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3 年的秋老虎还没退去,豫西南县城的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车轮碾过会留下浅浅的辙印,空气里飘着尘土、煤炉燃烧后的硫磺味,还有路边摆摊卖西瓜的小贩吆喝声。陈建国骑着辆二手嘉陵摩托车,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帆布包,后座载着刚进建材店没半个月的学徒林晚秋,突突的排气管
第一章 1993 年,暗结的孽缘
1993 年的秋老虎还没退去,豫西南县城的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车轮碾过会留下浅浅的辙印,空气里飘着尘土、煤炉燃烧后的硫磺味,还有路边摆摊卖西瓜的小贩吆喝声。陈建国骑着辆二手嘉陵摩托车,车把上挂着个军绿色帆布包,后座载着刚进建材店没半个月的学徒林晚秋,突突的排气管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林晚秋刚满 18 岁,扎着低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黏住,身上穿的蓝布褂子洗得发白,紧紧抓着陈建国的衣角,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她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烟草、水泥和汗水的味道,不怎么好闻,却让她莫名觉得踏实——这是她从大山里出来后的第一份工作,陈建国是她的老板,也是她在这个陌生县城里唯一能依靠的人。
“陈哥,前面路口拐进去就是我住的巷子,你不用送进去了,免得让邻居看见说闲话。”林晚秋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点未经世事的忐忑。她知道陈建国已婚,上次老板们一起吃饭,有人打趣说他老婆在乡下“守着老窝带娃,把他放养在外”,她当时没敢接话,心里却记下了。
陈建国回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被阳光晒得发亮:“瞎想啥?你一个小姑娘住这破巷子,我送你到门口才放心。再说了,我是你老板,送员工回宿舍天经地义,谁爱说闲话让他说去。”
他嘴上说得坦荡,心里却打着小算盘。自从一年前在县城开了这家“建国建材店”,他就很少回 30 公里外的乡下老家。老婆李秀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的,人老实、勤劳,却木讷得像块石头,两人之间除了柴米油盐和刚满周岁的儿子陈明亮,再没别的话题。而林晚秋不一样,她年轻、清秀,眼神里带着怯生生的崇拜,说话细声细气,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成就感。
摩托车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两边是低矮的土坯房,墙角堆着杂物,几只鸡在啄食。陈建国把车停在一栋斑驳的砖房门口,熄了火:“就这儿?”
“嗯,三楼最里面那间。”林晚秋跳下车,脸颊通红,从帆布包里掏出钥匙,“陈哥,谢谢你,今天要是没你,我肯定搬不动那袋水泥。”
“客气啥,店里的活本就该互相搭把手。”陈建国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喉结动了动,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 BP 机,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有事呼我,别不好意思。晚上别乱跑,这地方鱼龙混杂,不安全。”
林晚秋愣住了,手指捏着 BP 机冰凉的外壳,心里暖暖的。那时候 BP 机还是稀罕物,店里连会计都没有,陈建国却把这个给了她。她讷讷地说:“陈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方便联系工作。”陈建国把 BP 机塞进她手里,语气不容拒绝,“明天早点去店里,有批瓷砖要卸货。”说完,他跨上摩托车,突突地驶出了巷子,没回头。
林晚秋攥着 BP 机,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直到摩托车的声音消失在巷口。她不知道,这台 BP 机是陈建国特意托人从市里买的二手货,也是他编织谎言的第一步。
回到乡下的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院子里的灯是 15 瓦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下,李秀兰正蹲在井边洗衣服,瘦小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儿子陈明亮躺在旁边的竹车里,已经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口水。
“回来了?”李秀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没有惊喜,也没有抱怨,“锅里留了饭,热着的。”
陈建国“嗯”了一声,把帆布包扔在屋檐下的八仙桌上,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他看着李秀兰佝偻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县城的繁华和林晚秋的年轻身影冲淡了。
“店里生意怎么样?”李秀兰搓着衣服,水声哗哗响。
“还行,慢慢走上正轨了。”陈建国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随口编着瞎话,“最近要进一批货,资金有点周转不开,家里的钱先别动,留着给明亮买奶粉。”
李秀兰没怀疑,点点头:“知道了,我这还有点私房钱,是你妈上次给的,你要是急用就拿去。”她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
陈建国心里一酸,接过钱,却没说谢谢。他知道,李秀兰这辈子都在为这个家操劳,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他和孩子,可他却在外面盘算着别的女人。
那一夜,陈建国睡得很不安稳。他想起林晚秋怯生生的眼神,想起李秀兰佝偻的背影,想起儿子熟睡的脸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可第二天一早,当他骑着摩托车驶向县城,看到林晚秋在店门口等着他,穿着他昨天给她买的新衬衫,眼神亮闪闪的,他心里的那点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建国对林晚秋格外照顾。给她涨了工资,从每月 120 元涨到 180 元;带她去县城最好的饭馆“东方红”吃烩面,给她加两块钱的牛肉;知道她爱吃苹果,每次去批发市场进货,都会带一袋回来,偷偷塞给她。
