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娶妻第三月,给我两选择,一通房丫鬟,二妾室,我赎身契转身另嫁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9 15:50 1

摘要:世子娶妻的第三个月,他给我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做通房丫鬟、二是将我抬为妾室,没听完第二个,我当即赎回自己的卖身契,转身另嫁他人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世子娶妻的第三个月,他给我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做通房丫鬟、二是将我抬为妾室,没听完第二个,我当即赎回自己的卖身契,转身另嫁他人

云皎,原是谢允衾身旁的通房丫头。
非妻非妾,不过是个稍显体面的奴婢罢了。

谢允衾迎娶正妻后的第三个月,云皎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
自此,二人便如天各一方,她再不必为谢允衾落下一滴泪。

……

腊月初四,镇远侯府内。
云皎缓缓跪于新任世子妃齐婉兮面前。
她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世子妃,奴婢斗胆,欲自赎其身,从此远离侯府,永不复返,恳请世子妃应允。”

齐婉兮闻言,面露疑惑之色,问道:
“云皎,你伺候世子爷已有十二载,是他身边唯一的通房丫头。待明年春暖花开,我还打算让世子爷将你抬为妾室,即便如此,你仍要走吗?”

云皎将身子伏得更低,声音虽细却清晰:“是,奴婢心意已决,请世子妃成全。”

齐婉兮轻掩朱唇,叹息一声,命人取出云皎的卖身契递给她。
云皎双手恭敬接过,目光落在那泛黄的卖身契上,最醒目的一句映入眼帘:“十两白银,人银两清。”

云皎怔怔片刻,随即将其小心收好,又对着齐婉兮重重磕了个头:“谢世子妃恩典。”

齐婉兮见状,再次叹息:“云皎,不妨留至除夕之后再走吧,至少与世子爷共度最后一个新年。”

云皎闻言一顿,本欲拒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心中暗想:离除夕不过一月之期,晚些离去又有何妨?
最终,云皎行了个礼,轻声道:“是,多谢世子妃体恤。”

告退后,云皎走出正房。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压弯了枝头。
云皎望着这满目的银白,忽然忆起,这是自己在京城度过的第十二个冬天了。
而她与谢允衾的相遇,正是在那第一个冬天。

那个冬天,一场大雪阻断了云家的粮路。
为了给唯一的弟弟买粮,云皎与三个姐姐一同,被五两银子卖给了人牙子。
三个姐姐沿途皆被卖出,唯有云皎走得最远,被带到了京城。
云皎记得,那时自己染了风寒,就在她以为自己将命丧于此之时,却被谢允衾买下。
之后,她与谢允衾一同成长,待年岁渐长,便成了他的通房丫头……

不愿再沉浸于往事,云皎轻叹一声,加快了回房的脚步。
齐婉兮嫁入侯府之前,她一直睡在谢允衾房中。齐婉兮嫁入后,她便搬到了谢允衾卧室旁的偏房里。
才走到门口,不料竟遇上了刚回来的谢允衾。
他肩宽背挺,英气逼人,浑身散发着势不可挡的锐气,然眼波流转间,又尽显风流之态。
云皎立即低眉垂首,恭敬行礼:“爷。”

谢允衾懒散地应了一声,随手将外氅脱下丢给云皎,进屋后便吩咐人打水来沐浴。
云皎忙跟上,伺候他洗浴。
“给爷按按肩膀。”浴池内,谢允衾阖着眼,冷声吩咐道。

谢家乃簪缨世家,谢允衾的父亲手握重兵,驻守南境。
谢允衾身为谢家嫡长子,却入京为质,一步不得出京。
他平日在外装作纨绔不羁,实则性子最为狠厉。

云皎闻言,轻声应道:“是,爷。”
随即,她轻轻按上谢允衾的肩膀,手法娴熟而温柔。

云皎轻移莲步,缓缓弯下纤细的腰肢,小心翼翼地以指尖轻捏在谢允衾那宽厚的肩膀之上。

“世子爷,奴婢这力道可还使得?”云皎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

下一瞬,那原本静坐的男人却突然伸出一双湿漉漉的手,如铁钳般紧紧拽住她,直接将她带入了那热气氤氲的浴池内。

“啊!”云皎猝不及防,惊呼一声,骤然落水,眼前一片模糊,慌乱之中只能紧紧攀住谢允衾这一根浮木。

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她就听见头顶传来男人的一声调笑:“怎么还是这么好骗?嗯?”

云皎尚未反应过来,谢允衾的呼吸便带着灼热的气息覆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水浪翻波才渐渐停歇。

云皎匆匆收拾好自己,又强作镇定地去伺候谢允衾穿衣。

“世子爷,这衣带可系得紧了?”云皎一边系着衣带,一边问道。

此时,炙热不再,男人声音沉冷如冰:“之前你去找了世子妃,是想做什么?”

云皎动作一顿,心中暗叫不好。

正思索着该怎么糊弄过去,却听谢允衾忽然用两指捏住她的下颚,神情似笑非笑:“通房丫头就做好通房丫头的事,别肖想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世子爷,您这是何意?”云皎心中一紧,强装镇定地问道。

他这是以为她去求世子妃想升为妾室?

男人唇角的佻薄弧度,如针般扎入云皎心口。

云皎的唇微微发抖:“是,奴婢谨记,不敢有非分之想。”

谢允衾不冷不热地哼笑一声,穿好衣服就往前院去了。

晚餐摆在齐婉兮的院子里。

谢允衾坐在桌前,拉着齐婉兮的手,满眼温柔地说笑:“婉兮,今日这菜可还合你口味?”

神情与在云皎面前截然不同,只有温柔没有戾气。

他不曾展露过的柔情,都给了齐婉兮。

云皎伺候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却没有嫉妒,只有怅然。

“云皎,你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给世子妃添茶。”一旁的丫鬟催促道。

“是,这就来。”云皎回过神来,轻声应道。

只因和谢允衾相识十二年,她却直到在三个月前齐婉兮嫁入侯府后,才知道谢允衾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

他会怜她、敬她、爱她,并小心翼翼不让她看见自己的一点坏处。

“世子爷,您尝尝这汤,可是奴婢特意为您熬的。”齐婉兮笑着为谢允衾盛了一碗汤。

“婉兮亲手熬的,自然是好。”谢允衾接过汤,温柔地说道。

而不是像对云皎这样,肆意至极,毫不在意她的意愿。

她和谢允衾,说到底不过是少爷和通房丫头。

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爆竹噼啪。

齐婉兮笑着向谢允衾举杯敬酒:“马上就要过除夕了,这爆竹倒也应景,世子,希望以后也能这样好。”

“以后?”谢允衾话语一顿,也与她碰杯,“自是和谐美满,年岁亨通。”

云皎低眉垂眼,怔怔出神。

“云皎,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齐婉兮注意到云皎的神情,关切地问道。

“回世子妃,奴婢……奴婢只是有些累了。”云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以后?

她的以后会是什么呢?

