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奖百万变成8万,我立刻休假,智能工厂停工,股东集体焦虑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7 22:26 1

摘要:空气里有股咖啡豆烘焙过度的焦糊味,从行政部门的茶水间飘过来,有点呛人。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银行入账短信。

我划开屏幕,盯着那一串数字,看了很久。

个、十、百、千、万。

八万。

不多不少,后面跟着一串零头,凑得整整齐齐。

空气里有股咖啡豆烘焙过度的焦糊味,从行政部门的茶水间飘过来,有点呛人。

我把手机屏幕摁熄,又点亮,再摁熄。

那串数字像个烙印,烫在视网膜上。

八万。

去年年会上,老周,我们老板,当着所有人的面,拍着我的肩膀,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他说,小陈,明年,不,今年!今年好好干,把“蜂巢”系统给我做出来,年终奖,这个数!

他伸出一个巴掌,翻过来,又伸出一个巴掌。

一百万。

当时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晃得我眼花。

同事们羡慕的眼神,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身上。

我只是笑了笑,有点腼腆,扶了扶眼镜,说了句“谢谢周总”。

没人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一百万。

我是为了一个承诺。

一个对她说过的,一定要兑现的承诺。

“蜂巢”,是我给那套智能工厂生产系统起的名字。

它不是一堆冰冷的代码,也不是几条机械的流水线。

它是我花了整整三年,熬了无数个通宵,用一行行代码喂养出来的孩子。

它有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工厂里上千个传感器是它的神经末梢,中央处理器是它的大脑,那些嗡嗡作响的机械臂是它的手脚。

它能自我学习,自我优化,甚至能预测生产线上可能出现的故障,提前发出预警。

老周说,这是公司的未来,是工业4.0的翅膀。

他不懂。

这只是我的世界。

一个只有我和她的世界。

我关掉电脑,拔下那个一直插在主机上的,一个旧得看不出样子的U盘。

U盘是木质的,边缘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母“Y”。

是她送的。

她说,以后你所有的天才想法,都要装在里面。

我把它揣进兜里,站起身。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中央空调沉闷的送风声。

没人注意到我。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那个有点木讷,不爱说话,但技术很牛的陈工。

我走到老周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他儿子,小周总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

“爸,我就说吧,这帮搞技术的,给点甜头就行了。你看那个姓陈的,一百万就忽悠得他跟我们签了十年长约,现在给他八万,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周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在泡茶。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还是有功劳的。不过……股东那边要分红,今年行情又不好,只能委屈一下他了。”

“委屈什么啊,八万块,够他老家买半套房了。再说了,那套‘蜂巢’系统现在运行得这么好,有没有他都一样。离了我们这个平台,他那点技术算个屁。”

我握着门把的手,停在半空中。

指尖冰凉。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点点收紧,疼得我喘不过气。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三年的心血,我对她的承诺,只值八万块。

原来,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委屈”一下的工具。

我松开手,转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工位。

脚步声很轻,踩在地板上,却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

我打开订票软件,没有丝毫犹豫,买了一张去南方的机票。

一个很偏远的小城,叫“望海”。

我从没去过。

只是因为,她曾经指着地图上的这个名字,笑着对我说:“你看,望海,望海,是不是听起来就很温柔?等我们有钱了,就去那里买个带院子的小房子,每天看海,看日出日落,好不好?”

我说,好。

我给她订了回家的车票,然后给自己叫了一辆车。

我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机场。

行李都没收拾。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这个我奋斗了三年的城市,这些我曾经引以为傲的成就,在这一刻,都变得像个笑话。

飞机起飞时,巨大的轰鸣声和失重感将我包裹。

我靠在舷窗上,看着下面的城市变成一片闪烁的光斑,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云层里。

就像我那被轻易抹去的,一百万的承诺。

手机关机前,我给部门主管发了条信息。

“家里有急事,请个长假,归期未定。”

没有多余的解释。

我知道,他们不会在意的。

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螺丝钉。

“蜂-巢”系统,已经可以“自我运行”了,不是吗?