林晚秋涉世未深,很快就沦陷了。她知道陈建国已婚,可陈建国总是对她说:“晚秋,我和你嫂子没感情,当初是父母逼的。等我生意稳定了,就和她离婚,娶你,让你和孩子过好日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真挚,林晚秋信了。1994 年春节,陈建国没回乡下过年,借口“年底生意忙,要守店”,带着林晚秋去了市里。除夕夜,两人在火车站附近的小旅馆里,就着两盘炒菜、一瓶白酒过了年。林晚秋靠在陈建国怀里,喝了点酒,脸颊通红:“陈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陈建国心里一热,抱着她:“好,等明年,我们就生个大胖小子。”
他根本没打算离婚。李秀兰在家照顾老人孩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林晚秋则满足了他的情感需求,两者缺一不可。他想,只要自己小心点,就能一直维持这种平衡。
1994 年夏天,林晚秋怀孕了。当她拿着县医院的化验单,手抖着递给陈建国时,陈建国愣住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他要和心爱的女人生孩子了;怕的是,这件事一旦暴露,他的家庭和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陈哥,怎么办?”林晚秋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陈建国沉默了很久,最终拍板:“生下来!我养你们母子。”他在县城另一头的小区租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每月房租 150 元,雇了个下岗女工当保姆,每月工资 200 元。他对外宣称林晚秋是他的远房亲戚,丈夫早逝,带着身孕来投奔他,他好心收留。
为了掩饰,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每次回去都给李秀兰带很多东西——城里买的花布、孩子的奶粉、老人的补品,说自己“生意做得好,赚了钱”。李秀兰总是笑眯眯地收下,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从不问他在城里的具体生活。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陈建国身上偶尔会有陌生的花露水味,不是她用的那种廉价香皂味;他的衬衫领口,偶尔会沾着不属于她的长发;有一次,她在他的帆布包里发现了一张电影院的票根,日期是周末,可他说那天在店里守着。
但她不敢问,也不想问。她是传统的农村妇女,觉得“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难免会犯错”,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儿子陈明亮没有爸爸,舍不得这个家散了。她只能自我安慰:等明亮长大了,陈建国就会收心了。
1995 年春天,林晚秋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陈建国给男孩取名陈天宇,女孩取名陈天悦。看着两个粉嫩的小家伙,皱着眉头闭着眼哭,陈建国的心都化了,愧疚感也被冲淡了不少。他更加努力地做生意,建材店的规模越来越大,很快就开了分店。他需要更多的钱,来维持两个家庭的开销。
他给林晚秋买了一套更大的房子,装修得很豪华,铺了瓷砖,买了彩色电视机和双缸洗衣机,请了两个保姆照顾孩子和林晚秋。而乡下的家,依旧是老样子,李秀兰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日复一日地照顾公婆和儿子,对陈建国的财富增长没有太多概念,只知道他“生意好,能挣钱”。
陈建国开始了他的双重生活。周一到周五,他大多住在林晚秋那边,早上送两个孩子去托儿所,晚上回来陪他们玩;周末,他会回乡下的家,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的角色。他小心翼翼地周旋着,编造着一个又一个谎言。
他给两个家庭设置了不同的电话铃声,李秀兰那边是单调的“嘟嘟”声,林晚秋这边是流行歌曲《渴望》的旋律;他买了两部一模一样的座机,分别放在两个家里,确保不会串线;他的钱包里,左边放着李秀兰和陈明亮的照片,右边放着林晚秋和龙凤胎的照片,每次换衣服,都会小心翼翼地把钱包转移好。
有一次,他刚从乡下回到县城,林晚秋抱着陈天悦过来,小家伙伸手要他抱,嘴里喊着“爸爸”。他刚把孩子抱起来,口袋里的 BP 机就响了,是李秀兰呼的,留言是“妈感冒了,想让你回来看看”。
陈建国心里一慌,赶紧把孩子递给保姆,对林晚秋说:“店里有点急事,我得过去一趟。”说完,抓起外套就往外跑,甚至没敢回头看林晚秋的眼神。
他骑着摩托车,在夜色里狂奔,心里盘算着怎么跟李秀兰解释。他知道,这种日子就像走钢丝,随时可能掉下去,但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第二章 2000 年,生意扩张与谎言升级
2000 年,陈建国的建材生意已经做得风生水起。他不仅在县城开了三家分店,还把生意拓展到了邻县,成了小有名气的“陈老板”。他在市里买了两套房子,一套写在自己名下,让林晚秋和孩子们住着;另一套写在儿子陈明亮名下,准备以后给儿子结婚用。
乡下的老房子也翻新了,换成了两层小楼,铺了水泥地,装了铝合金窗户。李秀兰终于不用再住破旧的土坯房,但她的生活依旧简单,每天除了照顾已经上小学五年级的陈明亮,就是打理庄稼和家务。她还是穿着朴素的衣服,舍不得买新的,省下的钱都存了起来,说是“给明亮以后上大学用”。
这几年,林晚秋一直想让陈建国离婚,给她和孩子们一个名分。尤其是两个孩子上了小学,每次开家长会,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一起去,只有她一个人,孩子们会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能来参加家长会?”
每次听到这话,林晚秋都心如刀绞。她找陈建国谈了无数次,可陈建国总是以“时机未到”为由推脱。
“晚秋,你再等等。”陈建国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明亮马上就要小升初了,这个时候不能刺激他和他妈妈。等明亮考上重点初中,我就跟她提离婚,好不好?”
“又是等!”林晚秋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陈建国,我等了六年了!从 18 岁等到 24 岁,我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生了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是见不得光!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心的?”
