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嫁给太子裴景的那天,父亲泪流满面地叮嘱我,我们姜家不过是清流文官,皇上选我做太子妃,正是为了压制太子母家那过于强盛的权势。他反复强调,进了东宫,我务必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因为我们姜府上下的六条性命,全攥在他们手里。
我嫁给太子裴景的那天,父亲泪流满面地叮嘱我,我们姜家不过是清流文官,皇上选我做太子妃,正是为了压制太子母家那过于强盛的权势。他反复强调,进了东宫,我务必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因为我们姜府上下的六条性命,全攥在他们手里。
新婚头一天,裴景就问我:“你父亲在翰林院担任检讨一职,有多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是要对我爹下手?嫌弃我爹这区区七品检讨碍眼?我“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哀求:“殿下,家父一生醉心于修史著书,若殿下觉得此职无益,我即刻修书一封,让他辞官归隐,告老还乡,可好?”
裴景揉了揉眉心,语气略带无奈:“你先起来,孤只是随口问问。”
我哪里敢信?父亲说过,掌权者从没有一句废话。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偷偷给父亲写信,让他最近务必认真校订史稿,别让人抓住任何一个错别字。
新婚第二天,按照规矩得去给帝后请安。我爹也提醒过我,太子妃之位本该属于皇后的侄女,所以见到皇后,千万要小心,别触了她的逆鳞。
我自然是战战兢兢,行完跪拜奉茶之礼后,便退立一旁,安安静静,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鹌鹑。皇后笑着让我起身,还温言让我把东宫当成自己家。我心想,这客气话,我哪里敢当真?
一番客套周旋完毕,我轻飘飘地跟着裴景回了东宫。他忽然一把拽住我,低声问:“你可瞧见了父皇今日佩戴的那个香囊?”
我使劲儿摇头,如拨浪鼓一般。要是回答“看见了”,岂不是要给我扣上一个窥探帝物、居心叵测的罪名,然后将我全家问斩?
“那是孤的母后为父皇亲手绣的。”裴景瞥了我一眼,似乎在等待我的下文。
我战战兢兢地小声问太子:“那……臣妾这就去母后宫中,为殿下求一个回来?”
伺候我的女官齐嬷嬷在暗中偷偷顶了我一下,替我开口:“太子妃昨天特意挑了几匹上好的料子,说要亲自为殿下绣一个香囊呢。”
我转头看着齐嬷嬷,扁了扁嘴。他们这二人一唱一和,是想趁着我绣香囊之际,偷偷在里面下毒,然后栽赃嫁祸给我,让我背上谋害太子的罪名吧?我急中生智,扯住裴景的袖子,声音变得格外柔顺:“臣妾一个人绣着未免无趣,可否去殿下的书房?殿下处理公务,臣妾保证绝不打扰。”
在他眼皮子底下劳作,总算是安全多了吧?我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
齐嬷嬷正要开口阻拦什么,裴景却痛快地点了头:“去吧,把东西取来孤的书房。”
裴景的书房外,光是把守的侍卫就有八个。我发誓,香囊绣不完,我绝不出这个门!看谁能有机会陷害我!
我在裴景的书房里,苦熬着绣了一下午。裴景观察了我的绣品半天,开口夸赞了几句:“你这老虎绣得着实不错。”
我犹豫了片刻,小声反驳:“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臣妾绣的是一条龙呢?”
唉,我这多嘴的毛病又犯了,他说是虎就让他是虎得了。
“殿下,龙虎本不分家,臣妾绣的时候,正是参照着猛虎的威势来描绘的龙。陛下真是好眼力,”我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望着裴景,“您瞧着臣妾这只‘虎’,如何?”
裴景皱着眉头,评价道:“虎虎生威,雄壮威武。”
我赶紧收了针线,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系在了裴景的腰间,然后恭敬地说:“殿下,香囊已经完成,明日臣妾就不来这书房重地打扰了,免得耽误您的要紧事务。”
裴景把玩着香囊,却说:“孤有一件寝衣,太子妃明日若无事,便过来也给孤的寝衣绣上吧。”
连寝衣也要绣?我是不是干脆把你的头盖骨都绣上得了!爹啊,东宫这潭水太深了,要不咱家先别活了,免得担惊受怕。
我在心中一边腹诽,一边动手刺绣。我“神速”操作了一通,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就给裴景的寝衣绣了一个大大的满背图案。
裴景拎着寝衣,问我:“太子妃,你这回绣的,到底是龙还是虎?”
“殿下,您不妨猜猜臣妾绣的是什么?”
我可算是学聪明了,你猜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孤瞧着……是一条龙?”裴景试探性地问。
我眼中满是惊喜的光芒,看向裴景:“殿下真是眼力非凡!”