望海是个很安静的小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湿的海风味,夹杂着鱼腥和海藻的气息。

街道很窄,两旁是斑驳的老房子,墙皮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我找了一家临海的民宿住下。

房间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推开窗,就是一片望不到头的蓝色大海。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像一首永恒的催眠曲。

我什么也没干。

就是每天坐在窗前,看着大海发呆。

看潮起潮落,看日出日落。

看渔船点点,看海鸥盘旋。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手机一直关着机。

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我想把脑子里那些复杂的代码,那些冰冷的机器,那些虚伪的面孔,都格式化掉。

第三天,我开始沿着海岸线散步。

沙滩很软,踩上去,脚会陷下去一小块,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然后很快又被下一波海浪抚平。

就像人生,无论你留下多深的痕if,最终都会被时间冲刷得一干二净。

我在海边发现了很多漂亮的贝壳和鹅卵石。

它们被海水打磨得光滑圆润,躺在沙滩上,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我想起她。

她最喜欢收集这些没用的小玩意儿。

她说,每一块石头,每一片贝壳,都有自己的故事,它们被海浪带来了,就是一种缘分。

我蹲下来,捡起一块白色的鹅卵石,上面有一道天然的、像微笑一样的弧线。

我把它攥在手心,石头冰凉的触感,却仿佛带着一丝温度,熨帖着我的掌心。

一个星期后,我第一次打开了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上百条微信消息,瞬间涌了进来。

手机卡顿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

大部分是公司同事的。

一开始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是问我“蜂巢”系统的一个参数设置。

再后来,语气开始变得焦急,说生产线上出了点问题,一个新型号的原材料识别不了,导致整条生产线效率下降了百分之三十。

最新的几条,是部门主管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发的语音。

“陈工,祖宗,你到底在哪儿啊?快回来吧!出大事了!”

“‘蜂巢’不认识那批新材料,把它们全当成次品处理了,几百万的货啊,全废了!”

“小周总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说再搞不定,就让我们集体滚蛋!”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删掉了所有消息。

与我何干?

我只是一个年终奖八万块,随时可以被“委屈”一下的工具人。

我关掉手机,继续去海边散步。

海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甚至有心情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串烤鱿鱼。

鱿鱼很新鲜,刷上辣酱,在炭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老板是个黝黑的中年男人,一边烤一边跟我聊天。

“小伙子,来旅游的?”

我点点头。

“一个人?”

我又点点头。

他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挺好,年轻人就该多走走。别像我们,一辈子守着这片海,哪儿也去不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熟练地翻动着鱿鱼。

那一刻,我忽然有点羡慕他。

守着一片海,守着一个小摊,守着一份简单的生活。

没有KPI,没有PUA,没有那些虚伪的承诺和冰冷的背叛。

晚上,民宿老板娘敲开了我的门。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海鲜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陈,我看你晚饭也没吃,我自家下的面,不嫌弃的话,吃点垫垫肚子。”

老板娘是个很和善的中年女人,说话带着软糯的口音。

我道了谢,接过面碗。

面很鲜,里面有虾,有蛤蜊,还有青菜,汤是奶白色的。

我吃了一口,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寒意。

我忽然很想哭。

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给了我最朴素的温暖。

而在那个我为之奋斗了三年的地方,那些我曾经以为是战友的同事,那个我曾经敬重的老板,却把我当成一个用完即弃的傻子。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大学的图书馆。

阳光从高大的窗户里洒进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

她就坐在我对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安安静静地看书。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我捡到的那块石头上的弧线。

我看得有些痴了。

她忽然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

“看什么呢?”

我慌忙低下头,假装看书,脸却红到了耳根。

她把一本书推到我面前。

“喏,这本,里面有句诗我特别喜欢。”

我看到书名,《飞鸟集》。

她指着其中一行字,轻声念道:“我相信,我们相遇,是为了重逢。”

梦醒了。

天还没亮,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

海浪声依旧。

我摸了摸脸,一片冰凉。

原来,我流泪了。

原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没有忘记她,没有忘记那个承诺,也没有忘记我为什么要写下“蜂巢”的第一行代码。

