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苏静,今年四十五岁。朋友们都说我保养得好,看着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我自己倒没觉得,离婚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着女儿赵悦长大,哪有那么多心思捯饬自己。可那天去相亲,对面那个叫老康的男人,看我的眼神确实是亮了。他叫康振国,五十五岁,自己开了个小厂,条件不错。他盯着
我叫苏静,今年四十五岁。朋友们都说我保养得好,看着不像这个年纪的人。我自己倒没觉得,离婚这么多年,一个人拉扯着女儿赵悦长大,哪有那么多心思捯饬自己。可那天去相亲,对面那个叫老康的男人,看我的眼神确实是亮了。他叫康振国,五十五岁,自己开了个小厂,条件不错。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像是要把我看穿一样,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直截了当地说:“苏妹子,我就相中你了。你提要求,啥要求我都答应,只要你点头!”
饭桌上那股子热乎劲儿,让我有点恍惚。这老康,也太直接了。可就是他这份坦诚,让我心里那块冻了多年的冰,好像有了点融化的迹象。而这一切,都要从我那个“热心肠”的闺蜜,硬拉着我去参加那场相亲会说起。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离婚十几年,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女儿赵悦也上了大学,我白天在图书馆做管理员,工作清闲,晚上回家养养花、看看书,日子过得跟白开水一样,平淡,但也安心。可闺蜜王姐不干,她总说:“苏静啊,你才多大,后半辈子还长着呢,总得找个伴儿吧?你看看你,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就这么单着,太可惜了。”
那天,她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家里拽了出来,塞进车里,一边开车一边给我做思想工作:“这次这个相亲会,质量可高了!都是些有稳定事业的中年人,真心想找个伴过日子的。你就当去认识个朋友,成不成无所谓,啊?”我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到了地方,是个挺雅致的茶楼。里面坐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岁数都跟我差不多。我被安排在一个靠窗的卡座,心里正七上八下,康振国就坐到了我对面。他个子不高,微微有点发福,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但他那双眼睛特别有神,透着一股子精明和爽快。
他一坐下,就把自己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离异多年,有个儿子在国外定居了,自己开了个小加工厂,不大,但一年下来也能挣个百八十万的。他说:“我这人,不爱拐弯抹角。就是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好好过日子。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对眼了。”
我被他这股子直白劲儿弄得有点脸红,只能低头喝茶。他看我拘谨,就笑着说:“苏妹子,你别紧张。我就是个粗人,说话直。你有什么想法,也直接跟我说。你对男方有啥要求?房子?车子?彩礼?只要我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康大哥,我没什么物质要求。我自己有套小房子住着,也有退休金,不图男方什么。我就一个要求,我有个女儿,今年上大二,她是我唯一的牵挂。谁要是跟我在一起,必须真心对她好。”
康振国一拍大腿:“这算啥要求!应该的!你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以后她上学、毕业、找工作、结婚,所有的事儿,都包在我身上!”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我心里一暖。这些年不是没人给我介绍过对象,但很多人一听我带着个女儿,就打了退堂鼓。就算有不介意的,话里话外也透着一股子“你是个累赘”的意思。像康振国这样,不但不嫌弃,还主动把责任往身上揽的,真是头一个。
那次相亲后,康振国就开始了猛烈的追求。每天早晚安的微信从不间断,隔三差五就开车来我单位门口,非要接我下班去吃顿好的。他知道我喜欢花,就变着法儿地送,今天一束玫瑰,明天一盆兰花,把我那个小阳台都快占满了。我嘴上说着让他别破费,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周末的时候,他会带我去郊区他那个小厂子转转。厂子不大,几十个工人,但管理得井井有条。工人们见了他都热情地喊“康厂长”,他也是乐呵呵地跟每个人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人缘很好。他对我说:“苏静,你看,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以后,这也是你的家。”
我承认,我心动了。康振国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生活。他给了我久违的被人呵护、被人珍视的感觉。我开始认真考虑和他共度余生的可能性。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女儿赵悦。电话里,女儿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妈,你真的想好了吗?他人怎么样?”我把和康振国的交往细节都告诉了她,着重强调了他对我有多好,对她有多上心。
赵悦听完,语气轻松了不少:“妈,只要你幸福就好。你为我付出了半辈子,也该为自己活了。这个康叔叔听起来还不错,什么时候带我见见?”