呜呜呜,天知道,我绣的明明是猛虎戏水啊!
寝衣的活儿也干完了,我心想,这回裴景总该没办法把我继续留在书房了吧。谁知,裴景又点名让我去给他研磨。
齐嬷嬷说这是“红袖添香”,定能大大增进我和裴景之间的感情。
我叹气,齐嬷嬷哪里懂得我的苦衷?裴景书房里那么多机密,我多看一眼,恐怕离死期就不远了。
爹啊,您先洗干净脖子等着吧,女儿随后就到。
我一步三挪地走进书房,忽然灵光一闪,醍醐灌顶般地从怀中掏出手帕,系在了脑后,蒙住了眼睛。
“太子妃这是在做什么?”裴景诧异地问。
“情趣,呵呵呵,”我摸索着墙壁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裴景牵住了手。
裴景的手温暖干燥,他牵着我走到桌前,问:“太子妃的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我能说我是害怕得手心冒汗吗?
我扯了扯嘴角,干笑两声:“呵呵,那个……头一次玩情趣,有点紧张。”
在黑暗中,我依稀听到了裴景的低笑声。他笑什么?他到底在笑什么?
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的后果就是——我发烧了。烧得我连床都爬不起来。太医诊断说我是忧思过甚,郁火内盛。
我瘫软在床上,心里哀嚎:呜呜呜,我能不能多病几天啊!躺在床上的日子可真是太省心了。
还没等我把床打个滚,外面就传来了齐嬷嬷给裴景请安的声音。
我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滚下床,准备行礼。裴景快步走过来将我抱起:“起来吧,都病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
惜命呗!我浑身僵硬不自在地窝在裴景的怀中。
裴景命人端来一碗白粥,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生病了,吃点清淡的。这可是孤亲手熬的。”
我脑子里立刻警钟大作:这是孤亲自下毒的!亲自下毒的!毒的!
行吧,要死我先死。我凑过去喝了一口,然后猛地“嚯嚯嚯嚯嚯”地吸气。
裴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苦着脸说:“不愧是殿下亲手熬的啊,连粥都会烫人。”
裴景朗声笑了起来,他将勺里的粥吹凉,再次递给我:“这回不烫了。”
说实话,裴景长得确实俊美无俦,笑起来更好看。可再好看的脸,也不能当我的免死金牌啊。
我越想越委屈,抽噎了两声:“我要吃瓦罐肘子!”
“陈记的?”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
裴景轻轻敲了我的头一下:“你现在生病,吃不了油腻的。等母后的春日宴结束后,孤带你出宫去吃。”
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接过裴景手中的碗,猛灌了两口粥:“一言为定!”
我从小就身体强健如小马驹,所以这点小病休养了两天就好了。
齐嬷嬷说,我身为儿媳,应该去帮皇后操持春日宴的事宜。春日宴有内务府打理,我能帮什么?不过是去露个脸,证明自己是个贤惠的好儿媳罢了。
我乖巧地站在皇后身边,听她温和地吩咐,说春日宴正是为了让京中的青年男女们多些机会相看,凑成佳偶。
我心中警铃大作,战战兢兢地开口:“母后,您是想趁着宴会,给殿下挑选两位侍妾吗?”
皇后愣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你和景儿刚成婚不久,侍妾的事情,急什么。”
我僵硬地笑着应付了几句。出来时,我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了今日当值的禁军表哥林瑜。
那是见到亲人的狂喜啊!我欢快地朝着表哥挥手:“表哥!表哥!”
林瑜停下脚步,朝着我行了一个标准的下属全礼:“太子妃近日可安好?”
我心中思念父亲,又怕表哥担心,只是红着眼眶点头:“一切都好,皇后和太子待我都很好。”
表哥拍了拍我的头:“宫中不比家里随意,你万事要小心谨慎。若有事,记得给家里写信。”
当晚,我正在殿内思索皇后关于纳妾的那番话时,一身酒气的裴景推门而入。
我赶忙起身,准备服侍他洗漱更衣。裴景却拦住了我的手,分不清是喜是怒地问我:“今日,你见到你表哥了?”
我点头应了一声:“表哥今日当值,在官道上与他寒暄了几句。”
裴景的眼眶突然红了,他低头质问我:“姜知,你告诉我,你可曾将我放在心上?”
这是演的哪一出?我慌忙点头:“臣妾自然是将殿下放在心上的啊。”
“我要纳妾!”
