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下楼扔垃圾,刚走到单元门口,就听见小区里那几个最闲的阿姨,聚在石凳上,压着嗓子,聊得热火朝天。
下楼扔垃圾,刚走到单元门口,就听见小区里那几个最闲的阿姨,聚在石凳上,压着嗓子,聊得热火朝天。
主角是王阿姨,我们楼的,嗓门最大,此刻却故作神秘。
“就是六楼那个,周铭家的媳妇儿。”
我的心咯噔一下。
周铭是我老公。
我下意识地停住脚,缩回了楼道的阴影里。
“她?她怎么了?看着挺文静一姑娘啊。”这是李阿姨的声音,她家孙子和我家孩子在一个班。
王阿姨“嗤”了一声,那声音尖锐得像能划破玻璃。
“文静?那是你没看着!我跟你们说,前两天,我亲眼看见,她跟个男的在小区花园里拉拉扯扯的!”
我脑子“嗡”地一下。
拉拉扯扯?
我什么时候跟男的拉拉扯扯了?
“不能吧?小林不是那种人。”李阿姨还在替我说话。
“你不知道,”一个我不太熟的声音插进来,“她天天在家,又不出去上班,周铭一个人养家多累啊。这女人啊,一闲就容易出事。”
王阿姨立刻找到了盟友,声音都高了八度:“可不是嘛!而且我跟你们说,这事儿,还是她婆婆亲口跟我说的!”
婆婆?
张兰?
一瞬间,怒火和寒意同时涌了上来。
我感觉自己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连指尖都在发麻。
“她婆婆说的?那估计就是真的了!哪有婆婆会瞎说自己儿媳妇的闲话?”
“是啊是啊,她婆婆还说,那男的经常来我们小区,开个黑色的车,每次都给她带东西。啧啧,这叫什么事儿啊。”
黑色的车?带东西?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然后一个模糊的影子清晰起来。
那是我大学师兄,陈卓。
他自己开了个设计公司,最近我接了他公司的一个私活,做一套商业插画。
因为有些资料和设备需要交接,他来过我们小区两次。
一次是给我送参考资料和一台高配的电脑,因为我家的电脑跑不动那个设计软件。
第二次是送最终合同。
就这两次,光明正大,都在楼下交接的,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就成了拉拉扯扯,还经常来?
我捏着垃圾袋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我真想冲出去,把垃圾袋直接扣在王阿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
但我忍住了。
现在冲出去,就是一锅说不清的烂账。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上楼。
回到家,我把垃圾袋重重地扔在门边,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周铭在书房打游戏,戴着耳机,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我走到他身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王阿姨那句“她婆婆亲口跟我说的”。
我那个好婆婆,张兰女士。
她不住在一起,但每周都要雷打不动地来“视察”一次。
每次来,都像个考官。
不是嫌我地拖得不干净,就是嫌我菜烧得太咸。
说我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天天在家画那些“不三不四”的画,不出去找个正经班上,对不起周铭。
我做 freelance illustrator,在家工作,收入比周铭还高,这事儿我跟她解释过八百遍。
她听不进去。
在她眼里,女人不坐在办公室里,就不算上班,就是在“吃现成”。
我懒得跟她争,每次她来,我都躲进房间,眼不见为净。
周铭总说:“我妈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刀子嘴?
这哪里是刀子嘴?
这是往我心上捅刀子,还想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一把摘下周铭的耳机。
“啊?怎么了老婆?”他一脸茫然地回头,眼睛还盯着屏幕。
我盯着他,声音都在抖:“你妈,在外面造谣我。”
周铭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什么呢,我妈能造你什么谣?”
他那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像一根针,狠狠扎在我已经紧绷的神经上。
“她说我出轨。”我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周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可能!”他第一反应是否认,“我妈怎么会说这种话?你是不是听错了?”
“听错?”我气笑了,“王阿姨,李阿姨,楼下石凳上,一堆人!指名道姓,说你老婆我,跟一个开黑车的男人拉拉扯扯!还说,是你妈亲口告诉她们的!”
周铭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这……这肯定有误会。我妈她……她顶多就是嘴碎,不会这么……这么没分寸的。”
“误会?”我看着他,“那我现在就给你妈打电话,我们当面对质!”
