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御审贪官幼女,女孩却指着龙椅问了一句,满朝文武瞬间死寂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28 20:09 3

摘要:洪武十三年的南京城,天像是漏了个窟窿,那雨丝丝缕缕地往下掉,没完没了。

“女娃,你可知你父乃国之巨蠹!”

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天上滚下来的闷雷。

“他贪墨的银钱,足以让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整个奉天殿,冷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今日,朕就要用他的血,来洗刷这肮脏的朝堂!”

血肉模糊的父亲,趴在冰凉的金砖上,像一摊烂泥。

小女孩却抬起了手。

她指着那张金光闪闪的龙椅。

用一种清脆又冷静的童声,问了一句。

一瞬间。

满朝文武,死寂。

01

洪武十三年的南京城,天像是漏了个窟窿,那雨丝丝缕缕地往下掉,没完没了。

街面上的青石板被洇得发黑,油亮油亮的,能照出人影。

寻常百姓家的屋檐下,都挂着湿漉漉的衣裳,拧不出水,也晾不干,就那么垂着,一股子霉味儿顺着墙根往上爬。

这天气,人心里头也跟着长毛。

一队锦衣卫,靴子踩在积水里,噗嗤噗嗤地响,那声音不像是踩水,倒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他们身上的飞鱼服被雨水打湿了,颜色深得发黑,像从墨缸里捞出来的。

腰间的绣春刀柄,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一股子不讲道理的冷气。

他们去的方向,是户部侍郎沈毅的府邸。

街坊们都从门缝里、窗户的油纸后面往外瞅,大气都不敢出。

沈侍郎家,出事了。

这事儿来得邪乎。

在南京城这些当官的人家里,沈家算是最不像官宦人家的。

沈侍郎那人,瘦高个儿,平日里穿着半旧的青布袍子,走在路上,就像个教书的老先生,脸上没啥官威,倒有几分书卷气。

沈夫人更是出了名的“抠”。

城东瓦市的瓦匠老周就咂着嘴跟人说过,去年沈府屋顶漏雨,请他去瞧。

沈夫人为了一片瓦的价钱,能跟他磨上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找了块旧瓦让他给换上,说是能用就行,省两个铜板是两个。

老周当时心里还嘀咕,这侍郎夫人,比乡下地主婆还晓得过日子。

街口卖豆腐脑的陈婆也说,她好几次见沈家那个叫沈星的小姑娘自己提着个小篮子来买菜。

小姑娘不挑好的,专挑那些被碰坏了边角,或者快收摊时卖不掉的菜叶子。

陈婆心疼她,想多给她舀一勺豆腐脑,她都摇摇头,说爹娘给的铜板只够买半碗。

这些事,以前是街坊邻里口中的一段清廉佳话。

现在想起来,却成了另一番味道。

有人说,这叫大奸似忠,是做给外人看的。

越是这样,背地里捞的钱才越多,才越狠。

好几次街坊们瞧见她,身上那件小袄的袖口都打了补丁,针脚还挺细密。

就这样一家人,怎么就跟“国之巨蠹”这四个字挂上钩了?

听说,从沈侍郎老家的地窖里,挖出来了好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堵墙。

消息是跟着驿马从应天府一路传开的,像是撒了一把盐在滚油里。

还听说,他贪的钱,是黄河大堤的修缮款,是边关将士的军粮钱。

这话一传开,南京城就炸了锅。

老百姓的日子,就盼着两件事,一是老天爷赏饭吃,别发大水;二是朝廷的兵爷们能吃饱饭,有力气抵挡北边的鞑子。

沈毅这一刀,正好捅在这两个命门上。

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不说前朝旧事了,专门讲起了《新编沈侍郎贪墨记》。

说他夜里用人血磨墨,写那害人的账本。

说他吃的米,都要用边关将士的骨头熬汤来煮。

越说越邪乎,听得人咬牙切齿。

于是,前两天还被人夸“清廉”的沈侍郎,一夜之间,就成了人人唾骂的吸血虫。

都察院里,气氛比外头的天还阴沉。

御史高廉,一身绯红的官袍,衬得他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他站在那儿,身板挺得像根标枪。

他身后的两个小吏,吃力地抬上一只巨大的樟木箱。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码放整齐的账册。

高廉从里面抽出一本,双手呈上。

他把一摞摞码得比他还高的账册,指给龙椅上的那个人看。

“陛下,罪臣沈毅,狼子野心,罪证如山!”