云皎想,她会寻一处安身之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谢允衾再无牵扯。

腊月初八,难得雪停,侯府也热闹起来。

“云皎,今日这腊八粥可要好好做,讨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厨房的嬷嬷叮嘱道。

“是,嬷嬷放心,奴婢定会用心。”云皎应道。

早上,谢允衾带着齐婉兮一块前往皇宫参加宴会。

“世子爷,您可要早些回来,奴婢在家等您。”齐婉兮依依不舍地说道。

“放心,定会早些回来陪你。”谢允衾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云皎则和府里人一同在厨房做腊八粥。

“云皎,你这粥做得可真是香啊。”一个丫鬟赞叹道。

“多谢夸奖,大家也都很用心呢。”云皎笑着回应。

做好后,她又一一给府里其他人派发下去。

“云皎姐姐,这粥可真好喝。”一个小丫鬟接过粥,开心地说道。

“好喝就多喝些,讨个吉利。”云皎笑着说道。

谢允衾同齐婉兮回府时,便是看着云皎笑着给一个侍卫递上一碗粥。

谢允衾便见她一身桃红绸袄,衬得人面似桃花,嘴旁还漾着两个梨涡……

“云皎,你倒是会做人情啊。”谢允衾冷冷地说道。

倏地,云皎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

她轻抬螓首,眸光流转间,便见不远处谢允衾与齐婉兮并肩而立,二人姿态亲昵。

谢允衾面无表情,目光如冷箭般直直刺向她,眼底阴翳沉沉,冷锐犀利得让人心生寒意。

云皎心中蓦地一惊,赶忙莲步轻移,朝两人盈盈行礼,恭声道:“参见世子、世子妃。”

谢允衾却只冷冷地盯着她,半晌都未出一声,那冷峻的目光如实质般压来,直看得云皎手心冷汗涔涔。

最后,还是齐婉兮嘴角含笑,柔声道:“免礼吧。”

说着,她又轻轻扯了扯身旁谢允衾的衣袖,娇嗔道:“世子,你怎么了?这般严肃。”

云皎垂着头,如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好半晌,才终于感觉到谢允衾那冷沉如冰的视线收了回去。

她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声音轻柔,对着齐婉兮道:“无妨,回屋吧。”

谢允衾回府了,云皎哪还敢再管厨房里的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脚步匆匆地往正房赶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谢允衾才慢悠悠地回到正房。

云皎忙走上前,声音低如蚊蚋,轻声道:“奴婢帮世子爷更衣。”

手刚伸到半路,却被身前的男人一把攥住。

谢允衾冷笑一声,寒声道:“冲别人笑?”

云皎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轻声解释道:“爷误会了,今日腊八,刚刚奴婢只是在分粥,并无他意。”

谢允衾另一只手猛地捏上她的脸,声音冷戾如霜:“穿得花红柳绿,如此招摇,记住,你是本世子的东西,别有其他心思。”

不知为何,“东西”这词让云皎心里颇不舒坦。

这么些年,谢允衾年岁渐长,心思也越发深沉难测。

他对着外人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可对云皎却越发喜怒无常。

云皎早学乖了,他若生气,她也不找寻理由辩解。

只顺着他的话,柔声道:“奴婢这就去换身素净些的衣裳。”

看着她那表情柔顺的脸,谢允衾只觉得心里的怒气缓缓散去。

他捏住云皎脸颊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只甩下一句冷冷的“去”。

第二日,腊月初九。

整个侯府都忙碌起来,开始大扫除。

云皎虽是谢允衾的通房,但说到底不过是个丫鬟,自然也要参与其中打扫。

可当她打扫到博物架时,却被人从身后猛地撞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竟直接撞到了架子上的瓷瓶上,那瓷瓶立即“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一个瓷瓶砸得满室寂静,撞云皎的婢女顿时惊叫出声。

“这、这可是王妃的嫁妆!定窑的白瓷花瓶!价值不菲啊!”

这婢女云皎认识,正是之前想爬上谢允衾的床,结果被自己教训过的那个。

谢允衾恰在这时进来了,看着这一屋的喧闹杂乱,立即皱起眉,沉声道:“怎么了?”

屋里顿时跪了一地,那婢女恶人先告状,哭诉道:“回世子爷,云皎她把王妃的嫁妆碰碎了!”

云皎忙急声道:“是她故意撞了奴婢,奴婢才不小心把花瓶撞碎了……”

她解释到一半,谢允衾冰冷的声音响起。

“本世子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

云皎喉间便是一哽,抬起头,便对上了谢允衾毫无波澜的黑眸。

谢允衾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毁坏王妃嫁妆,云皎,罚俸一月,去领十大板。”

云皎忽觉心口似被寒冰刺入,凉意直透心底,那原本欲出口的解释之语,此刻竟变得如千斤重担,再无力说将出来。

她缓缓伏下身子,额面紧紧点地,声音带着一丝决绝:“是,奴婢领罚。”

言罢,云皎便被几个粗使婆子拖了下去。

十大板打完,云皎只觉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一瘸一拐地回到主院时,已然夜幕低垂,四周一片静谧。

谢允衾的书房烛光摇曳,明亮如昼,可那门却未关紧,透出几道缝隙,风声从中漏出,发出“呼呼”的声响。

云皎下意识地走近,心中想着把门关上,免让冷风灌入。

待凑近了些,却听见齐婉兮那暧昧的声调悠悠响起:“允衾,太重了……”

云皎脚步猛地一顿,心中一惊,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开。

下一秒,却听见谢允衾柔声哄道:“抱歉,平日里和云皎没轻没重惯了,夫人莫要怪罪。”

齐婉兮声音虚浮,似带着几分娇嗔:“允衾,不过一个花瓶,你今日对云皎处罚太重了……”

房里声响忽地加重,片刻后,谢允衾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餍足,缓缓说道:“我俩在一块,你还要提别的女人,她就是一个奴婢,哪里值得你费心。”

明明是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如寒钉一般,直直地将云皎死死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耳朵里,又听齐婉兮继续说道:“云皎服侍你尽心尽力,这几月我看在眼里,你怎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

听了这话,谢允衾竟也不恼,继续语气纵容地哄她:“好好,我说不过你,你面前我总是投降的。”

云皎终于回过神来,悄悄地转身离去,脚步匆匆却又小心翼翼。

她慢慢挪回偏房,小心地清理了下身子,便缓缓上了床。

挨了板子,云皎只能侧躺着,身子微微蜷缩。

她闭上眼睛,神智却依旧清醒,恍恍惚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暖融融的春日。

那是她和谢允衾的初夜。

两人睡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一片温暖。

外头春光正好,云皎在谢允衾怀里,含羞又忐忑,小声说道:“少爷,这般时辰了……”

谢允衾轻轻搂着她,笑道:“莫急,再陪本少爷躺会儿。”

而谢允衾往她手里塞了自己随身的玉佩,话语几分郑重几分玩笑:“这个,就当本少爷给你的聘礼。”

云皎脸颊绯红,低声道:“少爷,这……这可使不得。”

谢允衾挑眉,道:“有何使不得,本少爷给你的,你便收着。”

可谢允衾真的说过这句话吗?

云皎忽然睁眼,从床上挣扎爬起,在妆奁中翻出了那块玉佩。

温凉的玉佩拿在手上,云皎的眼泪却流了下来,哽咽道:“这玉佩……怎会如此……”

云皎擦了擦眼泪,开始清点东西。

给自己赎身后,她手上还剩23两45文钱。

她喃喃自语道:“这钱,足够买块地了……”

她还记得卖她的人走了些什么地方,到时出了侯府,她要沿途找到三个姐姐,这钱足够买块地,到时候她们姐妹就能一起住了。

云皎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终于阖眼睡去。

……

年节将近,又是岁末事务收尾之时,谢允衾常常不在府中,或只是待在书房。

云皎依旧跟着他身边,晨起伺候,端茶送水。

一日,云皎端着茶水走进书房,轻声道:“少爷,茶来了。”

谢允衾头也不抬,道:“放那儿吧。”

其实这种事一般是小丫鬟做的,只是谢允衾用惯了她,不愿假他人之手。

一日,谢允衾看着云皎,问道:“云皎,你怎不教教那些小丫头做事?”