我说着就去拿手机。
周铭一把拉住我,眉头紧锁:“你别冲动!现在打电话过去,不就吵起来了吗?这事儿我来处理,我明天去问问我妈。”
“明天?”我甩开他的手,“周铭,现在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是我!我连下楼扔个垃圾,都要被人当动物园的猴子一样指指点点!你让我等到明天?”
“那你想怎么样?”他也有点烦躁了,“大半夜的,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吗?”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心酸。
他担心的,不是我受了多大的委屈,而是“闹得鸡飞狗跳”。
是啊,家丑不可外扬。
在他心里,这依然是“家丑”。
“好,”我点点头,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你不打,我打。”
我直接拨通了婆婆张兰的电话,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张兰懒洋洋的声音:“喂?大晚上的什么事啊?”
“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刚在楼下,听到一些关于我的闲话。”
“闲话?”张兰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警惕,“什么闲话?我怎么知道。”
“她们说,我……在外面有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有十几秒。
这种沉默,比直接承认更让我恶心。
周铭在一旁急得直给我使眼色,嘴型无声地说着:“算了算了。”
我没理他。
“妈,她们说,这话是您亲口跟王阿姨她们说的。”我追问。
“我?”张兰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小林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说你这种坏话?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你婆婆!”
她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我就是随口跟王阿姨提了一句,说最近总有个男的开车来找你,让你注意点影响,别让人说闲话。我是好心提醒你!谁知道她那个大嘴巴,到处去乱说!哎哟,我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带上了哭腔。
“我为了你们这个小家,操碎了心,就怕你们行差踏错。周铭工作那么辛苦,你在家也要本分一点啊!结果你倒好,还打电话来质问我!”
周铭一听他妈快哭了,立刻就慌了。
他抢过电话,对着那头一顿安抚:“妈,妈你别哭,小林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听了闲话心里不舒服。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您别生气。”
我站在旁边,像个局外人,冷冷地看着他。
我看着他怎么把我的委屈,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心里不舒服”。
我看着他怎么把他妈恶毒的造谣,粉饰成“为我们好”。
挂了电话,周铭转过头,一脸疲惫地对我说:“你看,我就说是个误会吧。我妈就是好心,让王阿姨那个长舌妇给传歪了。这事儿就算了,啊?别再提了。”
“算了?”
我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
“周铭,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
“什么活该?”他皱眉。
“我活该被你妈造谣,活该被邻居指指点点,活该为了你所谓的‘家庭和睦’,把这盆脏水自己咽下去?”
“你怎么说话呢?”他声音也高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误会!我妈都解释了!你非要揪着不放有意思吗?你是不是就想把我们家闹散了才甘心?”
“你们家?”
我气得直想笑。
是啊,他们家。
我一个外姓人,算什么呢。
“好,很好。”我点点头,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我背靠着门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我以为我嫁的是爱情,以为周铭是那个可以为我遮风挡雨的人。
可现在我才明白,最大的那场风雨,就是他妈带来的。
而他,只会站在风雨里,劝我:忍一忍,雨就停了。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楼下那些阿姨的嘴脸,婆婆在电话里颠倒黑白的说辞,还有周铭那张和稀泥的脸。
委屈,愤怒,失望……各种情绪像潮水一样,要把我淹没。
我忽然想起,我刚和周铭结婚那会儿,张兰就看我不顺眼。
嫌我花钱大手大脚,买一支口红都要念叨半天。
嫌我不会做家务,说她儿子娶了个“富贵太太”。
后来我怀孕辞职,在家安胎,她更是变本加厉。
天天指桑骂槐,说谁家儿媳妇怀孕了还坚持上班,不像有的人,娇气。
我那时候还傻乎乎地跟她解释,说我孕吐严重,医生建议多休息。
她白我一眼:“我们那时候怀着孕还下地干活呢,现在的年轻人就是金贵。”
我所有的退让和忍耐,并没有换来她的理解,只换来了她的得寸进尺。
她大概觉得,我就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凭什么?
凭什么要我忍?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理直气壮,受害者反而要委曲求全?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摸过手机,找到了一个号码。
那是我大学时的学姐,现在是市里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
电话接通,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学姐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她只问了一句:“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不告她,”我说,“我还没想走到那一步。但是,我要她,和所有传播谣言的人,给我道歉。我要她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我明白了。”学姐的声音冷静而专业,“你把造谣者的核心信息,还有你婆婆的身份信息发给我。我帮你起草一份律师函。函里会明确指出,她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诽谤,侵犯了你的名誉权。我们会要求她们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公开赔礼道歉,消除影响。否则,我们将保留通过诉讼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好。”
挂了电话,我感觉心里那股堵了整晚的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天亮了。
周铭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
“老婆,你……还生气呢?”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洗脸,化妆。
我选了衣柜里最贵的那条连衣裙,配上我最提气场的一支正红色口红。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虽然有点苍白,但眼神是亮的,是冷的,是带着锋芒的。
周铭看我这架势,有点慌了。
“老婆,你这是要干嘛去?”