“蜂巢”这个名字,就来源于她最喜欢的一部科幻小说。

她说,蜜蜂是伟大的建筑师,它们建造的蜂巢,是世界上最精妙、最高效的结构。

她说,希望我以后也能像蜜蜂一样,建造出属于自己的,伟大的东西。

而“蜂巢”系统的最高权限密码,就是那句诗。

我相信,我们相遇,是为了重逢。

这个密码,只有我知道。

我创造了它,我给了它灵魂,我用我和她之间的记忆,给它上了一把独一无二的锁。

小周总说得没错,离了那个平台,我的技术或许不算什么。

但是,“蜂巢”离了我,就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它能处理预设好的一切程序,但它无法应对未知。

因为那些未知的变量,那些需要创造性解决的问题,需要一把钥匙。

那把钥匙,就是我。

就是我和她之间的所有记忆。

手机再次开机时,已经是三天后。

这一次,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是老周。

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小陈,你在哪儿?”

我没有回答,沉默着。

“我知道,年终奖的事,是公司对不起你。”他叹了口气,“你先回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谈什么?”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谈你的待遇,谈你的股份,谈你的一切要求。只要你回来,让‘蜂巢’恢复正常。”

“恢复不了了。”我淡淡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老周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震惊,然后是愤怒。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果然提高了八度,“陈XX,我警告你,你跟公司签了合同的!你这是商业勒索!”

“合同里写了,年终奖不低于七位数。”我平静地陈述事实,“是你们先违约的。”

“你……”老周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说:“‘蜂巢’出问题,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手脚。而是因为,它遇到了新的问题,一个它知识库里没有的问题。它需要学习,需要进化。而教会它的人,是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老周的声音软了下来。

“我想怎么样?”我轻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周总,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个系统命名为‘蜂巢’?”

他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它的核心算法,灵感来源于哪里?”

他依旧沉默。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它能给你们带来多少利润,能让你们的股价上涨多少个点。在你眼里,它只是一台会下金蛋的机器。你甚至觉得,操作这台机器的人,都可以随时被牺牲掉。”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电话那头。

“周总,你知道吗?‘蜂巢’是有生命的。我给了它生命。但现在,我不想管它了。”

“我累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

然后,关机,把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两半,扔进了窗外的大海里。

世界,彻底清静了。

我不知道老周会怎么做。

或许会找别的技术专家,试图破解“蜂巢”的核心。

或许会狗急跳墙,用法律手段来威胁我。

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用民宿的座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然后,我开始真正地,像一个游客一样,生活在望海。

我跟着出海的渔民,体验了一次捕鱼。

凌晨三点就起床,海上的风又冷又硬,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渔网撒下去,再拉上来,沉甸甸的。

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虾在甲板上跳跃,我感受到了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快乐。

我学会了跟小摊贩们讨价还价。

为了一块钱,能跟老板磨上半天。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以前的我,时间都按秒来计算,脑子里除了代码就是数据。

我开始尝试自己做饭。

在镇上的菜市场里,买最新鲜的海鲜和蔬菜。

对着网上找来的菜谱,笨手笨脚地学着处理食材。

第一次做的鱼汤,盐放多了,咸得发苦。

但我还是喝完了。

因为这是我自己做的。

我甚至开始学着画画。

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画具,每天坐在海边,对着大海涂抹。

画得很丑,毫无章法。

但我不在乎。

我只是想把眼前的这片蓝色,留在纸上。

我想,如果她还在,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笑话我。

笑我笨手笨脚,笑我画得像小孩子涂鸦。

但她一定会陪着我。

陪我一起出海,陪我一起逛菜市场,陪我一起在海边画画。

她会挽着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你看,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慢慢来,别着急。”

是的,慢慢来,别着急。

可我以前,总是那么着急。

我着急赚钱,着急成功,着急兑现那个一百万的承诺。

我以为,只要我赚够了钱,买下那栋带院子的小房子,我们就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我错了。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用工作填满了所有的时间,我用代码隔绝了与她的交流。

我以为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奋斗,却忽略了她真正想要的,只是我的陪伴。

在她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还在公司通宵加班,为了“蜂巢”系统的一个技术瓶颈,焦头烂额。

她给我打电话,声音很虚弱。

她说:“我有点想你。”

我说:“乖,等我忙完这个项目,我就请长假,天天陪着你。”

