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苏清凰是京城模范闺秀,却瞎眼看上伪君子,直到天上掉下剧透,她才知自己全家都是垫脚石,连累暗恋她的宸王丢了皇位。
苏清凰是京城模范闺秀,却瞎眼看上伪君子,直到天上掉下剧透,她才知自己全家都是垫脚石,连累暗恋她的宸王丢了皇位。
她转身就爬了宸王的马车,成了准王妃,联手虐渣,风光无限。
可当她偶然发现,宸王书房里藏着她儿时的画像,过往种种“巧合”庇护皆有缘由……
她方知,那场“交易”,是他蓄谋已久的甘愿入局。
“卫珩,你既早就心悦于我,为何不说?”
他眸光幽暗,将她禁锢怀中:“说了,你还会主动投怀送抱吗?”
01
我是苏清凰,京城里人人称道的世家贵女典范。
行止端庄,仪态万方,是父母兄长的骄傲,是闺阁女子效仿的楷模。
可无人知晓,我这副温婉娴静的表象下,藏着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我瞒着所有人,与我兄长在朝堂上的死对头,镇北侯世子萧绝,私相授受,情愫暗生。
此刻,镇北侯府别院幽静的厢房内,熏香袅袅。萧绝将我圈在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畔,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清凰,你我心意相通,何不……更进一步?让我真正拥有你,可好?”
他递过来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眸光深邃,似有星辰漩涡,引人沉沦。我脸颊发烫,心如擂鼓,理智告诉我这于礼不合,可情感却在他编织的情网中摇摆不定。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杯壁的刹那——
眼前猛地一花!
无数闪烁着金光的字迹,如同破碎的天机,凭空浮现,密密麻麻挤满了我的视野:
【萧绝真实身份乃前朝戾太子遗孤,潜伏至今,苏家满门抄斩的祸根就此埋下!他根本不爱苏清凰,只看中她苏家嫡女的身份和单纯易控的性子,是绝佳的踏脚石!】
【嫁入侯府后,苏清凰父兄被诬通敌,锒铛入狱,屈死天牢;母亲与幼妹被充入教坊司,受尽屈辱;而她本人则被萧绝囚禁于暗室,成为要挟宸王卫珩的筹码!】
【可笑宸王卫珩一直暗中倾慕苏清凰,为保她性命,一次次向萧绝妥协,让渡权柄,最终连唾手可得的皇位都被迫放弃,身败名裂!】
【奈何苏清凰被萧绝蒙蔽,始终视宸王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至死不知那个她畏惧的男人,为她付出了怎样惨烈的代价!】
字字如刀,句句泣血!
我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伸出的手猛地缩回,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连同那杯酒也被打翻在地,酒香四溢。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脸色瞬间煞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萧绝眉头微蹙,伸手欲揽我:“清凰,你怎么了?”
“别碰我!”我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开他,踉跄着后退数步,撞翻了身后的绣凳。那些文字描绘的未来太过惨烈,父兄的鲜血,母亲的眼泪,妹妹的哭喊,还有宸王……那个我每次宫宴都远远躲开的男人,他竟……
我不敢再想下去,强烈的恶心感和背叛感涌上心头,转身便朝着门外狂奔而去。
“清凰!清凰你去哪儿!”萧绝在身后急切呼唤。
我充耳不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这个披着温柔外衣的恶魔。
夏日的风带着燥热拂过面颊,我却觉得浑身冰冷。身体里莫名窜起一股陌生的热流,越来越汹涌,烧得我口干舌燥,四肢发软。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杯酒有问题!萧绝他竟然……下了药!
恐慌如潮水般淹没了我。药力逐渐发作,视线开始模糊,脚步虚浮,身后的呼唤声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绝望之际,我抬头,看到长街尽头,一行仪仗煊赫的车驾正缓缓行来,玄色旌旗上,赫然是一个醒目的“宸”字!
是宸王卫珩的车驾!
那个在未来会因我而失去一切的男人!
求生的本能和对未来厄运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什么男女大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架象征着权势与庇护的马车。
“砰!”我重重撞在车辕上,引得护卫瞬间拔刀出鞘,寒光凛冽。
“什么人!”厉喝声响起。
我浑然不顾,颤抖着手,奋力掀开那厚重的墨色车帘,几乎是滚了进去。车厢内光线昏暗,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我狼狈地跌跪在柔软的地毯上,发髻散乱,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端坐于主位的那道身影。
阴影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不清具体神情,只能感受到那迫人的威压。我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攥住他垂在身侧、用金线绣着四爪蟒纹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破碎不堪:
“宸王殿下……求您……救我……”
1
车帘在我身后落下,彻底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和刺眼的阳光。
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紊乱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我跪伏在地毯上,膝盖陷入一片柔软,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从心底漫上来的冰冷与体内灼烧的热浪交织,折磨得我几乎发疯。手指依旧紧紧攥着那角衣袖,仿佛一松开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马车外,萧绝已经追了上来,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恭敬,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
“微臣萧绝,参见宸王殿下。”
“方才……方才与清凰小姐有些误会,惹她生气了,若是她不慎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他顿了顿,扬声道,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亲昵与无奈,“清凰,是我错了,我不该与你争执。快些出来好吗?这般模样,于你清誉有损,也会扰了殿下清净。”
我心中一片冰凉。他这话,看似请罪求饶,实则是当着宸王和众多侍卫的面,坐实了我与他私下往来,且行为不端!他在逼我,逼我为了所谓的“清誉”,不得不回到他身边去!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阴影中的宸王。
他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单手支颐,另一只手任由我抓着。黑暗中,他似乎轻轻挑了下眉,无声地询问。
我用力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决绝。不能出去,出去就完了!