“那殿下可有心仪的女子?”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想必是裴景和皇后已经商议好了。
裴景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半晌,然后甩袖而去,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太子妃,你看着安排吧。”
给太子纳妾,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我直接安排人选,只怕会落得一个结党营私的嫌疑。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赏了我一大箱珍宝,夸我明事理,识大体,当场就点了两位官员的女儿进入东宫。
皇后说,裴景如今连个子嗣都没有,东宫多几个人帮衬着我也好。到时候无论是哪个侍妾生了皇子,都养在我的膝下。
新人入门那晚,我特地让齐嬷嬷给两位新送了两坛好酒。
齐嬷嬷回来禀报说,裴景今晚准备宿在陈宝林那里。
我坐在长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月亮。陈宝林的父亲是骠骑将军,对裴景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齐嬷嬷大约是看我情绪低落,开口安慰了我几句。
我摇了摇头,制止了齐嬷嬷的话:“嬷嬷不必忧心。我其实心里清楚,我身份微寒,迟早有一天殿下会另立他人为太子妃。我只希望,到时候不要祸及我的家人。”
齐嬷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给我披了一件披风。
陈宝林来给我敬茶的时候,眼下的青黑即使涂了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一看就是一夜未眠。
我心里泛着一丝酸涩,让她快些起身回东苑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齐嬷嬷开口。
接下来的几天,裴景对我一直没有好脸色。就连春日宴坐在我身边时,他都像一根冰冷的柱子。
我觉得他简直有病,要纳妾也纳了,该给的赏赐也给了,天天给我看这副脸色给谁看?我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挪得离他远了一些。
席间,裴景点了表哥林瑜的名,说要亲自给表哥保媒。
为了表哥的幸福,我顾不得什么体面,扯了扯裴景的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我表哥心仪的是礼部侍郎的嫡次女王涵之。”
裴景愣了半晌,随后突然笑得清风明月:“孤听太子妃说,林家表哥心悦礼部侍郎家的嫡次女已久。孤愿为两位保个媒,不知林大人意下如何?”
表哥林瑜大喜,赶紧起身,跪地行礼。趁着没人注意,他还偷偷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朝着表哥扬了扬下巴,表示这是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裴景蹭着身子又坐回我身边,还体贴地给我夹了两筷子菜。我看着盘中的鱼腹,不禁感慨:这人真是喜怒无常,一天一个样。
整个东宫一改往日的冷清,齐嬷嬷也说感觉最近裴景心情不错,让我抓住机会,早日生下一个小殿下。
我哪里敢告诉齐嬷嬷,我偷偷吃了避子药呢?如今朝堂不稳,我的太子妃之位更是摇摇欲坠,若是有孕,那岂不是给自己招来催命符?
好日子没过几天,裴景又冷着一张脸进了院子。我心里慌乱得像长了草一样。
我最近犯错了吗?我爹最近犯错了吗?我家看门的老叔最近犯错了吗?
裴景坐在软椅上,沉声道:“东苑的陈宝林有孕了。”
我看着裴景阴沉的脸色,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那臣妾多给陈宝林安排些人手伺候?要不,臣妾亲自去照料她,伺候她坐月子?”
他猛地咬紧了牙关,声音里带着怒气:“我从未碰过陈宝林!你塞进来的那些莺莺燕燕,孤一个都没有碰过!”
我眼睛瞪得更大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行?
等等,如果他不行,那陈宝林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裴景伸出手,合上了我张大的下巴,解释道:“孤宿在东苑的那晚,确实没碰陈宝林,她睡在地上。可今日太医请平安脉时,却说陈宝林已有月余的身孕了。”
我抬起头,朝裴景的头顶比划了两下:“她给殿下戴绿帽子了?”
我那嗑瓜子的小板凳、茶水呢?
我瞬间懵了,眼下可不是看热闹吃瓜的时候啊。
这事确实棘手。若没有确凿证据就贸然处理了,只怕会有人说我残害皇嗣;可若是不处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玷污了皇家的血脉。而且,裴景还需要陈家的支持,与陈家撕破脸,总归是不妥当的。
我抬头问裴景:“殿下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
裴景俯下身,捏住了我的下巴,眉头紧锁:“孤刚才不是说了吗?孤从未碰过那些女人。”
我满脸怒气地扒拉开裴景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裴景见我满脸怒火,脸色又变了,他弯起眼睛问我:“姜知,你生气了?孤还以为你是个泥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
我这还是头一回见被戴了绿帽还这么开心的!我推开想往我身边凑的裴景,沉着脸说:“我先让齐嬷嬷在东苑暗中安插人手。陈宝林若是有孕,必定会想方设法通知奸夫。我们最好能抓个现行,这样处理起来也理直气壮,不至于让陈家抓住任何把柄。”
裴景眼中满是笑意:“你看着安排。若是有拿不准的事情,就去请教盛师爷。”
东苑接连数日都安静得反常。在我第十五次偷偷扒着东苑墙头张望时,正巧撞见了进门的裴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诡异,裴景心虚地朝我挥了挥手。他心虚什么?我又不是来捉奸的。
我挥了下手,表示他先忙,然后就回了阡花苑,百无聊赖地翻起了书。
看到迷迷糊糊,正准备吹灯睡觉时,裴景脸色潮红,脚步虚浮地晃晃悠悠进了门。我忙起身扶着他。
裴景拉过我的手,贴在他的滚烫的额头上,声音旖旎地唤我:“知知,知知。”
裴景的声音像是一道电流,划过我的脊背,引得我打了个哆嗦。我赶紧腾出手,给他倒了一杯冷茶。
“知知,我好像被下药了。”裴景声音沙哑,又说:“还想要一杯。”
“陈宝林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给你下药?”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她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栽赃到你的头上?”
