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黄地暗的傍晚,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我穿着退伍时发的那套军装,站得笔直如标杆。
八月相亲
天黄地暗的傍晚,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我穿着退伍时发的那套军装,站得笔直如标杆。
八月的风带着麦秸的气息,吹散了我额头上的汗珠,却吹不散我心头的忐忑。
当妹妹说有姑娘愿意和我相亲时,我这个从部队回来的大兵,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
"哥,你退伍都快半年了,别老窝在地里刨食了,得找个媳妇啊!"妹妹林小芹的话总在我耳边回响。
我叫林大河,今年二十三岁,在部队服役三年,因为父亲病重,我选择了退伍回乡。
家门口的土路像一条黄色的丝带,蜿蜒通向远方。
这条路我走了二十多年,从蹒跚学步到昂首挺胸,每一步都踏实而沉重。
1995年的乡村,改革的春风已经吹进千家万户,但我家的日子依然过得紧巴巴的。
父亲那双曾经有力的手如今只能无力地搭在炕沿上,母亲早年因病离世,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我肩上。
"大河,姑娘已经在镇上饭馆等着了,你可别迟到!"妹妹骑着那辆掉了漆的二八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过来催我。
她比我小五岁,却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自从我退伍回来,她就一直念叨我找对象的事。
"知道了,我这不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吗?"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那是我攒了半年的积蓄,薄得像秋天的落叶。
四十五块钱,在如今物价上涨的年代,连一顿像样的饭都难请,更别说给姑娘买什么礼物了。
一路上,黄土飞扬,远处的山峦如同巨人的脊背,沉默而厚重。
戈壁的风从远方吹来,带着荒凉和期许。
我想起了母亲,那个在我小时候就离开人世的女人,她的脸庞已经模糊,但她粗糙的手掌触感依然鲜活。
如果她还在,一定会为我高兴吧?
镇上的饭馆叫"小康楼",两层小楼红砖青瓦,在一排低矮的平房中显得格外气派。
这饭馆是去年才开的,老板从城里回来创业,说是要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
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几张方桌零星摆放。
角落里坐着一个姑娘,身旁是媒婆王阿姨,那是村里有名的"红娘",嘴皮子利索得很。
我的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生怕皮鞋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太大的声响。
"来了来了,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大河,部队转业回来的好后生,踏实肯干,家里虽然条件一般,但人品没话说!"王阿姨像卖货郎一样热情地介绍着我。
我的目光落在那姑娘身上,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朴素而整洁。
她低着头,我只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这是李家的闺女,李秋月,在镇上供销社工作,家里条件不错,就是有点挑剔。"王阿姨冲我眨眨眼,示意我表现好点。
我坐下来,手足无措地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那茶水已经凉了,像我此刻的心情,有些乱。
"你好,我叫林大河。"我干巴巴地自我介绍。
她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
那目光像刀子一样,让我有些不自在。
她的脸庞有些熟悉,但我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林大河?听说你是从部队回来的?"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在部队是做什么的?"
"我在炮兵连当通讯员,负责信号传递。"我回答得很认真,仿佛又回到了军营里汇报工作。
"哦,通讯员啊,那你一定很会说话了?"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笑意。
这话像一把钝刀,让我有些窝火。
我本就不善言辞,在部队时也是个闷葫芦,战友们都说我说一句话能憋出一滴汗来。
"不、不是,我其实话不多。"我诚实地回答。
王阿姨看出了尴尬,连忙点菜,想缓和气氛:"来几个家常菜,再来两瓶汽水,咱们边吃边聊!"