许是感受到我手心的滚烫,他周身的气息蓦地一沉。他抬起另一只手,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额头,又滑过我滚烫的脸颊。当他的指腹揩过我鬓边被冷汗和泪水浸湿的发丝时,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
“萧世子慎言。”宸王卫珩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冷意,“本王府上的嬷嬷方才还去苏府送过赏赐,苏小姐感染风寒,正卧床静养,怎会出现在本王车驾之中?”
他语速平缓,却字字千钧:“萧世子如此信口雌黄,污蔑苏小姐清誉,攀扯本王,意欲何为!”
萧绝立刻跪了下来,声音紧绷:“微臣不敢!”他的目光却依旧死死盯着马车帘幕,似乎在等待我承受不住压力,自己走出去。
卫珩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挡着本王的路了,萧世子。”
侍立在车旁的宸王府内侍立刻上前,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语气却不容拒绝:“萧世子,请吧?王爷还要入宫面圣呢。您方才定是眼花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有什么人闯王爷车驾啊?这冲撞亲王仪驾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绝听出了话里的威胁,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能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微臣一时眼拙,看错了。”他神色隐忍,不甘地挪到路边跪下。
没有宸王的命令,他不敢起身。
危机暂时解除,我紧绷的心弦一松,几乎瘫软在地。然而,一直被恐惧压制的药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席卷全身。热浪一波强过一波,烧得我神智昏沉,呼吸急促,不由自主地发出细碎的呜咽,身体难耐地蜷缩起来。
卫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深邃难辨。他身侧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中悄然握紧。
“他给你下了药?”他问,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我羞耻难当,闭着眼,轻轻点了点头。
他却伸出修长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我一颤,强迫我抬起下巴,正视他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他微微倾身,气息拂过我的鼻尖:“你方才,求本王什么?”
我呼吸一滞,混沌的脑子艰难地回想着自己闯进来时那句没头没脑的哀求。
他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摩挲过我微微红肿的唇瓣,再开口时,嗓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需要本王,怎么帮你?”
他的触碰如同火星溅入油库,让我浑身战栗不已。理智的堤坝在药力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我不受控制地向他靠近,渴望那能缓解灼热的冰凉。
卫珩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又含着冰冷的提醒:“想清楚再说,本王府邸,离此不远。”
回府的路,确实不长。
那些血淋淋的文字再次闪过脑海,萧绝虚伪的面容,宸王未来凄惨的结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混合着药效带来的冲动,让我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可闻:
“求您……当我的解药……”
卫珩的呼吸明显一窒,阴影中,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骤然锐利,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牢牢锁定在我脸上。
紧接着,他握住我的手臂,稍一用力,便将我整个人从地毯上提了起来,天旋地转间,我已然跌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
他一只手紧扣住我的腰肢,力道之大,不容我挣脱,目光充满了侵略性。
“本王的腿不便,”他声音低哑,带着某种暗示,“你自己来。”
宸王卫珩早年征战身受重伤,落下腿疾,时常需倚靠轮椅或车驾,这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他凑近我的耳畔,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最为敏感的颈侧,说出的话更是让我浑身酥麻,羞愤欲绝。
“自己坐上来。”
回府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车厢在平稳前行,轻微的摇晃都成了催化药力的帮凶。在药物与绝望的驱使下,在他强势的引导下,我生涩而被动地,在这昏暗颠簸的马车内,与他共同沉沦……
2
当我力竭,软软地靠在卫珩怀中时,他有力的手臂环着我,带着薄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我光滑的背脊,带来一阵战栗。
“苏清凰,”他唤我的全名,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与一丝探究,“你可知,你方才做了什么?”