得到女儿的支持,我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我跟康振国约好,下个周末,等赵悦放假回家,大家一起吃顿饭。康振国高兴得在电话那头直嚷嚷,说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给“未来闺女”留个好印象。
那个周六,康振国开着他的大奔来接我们母女俩。他特意换了身新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还提着给赵悦准备的最新款手机和笔记本电脑。一见面,他就热情地把礼物塞到赵悦手里:“悦悦啊,第一次见你,康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随便买了点。以后缺啥就跟叔叔说,千万别客气!”
赵悦被他的热情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太贵重了不能收。我笑着打圆场:“悦悦,这是康叔叔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饭桌上,康振国表现得堪称完美。他不停地给赵悦夹菜,问她在学校的生活,学习累不累,钱够不够花。那份殷勤和关切,比我这个亲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赵悦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也慢慢放开了,开始跟他聊一些学校的趣事。一顿饭下来,气氛好得不得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女儿:“怎么样?觉得康叔叔人如何?”
赵悦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淡淡地说:“挺好的,对你,对我都挺好。就是……太好了,好得有点不真实。”
我当时没把女儿这句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孩子一时的感觉。我觉得,康振国就是那种天性热情、不懂得掩饰的人。他的好,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们的关系进展得很快。一个月后,康振国就向我求婚了。他单膝跪在我面前,举着一枚硕大的钻戒,眼神诚恳地说:“苏静,嫁给我吧!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周围的朋友都在起哄,我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含着泪点了点头。
婚礼定在两个月后。康振国坚持要大办,他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康振国娶到了我苏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他全款在我家附近买了一套一百五十平的大平层,房产证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他说:“这是聘礼,也是给你和悦悦一个安稳的家。”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感觉自己就像活在梦里。我辞掉了图书馆的工作,安心在家筹备婚礼,每天都沉浸在甜蜜和喜悦之中。
可就在婚礼前一周,一件小事,却让我心里起了疑。
那天我陪康振国去他厂里取一份文件。到了他办公室,他让我稍等一下,自己去车间找人了。我闲着无聊,就帮他整理起那张凌乱的办公桌。桌上堆着一沓发货单,我无意中瞥了一眼,发现其中一张单子上的收货人签名,笔迹特别眼熟。
我拿起来仔细一看,心脏猛地一沉。那个签名,分明就是我前夫,周文斌的!他的字,龙飞凤舞的,我太熟悉了,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周文斌?他怎么会和康振国有生意往来?我们离婚十几年,他早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当年他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把家里掏空了不说,还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心灰意冷,带着年幼的女儿净身出户,从此跟他再无瓜葛。
我捏着那张发货单,手心里全是冷汗。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这一切,会不会太巧了?一个对我一见钟情、百依百顺的“完美丈夫”,一个突然出现的、和我前夫有生意往来的巧合……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只是同名同姓,也许只是我想多了。我悄悄用手机拍下了那张发货单,然后把它放回了原处。康振国回来时,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没发现,我的笑容已经变得无比僵硬。
回到家,我把那张照片发给了我一个在工商系统工作的老同学,让他帮忙查一下这个“周文斌”的公司信息。一个小时后,同学回了电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收货公司的法人代表,就是我的前夫周文斌。同学还告诉我一个更惊人的消息:“苏静,你这个前夫,最近好像不太对劲。他公司最近几个月接了好几个大单,但资金链好像出了问题,欠了不少外债,被好几家供应商起诉了。你这个……未来的丈夫,康振国,就是他最大的债主之一。”
挂了电话,我浑身冰冷。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康振国对我的“一见钟情”,他对我的“有求必应”,他对赵悦的“视如己出”,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这不是什么浪漫的黄昏恋,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周文斌欠了康振国的钱还不上,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他知道我单身多年,渴望家庭的温暖,就和康振国合谋,让康振国来追求我。只要我嫁给了康振国,那笔烂账,不就好说了吗?甚至,康振国还可以利用我,继续拿捏周文斌。而我,就是他们交易中的一个筹码,一件可以被利用的工具。
想明白这一切,我只觉得一阵恶心。我捧在手心的“幸福”,原来是别人精心包裹的毒药。我以为的真爱,不过是一场卑劣的算计。
我没有声张。我把所有的证据都默默收好,包括那张发货单的照片,我同学发给我的公司信息截图,甚至,我还偷偷录下了我和康振国的一次通话。电话里,我假装无意地提起周文斌,试探地问他认不认识这个人。康振国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矢口否认,说完全不认识,还问我怎么会提起这个人。他慌乱的语气,就是最好的证据。
婚礼那天,我穿上了洁白的婚纱。镜子里的我,妆容精致,面带微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笑容下面,藏着多大的恨意。
婚礼现场布置得富丽堂皇,宾客满堂。康振国站在我身边,满面红光,不停地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他握着我的手,低声说:“静,我今天太高兴了。”我看着他,也笑了,笑得特别灿烂:“我也是。”
司仪走上台,开始说着那些千篇一律的祝福语。当他说到“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康振国先生,说出他对新娘爱的誓言”时,我拿起了话筒。
“等一下。”我的声音不大,但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我。康振国也愣住了,不解地问:“静,怎么了?”