高廉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尖利,刺耳。

他打开那本账册,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朱笔画满了圈。

“此乃伪造的河工账本,他虚报用工,冒领工钱,侵吞纹银一十八万两!”

他顿了顿,又从箱子里抽出另一卷羊皮纸。

“此乃被调换的军粮记录,他以陈米换新米,霉粮充好粮,克扣军饷,致使边关守军怨声载道!”

最后,他指向殿角摆着的几个大木箱,箱盖敞开着,里面白花花一片。

“还有从其祖宅搜出的赃银,共计九万三千两,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每说一句,高廉的声音就高亢一分。

每说一句,殿内百官的头就低下一寸。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奉天殿冰冷的地砖里。

朱元璋坐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脸上的沟壑,像是刀砍斧劈出来的。

他那双眼睛,看过尸山血海,看过人间炼狱,此刻,却像两团烧红了的炭火。

他没看那些证据。

那些东西,他早就看过了,在御书房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殿下跪着的那个人。

沈毅,户部侍郎。

他曾经很欣赏这个人。

沈毅话不多,做事却很扎实,户部那团乱麻似的账,就是他一笔一笔给理顺的。

有一次,朱元璋夜里查账,发现一笔漕运的亏空,数目不大,但很蹊跷。

02

他半夜召见沈毅,沈毅没说一句废话,只花了一个时辰,就从一堆旧档里找出了根源,是一个沿途小吏的舞弊。

当时朱元璋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咱这江山,就需要你这样眼里不揉沙子的臣子。

可现在,这个他最信任的“不揉沙子”的人,自己却成了一座沙山。

一座用金银堆起来的,能压垮他大明江山的沙山。

此刻他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扒了,换上了一身囚衣,头发散乱,脸上、身上,都是拷问留下来的血痕。

他跪在那里,头垂得很低,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沈毅。”

朱元璋终于开口了,声音很沉,像是从胸膛的深处挤出来的。

那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失望。

“这些,你认是不认?”

这个问题,像是一块石头,投进了死水里。

满朝的文武大臣,一个个缩着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胡惟庸的案子才过去没多久,那场大清洗,杀得人头滚滚,血水把官衙的门槛都泡得发了白。

礼部的一个侍郎,就是因为跟胡惟庸多说了一句话,就被牵连进去,全家一百多口,尽数流放。

工部的一个主事,收了胡党送的一幅画,被剥皮实草,那张人皮现在还挂在衙门门口。

皇帝的怒火,比什么都可怕。

现在,皇帝的怒火,又被点着了。

而且是被他最信任的人点着的。

这火,只会烧得更旺。

谁都不想当那个被燎到的倒霉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沈毅的身上。

他们等着他狡辩,等着他喊冤,等着他攀咬出更多的人。

那才是犯官们在穷途末路时,该有的样子。

沈毅的身子抖了一下。

那不是因为害怕,倒像是因为寒冷。

他慢慢地抬起头,嘴唇干裂,沾着血污。

他的眼神,很空,像是已经没有了魂。

他看了看高廉,高廉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正气。

他又看了看那些曾经的同僚,他们有的低着头,有的躲闪着他的目光,有的,则是一脸的鄙夷。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朱元璋的脸上。

那张布满了风霜和杀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失望和愤怒。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响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臣……有罪。”

就这三个字。

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犹豫。

这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不是喊冤,不是辩解,不是求饶。

是承认。

干脆利落的承认。

这一下,反倒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准备好了痛斥他狡辩的高廉,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准备好了看他丑态毕露的百官,也觉得像是看戏看走了神。

高廉的嘴角,不易察察地向上撇了一下。

他觉得,这是沈毅自知罪孽深重,无从抵赖,索性放弃了挣扎。

这案子,办得漂亮。

朱元璋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他预想过沈毅的千百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太干脆了。

干脆得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这种平静的认罪,比声嘶力竭的喊冤,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他需要动一动,来驱散心里那股子越来越浓的火气。

金线绣的龙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百官的心上。

“有罪?你好一个有罪!”

朱元璋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沈毅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一声炸雷。

“咱还以为,你能跟咱说出个什么花来!没想到,你认得这么痛快!”

他走到那堆积如山的账册前,一脚踹了过去。

账册散落一地,像是一群被惊飞的乌鸦。

“你告诉咱,这些钱,你花得安心吗?你半夜睡觉,听不见黄河边上那些百姓的哭声吗?你听不见边关那些饿着肚子的士兵的骂娘声吗?”