我抬起头,望进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那里面似乎漾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微光。想起未来他为我的付出,想起今日他的庇护,一种混杂着感激、愧疚和决心的情绪涌上心头。我壮着胆子,仰起脸,在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上,印下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臣女知道,”我声音微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宸王殿下。”
萧绝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也绝不允许那惨烈的未来成真。卫珩是权势滔天的亲王,是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只有依附他,才能对抗萧绝,保住苏家满门荣华,甚至……改变那个他为我失去一切的结局。
而且,那些文字说,他心仪于我。
这轻轻一吻,似乎取悦了他。卫珩眼底闪过一丝亮光,随即,他扣住我的后脑,不由分说地攫取了我的唇,加深了这个吻。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掠夺着我的呼吸,也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良久,他才松开我,将我紧紧按在胸前,我能听到他胸腔内传来的、略快于平常的心跳声。他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
“明日,”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赐婚的圣旨会送到苏府。”
“你,将是本王的准宸王妃。”
他的手滑到我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甚至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是你主动招惹本王的,苏清凰。”
“不管你是为了摆脱萧绝,还是另有图谋,既然人已经送到了本王嘴边,”他顿了顿,在我耳边低沉宣告,“就休想再逃。”
语毕,他在我敏感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带着惩罚与占有的意味,疼得我轻嘶一声,浑身酥麻,心跳如鼓。
我瞒着家里与萧绝往来,父兄或许尚未察觉,但以卫珩的手段和遍布京城的耳目,他定然知晓。加之我以往对他畏如蛇蝎,避之不及,今日却如此主动投怀送抱,甚至在马车上委身于他,他心生疑虑实属正常。
我伸出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语气尽可能地坦诚:
“臣女不逃。”
“此前是臣女有眼无珠,错信奸人,辜负真心……”我斟酌着词句,不敢透露天机,只能归于“看清真面目”,“若说臣女有所求……”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臣女恳请殿下,助我铲除萧绝,护我苏家周全。”
一想到萧绝未来会害得苏家家破人亡,会逼得卫珩失去所有,我心底的恨意与恐惧就如野草般疯长。
卫珩闻言,眉梢微挑,语气里竟透出一丝奇异的愉悦:“哦?你的意思是,本王才是那颗被遗漏的珍珠了?”
“……”我一时语塞。
他心情颇佳地在我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带着些许得意:“眼光尚可。”
“本王会安排人送你回府,这几日,你便安心‘养病’,明白吗?”
“至于萧绝,”他眸中寒光一闪,“本王自有计较。”
我顺从地点点头。
关于萧绝前朝遗孤的身份,事关重大,我思忖再三,决定暂时隐瞒。一来我无法解释消息来源,二来恐将苏家卷入更深的漩涡,三来也怕卫珩深究之下,认为我别有所图,反而坏事。
整理好凌乱的衣衫,重新覆上面纱,我准备下车。掀开车帘一角,发现马车并非停在宸王府,而是在离苏府后巷不远的一条僻静街道。卫珩的侍卫远远守着巷口,隔绝了外界视线。
想到方才的荒唐竟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我脸颊再次烧了起来。我还以为……早已到了王府别处。
卫珩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低笑一声,带着些许戏谑:“王府人多眼杂,消息传得快,本王总得顾及苏小姐的闺誉。”
他凑近我,压低声音,语气暧昧:“若是在本王的寝殿……可没那么容易让你过关。”
“你!”我又羞又恼,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上红晕更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了马车。
卫珩靠在车壁上,眉眼间带着未曾消散的笑意,目送着我的背影,直到我消失在巷口转角。
笑容在他脸上缓缓敛去,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
“萧绝何在?”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贴身内侍躬身回应:“回王爷,还在街上跪着呢,没您的吩咐,不敢起。”
卫珩声音沉冷:“今日之事,若有半句风言风语传出,你知道后果。”
“奴才明白。”内侍凛然。
“另外,”卫珩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小几,“去查。查萧绝近日所有动向,查他与苏小姐往来细节,再查……苏小姐今日为何突然如此。”
“是。”
3
我悄无声息地从苏府后门溜回自己的院落“栖梧阁”。
奉命假扮成我,在房中刺绣的贴身丫鬟云芷听到动静,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惯常的俏皮笑容:“小姐,您今日回来得比平日晚些,是不是和萧世子他……”
她话未说完,我便抬手打断,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嘘,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我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萧绝此人,包藏祸心,接近我不过是为了利用苏家,作为他攀附权位、行不轨之事的垫脚石。”
“我与他已恩断义绝,从今往后,再见便是仇敌。”
云芷见我面色凝重,不似玩笑,也立刻收敛了笑容,郑重地点点头:“小姐,云芷明白了。以后绝不会再提此人。”
我与萧绝的私情,府中唯有自小一起长大的云芷知晓,也是她一直帮我打掩护,瞒过家中长辈。那些文字片段里,似乎也有云芷的影子……在我被萧绝囚禁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她不离不弃,想尽办法帮我传递消息,最后甚至……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心头一阵酸涩,我紧紧握了握她的手。
“对外就说我染了风寒,病势沉重,需要静养,立刻去请几位信得过的太医过府诊治,动静闹得大一些。”
云芷虽不解其意,但见我神色焦急,毫不迟疑地应下:“奴婢这就去办!”