菜上来了,几盘家常小炒,香气四溢。
但我却吃不下,因为这姑娘一直用挑剔的眼光看着我,每个问题都像是在考验我。
"听说你家里很困难?"她直接问道。
"是有些困难。"我咽了口唾沫,"父亲病了,需要钱治病,家里还有个妹妹在读书。"
我如实回答,军人的品质让我不愿说谎。
"那你有什么打算?准备靠种地养家?"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审问犯人。
我的手握紧了筷子,木质的筷子硬邦邦的,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会种地,但不只种地。"我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我想开个修理铺,在部队学过一些修理技术,电视机、收音机什么的,都能修。"
我说得认真,这确实是我的打算。
部队里我负责通讯设备维护,闲暇时还跟连队技术员学了不少修理电器的本事。
她听完,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我浑身不自在。
"修理铺?你知道现在镇上已经有三家了吗?你拿什么去竞争?"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
我确实不知道镇上的情况,退伍后一直在家照顾父亲,很少出门。
"我可以学别的技术,我不怕吃苦。"我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尴尬,王阿姨不停地给我们夹菜,试图缓和气氛,但都无济于事。
"我听说,你连初中都没毕业?"她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是我的痛处。
因为家里困难,我初二就辍学了,后来参军才有机会继续学习一些文化知识。
"是,但我在部队自学了不少,还考了初中文凭。"我感到一阵羞愧,低下了头。
在那个年代,文凭就是出路,我深知自己的不足。
"哦,自学的啊。"她意味深长地说,语气中满是怀疑。
我的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愤怒。
我是个老实人,但也有自尊心。
"你这么瞧不起人,为什么还要来相亲?"我忍不住反问。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道:"我是被家里逼来的,你以为我真想嫁到你们那种穷山沟里去?"
这话如同一把尖刀,直接刺入我的心脏。
我站起身,想要离开。
"不好意思,我想我们不合适。谢谢你的时间。"我努力保持礼貌,正如在部队时教官教导的那样。
她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审视的表情。
"等等,"她叫住我,"林大河,你还记得小学四年级转来的那个新同学吗?"
我愣住了,再次仔细打量她的脸。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五官渐渐与记忆中的一个影子重合。
那双清澈的眼睛,那轻微上扬的嘴角,那略带倔强的下巴。
"你是……秋月?小学四年级转来的那个李秋月?"我惊讶地问道。
她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林大河,你还是那么老实,一点都没变。"她的语气软了下来,眼中的刻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柔。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小学时,她是转学来的城里孩子,说话带着城市的口音,我们都觉得新鲜。
我是班上最高的男孩,却也是最腼腆的一个。
有一次,几个男孩欺负她,我挺身而出,用我瘦弱的身体挡在她前面。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朋友,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在村口的小溪边捉蝌蚪。
"你转学后,我们再也没见过。"我轻声说。
"我爸爸工作调动,我们一家搬到了县城。"她的眼中有一丝惋惜,"后来听说你辍学了,参了军。"
"所以今天这是……"我有些困惑。
"我听王阿姨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叫林大河的退伍军人,我就想看看是不是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我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所以故意刁难你,想看看你的反应。"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过分了。"她补充道。
王阿姨在一旁惊讶地看着我们:"你们认识?这可真是缘分啊!"
我们相视一笑,空气中的尴尬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谈话轻松了许多,我们聊起了童年的趣事,聊起了这些年各自的经历。
"你知道吗,我一直记得你替我挡在那些男孩前面的样子。"她的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那时候你高高瘦瘦的,像根竹竿,但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勇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不能看着女孩子被欺负。"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个老实、勇敢的林大河。"她的声音很柔和,像春风拂过戈壁,带来一丝温暖。
夜色渐深,我们离开饭馆,沿着镇上的小路慢慢走着。
路灯昏黄,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你现在真的在供销社工作?"我问道。
"嗯,去年分配的。"她点点头,"工作稳定,就是工资不高。"
九十年代的供销社已经不如从前那般红火,但在小镇上,依然是个令人羡慕的工作单位。
"我爸妈一直希望我能找个条件好点的对象,但我觉得人品更重要。"她实话实说。
我点点头,心中有些触动。
在部队的三年,我见过许多人,也经历了许多事,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坚强和担当。
"其实,我退伍不只是因为父亲病了。"我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我想早点回来,扎根这片土地,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些东西。"
"部队给了我规矩和纪律,但我的根在这里,在这片黄土地上。"
她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明亮。
"你知道吗,当年我离开村子的时候,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她突然说道,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色的宁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时候我们还小,我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她继续说,"后来长大了才明白,那可能就是喜欢吧。"
她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在路灯下格外动人。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像棵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小树。
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让我措手不及,像是一个久旱的庄稼地突然迎来了一场甘霖。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什么。"她看出了我的窘迫,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可以先重新认识对方,看看是否合适。"
我感激地点点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夜深了,我送她回到供销社宿舍楼下,约好明天再见面。
回家的路上,我走得很慢,想把今晚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品味一遍。
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像是在为我庆祝。
我想起了部队里的日子,那些挥汗如雨的训练,那些彻夜未眠的值班,那些坚持不懈的自学。
如今,这一切似乎都有了意义。
回到家,父亲已经睡了,只有妹妹还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写作业。
"哥,相亲怎么样?"她抬头问我,眼中满是期待。
"还行。"我简短地回答,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哎呀,肯定有戏!"她一下子兴奋起来,"那姑娘长得怎么样?人好不好?"