裴景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他伸臂一拦,将我压在了身下,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渴望:“姜知,可以吗?”
我,我,我当然行啊!我是太子妃,舍我其谁!
我义愤填膺地点了点头,紧紧闭上了双眼。裴景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眉心。
可等了半晌,裴景都没有任何动作。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伸手推了推他。谁知,裴景已经晕死过去了。
我心头一阵慌乱,赶忙安顿好裴景,命人去请太医,并加急禀报了帝后。
皇帝派遣了太医院的数位太医前来医治。太医们诊完脉,都说裴景是中了剧毒。
我赶紧命齐嬷嬷派人去东苑严审,而太医们则匆匆忙忙地给裴景诊脉灌药。
裴景断断续续地呕吐了两日,到后来,呕吐物中竟然隐隐带了些血丝。
我看着脸色惨白的裴景,忍不住喃喃自语:“小时候,我娘就是被家里有孕的姨娘毒死的。从那以后,我爹一个人将我拉扯大。我本以为能嫁个清流人家,安安稳稳度日,没想到却被指婚给了你,从此过上了心惊胆战的日子。”
我伸出手,轻轻拨弄着裴景的长睫毛,低声说:“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你爹给三皇子挑的是丞相家的嫡女做皇子妃,到你这儿,却只是个七品检讨的女儿,没权没势也没钱。”
一阵冷汗划过我的额头,我哆嗦着起身,慌忙让人去寻盛师爷。
我屏退了所有人,犹豫着开口:“盛师爷,三皇子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盛师爷皱起了眉头:“太子妃为何会问起三皇子?”
“前几天,陈宝林曾命人给我送来了一筐阳波罗。这种果子在京城十分稀少,只有益郡以南才出产。”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前些日子,三皇子是不是去丹阳巡查了?丹阳距离益群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
我迟疑着说:“也许是我多心了,可殿下已经两天没有睁眼了。”
“太子妃心思缜密,我先去调动太子暗卫,守住阡花阁。”盛师爷思忖片刻,神色凝重,“此事非同小可,太子妃多疑些也是好的。”
我惶恐地点头:“我明白。我已经派人去请皇后了。”
皇后赶到时,阡花阁已经被重兵把守。之前给裴景诊治的几位太医,也被捆在了偏殿。
皇后带来的太医给裴景诊完脉后,齐齐跪倒在地,说之前的药方都只是治标不治本,耽搁得太久,余毒未清。如今只能下猛药试试看,若是再不行,裴景恐怕就要一辈子躺在病榻上了。
齐嬷嬷也匆匆忙忙进了殿内,跪在皇后面前禀报:“娘娘,陈宝林的贴身嬷嬷招供了,她是陛下的人!”
“陛下?您这是要撕破脸皮吗?”我心头巨震,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向温婉的皇后此刻怒不可遏,拂袖间,桌上的茶具被尽数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皇帝,你做得可真绝!连我都被蒙在鼓里。难怪这几日他总是找我的茬,原来是要景儿的性命,为他那三皇子铺路!”
皇后脸色铁青,命太医们竭尽所能救治,随即转身紧紧握住我的手。“好孩子,幸亏你发现得早。我现在必须回宫,稳住那个狗皇帝。景儿就交给你了,本宫留下三十精兵供你调遣。”
裴景服下太医新配制的汤药后,剧烈呕吐了三次,又被放了半盆血。整个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令人心神不宁。
我感到身心俱疲,随意踢掉鞋子,躺到了裴景身旁。头刚沾到枕头,便觉得浑身像是被巨石碾压过般酸痛难忍。
“裴景,你要是撑不过去了,我是不是得跟着你殉葬啊?我跟你讲,我这个人特别怕黑,到时候我可能得丢下你,带着我爹偷偷跑路。”我大大地叹了口气,规划着逃跑路线,“去江水吧,那里一年四季都像春天一样,而且美男子还多。”接着,语气又转为担忧,“可要是跑不掉,又该如何是好呢?”
