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伯林国栋红光满面,举着一杯香槟,站在主位上,声音洪亮得像是要掀翻屋顶。
五星级酒店的水晶吊灯,光芒刺得人眼睛发痛。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海鲜和金钱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大伯林国栋红光满面,举着一杯香槟,站在主位上,声音洪亮得像是要掀翻屋顶。
“今天,我林国栋请客,大家别客气,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他肥硕的手指点了点桌子,目光扫过我爸妈,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
“尤其是你爸妈,辛苦一辈子,也没来过几次这种地方,今天就好好享受享受!”
我爸妈的脸上立刻堆起了局促又讨好的笑,连连点头说:“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那副卑微的模样,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堂弟林涛,那个从小就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抢东西的草包,此刻正得意洋洋地冲服务员招手。
“服务员,来一只最大的澳洲龙虾,再开一瓶罗曼尼康帝!”
他特意提高了音量,说完还挑衅地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百达翡丽,几乎要闪瞎人的眼。
“林晚姐,你那工作一个月多少钱啊?够买我这只表带吗?”
满桌的亲戚发出一阵哄笑,声音不大,却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我妈在桌子底下,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碾压我的脚背。
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她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死人啊?快去给你大伯敬酒,说几句好听的,以后你工作的事,还得靠他提携!”
提携?
我脑海里轰然一声,浮现出另一张脸。
我弟弟林晨的脸。
一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饭局上,大伯端着酒杯,强行灌我那不胜酒力的弟弟。
他说:“男人不会喝酒怎么在社会上混?我这是锻炼他!”
林晨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
而林国栋只是轻飘飘地扔下几千块钱,说:“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吐吐就没事了。”
那之后不久,我弟弟就“意外”死在了他工地的脚手架下。
我垂下眼,遮住里面翻涌的恨意,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妈脸上立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以为我终于“懂事”了。
大伯也挺直了腰板,准备接受我的“朝拜”。
我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包厢门口。
我没有去敬酒。
我径直走到了酒店前台。
“你好,结一下牡丹厅888号包厢,林先生那一桌,其中三位的单。”
前台小姐有些诧异,但还是专业地为我操作。
“女士,三位一共是三千二百八十元。”
我刷了卡,拿着那张薄薄的账单,重新走回那个让我窒息的包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不解和错愕。
我走到我妈身边,拿起我的外套和包。
然后,我对着满桌的亲戚,扯出了一个极其平静的微笑。
“各位慢用。”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那满屋的虚伪和喧嚣,彻底关在了身后。
坐进我的甲壳虫,车内狭小的空间让我感到一丝安全。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我爸。
我一接通,他的咆哮就冲了出来:“林晚!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是要打我的脸!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你大伯好心请客,你耍什么脾气!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我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咒骂。
直到他骂累了,开始喘粗气。
我才冷冷地开口:“你的面子,你自己挣。别人施舍的,那不叫面子,叫狗粮。”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紧接着,我妈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我毫不犹豫地挂断,拉黑。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我点开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收到的银行短信。
【尊敬的林晚女士,您申请的以“国栋建设”为担保主体的3000万经营性贷款已审批通过,资金已于17:35成功到账。祝您生活愉快。】
我看着那串长长的零,手指微微颤抖。
林国栋,这只是第一步。
用你的钱,买你的命。
这笔血债,我们慢慢算。
我以为家里的战争,会等到明天才爆发。
没想到,我前脚刚到家,后脚,林国栋就带着他全家,杀到了我那个不足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
客厅的灯被开得惨白,我爸妈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垂着头站在一边。
林国栋大马金刀地坐在我家那张小小的沙发上,沙发不堪重负地呻吟着。
他把一沓纸,狠狠地摔在茶几上。
“林晚!你长本事了啊!你用我公司的名义去贷款?三千万!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沓纸,是银行的催款通知函。
效率还真高。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猛地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没有躲。
我的心在那一刻,冷得像一块铁。
巴掌在半空中被我妈死死拦住。
她哭着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整个人都在发抖。
“晚晚,你快给你大伯道个歉!快把钱还回去!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一家人?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平静地挣开她的手,走到茶几前,慢条斯理地拿起那份催款函看了一眼。
然后,我从我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催款函旁边。
“大伯,你先别动怒。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融资授权书。
一年前,我还在他公司免费帮忙的时候,他为了拿下“滨江一号”的项目,需要一份漂亮的融资方案。
那份方案,是我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
而这份授权书,就夹在那份厚厚的融资方案的最后一页。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授权林晚女士,全权处理国栋建设有限公司的一切融资相关事宜,签署一切相关法律文件,本人林国栋,愿承担无限连带责任。
下面,是他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和鲜红的公司印章。
林国栋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一把抓起那份文件,眼睛瞪得像铜铃,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
他的脸色,从暴怒,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我什么时候签过这种东西!”