“我怎么不是真心的?”陈建国也火了,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吃的、穿的、住的,哪样比别人差?两个孩子上的是市里最好的小学,报的是最好的兴趣班,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要的是名分!是光明正大的生活!”林晚秋哭了,“孩子们越来越大,总会知道真相的,到时候他们怎么抬头做人?”
陈建国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里软了下来,走过去抱住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知道委屈你了,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又在撒谎。他根本不敢离婚。李秀兰的父母是村里的老好人,在村里威望很高,要是他提离婚,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村里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放弃“好男人”的名声——在外人看来,他是事业有成、顾家爱子的好老板、好丈夫、好父亲,这种名声能给他带来很多生意上的便利。
林晚秋心里不满,但看着两个渐渐长大的孩子,只能忍了。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悉心照顾他们,让他们接受最好的教育。陈天宇和陈天悦聪明伶俐,在学校成绩名列前茅,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2000 年秋天,林晚秋再次怀孕了。这次,她又怀了双胞胎——一对儿子。这个消息让陈建国又惊又喜,喜的是他又要多两个儿子,家族人丁兴旺;惊的是,两个儿子的出生,意味着他的经济压力会更大,维持双重生活的难度也会增加。
“陈哥,这两个孩子生下来,你总该给我们一个名分了吧?”林晚秋摸着肚子,眼神里带着恳求,“四个孩子,你总不能让他们都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吧?”
陈建国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晚秋,再等等。明亮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这个时候真的不能提。等明亮上了初中,适应了新环境,我就跟李秀兰摊牌。”
又是同样的借口。林晚秋心里失望,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寄希望于陈建国的承诺,安心养胎。
为了赚钱,陈建国更加拼命地工作,经常出差,应酬也越来越多。他不仅做建材生意,还开始涉足装修行业,成立了“建国装修队”,从接小单子开始,慢慢做大。
生意扩张的过程并不顺利。2001 年春天,他接了一个小区的装修工程,雇了几个工人干活。没想到,一个工人在贴瓷砖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腿摔断了。工人家属闹到店里,要求赔偿 5 万元。
5 万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陈建国的资金都压在货上,一时拿不出来。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四处借钱。他不敢跟李秀兰说,怕她担心;也不敢跟林晚秋说,怕她抱怨。最后,他只能找高利贷借了 5 万元,月息 3 分。
那段时间,陈建国压力巨大,每天都被高利贷催债的电话骚扰。他只能更加努力地干活,没日没夜地跑工地、谈生意,希望能尽快还清债务。
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无论是林晚秋这边,还是李秀兰那边。
李秀兰察觉到陈建国越来越疏离,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每次回来都疲惫不堪,话也很少。有一次,陈建国回来,她发现他的胳膊上有淤青,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小心撞到的”。她没再多问,只是默默给他炖了鸡汤,让他补补身体。
其实她心里清楚,陈建国肯定是遇到难处了,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只能默默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给他一个温暖的港湾。
陈明亮已经上了初中,懂事了很多。他看着父亲很少回家,母亲总是一个人默默流泪,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次,他在父亲的外套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市里医院的缴费单,上面是林晚秋的名字,缴费项目是“产检”。
陈明亮拿着缴费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听到的村里人的闲言碎语,想起父亲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想起母亲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心里有了答案。
他鼓起勇气问母亲:“妈,我爸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李秀兰愣了一下,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她看着儿子严肃的眼神,摇了摇头,强装镇定:“别瞎想,你爸生意忙,应酬多,都是为了这个家。村里人的闲话不能信。”
陈明亮没再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疙瘩。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对父亲充满了怨恨。每次陈建国回家,他都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不愿意跟他说话。
陈建国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用金钱来弥补。他给陈明亮买了最新的复读机、篮球,给了他很多零花钱,可陈明亮却很少用,对他也总是很冷淡。
与此同时,林晚秋那边的矛盾也开始显现。四个孩子渐渐长大,开销越来越大,每个月的生活费、保姆费、孩子们的学费、兴趣班费用,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陈建国的生意虽然不错,但还了高利贷后,资金也有些紧张。
林晚秋开始抱怨,说他不关心孩子,不关心她,只知道工作。有时候,陈建国因为应酬晚归,林晚秋就会和他吵架,翻旧账,质问他为什么还不离婚。
“陈建国,你看看现在的日子,这就是你给我的未来?”林晚秋指着家里的开销账单,哭着说,“我跟着你 7 年,生了四个孩子,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你还让我跟着你一起还债,我图什么?”
陈建国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林晚秋说得对,是他对不起她。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他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2002 年夏天,第二对双胞胎儿子出生了,陈建国给他们取名陈天浩、陈天泽。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孩子,热闹了不少,但也乱了不少。两个保姆根本忙不过来,林晚秋只能自己也上手照顾。陈建国的开销也陡增,每个月的支出超过了 1 万元,这在当时是一笔天文数字。
为了省钱,陈建国不得不削减开支。他把保姆从两个减到了一个,孩子们的兴趣班也停了不少。林晚秋的抱怨越来越多,两人的争吵也越来越频繁。
有一次,两人吵得很凶,林晚秋抱着刚满月的陈天泽,哭着说:“我带你回娘家!我再也不跟你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了!”