云皎垂首,道:“少爷,奴婢……”

但云皎知道自己快要走了,便挑了几个盘靓条顺的小丫头培养。

一日,云皎对着一个小丫头说道:“你且看好了,这茶要这般泡……”

小丫头点头,道:“云皎姐姐,我记下了。”

过了三日,云皎头一遭遣了旁人代自己进去奉茶。

谁承想,那人刚踏入屋内,云皎便听得里面传来“砰”的一声,杯子砸地的声响。

隔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云皎清晰听见谢允衾不耐烦的声音:“人呢?”

云皎心头一紧,赶忙提步进了屋,快步走到谢允衾面前,盈盈下拜,恭恭敬敬道:“爷。”

谢允衾抬眼瞥向她,面上瞧不出什么异样,语气里却藏着几分威胁:“你这是在和我闹脾气?”

“不过赏了你十板子,如今就敢把爷的事儿不当回事了?连端茶倒水这般小事都不愿做了?”

云皎下意识看了眼一旁跪着的小丫头,一脸茫然,实在不懂谢允衾这话里的意思。

她只得将头压得更低,声音愈发恭顺:“奴婢不敢。”

谢允衾瞧她这副如死水般毫无波澜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盛,猝然冷笑一声:“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云皎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便觉手腕一紧,已被谢允衾一手拎起。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片刻之后,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待视野恢复正常,云皎才发现自己竟被谢允衾压到了桌上。

她慌了神,连忙挣扎:“爷,不要,不能在这儿……!”

她余光瞥见地上的小丫头早已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屈辱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愈发浓重。

谢允衾却已强硬地覆身而上,手指挑开了她的衣服……

外头不时有人走动,云皎脸贴着桌子,身子晃动不停,羞耻之感让她紧紧闭上了眼。

谢允衾声音低哑,命令道:“抬头,看着我。”

云皎无奈,只得抬起脸看他。

她面色红润,眼中含泪,水光盈盈,整个人生动了许多,不复方才那副死板的模样。

谢允衾见状,心下舒畅多了,遂将人轻轻抱在了怀中。

……

又过了几日,到了腊月十五。

兵部尚书之子在府中大张旗鼓地盛办夜宴,特意邀请了谢允衾与齐婉兮。

云皎也被齐婉兮一并带上了。

谢允衾靠在软椅上,脑袋倚着齐婉兮的肩膀,闭眼假寐。

云皎则老老实实地在一旁斟酒。

场上美人皆长袖善舞,容色出众,云皎脂粉未施,比起这些人却更为清丽脱俗。

不断有人偷偷打量云皎,更有人盯着她看直了眼。

云皎察觉到那人的视线,皱眉抬眼回看。

对上视线后,才发现那人竟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新晋的大将军秦至安。

云皎心中一颤,簌然收回眼。

谁知下一刻,那人却借着酒意直接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朝谢允衾一拱手:“谢世子,在下刚回京城,身边缺人得紧,不知您可愿将您身旁的婢女赏赐给我?”

云皎吓得僵在了原地。

她能感受到谢允衾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心口不由暗暗叫苦。

她心中暗道:“回府之后,自己还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然而下一刻,她却听谢允衾戏谑的声音响起:“此女云皎,我的暖床丫头,你喜欢?那便送你了。”

听到谢允衾要将她送人,云皎一时竟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以往也曾发生过这种事,她还记得那次,谢允衾眼一挑,就毫不客气地将人踹翻在地。

然后再居高临下地补上一句:“她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

她往昔天真烂漫,满心以为谢允衾给予的宠溺便是深情之爱。
“定是他爱我至深,才会这般宠我。”彼时,她常如此暗自思量。

如今,她却已彻底清醒,方知自己在谢允衾眼中,不过是个低微的下人罢了。
“原来在他心里,我竟如此微不足道。”她心中暗自悲叹。

只是,她仍痴痴地以为,自己在谢允衾心中,总该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位置。
“至少,他不该如此轻易地将我当作礼物送人。”她心中满是不甘与委屈。

至少,不该像现在这般,轻易地将她当作礼物般送出去。
“世子爷,您怎能如此待我?”她心中无数次地质问,却不敢说出口。

云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犹如霜打的茄子。
那秦至安却是大喜过望,哈哈一笑,拱手谢道:“真是多谢世子割爱了!”
“将军客气,能博将军一笑,也是她的福气。”谢允衾轻描淡写地回应。

云皎仰头看着谢允衾与那人遥遥一举杯,心中五味杂陈。
“世子爷,您真的要将我送人吗?”她心中无数次地呐喊。

眼看事情要成,她心中一急,直接跪下,咬牙开口:“世子爷……”
“你又有何事?”谢允衾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

云皎只能选择把已经自赎自身的事情说出来了。
“世子爷,我已自赎自身,求您放我走吧。”她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口。

即便谢允衾知道后,肯定会大发雷霆,她可能也会走不成。
“你竟敢私自赎身?真是胆大包天!”谢允衾果然大怒。

这时,齐婉兮突然拽住谢允衾的手,劝道:“世子!云皎伴你已久,哪有说送人就送人的道理!”
“夫人所言极是,是我考虑不周。”谢允衾闻言,脸色稍缓。

谢允衾这时才有别的反应,他握着齐婉兮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夫人莫要生气,我自会处理。”他轻声细语地安慰着齐婉兮。

“夫人说得是。”他又抬眼,对秦至安漫不经心道:“我夫人同这婢女感情深厚,秦将军,换一个吧。”
“既然世子如此说,那便换一个吧。”秦至安虽有些遗憾,却也并未强求。

云皎松了一口气,忙哽声谢道:“谢世子、世子妃愿意留下奴婢。”
“你且好好伺候,莫要再生事端。”谢允衾冷冷地吩咐道。

从这宴会回去,很快便到腊月十九。
“今日便是世子的生辰了,我得好好准备。”云皎心中暗自思量。

这一天,是谢允衾的生辰。
云皎准备像往年一样,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世子能喜欢。”她边准备边想着。

这是她的习惯了。
她刚被带回侯府那年,发现谢允衾在生辰宴上没动过几筷子。
“世子怎么不吃呢?是不是不合胃口?”她心中暗自疑惑。

云皎担心他,便自作主张下了碗长寿面。
“世子,您尝尝这面,看合不合口味。”她小心翼翼地将面端到谢允衾面前。

谢允衾虽嗤之以鼻,还是吃了。
“嗯,味道还不错。”他勉强夸了一句。

而吃完后,他竟抱着她,闷声说这像极了他娘亲做的面,有家乡的味道。
“这面,竟让他想起了家乡。”她心中暗自感慨。

于是那之后,谢允衾每年的生辰,云皎都会做一碗长寿面给他。
“每年都做,希望他能一直记得这个味道。”她边做边想着。

云皎往厨房去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上街的时候,听说了件好玩的事儿,关于新晋大将军秦至安的。”一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谁没听说呀,前两日冬猎,堂堂武将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只手呢!”另一人附和道。
“哎呀,那可真是惨了。”又一人感叹道。