他当然不记得。
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免费的劳动力。
他怎么会仔细看我递给他的每一个字?
“白纸黑字,大伯。你自己的签名,公司的公章,都在上面。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请律师来鉴定。”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堂弟林涛在一旁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林晚你个白眼狼!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现在还想反咬一口!你还要不要脸!”
我终于抬起眼,冷冷地看向他。
“吃你家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二十年前,我爸为了给你爸凑齐开公司的启动资金,把我爷爷留下的、在市中心唯一的那个四合院卖了。那笔钱,一分没要,全给了你们。这件事,算清楚了吗?”
“我爸妈,给你家公司免费打了十年工,没拿过一分钱工资,社保都没给交。这件事,算清楚了吗?”
“我弟弟林晨,在你公司实习,每个月拿一千五的工资,干着项目经理的活,最后死在你的工地上,你赔了五十万就想了事。这笔账,又算清楚了吗?”
我每说一句,林国栋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爸妈的头,就垂得更低一分。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这些话,像一把生了锈的刀,插在每个人的心口,是这个家最不敢触碰的禁忌。
终于,林国栋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指着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林晚,你给我等着!你别以为拿了钱就完事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把这三千万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再跪着来求我!”
他撂下狠话,带着他老婆孩子,摔门而去。
门被甩上的巨响,震得我爸妈浑身一颤。
我爸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抱着头,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这个家要散了……”
我妈则蹲在地上,压抑地痛哭起来。
我看着他们,心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无尽的悲凉。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么多年,你们的懦弱和退让,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得寸进尺的欺压,和永无止境的索取。
现在,你们不敢走的路,我来走。
你们不敢讨的公道,我来讨。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林国栋的报复,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
他动用了自己在银行的所有关系,试图让银行宣布这笔贷款无效,理由是我恶意欺诈。
银行内部开了好几次会,但最终,他的要求被法务部驳回了。
驳回他的人,叫顾言。
是银行外聘的法律顾问。
周一早上,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林晚女士吗?我是顾言。”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冽,干净,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沉稳。
“你的贷款手续,我看过了,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林国栋拿你没办法。”
我有些意外:“顾律师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他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好奇,一个二十六岁的金融分析师,是怎么能布下这么一个精密的局,还能在林国栋的眼皮子底下,拿到他的无限连带责任授权书的。”
“我更好奇的是,”他话锋一转,“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仅仅是为了钱吗?”
我沉默了。
电话那头也安静下来,他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顾律师,这是我的私事。”
“林晚女士,我只是想提醒你,林国栋这个人,我打过交道。他既然在合法途径上走不通,很可能会采取一些非法手段。你最好小心。”
“谢谢你的提醒。”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却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个顾言,似乎看穿了我的伪装。
果然,林国栋的下一招,阴损至极。
他开始在所有的亲戚朋友中散布谣言。
说我心术不正,为了钱不择手段,偷了公司的钱去养小白脸,是个不忠不孝、喂不熟的白眼狼。
一时间,我爸妈的手机,成了亲戚们的讨伐热线。
那些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此刻都化身正义使者,对我爸妈进行轮番轰炸。
“二弟啊,你们怎么养出这么个女儿啊?简直是家门不幸!”
“弟妹,你得好好管管林晚,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这么贪心,连自己大伯都坑!”
我爸妈彻底崩溃了。
那天晚上,他们把我堵在房间里,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我爸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
“晚晚,算爸求你了,收手吧。我们斗不过他的!你大伯再怎么不对,他也是你亲大伯,你弟弟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我们一家人反目成仇啊!”