“干嘛?”我看着他,微微一笑,“去战斗。”
下午,学姐就把律师函的电子版发给了我。
我直接发给了楼下的打印店,要了二十份,加急。
半小时后,我拿着那叠还带着温度的、印着鲜红律所公章的A4纸回了家。
周铭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脸色一白:“你……你这是什么?”
“律师函。”我把其中一份拍在他胸口,“给所有造谣传谣的人,一人一份,包括你亲爱的妈妈。”
“你疯了!”他失声叫道,“你把这东西发出去,以后邻里关系还怎么处?我妈的脸往哪儿搁?”
“脸?”我冷笑,“她当初在小区里造谣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脸往哪儿搁?周铭,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件事,你管,还是我管?”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了半天,最后颓然地垂下肩膀:“非要这样吗?”
“非要这样。”
我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
他沉默了。
我知道,他默认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着那叠律师函,走出了家门。
第一站,王阿姨家。
她住五楼。
我敲开门,王阿姨正在嗑瓜子看电视,看见我,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小林啊,有事吗?”她勉强挤出个笑。
我没跟她废话,直接把一份律师函递到她面前。
“王阿姨,这是我的律师给我出的律师函。麻烦您看一下。”
王阿姨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她狐疑地接过那张纸,浑浊的眼睛在“律师函”三个加粗的大字上盯了半天。
“律师函?这啥玩意儿?”
“简单的说,”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您在小区里散播关于我个人生活的不实言论,已经构成了诽谤罪。这封函,是要求您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并向我公开道歉。否则,我的律师会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
“诽谤?诉讼?”王阿姨显然被这两个词砸蒙了,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诽谤你了?你可别血口喷人!”
“您昨天下午,在楼下石凳上,说我跟一个开黑车的男人拉拉扯扯,这话您敢说您没说过吗?”我步步紧逼。
王阿姨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我就是听别人说的!又不是我编的!”她开始耍赖。
“听谁说的?”我问。
“我……”她卡壳了。
“您是听我婆婆张兰女士说的,对吗?”我替她说了出来。
她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王阿姨,法律上,传播谣言和制造谣言,同样需要承担责任。您是成年人,这个道理应该懂。”
我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依然强硬。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您吵架的。我是来解决问题的。那辆黑色的车,是我师兄的。他来给我送工作用的电脑和合同,因为我接了一个私活,在家做设计。全程光明正大,更没有什么拉拉扯扯。我婆婆因为对我有些误会,可能跟您说的时候添油加醋了。但您作为邻居,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就到处传播,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我指了指她手里的律师函。
“白纸黑字,律所的公章都在上面。我给您两个选择。第一,您现在就在小区的业主群里,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并且向我道歉。第二,我们法庭上见。”
王阿姨彻底傻眼了。
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想过,家长里短的闲话,能跟“法庭”两个字扯上关系。
她拿着那张纸,手都在抖。
“不……不至于吧小林……邻里邻居的,开个玩笑嘛……”她试图打哈哈。
“这不是玩笑。”我打断她,“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毁人清白的事情。我今天必须要把这个理说清楚。”
我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
王阿姨终于扛不住了。
她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律师函,最后泄了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我知道了。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
“不是跟我道歉,”我说,“是在业主群里,公开澄清,公开道歉。”
王阿姨的脸皱成了苦瓜。
在几百人的群里公开承认自己长舌妇,这对她这种好面子的人来说,比挨一顿打还难受。
但看着我手里的另一叠律师函,她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好……好吧。”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下一家,李阿姨。
李阿姨开门看见我,表情很尴尬。
“小林啊……”
我同样递上一份律师函。
李阿姨接过来看了看,叹了口气:“唉,小林,这事儿是阿姨不对。阿姨不该跟着瞎起哄。你放心,我这就去群里给你澄清,跟你道歉。”
她的态度比王阿姨好很多,至少她还为我说过一句话。
我点点头:“李阿姨,谢谢您能理解。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我不能任由别人这么污蔑我。”
“阿姨懂,阿姨懂。”
从李阿姨家出来,我又去了昨天下午在场的那几位阿姨家。
无一例外,每家都送上了一份“律师函套餐”。
她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有像王阿姨一样撒泼耍赖,最后不得不认怂的。
有像李阿姨一样,羞愧道歉的。
也有嘴硬到底,说“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只是冷冷地告诉她:“好的,您的态度我已经记录下来了,会转告给我的律师。”然后她就蔫了。
整个过程,就像一场巡回演出。
我是主角,手里的律师函是我的武器。
我挨家挨户地敲门,解释,递函,提出要求。
我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逻辑清晰。
我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提高过一次音量。
但我知道,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她们心里。
做完这一切,我手里还剩下最后几份律师函。
其中一份,是给我婆婆张兰的。
还有一份,我想了想,决定亲自送去给陈卓师兄。
不,准确的说,是送去给他爱人,我师嫂。
这件事里,师兄是无辜被牵连的。
于情于理,我都有义务向他们夫妻俩解释清楚,并且道歉。
我先给师兄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情况。
师兄在电话那头气得直骂:“这都什么人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你别怕,需要我作证随时开口!”