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狠。

“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咱当过和尚,讨过饭,咱的爹娘,咱的哥哥,都是活活饿死的!那时候,官府的粮仓里,米都堆得发了霉,就是没人开仓放粮!”

他说起往事,眼睛都红了。

那不是一个皇帝在说话,那是一个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在控诉。

“咱饿得啃树皮的时候,那些当官的在干什么?他们在吃香的喝辣的,在搂着小妾听曲儿!咱看着亲人一个个倒下去,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用咱百姓的血汗钱,给自己修坟,修得比活人住的屋子还气派!”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悲愤和恨意。“咱辛辛苦苦打下这片江山,是想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有口饭吃,有个安稳日子过!不是让你们这些蛀虫,趴在上面吸血的!”

“黄河决了口,淹死的是咱的百姓!边关的将士吃不饱饭,鞑子打进来,遭殃的还是咱的百姓!”

“你沈毅,读的是圣贤书,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爹娘,还是对得起咱这份信任!”

03

朱元璋越说越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铜香炉。

香炉滚落在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呛得人直咳嗽。

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高廉躬身向前,再次开口:“陛下息怒。为彰显国法,震慑宵小,臣以为,当将沈毅明正典刑,处以剥皮实草之酷刑,悬于官衙,以儆效尤!”

这话一出,好些个胆小的官员,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剥皮实草,那是朱元璋专门为贪官发明的刑罚,光是听听名字,就让人头皮发麻。

“准!”朱元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还不够!”他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咱要杀人诛心!去,把他的一家老小,都给咱押上来!咱要让他当着自己妻女的面,亲手画押认罪!让他看看,他这颗脑袋,换来的是什么!”

“让他知道,背叛咱,背叛这天下的百姓,是个什么下场!”

命令一下,锦衣卫立刻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两个妇人被拖了上来。

一个是沈毅的妻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平日里看着还算体面,此刻却发髻散乱,哭得抽抽噎噎,一上殿,看见丈夫那副惨状,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两个小太监赶紧上前,像拖一条麻袋一样,悄无声息地把她拖到殿角,免得污了这庄严之地。

另一个,就是他七岁的女儿,沈星。

小女孩被一个高大的锦衣卫牵着,或者说,是攥着手腕。

她的那只小手,在那锦衣卫蒲扇般的大手里,显得那么小,那么白。

她没哭,也没闹。

这让牵着她的那个锦衣卫都感到一丝诧异。

他见过太多犯官的孩童,还没进殿门,就已哭得撕心裂肺。

可这个女娃,安静得不像个活人。

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就那么安静地瞅着。

她先是瞅了瞅地上瘫软的母亲,眼神里没有波澜,仿佛那只是一个睡着了的陌生人。

她又瞅了瞅跪在那里,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父亲。

他的父亲,那个平日里会把她举过头顶,会给她讲故事的男人,现在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那里。

她的小嘴抿了一下,但也仅仅是抿了一下。

最后,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最高处,那张金灿灿的龙椅上。

落在了那个身穿龙袍,一脸怒容的皇帝身上。

整个大殿,因为这个小女孩的出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安静比之前的死寂更可怕。

之前的死寂,是畏惧。

现在的安静,是错愕。

文武百官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再是看客,他们感觉自己也成了这场审判的一部分。

那个小女孩的目光,虽然是望着龙椅,却像一根无形的线,把殿里所有人都串了起来。

御史高廉,刚才还因为沈毅的干脆认罪而心头窃喜,此刻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设计的剧本里,没有这一出。

一个哭闹求饶的孩童,是完美的点缀,能彰显他弹劾的功绩,反衬罪臣的无可救药。

可一个沉默的孩童,一个眼神过于镇定的孩童,是一个无法预料的变数。

他不喜欢变数。

其他的官员,则在她的沉默里,看到了别的东西。

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孙女。

如果有一天,站在这里的是自己的家人,她们会是何种模样?