是夜,万籁俱寂。
我躺在锦榻之上,却毫无睡意,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旋,那些金色的文字,萧绝虚伪的面容,卫珩深邃的眼眸,马车内的颠簸与灼热……心绪纷乱如麻。
最后,我悄悄在枕下藏了一支锋利的金簪,以防万一。
就在我意识朦胧,即将被睡意征服之际,外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响,像是有人倒地。
我瞬间惊醒,猛地坐起,低喝一声:“云芷?”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云芷。
而是一身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萧绝。
他竟敢夜闯我的闺房!
我心中大骇,瞬间明了。往日他甜言蜜语哄骗我,让我告知了他一条通往我院落的、极为隐蔽的路径,方便他深夜前来私会。白日变故太多,我只顾着与他划清界限,竟忘了立刻吩咐人将那条路径堵死!
我张口欲呼救,萧绝身形如鬼魅,瞬息间已至榻前,带着夜露凉意的大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将我的惊呼堵了回去。
我仅着单薄寝衣,他目光一扫,便精准地捕捉到了我颈侧、锁骨处未能完全遮掩的、暧昧的红痕,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起惊怒与难以置信的风暴。
“苏清凰!”他声音压抑至极,带着破碎的嘶哑,“你……你和宸王……你竟然……”
趁他因震惊而手上力道稍松,我毫不犹豫地摸出枕下的金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心脏的位置狠狠刺去!
萧绝不躲不闪,只是死死盯着我,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愤怒,迅速转变为一种沉痛的、仿佛受到巨大伤害的哀戚。
“噗——”
金簪刺入皮肉的钝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成功了?我心中一喜,正欲将簪子更深地送入,终结这个祸害!
然而,萧绝松开了捂着我的手,却以更快的速度,一把攥住了我握着金簪的手腕,巨大的力道阻止了我进一步的动作。
他的脸色因疼痛和失血而变得苍白,一双眸子却猩红得吓人,死死锁住我,声音带着颤抖和无法理解的痛苦:
“清凰……为什么?”
“你想……杀我?”
这个虚伪的骗子!我心中冷笑,根本不想与他浪费唇舌,趁他捂我嘴的手松开,立刻放声尖叫:“来人啊!有刺客!救命——”
萧绝眼神一厉,不得不再次捂住我的嘴,另一只紧攥我手腕的手青筋暴起。他眼中竟真的滑下一行泪,语气变得卑微而哀伤,又开始了他精湛的表演:
“清凰,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不该……不该提出那般非分的要求,是我情难自禁,我太爱你了,才会一时糊涂……”
“还有那酒……那酒里的药不是我下的!我回去后才发现香炉被人动了手脚,我正在查!你信我!”
“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让我好心痛……”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目清俊,气质温文,此刻这般放低姿态,泪眼婆娑地认错,若在以往,我或许真会被他骗过。但知晓了未来那般惨烈的结局,我心中只有冰冷的恨意与厌恶。
我说不了话,只能用淬了毒般的眼神狠狠瞪着他。
萧绝还在继续他的苦肉计,甚至引着我的手,将金簪往他伤口里又按深了几分,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他的黑衣和我的寝衣。
“若这样能让你消气,”他声音虚弱,眼神却紧紧锁着我,“你就再刺深些……直到你满意为止。”
我眼底寒光一闪,暗中蓄力,只等他彻底松开对我的钳制,我便毫不犹豫地送他上路!
可等了片刻,萧绝非但没有松手,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反而更重了几分。他脸上的哀戚与痛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阴沉与偏执。
“你是真的……想杀我。”他陈述道,声音冷了下来。
他不再伪装,猛地用力,将我狠狠按倒在床榻之上!任凭我如何奋力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徒劳无功。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世子消失了,此刻压在我身上的,是一个彻底撕下伪装的、阴鸷而危险的疯子。
“既然苦肉计留不住你,”他俯身,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脸颊,带着令人作呕的占有欲,“那我只好……换一种方式了。”
“你说,若是明日,赐婚圣旨抵达苏府之时,众人发现你我衣衫不整,同榻而眠……宸王殿下,还会要你这残花败柳吗?这婚,还赐得下去吗?”
无耻之尤!我目眦欲裂。
萧绝的手,慢条斯理地开始解我寝衣的系带。
“可惜啊……”他的目光扫过我颈间的痕迹,语气带着浓烈的嫉恨与毁灭欲,“竟被卫珩抢先了一步……”
就在我绝望之际,一道寒光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杀意!
萧绝反应极快,猛地向后一仰,松开了对我的钳制,险险避过。
那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方才所在位置的床柱之上,尾端兀自颤动不已。
他霍然转头,目光阴鸷地看向门口。
一道玄色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门外。夜风卷入,吹动他墨色的袍角,猎猎作响,也将他冰冷蚀骨的声音,清晰地送入房中每一个角落:
“啧,好大的狗胆。”
“本王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萧绝的动作僵在半空,他缓缓直起身,看向门口那道如山岳般峙立的身影,眼底翻涌着惊疑、忌惮与不甘。
卫珩并未乘坐轮椅,只是倚着门框,玄色常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苍白,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却比任何利刃都要锋锐。他目光淡淡扫过屋内,掠过被制在床上、衣衫不整、泪痕未干的我,最终定格在萧绝胸前仍在渗血的伤口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萧世子,”他语气平缓,却带着无形的重压,“夜闯官眷闺阁,意欲行不轨之事,这罪名,你镇北侯府担得起吗?”