我坐下来,把今晚的事简单告诉了她。
"天哪,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吗?"她双手捧着脸,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哥,这一定是缘分!"
我笑着摇摇头,心想:也许真的是缘分吧。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秋月经常见面。
有时候是在供销社门口,我骑着自行车接她下班;有时候是在镇上的小公园,我们坐在长椅上,看孩子们追逐嬉戏;有时候是在村口的那条小溪边,找回童年的记忆。
我告诉她我的梦想,一个小小的修理铺,不只修理电器,还要开拓新业务。
"现在彩电越来越普及了,但农村里会修的人不多。"我说,"还有这两年出来的VCD,很多人买了却不会用,这都是机会。"
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些建议。
"你可以去县城学学电脑,那东西以后肯定会普及,现在会的人不多。"她说。
电脑在九十年代中期的农村还是个新鲜词,但她在县城长大,见识比我广。
"对了,我爸说最近镇上要修建一条商业街,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能租到便宜的铺面。"
她总是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事情,这让我觉得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父亲的病情渐渐好转,一位从县医院退休的老中医帮他调理身体,效果比吃西药好多了。
妹妹学习也很出色,老师说她考高中没问题,这让我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
我用退伍费和这半年来的积蓄,在镇上租了个小铺面,开始了我的创业之路。
铺面不大,只有十几平米,但租金便宜,位置也不错,就在镇中心的拐角处。
装修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几个工具箱,再加上一块写着"林氏电器修理"的牌子,就算开张了。
秋月帮我设计了宣传单,我发动村里的几个老哥们骑着自行车,把宣传单送到周围的村子里。
开业那天,她特意穿了一件新衣服,红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脸色红润,格外漂亮。
她妈妈来看了看我的小店,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阿姨,我知道现在条件不好,但我会努力的。"我诚恳地说,"请您相信我,我不会让秋月吃苦。"
她妈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就走了。
后来秋月告诉我,她妈妈回去后对她爸爸说:"那小伙子老实,就是家里太穷了。"
秋月的爸爸则说:"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能发家的料。"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如同一记重锤,但也激发了我的斗志。
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林大河,虽然家境贫寒,但绝不会辜负他们的女儿。
开业第一天,只有两个客人,一个是修收音机的,一个是问洗衣机在哪买的。
晚上关门时,我数了数收入,一共七块钱。
秋月看我有些失落,安慰道:"第一天就有生意,已经很不错了,慢慢来。"
她的笑容如同冬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驱散了我心中的阴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修理铺的生意渐渐好起来。
我不仅修理电器,还帮人安装天线,有时候还接一些小工程,比如帮乡镇企业布线。
工作很累,有时候一天要跑好几个村子,从早忙到晚,但看到修理铺的账本一天天变厚,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秋月经常来帮忙,她在供销社学到的一些经营理念对我很有帮助。
"你应该设计一个优惠活动,比如修三次送一次小修,这样客人会更有黏性。"她建议道。
我采纳了她的建议,果然生意更好了。
有一次,我去县城进货,路过一家电脑培训班,想起秋月的话,就报了名。
学费不便宜,一个月的工钱就没了,但我觉得值得。
每周六我都骑自行车去县城上课,风里来雨里去,从不间断。
电脑对我来说完全是个新世界,但我学得很认真,老师说我是班上进步最快的学员。
三个月后,我拿到了结业证书,还在县城的电脑店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开始在修理铺提供简单的电脑服务。
那时候,整个镇上会用电脑的人不超过十个,但我坚信,这是未来的方向。
有一天,秋月告诉我,她爸妈想请我去家里吃饭。
"他们看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态度软化了不少。"她笑着说,"特别是听说你还学了电脑。"
我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特意去理了发,穿上最好的衣服,买了一盒上好的茶叶,去了秋月家。
她家住在县城,是一栋三层的小楼,看起来很气派。
他们家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秋月的爸爸是县里一家国企的中层干部,妈妈在医院工作。
饭桌上,秋月的爸爸问了我很多问题,关于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我的规划。
我一一作答,诚实而坚定。
"小林啊,你有没有想过去县城发展?镇上的市场毕竟有限。"他问道。
"我考虑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回答,"我想先在镇上站稳脚跟,积累一些资金和经验,再考虑扩大规模。"
他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
饭后,秋月的妈妈悄悄塞给我一个信封,说是给我爸爸买药的。
我想拒绝,但她坚持,说这是长辈的心意。
回去的路上,秋月挽着我的胳膊,轻声说:"我爸妈其实挺喜欢你的,就是担心我跟着你会吃苦。"
我握紧她的手,认真地说:"我不能保证我们不会吃苦,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多苦,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她靠在我肩上,轻轻地说:"我相信你,大河。"