是哭得肝肠寸断,还是也会这样,安静得让人心慌?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们心里。

他们见过太多犯官家眷上殿的场面,哭天抢地,磕头如捣蒜,或是吓得屎尿齐流。

那些哭喊,是对皇权的畏惧,是对命运的屈服。

那些丑态,是皇帝乐于见到的,那能满足他作为审判者的威严。

可像沈星这样,安静得像个小木偶,眼神里还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镇定,却是头一回见。

这份镇定,让他们感到不安。

它不合常理。

跪在地上的沈毅,从进殿开始就没敢抬头的沈毅,在听到女儿脚步声的那一刻,心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听到了妻子的哭声,然后是倒地的闷响。

他没有动。

他知道,他一动,只会招来更重的殴打。

可当他感觉到女儿那道安静的目光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想从地上撑起一点,想看女儿一眼。

他只想告诉她,别怕。

爹爹不怕,你也别怕。

可他做不到。

他只能感觉到背上那只靴子传来的力道,像一座山。

他看到了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女儿身上。

他了解这位布衣天子。

他知道,皇帝最恨的不是罪恶,而是他无法掌控的东西。

女儿的安静,恰恰是他无法掌控的。

沈毅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知道,皇帝要对他的女儿下手了。

不是用刑具,而是用比刑具更伤人的东西。

朱元璋也看着她。

看着这个贪官的女儿。

他见过尸山血海,见过最坚硬的汉子在他面前崩溃。

04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

可这个女娃的眼神,却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被审视的感觉。

不是臣子对君王的仰视,不是百姓对神明的敬畏。

而是一种平等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

这让他感到荒谬,随即是暴怒。

他本以为,自己的雷霆之怒,会换来预想中的恐惧和崩溃。

可他看到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心里的怒火,被这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一照,莫名地就窜起一股子更烦躁的无名火。

这平静,是对他权威的无视。

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挑衅。

他要把这平静撕碎。

他要让这双眼睛里,蓄满泪水和恐惧。

那才是罪人之后该有的眼神。

他要用最严厉的话,击碎这份不合时宜的镇定。

他要看到她哭,看到她怕,看到她像所有罪人的后代一样,在他面前发抖。

他要在她的心里,刻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要让这个女娃,从今天起,就背负着她父亲的罪孽,一辈子活在耻辱里。

这才是他想要的“杀人诛心”。

他俯视着堂下那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在大殿的梁柱下,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他要让这只蚂蚁,感受到巨龙的吐息。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和威压,像是要先把空气震碎。

沉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天上滚下来的闷雷,在空旷的奉天殿中回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女娃,你可知你父乃国之巨蠹!”

那声音里,灌满了帝王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杀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停顿了一下,享受着自己声音带来的震慑效果。

他看到那个小小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

很好,她快要撑不住了。

他要再加一把火。

“他贪墨的银钱,足以让万千百姓流离失所!今日,朕就要用他的血,来洗刷这肮脏的朝堂!”

这番话,足以让任何一个成年人肝胆俱裂。

跪在地上的沈毅,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抬头,想对女儿说些什么,让她别怕。

可他发不出声音。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皇帝投向女儿的目光。

却被旁边的校尉一脚踩住了后背,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冷的地砖上,只能发出嗬嗬的痛苦呻吟。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那小女孩会被吓傻,会放声大哭。

这是必然的结果,是这场杀人诛心的戏码里,最理所当然的高潮。

连朱元璋自己,都准备好了迎接那刺耳的哭声。

沈星静静地听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蛋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皇帝的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好像只是殿外的一阵风声。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突然抬起了她的小手。

那是一只很小的手,细细的手指,干干净净。

这一抬手,让所有人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她要做什么?

她要指认谁?

但她指的,不是地上痛苦呻吟的父亲,也不是那个一脸正气、嘴角却微微上扬的御史高廉,更不是龙椅上盛怒的皇帝本人。

她的小手,越过重重人影,越过那肃杀的朝堂,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直直地指向了朱元璋身下那张雕刻着九条金龙、气派非凡、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随即,一个清脆、冷静,却又带着一丝天真稚气的童声,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这死寂的深潭里,响彻整个奉天殿。

“陛下,您坐的这张龙椅,也是用我爹贪的钱修的吗?”

此言一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满朝文武,瞬间死寂!

那是一种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安静。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御史高廉,脸上的得意之色,像是被冰水浇过,瞬间凝固,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缩着脖子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瞠目结舌,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天灵盖,脑子里一片空白。

龙椅上的朱元璋,更是瞳孔骤然一缩。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脸庞,彻底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个七岁的女娃,一个钦定的巨贪的女儿,在他要杀她父亲的时候,不哭不闹,不求饶,反而指着他的龙椅,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是童言无忌的胡言乱语?

还是……

在这句看似天真的问话背后,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足以让这朝堂翻个底朝天的惊天秘密?

朱元璋盯着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也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憎恨,只有一片纯粹的、让人心悸的认真。

整个奉天殿,安静得可怕。

朱元璋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也压下了那股子被冒犯的怒火。

他当过乞丐,做过皇帝,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他知道,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05

“你,此话何意?”