萧绝脸色变了几变,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拱手道:“宸王殿下误会了。微臣……微臣只是听闻清凰身子不适,心中牵挂,特来探望。方才……方才不过是与清凰有些争执,并非殿下所想那般。”
“探望?”卫珩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带着一身夜行衣,避过所有护卫,潜入女子闺房探望?萧世子的探望方式,还真是别致。”
他目光转向我,语气微沉:“苏小姐,可是如此?”
我立刻抓住机会,用力推开因卫珩出现而稍有分神的萧绝,蜷缩到床角,拉过锦被掩住身体,声音带着哭腔和显而易见的恐惧:“殿下明鉴!臣女早已歇下,不知萧世子为何会突然闯入,他……他欲行非礼,臣女不从,他便用强,还……还拿了臣女的金簪自残,威胁臣女……”我说着,将手中仍沾着血的金簪丢到地上,证据确凿。
“苏清凰你!”萧绝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反咬一口,气得脸色铁青,胸前的伤口因情绪激动涌出更多鲜血。
卫珩不再看他,对门外吩咐:“来人。”
两名身着黑衣、气息精干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鬼魅。
“萧世子身负‘重伤’,神志不清,误闯苏小姐闺阁。”卫珩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送他回镇北侯府,顺便告诉侯爷,管好自家儿子,若再有下次,惊扰了本王的准王妃,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是!”护卫领命,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萧绝。萧绝还想说什么,却被其中一人精准地按住了某个穴道,顿时浑身酸麻,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两人将他拖了出去,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和卫珩。
他缓步走进来,步履略显迟缓,却依旧带着迫人的气势。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枚带血的金簪,用指尖拈着,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倒是伶牙俐齿,反应也快。”他语气听不出褒贬。
我裹紧被子,垂下眼睫,低声道:“多谢殿下解围。”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郁的男性气息和淡淡的药味。他伸出手,并非触碰我,而是将我散落在枕边的一缕青丝撩起,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耳廓。
“本王说过,既招惹了,便休想逃。”他声音低沉,“你这院子里,防备如同虚设。明日,本王会拨两个暗卫过来,护你周全。”
我心中一紧,这是保护,也是监视。但我没有拒绝的余地。“谢殿下。”
他目光扫过我颈间未能完全遮掩的痕迹,眸色深了深:“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半分。你安心‘养病’,待圣旨便是。”
“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金簪放在我枕边,淡淡道:“留着防身,下次,对准咽喉。”
说完,他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房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我那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浑身脱力般瘫软在床榻上,冷汗早已浸湿了寝衣。
云芷这时才被唤醒,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屋内情形和地上的血迹,吓得脸色发白:“小姐!您没事吧?刚才……”
“我没事。”我打断她,深吸一口气,“收拾一下,今夜之事,对任何人都不许提起,包括父亲母亲。”
“是,小姐。”云芷虽惊魂未定,但见我神色坚决,立刻点头应下。
我握紧了枕边那支冰冷的金簪,上面还沾着萧绝的血。卫珩的及时出现,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但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也让我心生警惕。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我能依靠的,似乎只有这个同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翌日,苏家嫡女苏清凰感染严重风寒,需要闭门静养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太医院的院判亲自来诊过脉,开了方子,坐实了病情。
栖梧阁内外仿佛被无形的手肃清了一遍,多了几个沉默寡言、手脚麻利的“粗使婆子”和“小丫鬟”,我知道,那是卫珩派来的暗卫。
我依言安心“养病”,谢绝了一切探视,连父母兄长每日也只能在门外问询几句。暗中,我则让云芷悄悄将我以往与萧绝往来的所有书信、信物,尽数找出,一一焚毁,不留半点痕迹。那条通往我院落的隐秘小径,也被我寻了个由头,让父亲派人彻底封死。
与此同时,宸王卫珩的动作更快。
不过两三日,朝堂上便风云微动。先是镇北侯麾下一名得力干将因贪墨军饷被御史弹劾,证据确凿,下了大狱;紧接着,与镇北侯府往来密切的几个官员,或因考评不佳被贬黜,或因陈年旧案被翻出而焦头烂额。虽未直接针对萧绝本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宸王在敲打镇北侯府。
萧绝自那夜之后便称病不出,镇北侯府也异常低调。
这晚,夜深人静。
我正对灯翻看一本杂记,忽听窗外传来三声极有规律的叩响。
是卫珩安排的暗卫示警。
我心头一凛,示意云芷吹熄了灯,悄声走到窗边。
只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翻过院墙,落地无声,熟门熟路地朝着我的卧房方向潜行而来。又是萧绝!他竟如此不死心!