“师兄,谢谢你。我想跟你爱人当面解释一下,免得她心里有疙瘩。”我说。
“行,我跟她说,你直接过来吧。”
我打车去了师兄家。
开门的是师嫂,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我把一份律师函递给她,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师嫂,对不起。因为我的家事,把师兄牵扯进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我婆婆是如何造谣,邻居是如何传播,以及我今天的“维权”行动,都详细地说了一遍。
师嫂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拉着我的手,一脸心疼。
“你这叫什么事儿啊!受了这么大委屈!你那个婆婆也太过分了!”
她看着手里的律师函,又看看我。
“你做得对!就该这样!对付这种人,你越软弱,她越欺负你。你今天这事儿,干得漂亮!”
得到师嫂的理解和支持,我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
从师兄家出来,天已经黑了。
我拿着给婆婆的那份律师函,站在路边,晚风吹在脸上,很凉,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痛快。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打车,直接去了我婆婆家。
周铭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接。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差不多得了”,“给我妈留点面子”。
可我今天,偏偏就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她留。
婆婆开门看到我,明显愣住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直接杀到她家里来。
“你……你怎么来了?”
我没说话,走进客厅,把那份律师函,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她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是什么?”她声音发颤。
“律师函。”我看着她,平静地说,“妈,您在小区造谣我出轨,这件事,已经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严重损害。我的律师建议我,直接起诉您。”
“你……你敢!”她“霍”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个不孝的儿媳妇!我为了我儿子,提醒你两句,你还要告我?反了你了!”
“提醒?”我笑了,“您管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造谣,叫提醒?”
“您跟王阿姨说,我跟男人拉拉扯扯,这话您敢认吗?”
“您跟她说,那个男人经常来找我,这话您敢认吗?”
“您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揣测您的儿媳妇,毁我清白,只为了满足您那点可怜的控制欲和嫉妒心!您现在跟我说,您是好心?”
我一连串的反问,让她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那是……我那是看错了!”她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看错了?”我点点头,“好一个看错了。一句轻飘飘的看错了,就想把一切都抹掉吗?”
我拿起茶几上的律师函,在她眼前晃了晃。
“今天下午,我已经拿着这个,挨家挨户地去找了那些传闲话的邻居。王阿姨、李阿姨……所有参与过的人,都收到了。她们都答应了,会在业主群里公开向我道歉。”
婆婆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满眼的难以置信。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在她面前大气不敢出的儿媳妇,能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你……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她指着我,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您的脸?”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您当初造谣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我的脸往哪儿搁?我肚子里孩子的脸,又往哪儿搁?”