那天晚上,月亮格外明亮,照在我们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们认识已经半年了。
修理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又租了隔壁的铺面,扩大了规模,还雇了一个帮手,是村里一个刚退伍的小伙子,跟我学修理技术。
秋月的工作也有了起色,她被提拔为供销社的会计,工资涨了不少。
我们开始规划未来,说好等我的铺子再稳定一些,就结婚。
秋月的爸妈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但也没有完全支持,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我理解他们的担忧,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有一天,县里的一家电器商场找到我,说是看中了我的技术和信誉,想请我去做售后维修部的主管。
工资是我自己开店的两倍,还有五险一金,是个稳定的铁饭碗。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拒绝。
"为什么?"秋月有些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抓住?"
我带她去了我的铺子,指着墙上贴的地图说:"你看,这是我们镇,这是周围的十几个村子。现在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电器越来越多,但维修点却很少。"
"如果我去了县城,这些地方的人要修个电视机,得坐半天车,花上一天时间。"
"我想留在这里,服务这些乡亲们,同时把我的修理铺做大做强,形成一个网络,让每个村子都有一个维修点。"
她看着我,眼中满是惊讶和敬佩。
"林大河,你的想法比我想象的要远大得多。"
"这算不上远大,只是想做点实事。"我笑着说,"而且,我父亲的病还没完全好,妹妹也要上高中了,我不能离开他们。"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眼中含着泪水:"我以后就跟着你了,无论走到哪里。"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责任感。
这个女孩,这个曾经的小学同学,如今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要用我的双手,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幸福的未来。
八月的一个傍晚,我送她回家。
天空是深邃的蓝色,几颗星星已经悄悄亮起。
路边的野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收获的气息。
"大河,你相信命运吗?"她突然问道。
"什么命运?"我有些疑惑。
"就是我们分开这么多年,又以这种方式重逢。"她的声音中带着感慨,"如果不是那次相亲,我故意刁难你,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但我知道,能再次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眼中闪烁着泪光:"林大河,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从小学毕业离开村子那天起,我就一直想找到你,但那时候没有电话,没有地址,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后来听说你去当兵了,我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你有了出路,难过的是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去年我分配到供销社工作,听说有个叫林大河的退伍军人回来了,我心里就一直想着是不是你。"
"所以当王阿姨说要给我介绍一个林大河时,我答应了,但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就想通过刁难来看看你的反应。"
"如果不是你,我就会拒绝;如果是你,我想看看你是否还是那个我记忆中的林大河。"
听着她的话,我的心像被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
原来,我们之间的重逢,并非偶然,而是她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待。
我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像春天的阳光,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秋月,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的每一天。"我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说的话,"不管是好是坏,是富足还是贫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点点头,泪水终于落下:"我也是,大河。我也是。"
此刻,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戈壁的风从远方吹来,带着生活的气息。
我想起了那个八月的傍晚,那次充满刁难的相亲,那个我差点错过的缘分。
人生的路,就像村口那条蜿蜒的土路,充满了坎坷和惊喜,谁能说得清下一个转弯处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在这片黄土地上,在这个变革的年代,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我,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未来的每一个挑战,因为身边有她,有这个曾经的老同学,如今的挚爱。
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我不禁思考:人生的相逢,到底是巧合还是注定?当命运将我们的道路再次交汇,谁又能分清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来源:人间几度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