我食言了。

等我终于攻克了那个难题,兴冲冲地带着成功的喜悦回到家时,迎接我的,是她冰冷的身体。

桌上,还放着她没来得及吃完的药。

那一刻,我的世界,崩塌了。

所谓的成功,所谓的技术突破,都变得毫无意义。

我像个疯子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写代码。

我要完成“蜂巢”,我要完成对她的承诺。

这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我以为,只要我完成了它,就能得到救赎。

可当那八万块的年终奖打到我卡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所有的执念,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一个笑话。

我所有的痛苦和坚持,都被明码标价,然后打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一折。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是对我,对她,对我们之间所有记忆的,一次残忍的践踏。

所以,我逃了。

逃到了这个她向往的地方。

我想在这里,找到一丝她留下的痕迹。

我想在这里,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望海进入了雨季。

天总是阴沉沉的,海风也变得潮湿而黏腻。

我不再出门,整天待在房间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海浪声。

我开始写日记。

把我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写下来。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她对我笑,到我们第一次牵手,到她靠在我怀里,计划着我们的未来。

我写得很慢,很认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脏里挖出来的。

写着写着,眼泪就模糊了视线。

我才发现,我记得那么清楚。

我记得她喜欢穿白色的裙子,记得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记得她说话时喜欢歪着头,记得她手心的温度。

这些记忆,就像那些被我捡回来的鹅卵石,被时间的海浪冲刷,却依旧温润如初。

它们,才是比“蜂巢”更宝贵的东西。

那天下午,雨下得特别大。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响。

有人在敲我的门。

我以为是老板娘。

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周。

他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同样一脸焦急和疲惫。

我愣住了。

“小陈……”老周的声音嘶哑,嘴唇哆嗦着,“终于找到你了。”

我没让他进门,只是靠在门框上,淡淡地看着他。

“有事吗?”

“我们……我们能进去谈谈吗?”他指了指屋里。

我摇了摇头。

“这里没什么好谈的。”

老周的脸色很难看。

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语气不善地说:“陈工,我们是公司的股东。我们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因为个人的一点情绪,影响整个公司的运作!”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大局?公司的运作?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那个股东气得脸都红了。

老周拦住了他,对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陈,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是我的错,是我格局小了,是我儿子不懂事。我向你道歉。”

说着,他竟然真的对我鞠了一躬。

我没有动。

“道歉有用吗?”我问。

老周直起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

“我知道没用。所以,我带着诚意来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新的合同。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还有,你之前应得的,一百万,不,两百万的奖金。另外,‘蜂巢’项目未来的所有收益,你都有百分之二十的分红。”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而且,小周,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已经被我撤职了。以后,技术部,整个‘蜂巢’项目,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走投无路了。

“蜂巢”停摆,对他们来说,每一天都是天文数字的损失。

他们找了国内外顶尖的专家,但没人能解开我留下的那把锁。

因为那把锁,是用我的记忆和情感铸造的。

我没有接那份合同。

我只是看着老周,平静地问:“周总,你知道我住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吗?”

老周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望海。”我说,“她生前,最想来的地方。”

老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知道她的事。

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们赌气,也不是为了要挟你们,拿到更多的钱。”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块刻着“Y”字的木质U盘,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蜂巢’的所有核心代码,都在这里。但它不仅仅是代码。”

我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它的每一次迭代,每一次优化,都记录着我生命中一段特定的时光。它的防火墙,是我失眠时,看着窗外月亮升起又落下的轨迹。它的预警系统,是我在她病床前,听到她每一次呼吸变化的频率。”

“它的最高权限密码,是她念给我听的一句诗。”

“你们告诉我,这些东西,值多少钱?”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审视,而是一种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或许是震惊,或许是愧疚,或许,还有一丝敬畏。

“我不会回去的。”我最后说道,“这个地方很好,我想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说完,我准备关门。

“等等!”老周急了,他一把抵住门,“小陈!你听我说!公司不能没有你,‘蜂巢’不能没有你!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们都答应!”