“咱们世子爷威风就够了,打了最多的猎物,还得了圣上的赏,全府人都跟着有光!”一人得意洋洋地说道。
“是啊,世子爷真是威风凛凛。”众人纷纷附和。

秦至安?
听到个熟悉的名字,云皎顿了一瞬。
“秦至安?他不是之前世子要送我的人吗?”她心中暗自思量。

但她没多想,到案板前做长寿面去了。
“还是先做面吧,其他事以后再说。”她边做边想着。

到了生日宴开宴之时。
云皎立在桌旁伺候,看着谢允衾与齐婉兮相互敬酒道贺。
“世子,祝您生辰快乐。”齐婉兮柔声细语地说道。

“多谢夫人。”谢允衾微笑着回应。

齐婉兮柔声细语:“愿君岁岁安康,日日顺遂。”
“夫人真是贴心,我也愿夫人岁岁年年皆如此。”谢允衾温柔地回道。

谢允衾与她碰杯,亦温柔回道:“婉兮,我只愿同你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真是美好的祝愿。”云皎心中暗自羡慕。

年年岁岁……多么美好的祝愿。
云皎怔了片刻,低下头。
“而我,又能在何处呢?”她心中暗自悲叹。

“世子,试试妾身亲手做的福寿糕。”齐婉兮捻起一块糕点,递到谢允衾的嘴边。
“夫人亲手做的,我自然要尝。”谢允衾从善如流地咬下一口。

一顿饭下来,谢允衾尝遍桌上菜肴,只有那碗长寿面未动一筷。
“世子怎么不吃我做的面呢?”云皎心中暗自疑惑。

午膳用完,谢允衾带着齐婉兮出门游玩。
“世子,您要去哪儿玩呢?”齐婉兮柔声问道。

“去城外走走,看看风景。”谢允衾微笑着回应。

“那妾身陪您一起去。”齐婉兮撒娇道。

“好,有夫人相伴,自然更好。”谢允衾宠溺地牵起她的手。

云皎轻移莲步,上前收拾那狼藉的桌子。
她心中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那碗已然凉透的长寿面端起,缓缓送入口中。
只因她曾听旁人言说,长寿面既已做出,便定要吃完。


若是将其倒掉,便会把福气也一并倒掉。
那面已凉透,一碗下肚,胃也跟着冷了下来。
云皎吃完后,静静伫立,心中暗想。


“我马上就要与谢允衾诀别了。”
“从今往后,这祈愿他长命百岁的面,我只怕也是最后一次做了。”
但许是因吃了那冷面,云皎回了房,便觉通身寒凉,浑身都不舒坦。
她并未多想,直至不可抑制地干呕一声。


云皎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的月信如今已快有两月没来了!”
云皎惊出一身冷汗,有些恍惚地摸上自己的手腕。
“是滑脉,我怀孕了。”
云皎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剧烈跳动。


“我从未想过会有孕。”
“纵然曾经有过奢望,可在谢允衾娶妻后,这种念头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么……要告诉谢允衾吗?”


“如果坦白,孩子的去留和我的去留,都是个问题。”
云皎霎时心乱如麻,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休息,却依旧辗转难眠。

第二日,云皎裹得严严实实,随府里其他人一同出去采买。
“今日这集市,想必热闹非凡。”云皎轻声对身旁的丫鬟说道。
丫鬟笑着回应:“那是自然,云姑娘,咱们快些走吧。”


只是没想到,买屠苏酒时,竟然又撞上了秦至安。
今日光线清明,云皎这才发现,这人也是个眉眼周正刚毅的好样貌。


秦至安瞧见云皎,忙不迭地上前一步,嬉皮笑脸道:“小云皎,可算又见着你了。”
云皎微微蹙眉,后退两步,低眉垂首道:“秦将军,奴婢身份低微,还望您莫要拿奴婢逗趣了。”


“哟,怎么是逗趣呢。”秦至安挑了挑眉,“你家世子已有了爱妻,你在他身边也是受冷落,不如就跟了我?”
云皎面色微变,再次后退两步,恭敬道:“秦将军,奴婢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上次的事情谢允衾没追究,不代表过去了,奴婢哪敢再和您扯上关系。”
秦至安却似看不出她的抗拒一般,又前进两步。
云皎连连后退,却忽然撞上个人。


她心下一惊,回头就看到了谢允衾那张脸,真是如罗刹般阴沉。
云皎顿时无措道:“世子爷,您怎地在这儿?”
谢允衾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直接抓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自己身旁。
他的大手紧紧扣住云皎腰身,看向秦至安,冷声道:“秦将军,好大的胆子。”


秦至安咬了咬牙,道:“谢允衾,你莫要张狂。”
谢允衾语气听着漫不经心,却难掩阴冷:“手都断了,秦将军还学不会安生?”
秦至安咬牙切齿:“那日冬猎,果然是你动的手脚。”


“呵。”谢允衾冷嗤一声,“秦将军,人贵在自知,再这般不知好歹,就不是断手这么简单了。”
话落,谢允衾力道强硬地拽着云皎上了马车。
云皎心中忐忑不安,轻声问道:“世子爷,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谢允衾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到府后,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云皎扛在肩上回了房。
云皎被他丢到榻上,只觉天旋地转。
“世子爷,您这是做什么?”云皎挣扎着起身,惊恐地问道。
谢允衾没给她挣扎的机会,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手指划过云皎的脸,最终停在了她削尖的下巴上。
谢允衾语调慢慢悠悠,却暗含冷意:“从前怎么没发现,我们云皎这么会勾男人?”
云皎面色发白,颤抖着说道:“世子爷,奴婢……奴婢从未有过此等心思。”
下一刻,谢允衾俯下身,掠去她的唇舌与呼吸。

事后,谢允衾闲适地倚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云皎那一缕如墨的青丝。
餍足后的他,眉眼间尽是懒散与温和。
云皎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忐忑,试探着开口:“爷,若是奴婢有孕……”


话未说完,她抬眼,便撞上了谢允衾那晦暗幽深的视线。
刚刚还与她耳鬓厮磨、温存缱绻的男人,嘴角竟缓缓扯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冷冷道:“你这般卑贱的身子,也配生下本世子的血脉?”
云皎浑身一僵,只觉好似坠入了冰窟,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还记得,很久以前,谢允衾也曾深情款款地对她说:“皎儿,我定要与你有个孩子。”
“儿子像谁都行,女儿一定要像你,得是个粉雕玉琢又乖巧的小姑娘。”
如今想来,曾经的话竟如沙子般脆弱,风一吹便散了。
身旁的谢允衾又覆身上来,在她后颈肉上落下一吻。


他低声警告:“安分一些,好生伺候,别总想着不该想的。”
云皎颤抖着,将脸埋在被褥里,遮去了满眼的泪。
日子捱到了腊月二十二。


今日是侯府照例去往云觉寺祈福的日子,云皎也被吩咐跟随。
车内,云皎静静地在一旁泡茶侍奉。
齐婉兮依偎在谢允衾怀里,柔声细语:“都说云觉寺求子灵验,允衾,到时候我们也去求一个吧。”
谢允衾揉着她的手,缓声应道:“自然,婉兮所求,我自当应允。”


“婉兮生下的孩子,才算得本世子的孩子。”
云皎闻言,垂眸掩下情绪,一路沉默。
寺庙内,云皎落后二人一步,虔诚地祈福上香。
青灯古佛下,云皎双手合十,神情肃穆。


她心中默念:“佛祖保佑,愿信女离开后,信女与腹中孩儿,能同谢允衾一世不见。”
祈福拜佛之后,一行人来到佛庙厢房。
谢允衾与齐婉兮手牵着手,坐在榻上。
齐婉兮柔声问道:“允衾,你今日祈了何愿?”