然而,他刚接近回廊,黑暗中便闪电般掠出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招式狠辣凌厉,直攻其要害!
萧绝显然没料到我的守卫如此森严,仓促应战。他武功不弱,但卫珩的暗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且配合默契。不过十数招,萧绝便已左支右绌,胸前原本包扎好的伤口也因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染红衣襟。
他闷哼一声,虚晃一招,逼退一名暗卫,目光阴狠地瞪了我窗口一眼,不再恋战,身形急退,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两名暗卫并未追击,其中一人朝着我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即再次隐入黑暗。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如鼓。萧绝的偏执和疯狂,远超我的想象。他今夜前来,是想做什么?强行掳走我?还是……杀了我?
一种深刻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我与萧绝,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次日,我以需要静心养病、抄写经书为父母祈福为由,向母亲求了恩典,暂时搬到了苏府后宅一处更为僻静、靠近佛堂的小院“竹意苑”。这里环境清幽,更方便布置防卫。
搬入竹意苑的当夜,卫珩竟亲自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坐在轮椅上,由内侍推着,仿佛只是偶然路过,顺道来看看他“病中”的准王妃。
屏退了左右,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二人。
他打量了一下简朴的居所,目光落在我脸上:“吓到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些后怕。”在他面前,我并不想完全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短期内不敢再来了。”卫珩语气笃定,“镇北侯府,麻烦不小。”
我替他斟了一杯热茶,轻声问:“殿下……为何如此帮我?”
卫珩接过茶杯,指尖与我的轻轻一触,带着凉意。他抬眸看我,眼神深邃:“本王说过,你既主动招惹,便是本王的人。护着自己的人,需要理由吗?”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戏谑:“何况,本王对‘珍珠’,向来珍视。”
我脸颊微热,垂下眼眸。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似乎对萧绝的转变,毫不意外?”
我心口一跳,知道他在试探。稳了稳心神,我抬眼看他,目光坦然:“此前被情爱蒙蔽双眼,如今跳出局外,细想过往种种,方觉漏洞百出。他接近我的时机,打探的消息,流露出的对家兄乃至对殿下的敌意……串联起来,便不难理解其包藏祸心。只是以往,我不愿深想罢了。”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将预知归咎于事后复盘,倒也合情合理。
卫珩凝视我片刻,那双锐利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人心。最终,他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看来,本王的准王妃,并非只有美貌。”
他放下茶杯,推动轮椅靠近一些,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记住你此刻的清醒。若让本王发现你还有半分留恋……”
“绝不会。”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神坚定,“臣女与他,唯有血海深仇。”
卫珩似乎满意了我的回答,松开了手,语气缓和了些:“好好养着,圣旨下达之日,便是你风光无限之时。届时,自有你报仇的机会。”
他又坐了片刻,问了些我的饮食起居,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缓缓松了口气。与卫珩周旋,如同在悬崖边行走,需得万分小心。但至少目前,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休养了约莫七八日,我的“风寒”渐愈。
这日清晨,苏府上下刚刚起身,门外便传来了喧哗声。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内院,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老爷!夫人!宫……宫里来人了!是传旨的天使!说是有天大的喜事!”
整个苏府瞬间被惊动。
父亲苏丞相和母亲匆忙换上正式冠服,带领合府上下,大开中门,设下香案,跪迎圣旨。
我也被云芷扶着,穿戴整齐,来到前院,跪在父母身后。心中已然猜到是什么,但仍不免有些紧张。
前来传旨的是皇帝身边得力的首领太监高公公,他满面笑容,展开明黄的卷轴,尖细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苏文谦之女苏清凰,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弟宸王卫珩,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清凰待字闺中,与宸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宸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一下,满院皆惊,随即便是震天的恭贺之声。
父亲和母亲显然也懵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叩首谢恩:“臣(臣妇)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随着众人叩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就这样,我的命运,与那个深沉莫测的男人,彻底绑在了一起。
高公公将圣旨交到父亲手中,笑着拱手:“恭喜苏相,恭喜苏夫人,恭喜准宸王妃!宸王殿下乃国之柱石,苏小姐蕙质兰心,真乃天作之合啊!”
父亲连忙还礼,命人奉上厚厚的红封。
整个苏府顿时陷入一片喜庆的忙碌之中,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然而,这喜庆并未持续太久。
下午,我便从云芷打听来的消息中得知,镇北侯府听闻赐婚圣旨后,萧绝当场呕血,病情加重。镇北侯更是闭门谢客,府内气氛压抑得吓人。
傍晚时分,父亲面色凝重地来到我的竹意苑。
“清凰,”他屏退左右,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担忧与疑惑,“你与为父说实话,你与宸王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与那萧世子,是否……”
我早已料到父亲会有此一问。深吸一口气,我在他面前跪下。
“父亲明鉴,女儿此前确实被萧绝花言巧语所蒙骗,与他有过些许往来,但早已看清其狼子野心,与他彻底断绝关系。此事是女儿糊涂,请父亲责罚!”