“我的要求?”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的要求,你们给不了。”

“我想要她回来,你们给得了吗?”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老周的脸上,血色褪尽。

雨,还在下。

风,更冷了。

我关上了门,隔绝了门外的一切。

我靠在门上,身体顺着门板,缓缓滑落。

我以为我会很痛快。

我以为,看到他们如此狼狈,我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但我没有。

我的心里,一片空洞。

像望海冬天的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

我拒绝了他们。

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完。

果然,他们没有走。

他们包下了我隔壁的几间房,就这么住了下来。

他们不来打扰我,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压迫。

我能感觉到,整个民宿的气氛都变了。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敬畏。

我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

画画,散步,写日寄。

仿佛他们不存在。

一个星期后,老周又来了。

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再提合同和股份,只是提着一个果篮,站在我门口。

“小陈,我能……跟你聊聊吗?”他的姿态放得很低。

我让他进来了。

他把果篮放在桌上,局促地搓着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总,有话直说吧。”我给他倒了杯水。

他捧着水杯,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小陈,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

“我创业那会儿,比你现在还苦。吃住都在公司,三年没回过家。我老婆生孩子,我都没赶上。”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后来,公司做大了,钱也赚到了。可我老婆,身体也垮了。我儿子,也跟我生分了。”

“我总想着,等公司再稳定一点,等我再多赚一点,我就退休,好好陪他们。可这个‘等’字,就再也没有头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自己。一头扎进工作里,以为自己是在为未来奋斗,却把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年终奖的事,是我混蛋。我被猪油蒙了心,被那帮股东一忽悠,就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以为,钱就是钱,生意就是生意。我忘了,你写的那些代码,是有感情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蜂巢’停摆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把公司所有的资料都翻出来看,我把你写的每一份项目报告,都重新读了一遍。”

“我才发现,我这个老板,当得有多失败。我只看到了‘蜂巢’的价值,却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创造它的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纸,递给我。

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

照片上,是大学时候的我和她,在图书馆里,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我托人从你大学档案里找到的。”老周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才知道,她的名字里,有个‘燕’字。”

“‘蜂巢’的英文名,你取的是‘SWALLOW’S NEST’,对不对?”

我浑身一震。

Swallow’s Nest。

燕巢。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我以为,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

“对不起。”老周站起身,再次对我深深鞠了一躬,“真的,对不起。”

这一次,我没有阻止他。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我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伤痛,都埋藏在了心底。

可当这个我一直怨恨的人,用最笨拙的方式,试图来理解我的痛苦时,我所有的防线,瞬间崩溃。

原来,被人理解,是这样一种感觉。

原来,我的痛苦,并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老周走了。

他没有再提让我回去的事。

只是临走前,把那份新的合同,留在了桌上。

他说:“小陈,这不是交易,这是公司欠你的。无论你回不回来,它都属于你。”

第二天,他们所有人都离开了望海。

小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看着桌上的那份合同,看了很久。

然后,我把它收了起来。

我没有立刻回去。

我在望海,又住了一个月。

直到雨季过去,天气放晴。

我租了一条小船,划到海中央。

我把这些天写的日记,一页一页地撕下来,折成纸船,放进海里。

我把那块刻着“Y”字的U盘,也一起,沉入了海底。

再见了,我的爱人。

再见了,我的执念。

我相信,我们相遇,是为了重逢。

但不是现在。

不是在这里。

当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当我能真正地放下过去,我会再来这里找你。

到时候,我会买下那个带院子的小房子。

在院子里,种满你喜欢的花。

然后,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

离开望海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很好,把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我没有通知任何人。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当我再次站在那栋熟悉的写字楼下时,恍如隔世。

一切都没有变。

人来人往,步履匆匆。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疲惫,或麻木的表情。

我走进公司。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陈……陈工?您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大,整个大厅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那些曾经熟悉的同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惊讶,有好奇,还有一丝敬畏。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径直走向电梯。

我的办公室,还是原来的那间。

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

桌上,还放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冒着热气。

我坐下来,打开电脑。

屏幕上,是“蜂巢”系统的待机界面。

一只金色的蜜蜂,在屏幕中央,缓缓地扇动着翅膀。

我输入了那句诗。

我相信,我们相遇,是为了重逢。

系统,被激活了。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开始飞速闪动。

工厂里,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机器,再次发出了熟悉的轰鸣声。

“蜂巢”,活了过来。

我没有立刻投入工作。

我打开抽屉,拿出那份老周留下的合同。

我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望海那家民宿老板娘的电话。

“王姐,麻烦您一件事。镇上海边那栋带院子的小白房,是不是要出售?”