“不用跑,倘若我真的死了,你会被册封为王妃,月例银子照常发放。”裴景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安抚。
“啊?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裴景微颤的睫毛,高声呼喊起来:“快来人!殿下醒了!”
太医们像一阵风般涌入殿内,诊脉后连连称喜,说殿下能醒来便是万幸,药量可以减半,只需静养数日。
裴景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指尖,眼神中带着倦意。“知知,给我唱支歌吧,我现在睡不着。”
“殿下,臣妾实在是不擅长唱歌。”我困得眼皮直打架,声音含糊,“不如我给殿下背首诗吧。”
他语气带着一丝促狭,“知知,你怎么这么久还没学会唱歌?”
我将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睡意朦胧,“殿下怎么知道臣妾不会唱歌?”
“你小时候跟随你爹来翰林院时,曾拉着我玩过家家,说我是你的夫君,还逼我吃你用草做的‘饭’。”他的话语勾起了我一些模糊的记忆。
我娘去世得早,府里只有一个眼盲的嬷嬷照看,我爹不放心,便常常带着我一起去翰林院。我的瞌睡虫瞬间跑了大半,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小胖哥哥?”
裴景笑着点头,眼神温柔。“我吃了你给的草,当晚就发起高烧,所以第二天不是故意没去找你玩。”
吃了我给的草,然后发高烧了?我就说他没事干嘛让我唱歌,人还没好利索呢,就开始翻旧账了!
我吓得立刻掀开被子,作势就要往地上跪,生怕跪慢了会连累我爹掉脑袋。“臣妾那时真的不知道是殿下啊!要是知道,臣妾怎么敢把草喂给您吃呢?”
裴景手臂一伸,将我牢牢地圈抱在怀中。“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是想问问,后来你怎么不来翰林院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靠在他的胸口。“我爹后来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宫里的内侍说是我冲撞了贵人。”
裴景闷笑了一声,声音低沉。“那件事应该怪我。我把你送我的那只壁虎,偷偷放在了我父皇的床上。”
“夭寿啊!”我惊呼出声,“陛下不会因为这事连我一起杀了吧!”
裴景笑得开怀,翻身将头埋在我的颈窝,语气不明所以地轻声说了句:“嫁给我,委屈你了。”
随后的几天,裴景一直蜗居在东宫养伤,对外依然宣称太子尚未清醒,性命垂危。
我坐在他身边,翻阅着一本游记,忍不住感慨道:“你父皇的心也够硬的,这都多少天过去了,竟然连个人都没派来问候一声。”
“我爹倒是写了好几封信来问你情况怎么样了?”我带着一丝促狭问道。
裴景脸色依旧苍白,可怜兮兮地靠在我的肩膀上,配合地答道:“还望岳丈大人垂怜。”
我“啧”了两声,摇了摇头。我爹现在只盼着你垂怜,别砍他脑袋才是真的。
“知知,你可知……”裴景的话没说完,皇后身边的岑内侍就急匆匆地进了殿,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我观察着裴景紧锁的眉头,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父皇病重,我必须进宫一趟。”裴景附在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母后那边动手了,你留在东宫,会有人保护你。”
这种核心机密也告诉我?裴景不会是想让我替他背黑锅吧?
然而,身体的反应比脑子快了一步,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轻声叮嘱:“万事要小心,保命为上。”
裴景离开时,命人紧闭东宫大门,禁军手持长枪,肃立在东宫的城墙下,气氛肃杀。
夜色沉重如墨,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有跳动的灯苗映照着我的脸庞。
齐嬷嬷慌张地跑进来,面色惊恐。“太子妃,三皇子的人把东宫围住了,说陛下大限将至,要您立即进宫。”
“殿下可有书信传回来?”我沉着脸问。
齐嬷嬷摇了摇头。“未曾。”
“那就不要去。”我思忖了片刻,语气坚定下来:“三皇子怎么会知道我没有随殿下进宫?去告诉外面的人,前些日子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太子,染了风寒,卧病在床,起不来身。”
“您的意思是,三皇子想抓您去要挟太子?”齐嬷嬷猜测道。
“外面的局势我一无所知,眼下我们在东宫才是最安全的。贸然前往勤政殿,恐怕只会拖累了殿下。”我挑了挑灯芯,眼神坚定。“吩咐人将东宫的大门再用铁锁锁一遍,顺便把锁眼也给我堵死。”
“太子妃,他们开始往院子里射火箭了!”裴景留下的侍卫冲进殿内禀报。“太子妃,您要不要先避一避?”