谢允衾亦回得认真:“为父亲与母亲祈福,自然也为你和我们之后的孩子祈祷平安。”
两人相视一笑,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云皎服侍在一旁,又是烧茶又是倒水,动作娴熟。


齐婉兮忽然看向她,问道:“云皎,你呢,有什么愿望?”
云皎一怔,立即低眉垂眼回道:“奴婢愿世子爷岁岁平安,同世子妃幸福美满。”
闻言,谢允衾眼神浅淡地从云皎的脸上一晃而过,似是毫不在意。


齐婉兮就笑道:“你啊,真是个傻孩子,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
稍稍休息过后,齐婉兮就说:“允衾,我要去供几盏长明灯。”
谢允衾竟没跟上她,反而同云皎一块留在了原地。


云皎垂着眼,一言不发,心中五味杂陈。
谢允衾拧眉看着她,忽然沉声问道:“今年怎地换了个愿望?”

云皎愣了一下,想起以往的十二年,自己的愿望一直许的是“能一直陪伴在世子的身边。”
如今,谢允衾身旁已有合适之人相伴,她再许这愿望岂不是可笑至极。


云皎抬眼看他,浅淡一笑:“世子世子妃过得好,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谢允衾闻言,眼神微动,却未再言语。

谢允衾复又抬眸,凝睇她一眼。

不知怎的,只觉她面上笑意,竟刺眼至极。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倒是乖觉得很。”

“既如此,以后都莫要再许这个妄念了。”

云皎闻言,一怔。

她呆呆地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蓦然间,鼻尖一酸。

妄念……

谢允衾所言极是。

“能一直陪伴在谢允衾的身边”,这岂非最不该有的妄念?

幸好,她早已经断了这个念头。

午后,众人用过庙中的素斋,便准备回程。

云觉寺今日的香火,却旺盛得异乎寻常。

人群拥挤,便是侯府中人,亦免不了被裹挟在人流之中。

云皎却莫名生出些不安来,正欲开口建议先在庙中休息片刻。

一转眼,便见谢允衾背后,忽然靠近一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

寒光一闪,那男人竟掏出一把匕首,直朝谢允衾刺去。

云皎见状,大惊失色,立即大叫一声:“世子,小心!”

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她一下便推开了谢允衾。

下一瞬,云皎便感觉冰凉的剑刃,没入了自己的身体。

失去意识前,她听到身后谢允衾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中满是惊慌。

“云皎!云皎!”

……

云皎再次醒来时,意识虽已清醒,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耳边,有人在低声向谁汇报着什么。

“云姑娘生命已无碍,但失血过多,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还请世子节哀。”

云皎听得怔怔,心中的悲恸还未及弥漫开来,便听见了谢允衾低沉冷静的声音。

“……也好,这样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云皎心口。

身体上的痛感铺天盖地而来,无孔不入地往她心里骨头里钻。

她骤然睁眼。

谢允衾立即察觉,走到床前,却见云皎眼睛虽然睁着,但目光却空洞至极。

他知道,她是听见了自己刚刚的话。

这一瞬,他心中莫名慌乱,但最终还是压下了这古怪情感,淡淡质问道:

“既有了身孕,为何不说?”

云皎沉默许久,最终气若游丝地回道:

“这孩子本就不该留下,如今也算是为了保护世子爷死去,有了个好去处。”

谢允衾身形一顿,久久地看了她一会儿。

最终,他屈尊降贵地帮她掖了掖被子,道:“你好生歇息。”

云皎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之后,谢允衾下令,让她好生休养,身子好前不必伺候。

郎中天天来复诊,齐婉兮也偶尔会来探望。

“云姑娘,今日感觉如何?”齐婉兮关切地问道。

云皎微微一笑,道:“多谢齐姑娘关心,已好多了。”

腊月二十六,云皎终于能下地走动。

她在院里坐了一会儿,又进了房,开始收拾东西。

从前,侯府于她是安稳之处,在谢允衾的身边能让她心安。

可如今,想到终于快离开,云皎才觉得踏实。

叠好地图,将银钱仔细收进钱囊之中,系上包袱前,云皎的目光落在了那块谢允衾赠予自己的玉佩上,手指轻轻抚过,似在感受那温润的触感。

恰在此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冷风如利刃般直直灌入。

云皎心中猛地一跳,惊得她猛然回头,便见谢允衾长身玉立,正站在门口,目光如炬。

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瞬间落到了桌上摊开的包袱上,旋即冷声质问道:“为何收拾东西,你可是想走?”

云皎心跳如擂鼓,面上却强装镇定,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她低眉垂眼,缓缓行礼后,轻声解释道:“世子爷,奴婢不过是在收拾旧物,用布包好,如此便可少落些灰。”

谢允衾见她神色如常,和往常并无异样,便也没再怀疑什么,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云皎赶忙为他泡了茶,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玉佩,温顺道:“世子爷,刚刚收拾东西时,找出了这块玉佩,奴婢想着,既是世子爷母亲的旧物,也该交由合适的人保管。”

谢允衾面无表情,眉目间隐隐已有不悦之色,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冷声道:“头抬起来。”

云皎应声抬头,却仍垂着眼,递着玉的手分毫未动。

谢允衾伸手拿起玉佩,那玉上已染上了云皎的体温,暖玉温融,触感细腻。

他看着云皎面无血色的脸,眸中墨色愈发沉重,冷嗤一声:“这玉佩经你一个奴婢之手,还想交由世子妃?想辱没谁的身份!”

云皎身形一颤,头又垂了下去,轻声应道:“世子爷说的是。”

分明是她一贯的顺从模样,可谢允衾却忽然心生烦躁,想让她说点别的什么。

可云皎能上他的床铺,已是天大的抬举了,还能说什么呢?

他烦躁地收回视线,随即将手里的玉佩随手往屋外一掷,玉佩落入雪中,雪厚无声。

“不要便丢了。”

言罢,他拂袖离去。

云皎在他走后才缓缓抬头,眼眶已然发红。

她慢慢走到屋外,在雪地里仔细搜寻,花了半个时辰,才将玉佩从雪地里找了出来。

翌日,腊月二十七。

齐婉兮的贴身侍女前来找云皎,笑盈盈道:“云皎姐,世子妃找你呢。”

云皎忙应道:“好,我这就随你去。”

于是,她便和那侍女一块到了齐婉兮的院子里。

世子妃的院子乃是整个侯府风景最好的地方,有傲雪绽放的梅,有波光粼粼的湖,景色别致,美不胜收。

可见谢允衾对齐婉兮的重视程度。

房中,齐婉兮打量着云皎苍白的脸色,不禁感叹道:“好云皎,若非我强留你,你又何至于受这罪……”

云皎忙轻声回道:“世子妃,奴婢不打紧,世子妃已经照拂奴婢许多了。”

齐婉兮拉着她起身,柔声道:“你在屋子里也闷了许久,陪我去湖边走走吧。”

云皎应道:“是,世子妃。”

两人在湖边漫步,齐婉兮没让人跟着,轻声问道:“几日后要走,你身上的盘缠可够?”