父亲叹了口气,将我扶起:“为父并非要责怪你,只是担心你。那萧绝……绝非良配。如今皇上将你赐婚宸王,宸王位高权重,但性情……听闻颇为冷硬,且身有腿疾,为父是怕你受委屈。”
“父亲,”我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女儿不委屈。此前是女儿识人不清,如今幡然醒悟,方知宸王殿下才是值得托付之人。殿下他……对女儿很好。至于腿疾,并不影响殿下英明神武,护国安邦。”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神色严肃:“父亲,萧绝此人,心术不正,野心勃勃,他接近女儿,恐是为了拉拢苏家,图谋不轨。此次女儿拒他,他必定怀恨在心。父亲与兄长在朝中,定要小心提防镇北侯府一系,万不可与之走得太近,以免遭其反噬。”
父亲闻言,神色一凛。他久居官场,政治嗅觉敏锐,我虽未明说,但他已从我的语气和近期朝堂动向中品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女儿的不同:“为父知道了。你……长大了。既已赐婚,日后便是宸王府的人,凡事……要多加小心。”
“女儿明白,谢父亲关心。”
送走父亲,我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
赐婚圣旨已下,我与萧绝彻底撕破脸,与卫珩的关系也公之于众。真正的风雨,恐怕才刚刚开始。我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利用我所知的“未来”,帮助卫珩,保护苏家。
前路艰险,但我已无退路。
赐婚圣旨下达后,苏府门庭若市,贺喜者络绎不绝。我作为准宸王妃,虽仍需“静养”,但已不能完全避世。一些必要的宫廷宴请和权贵家眷的赏花会,也开始露面。
半月后,宫中举办端阳宴。这是赐婚后,我与卫珩首次在正式场合一同露面,也是我“病愈”后第一次直面京城所有的目光,包括萧绝。
宴设御花园水榭,丝竹管弦,觥筹交错。我身着王妃规制的宫装,坐在卫珩下首。他今日依旧坐着轮椅,玄色亲王服制衬得他面容冷峻,偶尔与上前敬酒的宗室大臣交谈几句,神色淡漠。唯有在目光不经意扫过我时,会微微停留,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与……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
萧绝果然来了。他脸色仍有些苍白,穿着镇北侯世子的礼服,坐在他对面的席位上,目光低垂,看似平静,但我能感受到那偶尔投来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视线。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忽然,一位与镇北侯府交往甚密的御史起身,向皇帝敬酒,话锋一转,却道:“陛下,宸王殿下与苏小姐佳偶天成,实乃我朝幸事。只是,臣近日听闻一则流言,关乎苏小姐清誉,不知当讲不当讲。”
席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皇帝微微蹙眉:“哦?什么流言?”
那御史状似为难,目光却瞥向我:“坊间传闻,苏小姐在赐婚前,曾与……与萧世子过往从密,甚至……有私相授受之嫌。如今骤然赐婚宸王,恐惹人非议,于殿下声誉有损。”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父亲和兄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萧绝适时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与隐忍,起身拱手:“陛下明鉴,此乃无稽之谈!微臣与苏小姐清清白白,绝无此事!定是有人恶意中伤,破坏宸王殿下与苏小姐姻缘,其心可诛!”他表现得如同一个被污蔑的痴情男子,将矛头引向了“有人”恶意破坏。
我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这一出双簧,既想污我名节,让卫珩难堪,又想撇清自己,甚至暗示卫珩是那个“恶意”之人。
卫珩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沉静,并未立即开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就在皇帝面露不悦,准备开口训斥御史妄言时,我缓缓站起身,对着皇帝和太后方向盈盈一拜,声音清晰柔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陛下,太后娘娘,臣女可否一言?”
皇帝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准。”
我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御史,又扫过萧绝,最后环视众人,朗声道:“李御史所言坊间流言,臣女亦有耳闻。正因如此,臣女今日更要在此澄清,以正视听。”
我转向萧绝,眼神冰冷:“萧世子,你我之间,可敢对天发誓,当真清清白白,毫无逾越吗?”
萧绝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仍强自镇定:“自然!萧某对苏小姐,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更无任何逾越之举!”
“好一个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我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看似普通的羊脂玉佩,但上面却刻着一个极小的、不易察觉的“绝”字。“那请问萧世子,这枚你贴身携带、声称是祖传的玉佩,为何会在三个月前,出现在我栖梧苑后院的芙蓉花下?若非当日我的丫鬟云芷捡到,恐怕至今无人知晓吧?”
这玉佩,是云芷确实捡到的,当时萧绝借口赏花来过苏府,我曾怀疑是他不慎掉落,还曾想过寻机还他,后来陷入情网,便将此事忘了。如今,正好拿来作为他私下潜入我院落的铁证!