“看来三皇子已经黔驴技穷,要拼死一搏了。”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去后院告诉季宝林,让她也把门锁好,切记不要闹出人命。”我沉声道:“我之前给殿下绣的那个荷包呢?派人从东宫矮墙下的狗洞偷偷出去,送到林家的林瑜手里。我表哥认得我的绣工。告诉他,就说三皇子反了,要趁此机会诛杀陛下和太子,让他去兵部调集人手。”
“兵部尚书会听他的吗?”侍卫担忧地问。
“会。兵部尚书季礼的女儿还在东宫,而且我曾在太子的书房里见过殿下与季礼往来的书信。”我看着火势渐起,沉声分析:“前些日子殿下还大张旗鼓地给我表哥赐婚,季礼是认得我表哥的。”
刀剑的碰撞声夹杂着惨叫,回荡在整个东宫,令人心惊胆战。我抚摸着手中的书卷,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太子妃,前面传来消息,围攻我们的人都被拿下了!”齐嬷嬷一改往日的沉稳,喜极而泣:“太子殿下回来了!”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提起裙摆就朝着前院一路狂奔。
“殿下,门锁被弄坏了,大门被铁锁锁着,进不去啊!”侍卫着急地喊道。
我这才想起来,是我命人把锁眼堵死的。我看到墙边的木墩,正准备借力翻墙,却瞧见裴景一条腿已经搭在了墙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那个,那个,孤实在是不放心你。”他略显窘迫地解释。
我抬头看着裴景向我伸出的双手,满脸笑容,声音轻快:“殿下,您跳吧,臣妾接着您。”
我看到裴景脸黑了一瞬,没忍住随众人一同大笑出声。这一夜的动荡,终于安定了下来。
东宫的外院被烧得面目全非,我忍不住咂舌,这得花费多少银子才能修好啊!
裴景一脸神秘地告诉我,东宫可以慢慢修缮,多亏了我的机智,陛下已经下旨让裴景继位,自己去做太上皇,颐养天年了。
我满脸惊讶:“我什么也没做啊?”
裴景悠长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若不是昨夜季礼和你表哥及时带人赶到,我母后恐怕就要被三皇子挟持,用来威胁我了。”
我依然有些迷茫,这跟我父皇禅位有什么关系呢?
裴景八卦地凑在我耳边,低声耳语:“我母后一怒之下,可是拿着刀,逼着我父皇写下了那道禅位圣旨。”
此刻我的脸上写满了由衷的崇敬:“皇后娘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裴景清了清嗓子,正了脸色,轻咳两声:“咳咳,我准备拟定圣旨,立太子妃你为皇后,封后大典就和我的登基大典在同一天举行。”
升官升得太快了,我有些飘飘然,忍不住开口问道:“那殿下您以后会不会随便找个罪名安在我头上,抄了我的家啊?”
“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裴景不解地看着我。
“我爹只是个七品检讨,对陛下您没有任何助益啊。”我满脸认真地分析:“陛下若是将来厌弃了臣妾,能不能不要祸及我的家人?”
裴景伸出手,温柔地抚摸我的额发,随即举起一根手指指天,庄重地立下誓言:“朕今日向你立誓,若是朕今后辜负了你,便叫我万劫不复,为天下人所唾弃。”
我慌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裴景也依言“呸”了两声,笑着看我。
我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一丝警告意味说:“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让我爹偷偷写你的坏话,流传百世!”
裴景牵着我的手,笑得春意盎然,眼中满是光芒。“走吧,从今以后,都是我们俩的好日子了。”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嗔怪道:“能不能收敛点,偷着乐就行,让别人看见了,怕是又得狠狠参你一本。”
做了皇后的日子和做太子妃的日子并无太大不同,仔细说来,反而比在东宫时还多了一分自由。
闲来无事,我带着齐嬷嬷回东宫寻找几本游记。东宫的书房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我在殿内四处转悠,脑海里浮现出给裴景绣荷包的日子,笑着对齐嬷嬷说:“陛下戴着那个荷包,不知道被多少人暗地里笑话过呢。”
齐嬷嬷也笑着摇头:“可见殿下对娘娘您是真心实意的。”
我看着书架上大半的游记,心中万千柔情涌动。我一只手扒着架子上的花瓶,另一只手去够书架顶端的书卷。
书架后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响动,我好奇地伸手朝着架后摸去,摸到了一个暗格。
从暗格里,我摸出一沓厚厚的书信。信里一封封记录了裴景少时曾去过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还有遇到过哪些困难。这些信件整理起来,恐怕都能写成一部人物传记了。
我看着最后一封信上,我表哥的名字被用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忍不住笑了出声。
齐嬷嬷在一旁心惊胆战地看着我,低声问道:“要不要把信带回宫给陛下?”