我没有看他,而是转向台下的宾客,举起了话筒,平静地说:“在听康先生的誓言之前,我想先请大家听一段录音,也算是为我们今天的婚礼,助助兴。”
说完,我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
“……周文斌?谁啊?不认识,完全没听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了?是不是谁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你别信啊……”
康振国慌乱而又做作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台下的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康振国和他身边不远处,一个脸色同样难看的男人身上——我的前夫,周文斌。他今天也来了,作为康振国的“朋友”。
我关掉录音,冷冷地看着康振国:“康厂长,现在,你还想说你不认识他吗?”
接着,我把手机连接到大屏幕上,将那张发货单的照片,以及周文斌公司的欠款信息,一张一张地放了出来。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但我努力控制着,“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康振国先生,对我一见钟情,对我百般呵护,甚至愿意把价值几百万的房产写在我一个人名下。大家是不是都觉得,我苏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找到了一个绝世好男人?”
我顿了顿,环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了周文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可你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一场交易!一个是为了赖掉几百万的债务,不惜把自己前妻推出来当筹码的无耻之徒!另一个,是为了追债,不惜用感情做诱饵,把我当成工具的卑鄙小人!他们一个叫周文斌,一个叫康振国!今天,他们俩,一个是我前夫,一个是我‘未婚夫’,都到齐了!”
全场哗然!
康振国彻底慌了,他想来抢我的话筒,被我一把推开。他语无伦次地辩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静,你听我解释!我是真心爱你的!”
“真心爱我?”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你的爱,就是把我当成你讨债的工具吗?你的爱,就是和我的前夫合起伙来算计我吗?康振国,你别侮辱‘爱’这个字了!你让我觉得恶心!”
然后,我转向周文斌,那个我曾经爱过,也恨了十几年的男人。“周文斌,你真是好样的。十几年前,你掏空了家产,在外面养女人,我带着女儿净身出户。十几年后,你欠了债,又想把我卖一次!你还是不是人?!”
周文斌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从手包里拿出那本只写着我名字的房产证,高高举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把它撕得粉碎。
“康振国,你的房子,你的钱,你的虚情假意,我苏静,一点也不稀罕!我苏静穷过,苦过,但从来没丢过骨气!想用钱来收买我,利用我,你们找错人了!”
纸屑像雪花一样从我手中飘落,也像我那场短暂而荒唐的梦,碎了一地。
我脱下头纱,扔在地上,挺直了背,一步一步走下台。女儿赵悦早已泪流满面,她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妈,我们回家。”
我拉着女儿的手,在所有宾客震惊、同情、鄙夷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金碧辉煌却肮脏不堪的宴会厅。外面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无比轻松。
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虽然狼狈,但我守住了我的尊严。我告诉自己,也告诉女儿,女人这一生,可以渴望爱情,但绝不能失去自我。任何时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善良要有,但锋芒更要有。我苏静的后半生,不会再为任何不值得的人和事,流一滴眼泪。
来源:磨糖啊唐阿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