“弟弟?”
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冷静和伪装。
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了。
我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爸!你到现在还觉得,弟弟是意外死的吗?”
我猛地拉开抽屉,从里面甩出一叠复印件,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我从弟弟的旧电脑里,恢复出来的日记。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记录了他生命中最后那段黑暗的日子。
“6月5日,林国栋又让我去工地上顶包,说有个领导要来检查,让我冒充安全员。我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好怕。”
“6月15日,他又让我帮他做假账,把那些不合格的钢筋水泥,都做成合格的。他说,等项目结束了,就给我买车。”
“7月1日,他说有一批泡了水的建材要处理掉,让我想办法。他说这是给我的考验,做好了,就提我当副经理。姐,我好怕,林国栋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日记的最后一页,只有短短一句话。
写于他出事的前一天。
我爸颤抖着手,捡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
他和我妈,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客厅里,只听得到他们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最后,我爸手一松,纸张散落一地。
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倒在沙发上,眼神空洞。
我妈则捂着嘴,发出了野兽般凄厉的哀鸣,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我看着他们崩溃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哀。
我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这三千万,我已经想好怎么花了。”
“林国栋最看重的‘滨江一号’旁边,有一块地正在拍卖。”
“我要买下那块地。”
“我要在他公司的正对面,在他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为弟弟建一座纪念碑。”
“我要让他每一天,都活在对我弟弟的忏悔和恐惧里。”
林国栋的命脉,是“滨江一号”。
这个项目是他从一个更大的开发商手里分包来的,前期投入了他所有的身家。
如今,我抽走了三千万的流动资金,他的资金链瞬间断裂,整个项目濒临停工。
一旦停工,他将面临每天高达百万的巨额违约金。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完成二期规划,拿到银行的下一笔贷款。
而二期规划的关键,就是他公司旁边那块地的所有权。
那块地,正在公开拍卖。
他,志在必得。
拍卖会当天,我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出现在会场。
当我走进来的那一刻,林国栋和林涛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利刃,齐刷刷地射向我。
林国栋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林涛则直接对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视若无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林国栋大概以为我只是来恶心他,来捣乱的,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看我。
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凭运气和阴谋,暂时得了势的小丫头。
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拍卖师宣布竞价开始。
“起拍价,五千万!”
林国栋立刻举牌:“六千万!”
他势在必得,想用气势压倒所有人。
会场里有几个小开发商,犹豫着跟了几轮,价格很快被抬到八千万。
然后,就成了林国栋的独角戏。
“九千万!”
“一亿!”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时候,我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一亿零一百万。”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场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全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我身上。
林国栋猛地回头,死死地瞪着我,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咬着牙,举牌:“一亿一千万!”
我立刻跟上:“一亿一千一百万。”
“一亿两千万!”
“一亿两千一百万。”
……
我始终保持着微笑,无论他出多少,我都只比他高一百万。
这个数字,不多不少,刚好能恶心到他,又能精准地打击他的心理防线。
这已经不是一场商业竞价。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林国栋的额头上开始冒汗,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被我彻底激怒了,开始失去理智,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疯狂地抬价。
“一亿五千万!”
“一亿八千万!”
“两亿!”
价格已经远远超过了这块地本身的价值。
他身边的林涛急得拉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甩开。
“两亿一千万!”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拍卖师的脸上也露出了兴奋又紧张的神色,举起了小锤子。
“两亿一千万,一次!”
“两亿一千万,两次!”
林国栋喘着粗气,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挑衅地看着我。
他以为,我会跟到底。
然而,就在拍卖师即将喊出第三次的时候,我放下了手里的号牌,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拍卖师的锤子,重重落下。
“成交!”
林国栋愣住了。
他以一个天价,拍下了这块地。
他赢了,但他的脸色,却比输了还要难看。
他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元气大伤。
他以为自己扳回一城,强撑着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嘲讽道:“怎么?没钱了?三千万,花完了?”
我看着他那张扭曲的脸,微微一笑。
“恭喜你,大伯。”
说完,我转身,优雅地走出了拍卖行。
刚走到门口,我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我安排的另一家壳公司的负责人发来的消息。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