“不用。”我将信重新塞回原处,轻声自语:“这是陛下写给本宫的‘情书’。既然陛下不愿意让本宫知道,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吧。”
因为那一沓厚厚的书信,我对裴景更加体贴入微,可裴景的脑子仿佛被贪婪的饕餮啃食了一般,日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今日说无趣,明日抱怨做皇帝太累,后日又感叹人生苦短。 我 日 夜好言相劝,温柔哄慰,直到他将一摞奏折摆在我面前,满脸得意:“皇后啊,这些都是催促朕选妃的奏折啊,朕都扣下了,一封都没有回复。”
“陛下是想选妃了吗?”我抬眼瞥了一眼奏折,语气平静:“臣妾听说陛下有个表妹倾慕您已久,不如接进宫里来?”
裴景见我冷下脸,尴尬地干咳了两声。“朕平日里最烦的就是什么表哥表妹的了。”
“表哥表妹?”我重复了一遍,眼中带着一丝了然。“所以说,陛下当时要纳妾,是因为吃了臣妾表哥的醋?”
“朕……朕哪能!”裴景手忙脚乱地捧起奏折,语气急切:“朕,朕是那样的人吗?朕绝不可能!”
我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不再拆穿。“那陛下为何要在密信上,把我表哥的名字给圈起来了?”
裴景的脸上染上了一大片红霞,语气有些结巴:“你……你……你瞧见那些密信了?”
“陛下啊,臣妾这个人有两个优点,一是会审时度势,二是会恃宠而骄。”我拿起一旁的烛台,吹灭了殿内的火烛,声音柔和而坚定:“陈家那个企图给陛下戴绿帽的女儿,我已经送回去了。季家的女儿昨日也向臣妾求情,说自己有了心上人,臣妾已经册封她为郡主,送出宫与良人团聚了。”我躺在床上,用手轻轻勾住他的衣领,贴在他耳边,语气带着一丝魅惑:“陛下若是真想选妃,那就等臣妾无所出再说吧。”
裴景眯起眸子,将奏折甩了一地,发出“啪嗒”的声音。他一个用力,将我打横抱起,眼神火热:“为了裴家江山社稷能够千古流传,皇后的提议,朕准了。”
裴景刚把我放在床上,岑内侍就急匆匆地前来禀报,说太上皇用完晚膳后,不知何故突然一口气没背上来,醒来后就疯癫了,连话都说不清楚。
裴景看了看躺在怀里的我,扬声回应:“朕稍后就去看看。”
我心虚地对上裴景的眼睛,耸了耸肩,语气带着一丝无辜:“就一点点番木鳖而已。谁让你爹做了太上皇还不老实,贼心不死地派人在你和母后的药膳里下毒。”
“知知,父皇曾说你秀外慧中,堪为太子妃。”裴景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
我双手搭在裴景的肩上,笑意盎然,眼中光芒闪烁:“不负父皇所望,甚至更上一层楼了呢!”
番外-裴景
我小时候总是不明白,无论我多么努力上进,父皇为何总是不喜欢我。他经常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转手送给我那娴妃所出的三皇弟。宫里许多人私下嚼舌根,说这太子之位,迟早也要易主,落到三弟手中。
母后告诉我,那是因为她占据了父皇心爱女子才能拥有的后位。但只要外祖父一家不倒,我的太子之位就不会动摇。
除了母后,整个皇宫里没有人愿意主动与我说话,只因父皇明里暗里地表达着对我和母后的厌恶。宫人们最擅长审时度势,自然不会靠近我这个不受宠的太子。
但六岁的姜知是个例外。或许,她并不了解这深宫大院里的水有多深。
她拉着我玩过家家,带我爬树摘桃子,在地上撅蚂蚁玩耍。为了能和姜知玩,我常常点灯苦读到深夜。太傅看我学业并未耽误,也只能叹着气,让我多出去陪姜知玩玩。
后来,我把姜知送我的那只壁虎,偷偷放在了父皇的床上。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在翰林院见过姜知的身影。
我曾派人暗中留意姜知。我知道她十二岁便开始独自游历四方,她去了新郑、蜀都、宛城等地,她自由得像一只无拘无束的飞鸟。
我安排暗卫保护她,暗中替她解决遇到的麻烦,让她能够无忧无虑地替我去看一看外面的广阔天地。
姜知十六岁那年回到京城后,暗卫禀报说她爹要把姜知嫁给她那林表哥。林家关系复杂,祖父专权,祖母蛮横,父亲软弱,一圈烂笋里只出了林瑜一棵好竹。姜知若是嫁过去,必定会饱受磋磨。我翻遍了京城所有适龄男子,没有一个人我觉得配得上姜知。
所以,当父皇要为我挑选太子妃时,我故意将姜知的画像放在一旁不予理会,转而在重臣的女儿中挑挑拣拣。