陈建国急了,拉住她:“晚秋,别冲动!你回娘家,孩子们怎么办?他们还这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爸爸?你配当爸爸吗?”林晚秋嘶吼着,“你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认他们,从来不敢带他们出去玩,他们有你这个爸爸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陈建国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任由林晚秋哭闹。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坐在客厅里抽烟,心里充满了悔恨和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条路还能走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第三章 2005 年,父亲病重与良心拷问
2005 年,陈建国已经 45 岁了。他的装修公司做得越来越大,手下有几十号工人,生意覆盖了周边几个县城,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他买了辆黑色的桑塔纳,代替了之前的嘉陵摩托车,每次出门都风风光光的。
林晚秋的四个孩子都长大了:陈天宇、陈天悦已经 10 岁,上了小学五年级;陈天浩、陈天泽 3 岁,上了幼儿园。孩子们都很聪明,尤其是陈天宇,不仅学习好,还特别懂事,经常帮着保姆照顾弟弟妹妹。
林晚秋这些年也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催陈建国离婚,但心里的疙瘩一直没解开。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每天接送孩子上学、放学,辅导他们写作业,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李秀兰那边,陈明亮已经上了高中,成绩不错,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李秀兰依旧在乡下生活,照顾着年迈的公婆。陈建国的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这几年越来越严重,经常住院。
2005 年冬天,陈建国的父亲突然中风,被紧急送往县医院抢救。陈建国接到电话时,正在市里谈一个大项目,他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开车赶往县医院。
赶到医院时,父亲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李秀兰守在抢救室门口,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看到陈建国,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
陈建国心里一阵愧疚。他知道,父亲生病这些年,一直是李秀兰在照顾,端屎端尿、喂饭喂药,从没有抱怨过一句。而他,作为儿子,却很少回家看望,甚至连父亲的生日都记不住。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陈建国问,声音有些沙哑。
“还在抢救,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李秀兰的声音带着疲惫,“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陈建国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他心里更加愧疚,想说句对不起,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抢救室的灯亮了很久,直到凌晨才熄灭。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我们尽力了,病人情况很不稳定,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就算醒过来,大概率也会瘫痪在床。”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让陈建国瞬间懵了。他看着抢救室的大门,心里充满了悔恨。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背着他去地里干活,给他买糖吃,教他做人的道理。可他长大后,却很少陪伴父亲,甚至还做了对不起家庭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陈建国在医院守着父亲。李秀兰没日没夜地照顾公公,给她擦身、喂饭、按摩,累得瘦了一圈,眼睛也熬得通红。看着李秀兰憔悴的样子,陈建国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女人,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而自己却一直在欺骗她。
有一天,陈建国替李秀兰照顾父亲,给父亲擦身。父亲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浑浊,紧紧地盯着他,嘴唇不停地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陈建国凑近父亲,耳朵贴在他的嘴边:“爸,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好…… 好对…… 秀兰……”父亲的声音微弱,含糊不清,但陈建国还是听明白了。父亲是让他好好对李秀兰。
陈建国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爸,我知道了,我会的,你放心吧。”
父亲看着他,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陈建国心里暗暗发誓,等父亲好起来,他就和林晚秋断了联系,好好和李秀兰过日子,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可誓言终究抵不过现实的诱惑。林晚秋那边不断地给他打电话、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说孩子们想他了。尤其是小儿子陈天泽,每次打电话都会哭着喊“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玩”,让他心里软了下来。
他开始动摇了。他舍不得林晚秋,更舍不得四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是他的骨肉,他不能不管他们。
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病情稍微稳定了一些,但还是瘫痪在床,意识也不太清醒。陈建国把父亲接回了乡下的家,请了个护工照顾,每个月给护工开 800 元工资。
他在家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尽量扮演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帮李秀兰做家务,陪陈明亮聊天,照顾父亲。李秀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陈明亮对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偶尔会主动和他说话。
可他心里清楚,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林晚秋那边还等着他,四个孩子还需要他照顾。一个月后,他以“生意上有急事”为由,离开了家,重新回到了那种双重生活中。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多了一份沉重的负罪感。
回到市里,林晚秋带着四个孩子在门口等他。陈天悦和陈天宇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好想你!”陈天浩和陈天泽也跟着喊“爸爸”,声音奶声奶气的。
看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神,陈建国心里的负罪感被冲淡了不少。他抱起陈天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也想你们。”
林晚秋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委屈:“你怎么才回来?孩子们天天问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店里有点急事,耽误了。”陈建国敷衍道,“爸生病了,我在家照顾了一段时间。”
