老伴的嘱咐,我还是咬住了牙:“你们的钱不够,就再攒攒,我这钱是养老的,不能动。”
我这句话一出口,方慧的脸当场就拉了下来,虽然没说什么,但那脸色比锅底还黑。建军一脸为难,一个劲儿给我使眼色。那顿饭吃得不欢而散。
从那天起,我这清净日子算是到头了。
起初,是建军天天来磨我。什么“爸,你就当帮帮我们,小宝的前途最重要”,什么“我们还能亏待您不成”,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我守着老伴的遗言,就是不松口。
后来,方慧也加入了。她不再假惺惺地笑,开始明里暗里地给我脸色看。我去他们家吃饭,她不是说菜咸了就是说汤淡了,还当着我的面跟建军抱怨:“你爸也真是的,一辈子就认钱,亲情都不要了。咱们又不是不还,至于吗?”
我气得心口疼,放下碗筷就想走。建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会说:“小慧,你少说两句。”
再后来,他们连亲戚都发动了。我那几个侄子外甥,轮番上阵给我打电话,说辞都差不多:“二叔,建军也不容易,您就帮衬一把吧。”“舅舅,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钱放银行里也生不了几个钱。”
我被他们烦得不行,干脆谁的电话都不接了。我心想,你们就作吧,这钱是我和老伴的命根子,谁也别想动。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月后。那天我出门买菜,回来时在家门口碰见了楼下的王阿姨。王阿姨是个热心肠,见我一个人,就跟我多聊了几句。
“老赵啊,你家建军和小慧,最近是不是在搞什么投资啊?”王阿姨神秘兮兮地问我。
我一愣:“没有啊,他们说要买学区房。”
“学区房?”王阿姨撇撇嘴,“我可听见了。前天晚上,我倒垃圾,听见他们在楼道里打电话,声音老大。说什么‘期货’、‘杠杆’、‘再投二十万就能翻本’。小慧还骂建军,说都怪他,把买房的钱都投进去了。老赵,你可得上点心,这玩意儿可是无底洞啊!”
我当时腿都软了,扶着墙才站稳。原来不是买学区房,是炒期货亏了钱,想拿我的养老金去填窟窿!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往上冒,浑身冰冷。难怪他们这么急着要钱,什么为了孙子,全是骗我的!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动弹。老伴临终前的眼神,一遍遍在我脑海里浮现。她是对的,她看得比我清楚。儿子,真的指望不上了。
我一夜没睡,想了很多。直接戳穿他们,肯定会大吵一架,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亲情也没了,钱可能也保不住。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第二天,我主动给建军打了电话,语气缓和了很多:“建军啊,你跟小慧过来一趟吧,关于钱的事,我想通了。”
他们俩来得比兔子还快,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方慧还破天荒地给我买了些水果。
我装作一副想开了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唉,你们说得对,钱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小宝上学,这钱我出了。我有个条件。”
“爸,您说,别说一个,十个我们都答应!”方慧抢着说。
“第一,这钱算我借给你们的,你们得给我打个欠条,写明五十万,五年内还清。”我看着他们。
他们俩对视一眼,立刻点头如捣蒜:“应该的,应该的!”