父皇忌惮我外祖家的权势,也害怕我分权,便直接定下了家世微薄的姜知。
父皇曾说,姜家女儿姜知秀外慧中,敬老尊贤,与我定是良配。
可父皇并不知道,姜知可一点都不秀外慧中。她心思缜密,行事细致,而且极其护短。
宫变之后,父皇成了太上皇,被困在弦罗宫,痴傻终老。父皇恐怕直到咽气,都不知道这是姜知的手笔。
想当年赐婚的时候,父皇绝对没有料到,姜知竟是如此的“秀外慧中”吧。
庆燕十五年,姜知翻遍了藏书阁大半的游记后,偷偷溜出宫去了甘陇。
我总觉得,这四方的宫墙委屈了我的姜知。可看着姜知留下来的密信,我才恍然大悟——这四方宫墙真正委屈的,是我。
哦,还有那个站在我身旁啃着手指头,等着我抱抱的三岁太子裴瑾。
番外-裴瑾
我父皇的后宫只有我母后一人,所以我三岁那年就被册封为太子。
每当有人提出要我父皇广纳后宫时,我父皇总是愁眉苦脸,说他做太子时曾被人戴过“绿帽子”,如今心里还有阴影,能生下我这个太子已经是万幸了,望各位卿家不要再提。
众臣看我父皇这条路走不通,就改走我母后这条路。
笑话!我父皇都不知道我母后现在身在何处,这群朝廷命妇就能找到我母后了?
可年关将至,母后总要回宫的。一群命妇围住我母后,话里话外指责我母后善妒,不能执掌后宫,为我父皇分忧。
我母后一听,觉得她们说得很有道理,当即点了两个文官家的女儿入宫。
年后,母后带着她们二人,与我外祖一起去游历山川,见识各地的风土人情。年尾回京时,那两位小姐均已寻到良缘,并恳求我母后赐婚。
从那以后,世家大族再也没人提让我父皇广纳后宫一事,生怕我母后再次把她们的女儿带走,养野了再送回来。
美好的日子在我过完十三岁生辰时戛然而止,我光荣地成了“留守儿童”。
父皇留下一封信,说我已经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他要陪着我母后去看看江河大海。为防万一,他特地将我外祖父留给了我。
我哭着扎进外祖父的怀里,眼泪鼻涕直流:“外祖父,他们是嫌弃你!”
番外-姜爹
我儿命苦啊!家里无权无势,竟然还被陛下指婚给了太子。她不得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啊!
早知道,我就该早点让我那知知嫁人了呀!娘子啊,为夫对不起你啊,没能保护好知知。
呜呜呜,也怪我不争气,干了半辈子,还是个翰林院的检讨。
可那翰林院的官职也太难升了啊!都怪我没用。我要是个丞相,估计就没人敢娶知知了。
什么?丞相的女儿也嫁给皇家的三皇子了?哎呀~那三皇子还不如太子呢!
为了能让知知在东宫站稳脚跟,我连夜将压箱底的端砚都翻了出来。
门房的老叔挠着头问我,谁家小女子嫁人会抬十几箱端砚去夫家啊?
我拍了门房老叔一脑门,你不懂!这都是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宝贝啊!百两一块,极具收藏价值啊!
门房老叔瞪大了眼睛,这才恍然大悟,说什么难怪府上如此清贫,连门栓蛀了都没钱换。
知知嫁人前,特地嘱咐我要谨言慎行,千万别让人抓住把柄抄了家。
我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放心吧,爹明白!咱爷俩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爹今后修撰史书时,一定仔仔细细检查,保证不会出一个错别字!”
我看着知知头也不回地嫁进了东宫,哭得涕泗横流。深宫的水太深了,苦了我的女儿啊。
太子中毒生死难料的时候,我两眼都快哭瞎了。我求遍了神明大仙,各路神佛,保佑太子早日醒来啊!不然我儿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可怎么办啊!那太子死了,我儿不用陪葬吧,呜呜呜,命苦啊~
后来,林家侄子传信给我,说三皇子逼宫不成,反被诛杀。陛下心灰意冷,直接将皇位让给了太子,自己做了太上皇,颐养天年。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我儿成皇后了?
我儿啊,皇后娘娘,捞捞我啊!爹想干个六品修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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