“你爸怎么样了?”林晚秋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怕陈建国因为父亲的病,彻底回到李秀兰身边。
“还那样,瘫痪在床了。”陈建国叹了口气,“不说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那天晚上,陈建国睡得很不安稳。他梦见了父亲,梦见父亲指责他不孝、不负责任;梦见了李秀兰,梦见她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欺骗她;梦见了林晚秋和孩子们,梦见他们哭着喊他不要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祈祷着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被揭穿。
2006 年春天,陈建国的父亲去世了。陈建国赶回老家,处理父亲的后事。葬礼上,李秀兰哭得撕心裂肺,几乎晕厥过去。陈建国看着父亲的遗像,心里充满了悔恨。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欠父亲的,欠李秀兰的。
葬礼结束后,陈建国在家待了几天。他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看着李秀兰憔悴的样子,看着陈明亮沉默的脸庞,心里再次动摇了。他想留下来,好好照顾这个家。
可就在他准备跟林晚秋摊牌的时候,林晚秋突然给他打电话,说陈天浩生病了,高烧不退,一直哭着要爸爸。
陈建国的心又软了。他匆匆跟李秀兰告别,说“店里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然后开车离开了家。
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陈建国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充满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他只知道,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伤害到另一边。
第四章 2010 年,第三对双胞胎的绝境
2010 年,陈建国已经 50 岁了。他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眼角的皱纹也深了不少,身体也不如以前硬朗,经常感到疲惫。他的装修公司遭遇了瓶颈,房地产市场不景气,装修行业也受到了影响,公司的利润大幅下滑。
而此时,林晚秋又怀孕了。
当林晚秋拿着化验单告诉陈建国这个消息时,陈建国彻底慌了。他看着化验单上“双胞胎”三个字,感觉天旋地转。六个孩子,加上两个女人,还有公司的困境,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晚秋,这个孩子…… 我们不能要。”陈建国的声音带着疲惫和焦虑,“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公司生意不好,资金紧张,六个孩子的开销多大啊,我实在负担不起了。”
“负担不起?”林晚秋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眼泪掉了下来,“陈建国,当初你让我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负担不起?现在我怀了,你让我打掉,你忍心吗?这两个孩子是女孩,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
陈建国确实想要个女儿,他已经有四个儿子了,心里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允许他再添人口。公司的资金链已经很紧张了,他不得不四处借钱,甚至把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抵押了出去。
“晚秋,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我们实在没办法。”陈建国试图说服她,“你想想,四个孩子已经够我们忙的了,再添两个,我们怎么照顾得过来?而且家里的开销也实在太大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林晚秋哭着说,“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我不能打掉他们。我跟着你 16 年,从 18 岁到 34 岁,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你,生了四个孩子,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你不能再让我失去这两个孩子。”
陈建国看着林晚秋哭红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林晚秋说得对,是他对不起她。可他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他甚至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两人为此吵了很久,林晚秋坚决要生下孩子,陈建国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2011 年春天,第三对双胞胎女儿出生了,陈建国给她们取名陈天琪、陈天瑶。看着两个小小的婴儿,皱着眉头闭着眼哭,陈建国没有了前两次的喜悦,只剩下深深的焦虑。
六个孩子,最大的陈天宇、陈天悦已经 16 岁,上了高中;中间的陈天浩、陈天泽 10 岁,上了小学;最小的陈天琪、陈天瑶刚出生。家里一下子变成了“幼儿园”,三个保姆忙得脚不沾地,每个月的开销像流水一样。
孩子们的生活费、保姆费、学费、兴趣班费用、医疗费,加上房贷、车贷,每个月的支出超过了 3 万元。而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差,收入大幅下滑,陈建国只能靠借高利贷来维持开销。
他开始削减开支,林晚秋那边的生活质量也下降了不少。保姆从三个减到了两个,孩子们的兴趣班也停了,甚至连奶粉都从进口的换成了国产的。林晚秋的抱怨越来越多,两人的争吵也越来越频繁。
“陈建国,你看看现在的日子,这就是你给我的未来?”林晚秋指着简陋了不少的家,哭着说,“我跟着你 17 年,生了六个孩子,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日子还越过越差,我图什么?”
与此同时,李秀兰那边也出现了问题。陈明亮大学毕业,在市里找了份工作,谈了个女朋友。女方家长要求陈明亮在市里有房有车,还要有 10 万元彩礼。
陈明亮找到陈建国,提出了这些要求。他看着父亲,眼神里带着期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爸,我要结婚了,女方家要求在市里买房,还要买车,彩礼 10 万。”陈明亮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陈建国犯了难。他手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公司的资金都压在了货上,房子也抵押了,还欠着高利贷。他只能跟陈明亮说:“明亮,再等等,爸爸现在资金有点紧张,等过段时间,公司好转了,一定给你买房买车。”
“等?等多久?”陈明亮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女朋友怀孕了,她爸妈催着我们结婚,你让我怎么等?爸,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给我买房?你把钱都花在外面了吧?”
陈明亮的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陈建国的心里。他知道,儿子早就知道了他外面有人的事,只是一直没捅破。
“明亮,你别胡说。”陈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爸爸怎么会不想给你买房?只是现在确实有困难。”
“困难?”陈明亮冷笑一声,“我妈跟着你一辈子,吃了多少苦,你给她买过什么?你在外面养女人,生孩子,花钱如流水,到我这儿就困难了?爸,你太自私了!”
陈明亮说完,转身就走,再也没回头。
陈建国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他知道,自己不仅对不起李秀兰,也对不起儿子。
更让他崩溃的是,林晚秋那边也出了事。大女儿陈天悦在学校里听到了同学的议论,说她爸爸是“重婚犯”,外面还有一个家。
陈天悦是个敏感的女孩,听到这些议论后,心里很难受。她回家后,哭着问林晚秋:“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爸爸是不是还有别的老婆和孩子?”