提到孩子,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颤抖。
如果我今天不反击,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会不会听到别人指指点点地说:“看,那就是他妈妈,当年……”
我不敢想下去。
为了我的孩子,我也必须战斗到底。
婆婆被我问得彻底没了词。
她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开始用她最擅长的武器——哭。
“我没法活了啊!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给他娶了媳妇,结果娶回来一个白眼狼啊!要逼死我这个老婆子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偷瞄我。
以前,她只要一哭,周铭立刻就会投降,然后我也不得不跟着妥协。
但今天,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妈,收起您这套吧。没用的。”
我的冷漠,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的哭声一顿,抬头错愕地看着我。
“今天我来,不是来跟您吵架的,也不是来看您哭的。我是来通知您,这件事,没完。”
“您作为谣言的源头,给我的伤害是最大的。所以,您也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您也需要在业主群里,向我公开道歉。承认您是因为误会和嫉妒,捏造了事实。并且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否则,”我指了指律师函,“我们法庭上,把这个理,说个明明白白。”
“你做梦!”她尖叫起来,“让我给你这个小辈道歉?门都没有!”
“好。”我点点头,拿出手机,“那我现在就给我的律师打电话,正式启动诉讼程序。到时候,您收到的就不是律师函,而是法院的传票了。”
我说着,就作势要拨号。
婆婆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她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让她去邻居面前丢脸,已经是要了她的命。如果再闹上法庭,被全小区的,甚至全亲戚朋友知道她因为造谣儿媳妇被告了,那她真的没法做人了。
她怕了。
我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门开了。
周铭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我公公。
“小林!你别乱来!”周铭一进来就冲我喊。
他看到他妈坐在沙发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看到我公公铁青的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他冲我吼。
我还没说话,我公公,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老实男人,突然开口了。
“闭嘴!”他冲着周铭吼了一声。
周铭愣住了。
我公公走到我面前,拿起茶几上的律师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他转向张兰,声音不大,但充满了威严。
“你做的好事!”
张兰浑身一哆嗦,连哭都忘了。
“我……老周……”
“你还有脸哭?”我公公指着她,“一把年纪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自己家的儿媳妇,你往她身上泼这种脏水,你安的什么心?你是想让我们周家断子绝孙吗?”
这话说的极重。
张兰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我没有……我就是……”
“你就是嫉妒!你就是看不得他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好!”我公公一针见血,“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孩子们的事,你少掺和!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愧疚。
“小林,这事儿,是她不对。爸给你做主。她必须道歉。”
然后,他看着张兰,一字一句地说:“现在,立刻,给小林道歉!然后在你们那个什么群里,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就给我滚回乡下去,我丢不起这个人!”
张兰彻底懵了。
她大概没想到,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会当着我的面,这么不给她留情面。
这是釜底抽薪。
她最后的靠山,也倒了。
她看着我公公决绝的眼神,又看看我冷漠的脸,最后看看旁边不知所措的儿子。
她知道,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我错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大声点!”我公公吼道。
“我错了!”张兰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小林,是妈不对!妈鬼迷心窍了!妈给你道歉!你别告我,求你了!”
我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她的眼泪。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公道。
周铭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一直努力维持的“家庭和睦”,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被撕开虚伪的面纱,露出里面腐烂的真相。
他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角,低声说:“老婆,你看,妈都道歉了,要不……就算了吧?”
我看着他。
直到这一刻,他想的,还是“算了”。
我轻轻地,但很坚定地,挣开了他的手。
“道歉,必须是公开的。”我说。
那天晚上,我们小区的业主群,前所未有的热闹。
先是王阿姨,用她那拙劣的打字技术,发了一大段话。
大意是说,她听信了谣言,误会了六楼的林女士,现在郑重道歉,希望大家不要再以讹传讹。
紧接着,李阿姨,还有其他几个阿姨,也纷纷跟上,格式都差不多。
一时间,群里炸开了锅。
大家都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头像,被拉进了群。
那是我公公。
他用我婆婆的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
语音里,是我婆婆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承认,是她因为对儿媳妇有偏见,看错了人,说错了话,才导致了这场误会。她向我道歉,向被无辜牵连的陈先生道歉,恳求大家的原谅。
这段语音,像一颗重磅炸弹。
整个群都安静了。
过了几分钟,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发了个“震惊”的表情。
然后,风向彻底变了。
“我的天,婆婆造谣儿媳妇?这也太奇葩了吧?”
“我就说小林不是那样的人!原来是恶婆婆作祟!”
“这婆婆心也太毒了,见不得儿子媳-妇好是吧?”
“哈哈哈,这下好了,全小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婆婆了,真是自作自受!”
“年度最佳笑话,没有之一!”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没有笑。
我只是觉得很累。
我把手机递给周铭。
他看着那些聊天记录,尤其是那些嘲笑他妈妈的话,脸色比哭还难看。
“现在你满意了?”他看着我,声音沙哑。
“我不满意。”我说,“周铭,你知道我最不满意的是什么吗?”