云皎恭敬回道:“回世子妃,够的。”

齐婉兮叹了口气,缓缓道:“都是女人,我懂你的想法,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人……”

云皎听着,心中一阵苦涩,轻声说道:“世子妃,您实在是说笑了,三月前,谢允衾大婚那彻夜燃放的花烛,奴婢才明白何为夫妻,奴婢怎敢有此奢望。”

她怎敢?又怎会有如此痴念,将谢允衾视作夫君!
云皎慌声打断齐婉兮,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世子妃,奴婢岂敢有此妄想,不过是觉着到了该离去之时,不愿再搅扰世子与世子妃的清净。”
齐婉兮闻言,微微一怔,旋即不再劝说,只轻声道:“既如此,那你这几日便好好养着身子,莫要再病了。”
云皎抿唇,感激地行礼道谢:“多谢世子妃关怀,奴婢铭记于心。”
两人说着,已行至湖边。
湖畔一枝梅花,开得正艳,似是冬日里的一抹暖色。


这时,齐婉兮忽地往前一步,似是想要摘下那枝梅花。
岂料,湖边结冰,脚下不稳,她竟一个踉跄,直直往湖里坠去。
云皎见状,急忙伸手去拉,却未能抓住。
她心中一紧,惊慌地大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世子妃落水了,快来救人!”
话落,云皎也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小腹坠痛依旧,之前为谢允衾挡剑的伤口也尚未痊愈,云皎只能咬牙忍着痛,奋力拽着齐婉兮往岸上游去。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被带上了岸。
此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往湖边奔来。
云皎感觉身前刮过一阵冷风,抬眸望去,只见谢允衾已急切地将齐婉兮抱起。


“世子爷……”云皎浑身冻得发抖,颤颤地抬眸,却只听见谢允衾冷冷地落下一句。
“跪在这里,世子妃何时醒,你何时再起!”
云皎抖着唇,想要替自己求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垂着头,浑身湿漉地跪在雪地中。
不知过了多久,云皎感觉身上已结了层冰,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她艰难地抬头,模模糊糊对上谢允衾清峻的眉眼。
谢允衾面无表情,诘问道:“今日世子妃落水,可是你有意为之?”
他的怀疑,无疑是把利剑,直直朝云皎心口戳来。


云皎用尽全力,才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世子妃平日里待奴婢极好,奴婢怎会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还请世子爷明察!”
她能感到谢允衾眸光冰寒,比她身上的雪还要冷几分。
莫名的,她忽然很想知道一个答案。


“世子爷……”她用尽所有力气抬起头,表情有种难言的悲伤和决绝,“这十二年来,奴婢在世子爷心中,可否有过一点点的位置?难道奴婢就如此不值得您信任一丝一毫吗?”
谢允衾定定看了她几息,然后,表情掠过一丝忍俊不禁,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滑稽。


他冷冷道:“你何必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云皎的眸光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谢允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恢复了冷淡:“本世子身边容不下你这样不能护主的丫头,今日便搬出内院,当个粗使丫鬟去吧。”
从雪地回来后,云皎又不可避免地大病一场。


高热之下,她沉入了往日的旧梦中。
梦中,她看见了以前的谢允衾。


初入侯府那年,云皎被教习嬷嬷罚跪在柴房中,小小的谢允衾便会翻墙而入,带着几块桂花糕,陪她在冰冷的柴房中待一整夜。
“云皎,你饿不饿?我带了桂花糕给你。”小小的谢允衾轻声说着,将桂花糕递到她面前。
云皎摇摇头,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饿,世子爷吃吧。”


谢允衾却坚持道:“你吃吧,我特意给你带的。”
云皎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于是每年谢允衾都在两人相遇的那天送她礼物,说庆贺她的新生。


“云皎,今日是你的新生之日,我送你个礼物吧。”谢允衾笑着,将一个小盒子递到她面前。
云皎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玉簪。


她被人轻薄时,谢允衾自己在京城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却扬起马鞭,将那群纨绔子弟打得向她跪地道歉。
“你们敢动我的人!找死!”谢允衾怒喝着,马鞭如雨点般落下。
那群纨绔子弟吓得连连求饶:“世子爷,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意识混沌之际,云皎只觉眼角似有温热液体滑落,那湿润的亮色一闪而过,悄然没入鬓发之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待再次清醒,云皎惊觉自己已被移出了谢允衾的偏房,被人搬至了外院。

彼时,时不时燃起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云皎艰难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缓缓走出房门。

屋外,几个丫鬟正手持扫帚洒扫庭院,瞧见云皎,便如闻到腥味的猫儿般围作一团,肆意嘲讽起来。

一丫鬟尖声叫道:“哟,终于醒了啊!醒了还不快来干活!还真当自己是世子爷跟前的红人儿呢!”

另一丫鬟满脸不屑,附和道:“哼,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敢和世子妃争宠,死了也活该!”

又有一丫鬟阴阳怪气地说:“从前仗着世子宠爱,就作威作福的,不然这么多年,世子怎么可能就她一个通房!”

云皎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纤细得好似一捻便会碎掉。她对这些恶意满满的话语仿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环视一圈,这才发现满府上下皆挂上了大红灯笼,一片喜庆之色。

她突然轻声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那些人看云皎的眼神多了几分莫名,其中一人回道:“腊月二十九。”

原来明日便是除夕了。云皎心中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又暗自庆幸,能活着真好。她本以为自己熬不过这一场高烧,幸得老天爷垂怜,让她能活着离开侯府,自此与谢允衾再也不见。

云皎微微欠身,轻声道:“多谢。”

说完,她便往偏房走去。她人虽被搬到了外院,可自己的东西都还在内院。

云皎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包袱,将其挎在肩上,而后缓缓走出房门。

没想到刚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谢允衾。只见那男人劲骨如松,身姿挺拔依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如往常一般,平静无波。

云皎心中有一瞬的惊惶,连忙退到一边,垂首行礼,轻声道:“爷。”

谢允衾却只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脚步半步都不曾停留,径直走过。

云皎微微抬头,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世子爷慢走。”

这是云皎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缓缓直起身。

云皎径直向侯府门口走去。门房的人伸手拦下她,云皎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他查看。门房仔细查看后,便放她出了府。

此时,天下起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般飘落。云皎那单薄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须臾后,纷纷而下的雪又将脚印掩埋,彻底没了痕迹,就仿佛她不曾来过。

……

雪下了一夜,除夕便至,爆竹声不断,热闹非凡。

谢允衾携齐婉兮一道进宫贺岁,直至傍晚才回了侯府。

两人分开去洗漱,之后再到正厅守岁。

浴池内,谢允衾抬手唤道:“来人。”

进来的却是个新面孔的丫鬟。谢允衾眉心微皱,心中暗自思忖: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日才见过云皎,既然能起身了,居然还不来服侍他?