“第二,”我顿了顿,说出了我的真实目的,“我年纪大了,一个人住着不方便。你们不是要买大房子吗?买好了我就搬过去跟你们住,直到我百年。这事儿,咱们得立个字据,叫上几个亲戚做见证,省得以后说不清楚。”
我提出这个要求,是早就想好的。他们不是要演孝子吗?行,我就让你们把这场戏演到底,让所有亲戚都知道,我把养老钱都给了你们,以后我的养老就全靠你们了。这样一来,他们就被架住了,不敢轻易对我怎么样。
建军和方慧一听,更高兴了。这不就是他们之前提议的吗?他们以为我彻底妥协了,满口答应。
于是,就在一个星期天,我把家里的主要亲戚都请到了家里。我当着大家的面,把我的决定说了。亲戚们都夸我深明大义,也夸建军两口子孝顺,说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我。
建军和方慧被捧得高高的,当场就写了五十万的欠条,还签了一份给我养老送终的赡养协议。方慧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拉着我的手说:“爸,您放心,以后我就是您亲闺女,保证把您照顾得舒舒服服的。”
我看着她那虚伪的笑,心里冷得像冰。
钱,我没有当场给他们。我说存的是定期,要过几天才到期。实际上,我第二天就去银行,把五十万取了出来,存到了另一家银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办了个新的存折,藏在了老房子的一个暗格里。那个暗格,是当年我和淑芬一起砌的,只有我们俩知道。
然后,我取了五万块钱现金,又把我平时攒的几万块私房钱凑在一起,凑了十万块。
几天后,我把这十万块钱交给了建军。“这是第一笔,剩下的四十万,等你们看好房子,签了购房合同,我再给你们。”我得让他们把戏做全套。
他们俩拿着十万块,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猜,这十万块,应该是拿去补期货的窟窿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果然消停了不少,隔三差五地还真就带我去看房子,演得跟真的一样。我也乐得配合,跟着他们到处转悠。
直到两个月后,建军的生日到了。方慧说要大办一下,在酒店订了一桌,把亲戚们又都请来了。我想,是时候了。
生日宴上,酒过三巡,方慧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满脸红光地说:“今天借着建军的生日,我还要宣布一件大喜事!我们看好了一套学区房,下个礼拜就去交定金了!这都多亏了我爸,拿出养老钱支持我们。爸,您放心,以后我们一定给您养老送终!”
亲戚们又是一片赞扬之声。
我笑了笑,也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只旧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那一幕。老伴虚弱但坚决的声音,在整个包厢里回荡:“……千万守住了,别指望儿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嘈杂的包厢瞬间鸦雀无声。建军和方慧的脸,比调色盘还精彩。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建军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什么意思。”我关掉录音,平静地看着他,“这是你妈临终前跟我说的话。我本来还不信,以为她想多了。现在看来,她比我看得明白。”
我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亲戚们,继续说:“你们都说我儿子儿媳孝顺,为了孙子上学,要买学区房。我也信了,准备把我和老伴的棺材本都拿出来支持他们。可是,我后来才知道,他们不是要买房,是炒期货亏了钱,想拿我的养老金去填窟窿!”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不是的!爸,你听谁胡说八道的!”方慧尖叫起来,想扑过来抢我的手机。
我没理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纸,轻轻拍在桌子上。“这是什么,你们自己看吧。”
那是建军的期货交易记录。是我托我一个在证券公司上班的老同事帮忙查的。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他们在过去的半年里,陆续投入了三十多万,如今已经亏得只剩下不到两万块。
证据就摆在眼前,建。。。军和方慧彻底瘫了。
“老赵,这……这是真的?”一个长辈亲戚颤巍巍地问。
我点了点头:“真的假不了。他们嘴上说着给我养老,背地里却惦记着我这点救命钱。你们说说,这样的儿子儿媳,我敢指望吗?我那五十万要是给了他们,不出三天就得打了水漂!到时候,我喝西北风去?”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上。建军低着头,脸埋在手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方慧则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十万块钱,就当是我给你妈办后事的辛苦费,欠条我撕了。赡养协议也作废吧,我担待不起。”我看着儿子,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们过你们的独木桥。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不劳你们费心。你们也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我拿起我的旧手机和那沓交易记录,在所有亲戚复杂的目光中,转身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却照不进我心里。我没有回家,而是慢慢地走到了我和淑芬常去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家长里短。
“淑芬啊,你放心,钱我守住了。”我对着空气轻声说,“你说得对,人啊,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眼泪,不是为那不孝的儿子,而是为我那有先见之明的老伴,也为我这凄凉的晚年。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但好在,我还有老伴留给我的底气,我还能靠自己,好好地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来源:人间理想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