他没说话。
“我最不满意的,是你。从头到尾,你都在和稀泥。你妈造谣我,你让我忍。邻居议论我,你让我算了。我拿着律师函去维权,你觉得我疯了,觉得我让你丢脸了。”
“在你心里,我的委屈,我的名声,都比不上你妈的面子,比不上你所谓的家庭和睦。”
“周铭,我今天才发现,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你。”
我的话,像一把刀,插在他心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靠在墙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第二天,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我需要冷静一下。
周铭也需要。
我妈看我突然回来,吓了一跳。
听我把事情说完,我妈气得直拍桌子。
“这个老虔婆!坏到骨子里了!还有周铭那个没用的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她心疼地抱着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不受那个气!离!必须离!”
我抱着我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些天的委-屈、愤怒、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眼泪。
我在娘家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周铭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一开始,他还是在解释,在道歉,说他知道错了,求我原谅。
我都没回。
后来,他的信息内容变了。
他开始跟我说,他这半个月是怎么过的。
说他妈自从那天之后,就病倒了,不是真的病,是气的。天天在家骂他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
说他爸根本不理他妈,每天就自己出去遛弯,回家就关在房间里。家里冷得像冰窖。
说他一个人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里,看到我画画的桌子,看到孩子的玩具,才意识到,这个家没有我们,根本就不算家。
他说:“老婆,我以前总觉得,我是儿子,也是丈夫,我夹在中间,两边都不能得罪。我以为和稀泥是最好的办法。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大错特错。”
“是非对错,本来就清清楚楚。是我没有原则,没有担当,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是我把你往外推,才差点毁了我们的家。”
“老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而是因为,你是对的。”
看到最后那句话,我的心,终于动了一下。
又过了几天,他直接找到了我娘家。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在我家门口,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爸妈一开始不让他进门。
他也不走,就那么站着。
最后是我妈心软了,让他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在我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老婆,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吧。求你了。”
我爸妈都看呆了。
我也愣住了。
我认识的周铭,自尊心那么强,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闺女,我看他这次是真知道错了。要不……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沉默了很久。
我问他:“如果,我跟你回去。以后你妈再作妖,你怎么办?”
他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我来处理。我跟她把话说清楚,如果她再敢对你不敬,或者说三道四,我们就搬家,或者,我跟她断绝关系。”
“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我点了点头。
我跟着周铭回了家。
家还是那个家,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周铭真的变了。
他把我的画室重新布置了一下,买了更好的人体工学椅,说怕我累着腰。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做得很难吃,但每天都抢着下厨。
他不再沉迷游戏,晚上的时间,都用来陪我和孩子。
周末,他会主动提出,带我们出去玩,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被他妈一个电话就叫走。
我婆婆那边,他也去谈了。
具体谈了什么,我没问。
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婆婆再也没有主动来过我们家。
也很少再给周铭打电话。
有一次家庭聚会,在外面饭店吃的。
我婆婆也在。
她看到我,眼神躲躲闪闪,一句话都不敢跟我说。
吃饭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想对桌上的菜指点两句,刚开口,就被我公公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她讪讪地闭了嘴,全程埋头吃饭,安静得像个鹌鹑。
而周铭,则不停地给我夹菜,照顾孩子,仿佛他妈根本不存在。
亲戚们都看在眼里,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提那件“丑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的权力结构,已经彻底改变了。
那场由谣言掀起的风波,像一场高烧。
烧得我遍体鳞-伤,但也烧掉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天真和软弱。
它让我看清了婚姻的真相,也看清了人性的复杂。
它也让周铭,从一个妈宝男,真正成长为了一个有担当的丈夫和父亲。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天下午,我拿着一叠律师函,在小区里挨家挨户敲门的场景。
那是我这三十年来,做过的最疯狂,也最正确的一件事。
我没有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那个想让我成为笑话的人,最终,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而我,用法律和智慧,捍卫了我的尊严,赢回了我的生活。
我的画稿得了国际大奖,我的名字出现在了知名杂志上。
我和周铭的感情,在经历了这场风暴后,反而更加坚固。
我们计划着,等孩子再大一点,就去环游世界。
生活,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你强,它就弱。
你退,它就进。
永远不要放弃为自己战斗的权利。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是自己最坚实的铠甲,最锋利的武器。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