谢允衾有点想发火,但想到今日是过年,还是敛了神情,冷声吩咐道:“罢了,你出去吧。”

半个时辰后,谢允衾来到正厅。只见年夜饭已然上桌,齐婉兮也已经端坐在那儿等着他。

谢允衾左右看看,云皎还是不在。这一次,他不再压着脾气,坐下后就冷冷吩咐道:“叫云皎上来伺候。”

“哎呀!”

话落,一旁的齐婉兮却忽然惊叹出声。

云皎抬眸,看向那目光泠泠如寒泉的谢允衾,她面露难色,贝齿轻咬下唇,似乎很是不好意思地道:
“世子……这,昨日云皎那丫头带着一个男子前来,求我将那男子的卖身契赎走。我见她与那人眼神交汇间情真意切,似有深情厚意,便一时心软,许她出府嫁人了!”

谢允衾闻言,忽地将手中那精致的瓷杯猛然握紧。
“咔嚓”一声,瓷杯瞬间碎裂。

他在齐婉兮面前伪装出来的温和面孔,此刻突然有了裂痕,如冰面初破。
瓷片入手,锋利的边缘割破肌肤,血流了下来,似点点红梅。

一旁的齐婉兮还没来得及琢磨这其中的深意,就大惊失色,娇呼道: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不小心!”

她忙唤人拿了帕子、金疮药等物来,小心翼翼地帮谢允衾处理起伤口,动作轻柔,似怕弄疼了他。

谢允衾垂着眼,神情不明,如暗夜中的深潭,目光却落在齐婉兮的头顶,似在审视。
这三个月来,他这个世子妃的温顺纯良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十来年在京城,谢允衾自是没少见过人心浮动,钩心斗角之事。
只是那云皎,在他身边这么久,心思竟还单纯至此,蠢得咋舌。往日里和齐婉兮显得情感有多深厚,结果人都被她卖了,真是令人费解。

谢允衾心里轻啧一声,暗道:不管是与不是,皆是云皎的因果。为了她和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了嫌隙,又是何苦?

帮谢允衾处理好伤口,齐婉兮抬起脸,刚好对上了谢允衾那yin翳的眸。
她心中一颤,颤抖一瞬,泪意瞬间漫了上来,怯生生道:
“这一月来,云皎实在不懂事,总惹世子生气,妾身见她去意已决,便应允了那个苏州的富商将她赎走……
世子,您可是怪妾身自作主张了?”

谢允衾将齐婉兮的神情尽收眼底,是真是假他竟一时心中没底,如雾里看花。
片刻后,他勾唇一笑,神情亲善,似春日暖阳,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如冰层下的暗流。
“无妨,你既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一个奴婢去留的小事,你作主便是,无需过问于我。”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年夜饭、守岁,亦无人再提起云皎,似她从未存在过。
零点钟声一敲,如黄钟大吕,谢允衾同齐婉兮互祝新年后,便径直回了自己院里,脚步匆匆。

齐婉兮看着男人透着冷峻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黛眉轻蹙,好似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如春日里的一丝寒意。
贴身婢女小桃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开口:
“小姐,是那云皎自己想走,世子妃又何必替她遮掩?瞧世子爷那样,也不可能想把她追回来。但如今您这样说了,总归是个隐患啊!万一以后……”

齐婉兮垂眸,轻叹一声:
“我也想她走远些,别回来了。谁能不想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呢?我虽能忍,也愿与人为善。
可既是云皎自己想走,我便帮人帮到底。自己那可望不可求的自由,我希望能有人获得,也算是成全一份心意。
况且,谢允衾也不是想追究的样子,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过了这一阵,就算到时突发奇想想查,也已是时过境迁,毫无对证了,如尘封的往事。

……

谢允衾在床上辗转难眠,如热锅上的蚂蚁。身边少了什么东西的怅然若失之感越发强烈,似心中空了一块。
片刻后,他强迫自己阖眼睡去,似要与这不安作斗争。

谢允衾难得做梦,梦中甚至更不安生,如身处狂风暴雨之中。
有女人在细声细气地哭,那哭声似针,刺得他心烦意乱。他好像知道是谁,却不肯知道,心中不耐更多,如燃起的怒火。

场景推移,梦中的他却不受控地走近了。
看见一身娇体弱的女子坐在床榻上,双手被束,似被囚的鸟儿。一身暧昧的红痕,还夹着触目惊心的青紫,如被暴风雨摧残的花朵。

他不敢置信地叫了个名字:
“云皎?!”

女子缓缓抬起脸,那满是泪痕的惨白小脸赫然映入眼帘。
竟是云皎!
她泪眼婆娑,声音带着哭腔,凄楚地唤道:“允衾,救救我……”

谢允衾猛地从梦中惊醒,屋外早已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
他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原来是梦。”
转念一想,心中又嗤笑起来,这云皎不过是他府中一小小通房,就算真走了,又有何值得他费心劳神的。

掌心传来一阵痛意,谢允衾下意识地松开被自己无意识捏紧的拳头,这才发现昨日精心处理好的伤口,竟再度裂开,鲜血洇湿了绷带。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云皎凑过来,小心翼翼替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模样。
她柔弱无骨,气若兰兮,那小小的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好似全然不能自理一般。
梦中,她锁骨上那个曾被他深情啄吻过无数次的月形胎记,此刻在他脑海里无比分明,清晰得如同刻在了心上。

谢允衾用力拈了下手指,指节泛白,心中竟生出一股冲动,恨不得立刻将人重新抓回手里,藏到无人知晓的地方。
他忽觉心中有股邪火在熊熊燃烧,烧得他烦躁不安。
谢允衾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却知道这足以催生出他骨子里的暴戾。

云皎的心思,他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生来便心性淡漠,不可能沉湎于男女情爱之中。
云皎不过一介奴婢,能受他垂怜,已是天大的恩赐了。


她又那么痴爱于他,怎么可能愿意离开?她甚至能为他豁出性命。
云皎绝不可能爱上别人,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跟别人走。
难道是受那齐婉兮强迫,与人串通一气,把她掳了去?

云皎怎么也没想到,在大年初一兴高采烈出城门后,竟会碰上秦至安。
只见那男人手臂已大好,身姿挺拔地坐于马上,在她身旁猛地勒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云皎自是神情防备,眼神中满是警惕,唯恐避之不及,急忙说道:“我已赎了身,秦将军不必再有纳我进房的心思,云皎就此告辞。”

秦至安苦笑一声,无奈道:“云姑娘误会了,我虽一介武夫,但也知晓礼义廉耻,不至于干出强抢民女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云皎不愿久留,抬脚便欲匆匆离去。
哪想又被他出声叫住。
“你终于想通,要离那镇远侯世子远些了?”
问完,这秦至安又自顾自地说道:“那人纨绔不堪,行为无状,你待在他身边肯定不好过。”

云皎一张小脸瞬间绷紧,面无表情,冷冷道:“世子如何,已与我无关,亦与秦将军无关。还望秦将军莫要再提及。”
谢允衾心思深沉,难以捉摸,但早在他只是一朗朗少年之时,便已在云皎心里扎了根。
于她而言,谢允衾就如同扎在她血肉之中、已然生根的参天巨树。
经此一月,她终于狠下心将他从皮肉血液中剥除。
只是当前再提起,仍觉鲜血淋漓,痛感分明,仿佛心又被狠狠剜了一刀。

秦至安见她不愿多说,也不恼,直接将腰间系的钱袋取下,轻轻抛给了她。
“前些日子是我鲁莽行事,怕是给云姑娘添了不少麻烦,这点心意权当赔罪了。”

云皎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愣在原地。
还未待她出声,秦至安就直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句豪迈的话语:“快些走吧,往后天高飞,海阔凭鱼跃。”

云皎仰头望向天空,深感天地苍茫,无边无际,心中忽地升起一股惆怅之情。
她缓缓转过身去,看着秦至安渐渐远去的背影,情绪涌动间,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城门内,却骤然响起几声高喝:“城门落锁!出入严查!”