林晚秋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她瞒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瞒住。她只能抱着女儿,哭着说:“不是的,悦悦,别听他们胡说。”
可陈天悦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她看着妈妈的眼泪,知道了真相。从那以后,她变得沉默寡言,不再和陈建国说话,甚至不愿意回家。
陈天宇也知道了真相。他比妹妹更成熟,也更愤怒。他找到陈建国,质问他:“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这么多年?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把妈当什么了?”
陈建国看着儿子愤怒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低着头,任由儿子指责。
“爸,你太自私了!”陈天宇的声音带着哽咽,“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毁了两个家庭,让我们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有没有想过妈这些年的委屈?”
陈建国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天宇,爸爸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妈。”
“对不起有什么用?”陈天宇嘶吼着,“你能给我们一个名分吗?能让我们光明正大地活着吗?”
陈建国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儿子发泄。
此时的陈建国,就像一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稍微一不留神,就会坠入深渊。他的双重生活已经维持不下去了,秘密正在一步步被揭开,两个家庭都面临着崩溃的边缘。
2012 年,陈建国的公司彻底撑不下去了,宣布破产。他不仅没了收入,还欠了一屁股债,高利贷的人天天上门催债,威胁他要对他和家人不客气。
陈建国只能四处躲债,不敢回家。林晚秋带着六个孩子,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没有了经济来源,她们只能靠陈天宇和陈天悦打工赚钱维持生计。陈天宇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就去了工地打工,每天起早贪黑,累得半死;陈天悦也辍学了,在一家餐馆当服务员,受尽了委屈。
林晚秋看着孩子们受苦,心里充满了悔恨。她后悔当初听信了陈建国的谎言,后悔生下这么多孩子,后悔自己的一生都毁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而李秀兰那边,也知道了陈建国破产的消息。她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拿出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给陈明亮打了过去,让他先买房结婚。
陈明亮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哭着说:“妈,你辛苦了一辈子,攒点钱不容易,你自己留着吧。”
“傻孩子,妈老了,花不了多少钱。”李秀兰的声音很平静,“你结婚是大事,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妈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以后不要再像你爸那样就行了。”
陈明亮挂了电话,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母亲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着,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第五章 2015 年,身份暴露与艰难维系
2015 年,陈建国 55 岁了。他头发已经全白了,身体也大不如前,高血压、糖尿病缠身,每天都要吃药。他躲了几年债,风声稍微松了一些,才敢偷偷回到市里,找了一份在工地看大门的工作,每月工资 2000 元,勉强够自己生活。
林晚秋的六个孩子都长大了:陈天宇 20 岁,在工地打工;陈天悦 20 岁,在餐馆当服务员;陈天浩 15 岁,上了初中;陈天泽 15 岁,和哥哥同班;陈天琪 4 岁,陈天瑶 4 岁,上了幼儿园。
孩子们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陈建国的态度很复杂。陈天宇和陈天悦对他很冷漠,几乎不联系;陈天浩和陈天泽虽然还会回家,但也很少和他说话;只有最小的陈天琪、陈天瑶,因为年纪小,还对他有着依赖,每次见到他都会喊“爸爸”。
林晚秋也老了,脸上有了皱纹,头发也白了不少。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抱怨,也不再提名分的事。她知道,一切都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名分了。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李秀兰也老了,57 岁的人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陈明亮结婚后,她跟着儿子一起生活,帮着带孙子。她很少和陈建国联系,陈建国给她打电话,她也只是敷衍几句就挂了。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爱,也没有了恨,只剩下麻木。
陈建国的日子过得很孤独。他住在工地的宿舍里,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每天除了看大门,就是一个人待在宿舍里,回忆着过去的日子,充满了悔恨。
有一次,陈建国趁着休息时间,偷偷去幼儿园看陈天琪和陈天瑶。他躲在幼儿园门口的大树后面,看着两个女儿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心里酸酸的。他想上前抱抱她们,却又不敢,怕被别人认出来,也怕被女儿们拒绝。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天琪和陈天瑶看到了他,高兴地喊着“爸爸”,向他跑过来。陈建国心里一暖,蹲下身,抱住了两个女儿。
“爸爸,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们?”陈天琪抱着他的脖子,撒娇道。
“爸爸工作忙,没时间。”陈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在幼儿园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听话?”
“我们很听话,老师都表扬我们了。”陈天瑶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陪我们玩?”