“是啊,房主早就想卖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您帮我联系一下房主,就说,我买了。”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

暖洋洋的。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也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我回来了。

但,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埋头写代码的陈工了。

我是“蜂-巢”的主人。

我是这家公司,举足轻重的股东。

最重要的是,我找回了,我自己。

那个为了一个承诺,可以付出一切,也可以放弃一切的,我自己。

后来,公司召开了股东大会。

我第一次,以股东的身份,坐到了会议室里。

老周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对我的新任命。

我成了公司的CTO,首席技术官。

并且,拥有对“蜂巢”项目,以及所有技术研发部门的,绝对话语权。

小周总没有再出现。

听说,被老周送到国外,去“进修”了。

会议结束后,老周单独把我留了下来。

他递给我一把钥匙。

“这是公司在郊区的一套别墅,环境很好,你……搬过去住吧。”

我摇了摇头,把钥匙推了回去。

“谢谢周总,不过,我已经买好房子了。”

“哦?”他有些意外。

“在望海。”我笑了笑,“一个很安静的地方。”

老周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感慨,也有些释然。

“也好。”他点点头,“常回去看看。”

“会的。”

我没有搬去望海。

房子已经委托给老板娘,找人重新装修。

我要把那里,打造成她梦想中的样子。

院子里,要种上四季的花。

屋子里,要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大海。

还要有一个画室,一个书房。

等我退休了,我就去那里。

每天,画画,看书,看海。

守着我们的家。

工作,依旧很忙。

“蜂巢”系统在我的主导下,进行了全面的升级。

我给它建立了一个更开放,更智能的内核。

它不再仅仅是一个生产系统。

它成了一个平台。

一个可以接入任何工业生产线,为它们提供智能化解决方案的,超级大脑。

公司的股价,一路飙升。

我的身家,也水涨船高。

那些曾经对我冷眼旁观的同事,现在见到我,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陈总”。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股东,现在在会议上,都会认真听取我的每一个意见。

我拿回了属于我的,甚至更多。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每个季度,我都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

回到望海。

回到那个,属于我和她的小房子。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

和我设想的一模一样。

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我会在清晨,被海浪声唤醒。

然后,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太阳从海平面上,一点点升起。

我会泡一壶茶,看一本书,或者,什么也不干,就只是发呆。

有时候,民宿的老板娘会提着一些新鲜的海产,过来串门。

她会跟我聊一些镇上的闲事。

谁家的儿子娶了媳妇,谁家的渔船又换了新的。

我会笑着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生活,平静而安详。

我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陈总。

我只是一个,住在海边的,普通人。

去年冬天,望海下了第一场雪。

雪花很大,纷纷扬扬,很快就把整个小城,都染成了白色。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雪。

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她对我说过的话。

她说:“等我们老了,就找一个会下雪的海边小城住下。冬天,我们就围着壁炉,烤火,喝热茶,看窗外的大雪,一定很浪漫。”

我笑了。

你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你想要的每一种生活,我都在努力,帮你实现。

手机响了。

是公司新来的一个实习生。

一个很有灵气的年轻人,像极了当年的我。

“陈总,‘蜂巢’5.0版本遇到了一个底层逻辑冲突,我们……我们解决不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沮丧。

我看着窗外的雪,平静地说:“别急,把问题描述发给我。另外,记住一句话。”

“什么话?”

“任何技术,都只是工具。真正重要的,是使用工具的人,和他心里的那份坚持。”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界面,我敲下了一行注释。

// To Y.

// I believe that we were programmed to meet.

我相信,我们被设定好,终将重逢。

然后,我开始写代码。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像是在弹奏一首熟悉的乐曲。

窗外,雪越下越大。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而洁白。

我知道,无论我身在何处,无论我拥有多少。

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地方。

那里,有碧海蓝天,有白色的小屋,有开满鲜花的院子。

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对我微笑的,姑娘。

她是我所有代码的起点,也是我所有故事的,终点。

来源:天哥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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