那声音,沉闷而威严,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紧接着,一阵沉闷又压抑的脚步声响起,似千军万马在奔腾,城门在云皎眼前缓缓关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无奈。

她眼前还忽然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那眉眼,那神态,好似在侯府内见过。

云皎心中一颤,暗道不好,转身便快步离去,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瞧见一旁停着一辆马车,赶忙窜了上去,急声道:“师傅,往南边去。”

车夫一愣,问道:“姑娘,这南边可远着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云皎咬了咬唇,道:“师傅,莫要多问,只管往南边去便是。”

……

入宫拜年前,谢允衾去了趟库房。

管家毕恭毕敬地递来账簿,还未待谢允衾问什么,便说道:“昨日世子妃记了批新账过来,进了百两白银。”

谢允衾接过账簿,眉头微皱,问道:“这百两白银,可查得清楚来路?”

管家忙道:“世子爷,账面做得毫无破绽,那百两白银也摆在铺内,瞧着并无异样。”

事实摆在眼前,谢允衾却俞想俞觉得不真实,喃喃道:“云皎何处能遇上个苏州富商?甚至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人暗通情愫,这……这怎么可能?”

管家适时提醒道:“世子爷,别误了入宫拜年的吉时,若去晚了,恐皇上怪罪。”

谢允衾回过神来,道:“罢了,先入宫再说。”

太和殿内。

文武百官齐贺岁后,便是筵宴。

仪式隆重,规模非凡,叩拜敬茶进酒等各种繁文缛节后,谢允衾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他走到殿外,冷风扑面而来,簌簌的落雪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在殿外冷风与簌簌的落雪中,谢允衾的思绪凝滞一瞬。

他喃喃自语道:“分明也没带云皎出席过这样的场合,这时我竟想起她,真是奇怪。”

稍一转眼,谢允衾又看见了后一步过来的秦至安。

想起这人之前对云皎心思不纯,谢允衾目光一飘,清浅又凌厉,冷声道:“秦将军,别来无恙。我府上那丫头云皎,你可曾见过?”

秦至安心头一紧,暗忖:不知道是这谢允衾直觉准,还是手眼通天,看见我与云皎晨时会面,正在试探。难不成今日锁城的士兵里,都有侯府安排的人?但是他一个纨绔世子,能有什么可用之人?

秦至安心一颤,面上却不显,故作镇定道:“不曾。怎么?世子府上丢了人,管我来要?”

谢允衾忽而一笑,眯起眼看他,道:“秦将军,你说谎了。”

秦至安硬着头皮,故作坦荡地回视,道:“有何好说谎的?末将行得正坐得端,岂会说谎?”

面前的纨绔世子好似被他两句反问给惹恼了,目光忽而阴翳地盯住他,冷声道:“秦将军,莫要以为我谢允衾是好糊弄的。当日你出言讨要云皎,我便断了你只手,你若真把人带走,命岂不也要被我这世子爷拿走?末将惜命,不至于为了个女人与世子爷作对。”

谢允衾勾起一个讥嘲的弧度,很快又落下,变回往日里散漫随意的模样,道:“既如此,秦将军往后也要管好自己的舌头,莫要再打云皎的主意。”

谢允衾拂袖而去,带了些凌厉的力道,衣袂飘飘,似带着无尽的威严。

秦至安盯着他的背影,想着这谢允衾并不知晓,果然是在诈他,喃喃道:“好个谢允衾,竟如此狡诈。”

彻底回过神时,秦至安才发现自己背后已冷汗涔涔,湿透了衣衫。

他忽又想起,晨时见到云皎时她的模样。

他喃喃道:“她面色惨白,形销骨立得叫人怜惜,整个人像张脆弱苍白的纸,恍若被风一吹便倒。眼神却是坚定的,内里有种坚硬的质地。

可见她在那镇远侯府并不顺心,也下定了要走的决心。我何不帮她一把?”

只是,秦至安望着谢允衾那看似如常、略显啷当的步伐,竟从中品出几分萧瑟与惆怅来。

他嘴角轻扬,眼中几分怅惘,又藏着几分暗嘲,低声道:“哪里能想到,像他这般冷心冷肺之人,对云姑娘竟还有几分真情在呢?”

年初三,老鼠嫁女之日,按习俗不宜拜年,侯府内难得一片清闲。

谢允衾独坐于书房内,手中执笔,悬于宣纸之上,却迟迟未落,最终只留下一个墨点。

他神情莫测,眸中似有阴翳笼罩,却又如林中有溪水淌过,偶有幽光一闪。

晋照,乃五年前替补至谢允衾身边的侍卫。

五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让他亲眼见证了世子如何步步成长为如今这般深藏不露的模样。

但世子这副模样,他也确实鲜少见到,仿佛正处在爆发的边缘,却又深深压抑着。

可偏偏他表情如常,毫无波澜。

但晋照心中明了,像世子这种身居高位、心中藏事之人,往往便是如此,面上越亲和,心里的情绪也就越暴戾。

晋照正暗自思量,就听面前的主子发话了。

谢允衾嘴唇微微翘起,眸中却无丝毫温度,语气冷冽如冬日寒风,甚至比这冬日的气温还要冷上几分。

“再去查,究竟是何人出钱,又到了何地。”

世子虽未明说,但晋照心中已然明了,他口中要找的人是谁。

这话也无非是,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给找回来的意思。

晋照领命,恭敬退下。

一切重回寂静,谢允衾转头,将目光缓缓落到窗外。

雪不知何时停了,白日竟也冒出头来,落于地上枝上,似有浮光跃动,美不胜收。

“世子爷。”有人垂头弯身,轻声进来了,“奴婢为您奉茶。”

谢允衾未动,只分了个眼神过去。

小婢女上前递茶,谢允衾觉得她眼熟,又注意到她脸红肿,低垂的眼中还带着泪光。

好像是云皎之前培养的新奴婢。

分明眉目神态都不像,却让他幻视初入侯府的云皎,没干好事被惩罚后,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允衾手指点点桌面,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脸又是怎么了?”

小婢女慌张跪下,声音颤抖:“奴婢雪霁,有劳世子爷挂心,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雪霁,倒是好名字,清冷中带着几分雅致。

谢允衾挑挑眉,已有不耐:“说,别让我问第二遍。”

雪霁身形一颤,连忙道:“是、是梅香姐姐打的,但都怪奴婢办事不利,这才被教训了。”

谢允衾轻嗤一声:“你倒是好心肠,替人遮掩。”

梅香,他想了一下,是齐婉兮塞过来的人。

初一晚上的事,说云皎走了,没人贴身照顾他,就塞了个梅香过来。

谢允衾垂眼,神情不明,心中暗嗤:齐婉兮这个世子妃,后宅的手段也学了不少。

他心中暗道:“这齐家乃文臣之家,又是皇上指婚,怎么想怎么都有监视的目的。”

来源:安逸雪梨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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