他的声音不再是雷霆万钧,而是变得低沉,沙哑,像是一口枯井里传出的回声。

沈星的小嘴又动了动,吐字清晰,不急不缓。

“去年冬天,家里来了一位姓王的木匠爷爷。他说,宫里要修缮陛下的龙椅,还有几处宫殿的梁柱,但是工部的银子,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拨下来。”

她的话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事。

“我爹那天晚上,就把王爷爷叫到了书房里。我悄悄从门缝里看,看见我爹从一个黑色的木匣子里,拿了一袋子银子给他。我爹跟他说,这事关陛下的威仪,不能耽搁,让他务必用最好的金丝楠木,工钱也别省。”

“后来,娘亲的首饰匣子就空了。我问娘,娘说,爹把那些金钗玉镯都卖了。我算了算,卖掉首饰的钱,好像跟爹给王爷爷那袋银子,数目差不多。”

小女孩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不重,但一下一下,都敲在朱元璋的心坎上。

龙椅修缮,确有其事。

工部拨款迟滞,也偶有发生。

一个户部侍郎,就算再清廉,薪俸也绝对不够垫付修缮宫殿的巨款。

唯一的解释,就是变卖了家产。

一个把妻子嫁妆都卖了去给朝廷垫钱的官员,会是一个贪墨了数十万两银子的巨蠹?

朱元璋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瞥了一眼旁边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的高廉。

“锦衣卫指挥使何在?”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殿柱的阴影里闪了出来,跪倒在地。

“臣在。”

“给你三天时间。”朱元璋的声音冷得像冰,“去查三件事。”

“第一,去年宫殿修缮款的去向,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经手人,给咱查个底朝天!”

“第二,派快马去河南,别走官道,别惊动地方官府,去给咱看看,黄河大堤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去沿岸的村子里问,别去官衙里问!”

“第三,派人去北平,去燕王军中,也别声张,给咱查查,去年秋冬两季,边关的军粮补给,到底有没有短缺!”

三道密令,一道比一道重。

大殿上的官员们,心里都咯噔一下。

他们意识到,这案子,要翻天了。

沈毅依旧趴在地上,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沈星被带了下去,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朱元-璋,那眼神,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南京城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低气压下。

锦衣卫的缇骑四出,往日里耀武扬威的官员们,一个个闭门不出,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三天后的清晨,天还没亮。

朱元璋独自坐在御书房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锦衣卫指挥使,像个鬼影一样,出现在他身后。

三份卷宗,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朱元璋一页一页地翻看,他的脸色,随着纸页的翻动,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是铁青。

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触目惊心。

第一份卷宗,关于宫殿修缮款。

款项确实被户部以“账目调整”为由挪用了,但根本不是沈毅所为。

钱,被转到了几个看似不相干的采办项目中,最终的流向,指向了几个已经致仕,但仍有巨大影响力的前朝元老。

那是胡惟庸案的余孽,他们用这笔钱,在暗中结党,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沈毅是在查账时发现了这个巨大的窟窿。

他不敢声张。

一旦捅破,必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朝堂大清洗,而且事关宫殿修缮,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

于是,他选择了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用自己的积蓄,变卖了家产,悄悄地,把这个窟窿给填上了。