陈建国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说:“等爸爸忙完工作,就回家陪你们玩。”
就在这时,林晚秋来接孩子了。她看到陈建国,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林晚秋的声音很冷淡。
“我…… 我想孩子们了,来看看她们。”陈建国站起身,有些尴尬。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林晚秋拉着陈天琪和陈天瑶的手,“孩子们,跟爸爸说再见。”
“爸爸再见!”陈天琪和陈天瑶挥挥手。
陈建国看着她们的背影,心里充满了不舍和愧疚。他知道,自己欠孩子们太多了。
2016 年夏天,陈明亮的儿子,也就是陈建国的孙子,满周岁了。陈明亮给陈建国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饭。
陈建国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他买了一套儿童玩具,站在陈明亮家门口,心里很忐忑。
开门的是陈明亮的妻子,她看到陈建国,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进来吧。”
陈建国走进屋里,看到李秀兰正在厨房里做饭,陈明亮抱着孙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爸。”陈明亮喊了一声,语气很平淡。
“哎。”陈建国应了一声,把玩具递给孙子,“给孩子买的。”
“谢谢爸。”陈明亮的妻子接过玩具,递给孩子。
李秀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陈建国,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饭快好了,坐下等吧。”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尴尬。没有人说话,只有孩子的哭闹声。陈建国想找话题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吃完饭,陈建国准备走了。李秀兰叫住他:“等一下。”
她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陈建国:“这里面有 5000 块钱,你拿着。你身体不好,买点药吃,别舍不得花钱。”
陈建国愣住了,看着布包里的钱,眼泪掉了下来:“秀兰,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李秀兰摇摇头:“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明亮再担心你了。”
陈建国接过钱,心里充满了愧疚。他知道,李秀兰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从那以后,陈建国和李秀兰、陈明亮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偶尔会去看望他们,陪孙子玩一会儿,但他从来不敢提起林晚秋和那六个孩子的事。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2017 年冬天,陈天悦在餐馆打工时,遇到了陈明亮的妻子。
那天,陈明亮的妻子带着孩子来餐馆吃饭,正好是陈天悦负责招待。陈天悦认出了她,心里很紧张,想躲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请问要点什么?”陈天悦强装镇定,递过菜单。
陈明亮的妻子看着陈天悦,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天悦。”陈天悦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天悦?”陈明亮的妻子愣住了,她想起陈明亮曾经提起过,他父亲在外面有个女儿,也叫陈天悦。她上下打量着陈天悦,越看越觉得她和陈建国长得很像。
“你认识陈建国吗?”陈明亮的妻子试探着问。
陈天悦的脸瞬间白了,点了点头:“他是我爸爸。”
陈明亮的妻子彻底懵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丈夫的同父异母妹妹。她强装镇定,点了菜,吃完饭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明亮。陈明亮的情绪很激动,他没想到,父亲竟然有这么多孩子,还让他们过得这么苦。
“这个自私的男人!”陈明亮愤怒地说,“他不仅对不起我妈,还对不起这么多孩子!”
陈明亮的妻子劝道:“你别生气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妈和孩子,别再让她受委屈了。”
陈明亮没说话,心里却充满了怨恨。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认陈建国这个父亲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李秀兰耳朵里。她没有生气,也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很久。她知道,陈建国的秘密终究还是暴露了,她这一辈子的隐忍,就像一个笑话。
有一天,李秀兰给陈建国打了个电话:“陈建国,我们离婚吧。”
这是李秀兰第一次提出离婚。几十年来,她忍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有想过离婚。可今天,她终于彻底死心了。
陈建国愣住了,他没想到李秀兰会提出离婚。他想拒绝,想道歉,想挽回,可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伤害了这个女人一辈子,现在,他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了。
“好。”陈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对不起你,秀兰。离婚后,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不用了。”李秀兰的声音很平静,“家里的财产都是你挣的,也是你给明亮买的房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和你撇清关系,以后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了。”
挂了电话,陈建国的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彻底毁了。
第六章 2018 年,意外暴露与生死考验
2018 年冬天,一场意外,让所有的秘密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陈建国因为糖尿病并发症,住进了医院。他住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陈明亮耳朵里。陈明亮虽然对父亲有怨恨,但毕竟是父子,还是带着妻子和孩子去医院看望他。
就在陈明亮一家在病房里照顾陈建国的时候,林晚秋带着六个孩子也来到了医院。她是听说陈建国病重,放心不下,才带着孩子们来看看他。
两拨人在病房门口相遇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秀兰也跟着儿子来了医院,她站在陈明亮身边,看着眼前的林晚秋和六个孩子,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虽然早就知道陈建国外面有人,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见到这六个和自己丈夫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林晚秋看着李秀兰,也愣住了。她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也知道她是陈建国的合法妻子。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和愧疚的神色。
陈明亮的妻子也愣住了,她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公迟迟不给他们买房,为什么丈夫对公公的态度那么差。
六个孩子看着眼前的场景,也明白了一切。他们看着李秀兰,看着陈明亮,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陈建国躺在病床上,看着门口的两拨人,脑子一片空白。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 你就是李秀兰吧?”林晚秋先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破坏了你的家庭。”
李秀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不是愤怒的眼泪,而是隐忍了几十年的委屈和痛苦的宣泄。
“妈!”陈明亮扶住母亲,愤怒地看着陈建国,“爸,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把我们当傻子耍了这么多年!你对得起我妈吗?对得起我吗?对得起这些孩子吗?”