他保住了皇帝的脸面,也暂时稳住了即将再次动荡的朝局。

第二份卷宗,关于黄河大堤。

锦衣卫快马加鞭,带回来的消息让人震惊。

朝廷拨下去的河工款,在经过层层盘剥之后,到了河南,已经所剩无几。

当地官员正准备用掺了大量泥沙的“豆腐渣”材料,来修筑堤坝,应付了事。

而沈毅“贪墨”的那笔钱,根本就没走户部的账。

他通过自己早年在家乡时结识的商队,绕过了所有官府,将银钱、粮食和工具,秘密送到了黄河边一个叫“陈家庄”的地方。

那里,有一位隐居民间的治水高人。

如今,在陈家庄下游,一道坚固无比的石堤已经拔地而起。

当地的百姓不知道这是谁出钱修的,只知道带头的是沈侍郎派来的人,于是都管那道堤叫“沈公堤”。

就在半个月前,上游汛期,别处一片汪洋,唯有“沈公堤”护佑下的几十万亩良田,安然无恙。

第三份卷宗,关于边关军粮。

情况如出一辙。

沈毅通过安插在运粮队伍里的眼线得知,运粮官与边将勾结,准备用发霉的粮食替换新粮,再克扣一半的兵饷。

边关一旦生乱,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一次用了那个“笨”办法。

06

他伪造文书,将一批本该运往南方的优质军粮,在半道上“黑”了下来,然后通过另一条隐秘的商路,加急送往北平。

这批粮食,最终送到了当时还在边关历练的燕王朱棣麾下,一个正直却备受排挤的基层将领手中。

卷宗的最后写道,那位将领正是靠着这批“从天而降”的军粮,才顶住了一次蒙古小股部队的突袭,保住了数千士兵的性命。

朱元璋的手,在发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

一种对自己,对这整个官僚体系的,滔天的愤怒。

锦衣卫指挥使又呈上了一样东西。

那是在沈毅家中的书房暗格里,找到的一封血书。

是沈毅早就写好的。

信里,他详细地记录了每一笔“贪款”的真实去向,附上了所有经手人的名单,藏匿账本的暗号,以及各个环节的证据链。

他在信的末尾写道:

“臣自知罪孽深重,欺君罔上,玩法弄权。然国朝初立,百弊丛生,官场积习,非一日可除。臣不愿因一人之查处,而致朝局动荡,牵连过甚。故以我一人之贪名,之性命,暂补国之漏洞。待他日陛下察知真相,罪臣已死,再行霹雳手段,肃清寰宇,则阻力必小。臣,万死不辞。”

字字泣血。

朱元璋看着那封血书,眼前仿佛出现了沈毅那张沉默而固执的脸。

他终于明白,那不是认罪,那是赴死。

他用自己的名节和性命,做了一块挡箭牌,为朱元璋未来的铁血整肃,铺平了道路。

这个沈毅,不是蛀虫,他是一根以身饲虎的骨头!

朱元璋在御书房里,枯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他站起身,眼里的血丝密布,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决绝。

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奉天殿,再次开朝。

气氛比三天前更加凝重。

文武百官们都像是待宰的羔羊,惴惴不安。

沈毅再次被押了上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囚衣,精神看着好了一些,但依旧沉默。

高廉站在班列里,脸色灰败,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下面每一张脸。

“关于户部侍郎沈毅一案。”他缓缓开口,“朕,已经查明了。”

“沈毅,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奉公守法,却擅自挪用款项,伪造账目,欺君罔上,玩法弄权!”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威严,不带一丝感情。

“其罪,当诛!”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

高廉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沈毅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在等待那最终的解脱。

朱元璋看着他们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冷笑。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

“但!”

这一个字,让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其所挪之款,皆用于宫廷,其所伪之账,皆用于河防,其所欺之君,乃为保边关!他以一人之身,补国库之虚,堵官场之漏,救万民于水火,保将士于饥寒!”

“如此行径,虽无法,却有功!大功!”

“朕说过,咱的江山,是百姓的江山!谁为百姓做事,谁就是功臣!”

“功过相抵,死罪可免!”

朱元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沈毅身上。

“传朕旨意!”

“革去沈毅户部侍郎之职!”

听到这里,众人又是一愣,这算什么赏罚?

“罚他即日启程,以白身,前往河南,总领黄河水利诸般事宜!朕,赐你尚方宝剑,河南一应水利相关官员,贪墨舞弊者,可先斩后奏!”

此旨一出,满堂皆惊。

这哪里是惩罚?

这分明是天大的信任和重用!

让他远离南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去他最想去,也最该去的地方,做他最想做的事。

这才是对沈毅这种人,最好的安排。

朱元璋的目光,又转向了高廉。

“都察院御史高廉,查事不精,只看表象,险害忠良,致使朝廷蒙羞。降三级,调离都察院,去国子监当个助教,好好再读读圣贤书吧!”

高廉噗通一声,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完了。

几天后,南京城西门外。

一辆简陋的马车,吱吱呀呀地准备出城。

沈毅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他不再是那个压抑沉默的侍郎,脸上,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沈星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轻轻地摇着。

车轮滚动,向着夕阳的方向,缓缓而去。

他们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城东的瓦市里。

瓦匠老周收了工,在街边的小酒馆里,要了一碗最便宜的浊酒,两颗茴香豆。

他听着邻桌的人,眉飞色舞地讲着沈侍郎的奇案。

他没作声,只是默默地听着。

听完之后,他端起那碗浑浊的酒,走到门口,将一半的酒,洒在了泥地上,朝着西边的方向。

他咂了咂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

“沈大人,是个好官呐……”

来源:历史那些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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