陈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明亮,别激动。”李秀兰擦干眼泪,声音平静得可怕,“都过去了。”
她看着陈建国,眼神里没有恨,只有麻木:“陈建国,我们离婚吧。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不想再耗下去了。”
这是李秀兰第二次提出离婚,这一次,她的态度很坚决。
陈建国看着李秀兰,眼泪掉了下来。他想拒绝,想道歉,想挽回,可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伤害了这个女人一辈子,现在,他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了。
林晚秋看着这一切,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走到李秀兰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李姐,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的家庭也不会变成这样。”
李秀兰摇了摇头:“不怪你,要怪就怪他。”她指了指陈建国,“也怪我自己,太傻,太能忍。”
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每个人的心里都五味杂陈。
陈建国的病情因为这次的刺激,加重了。医生赶紧把他推进了抢救室。
抢救室外,两拨人默默地站着,没有说话。李秀兰靠在儿子身上,眼神空洞;林晚秋抱着最小的两个女儿,眼泪不停地掉;陈明亮看着抢救室的大门,脸色铁青;六个孩子低着头,各有各的心思。
几个小时后,医生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摇了摇头:“病人情况很不好,中风了,以后可能会瘫痪在床,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陈建国最终还是醒了过来,但他确实瘫痪了,只能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说话也含糊不清。
李秀兰没有立刻和他离婚。她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还手之力的陈建国,心里的怨恨渐渐消散了,只剩下怜悯。她觉得,陈建国变成这样,也是他自己活该,但毕竟夫妻一场,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
她和陈明亮商量后,决定把陈建国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她觉得,这是她最后能为这个男人做的事情了。
林晚秋也来看过陈建国几次,但每次都被陈明亮赶了出去。陈明亮恨她,恨她破坏了自己的家庭,恨她让自己的母亲受了那么多苦。
林晚秋也理解陈明亮的心情,没有再强求。她带着六个孩子,艰难地生活着。陈建国倒下后,她们失去了经济来源,只能靠陈天宇和陈天悦的工资维持生计。陈天宇在工地打工,每天起早贪黑,累得半死;陈天悦在餐馆当服务员,每个月工资不高,还要补贴家用。
陈天宇和陈天悦虽然对父亲有怨恨,但看着父亲瘫痪在床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偶尔会偷偷来看望陈建国,放下一些钱和东西就走。
陈天浩、陈天泽和陈天琪、陈天瑶也经常问林晚秋:“妈,我们还能去看爸爸吗?”
林晚秋总是摇摇头:“等以后吧,等你哥哥姐姐不生气了,我们再去看他。”
陈建国躺在床上,虽然不能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清楚。他看着李秀兰每天为他端屎端尿、擦身喂饭,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悔恨。他想对她说对不起,想告诉她自己错了,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愧疚。
李秀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每次喂他吃饭的时候,都会说:“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像在照顾一个陌生人。
2019 年夏天,陈明亮的儿子,也就是陈建国的孙子,考上了重点大学。一家人都很高兴,李秀兰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陈建国看着孙子,也想笑,可他只能咧了咧嘴,流出了口水。孙子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亲近,只有陌生。这让陈建国的心里更加难受。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破坏了一个家庭,伤害了两个女人,让孩子们活在身份的困惑和痛苦中。他曾经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能同时拥有两个家庭,享受齐人之福,可到头来,却落得个瘫痪在床、众叛亲离的下场。
第七章 2022 年,迟来的忏悔与最终落幕
2022 年冬天,陈建国的病情再次加重。他躺在病床上,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李秀兰、陈明亮和他的妻子、孙子都守在他身边。
林晚秋也带着六个孩子来了,这一次,陈明亮没有赶他们走。他知道,父亲已经时日无多,再计较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弥留之际,陈建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秀兰,嘴唇不停地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李秀兰凑近他,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对…… 不起……”陈建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说完,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陈建国走了,带着他一生的罪孽和悔恨。
他的葬礼很简单,只有李秀兰一家和林晚秋带着六个孩子参加。葬礼上,没有人哭,只有一片沉默。
葬礼结束后,李秀兰和林晚秋单独谈了一次。
“李姐,谢谢你照顾他到最后。”林晚秋说。
“不用谢,”李秀兰说,“我照顾他,不是因为爱,是因为责任。现在他走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嗯。”林晚秋点点头,“以后,我们各自安好,不再联系了。”
“好。”李秀兰说。
从那以后,两家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李秀兰和儿子、孙子一起生活,安享晚年。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眼神也变得明亮了。她终于摆脱了陈建国的阴影,过上了平静幸福的生活。闲暇时,她会去公园散步,和邻居们聊天,或者在家看看电视、织织毛衣。她偶尔会想起陈建国,但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只剩下平静。
林晚秋带着六个孩子,依旧过着拮据的生活。但孩子们都很懂事,努力工作,互相扶持。陈天宇在工地打工多年,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工头,工资也涨了不少;陈天悦辞掉了餐馆的工作,开了一家小小的服装店,生意还不错;陈天浩和陈天泽考上了大学,正在努力学习,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陈天琪和陈天瑶也上了小学,成绩优异。
林晚秋也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补贴家用。虽然日子过得辛苦,但一家人齐心协力,也充满了希望。她偶尔会想起陈建国,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恨过他,怨过他,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她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还需要自己努力去过。
陈明亮和妻子的感情很好,儿子也很懂事。他很少提起陈建国,偶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父亲的所作所为,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他更多的是珍惜眼前的生活,照顾好母亲和家人。
陈建国的故事,成了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他活该,一辈子自私自利,最终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有人说他可怜,虽然做错了事情,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还有人说他可悲,一辈子都活在谎言和欺骗中,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
但无论怎么说,他的行为都给两个家庭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给孩子们的心里留下了永远的阴影。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婚外情或许能带来一时的激情和快乐,但最终只会导致无尽的痛苦和悔恨。婚姻需要忠诚,家庭需要责任,这是每个人都应该遵守的底线。一旦越过了这条底线,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两个家庭,甚至几代人。
陈建国用他 29 年的双重生活,验证了这个简单而深刻的道理。只是,这个道理,来得太晚,代价也太大了。
来源:三杯续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