萧绝脸色骤变,他显然不记得自己何时掉过这玉佩,更没想到我会在此刻拿出!
“这……这定是你仿造!或是拾到了我不慎遗落他处的……”他急忙辩解。
“不慎遗落?”我打断他,语气带着嘲讽,“这玉佩世子向来贴身收藏,如何能不慎遗落在我家后院?难道世子有梦游之症,深夜游到了臣女闺阁之外不成?”
席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深夜出现在未婚女子闺阁外,这意味不言而喻。
我不给他喘息之机,继续道:“至于李御史所说的‘私相授受’……臣女这里,倒是有几份萧世子昔日命人送入我府中的‘诗词歌赋’,言辞恳切,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只是臣女觉得于礼不合,从未回复,原物俱在。若陛下和诸位不信,可当场查验笔迹!”
我示意云芷将一个小匣子呈上。里面确实有几封萧绝早期写来的、措辞还算含蓄的信笺,是我留作纪念的,焚毁时特意留下了这几封无关痛痒却足以证明他主动纠缠的“证据”。
内侍将匣子呈给皇帝,皇帝扫了几眼,脸色便沉了下来。笔迹是做不了假的。
形势瞬间逆转!
我泫然欲泣,对着皇帝和太后再次下拜:“陛下,太后娘娘明鉴!臣女自知闺誉重于性命,一直谨守礼教,从未有过半分逾越。萧世子此前确实多次纠缠,臣女碍于两家情面,未曾严词拒绝,只盼其知难而退,却不料竟惹来今日污蔑!若非宸王殿下明察秋毫,不因流言蜚语而轻贱于臣女,臣女今日……今日只怕唯有以死明志了!”说着,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显得委屈又坚贞。
这一番连消带打,证据确凿,情真意切,直接将萧绝钉死在了“纠缠不成反污蔑”的耻辱柱上!
“你……你血口喷人!”萧绝气得浑身发抖,胸前伤口似乎又崩裂了,脸色惨白如纸。
“够了!”皇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信笺摔在案上,“萧绝!你身为世子,行为不端,纠缠官眷,还敢在御前攀诬,欺君罔上!镇北侯教子无方,罚俸一年!萧绝禁足侯府半年,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李御史,捕风捉影,构陷亲王与未来王妃,削去官职,永不录用!”
处置完毕,皇帝看向我,语气缓和了些:“苏小姐受委屈了,快平身吧。宸王,”他又看向卫珩,“你眼光不错。”
卫珩自始至终都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此刻才微微颔首:“皇兄明鉴。”他看向我时,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
经此一役,我苏清凰再非那个只知风花雪月的深闺弱质。我的冷静、机智与反击,让所有人刮目相看。而萧绝,不仅没能破坏赐婚,反而名声扫地,损失一员朝中言官,自身也被禁足,势力大损。
端阳宴后,我在京城贵女圈中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奇异的高峰。以往她们或许只当我是个空有美貌和家世的典范,如今却多了几分敬畏与好奇。而我与卫珩的婚事筹备,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卫珩来苏府的次数明显增多。有时是借着与父亲商议朝务的名义,有时是送来些宫中赏赐或稀奇玩意儿,偶尔,也会在我的竹意苑稍坐片刻。
我们之间的相处,不再是最初的试探与交易,渐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亲近。
这日,他带来一本失传已久的孤本棋谱。
“听闻你棋艺不错,看看这个。”他将棋谱放在石桌上,自己则坐在轮椅中,看着院中的翠竹。
我翻开一看,果然是珍品。“殿下也精通此道?”
“略懂。”他语气平淡,“腿脚不便,年少时多以这些打发时间。”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我却能想象,一个曾经可能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骤然被困于方寸之地,是何等寂寥与不甘。心中莫名一软。
“殿下若不嫌弃,臣女陪您手谈一局?”我提议道。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眸光微动:“好。”
云芷连忙摆上棋盘。我们对弈于竹林之下,清风拂过,竹叶沙沙。
卫珩的棋风如其人,沉稳大气,布局深远,杀伐果断,往往于无声处听惊雷。我则更偏向灵巧缜密,善于布局与转换。一局棋,下了足足一个时辰,竟难分难解。
最终,他以半子险胜。
“承让。”他放下棋子,眼中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愉悦。
“殿下棋艺高超,臣女佩服。”我真心说道。与他下棋,需要全神贯注,调动所有智慧,虽败犹荣。
“你也不差。”他难得夸了一句,目光落在我因专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顿了片刻。
自那日后,下棋便成了我们之间一项固定的“活动”。有时在竹意苑,有时在宸王府的书房。在对弈中,我们偶尔也会交谈几句,从棋理谈到诗词,从朝局谈到边关风物。我渐渐发现,卫珩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只有冷酷与权谋。
他也会在我蹙眉思索时,不动声色地递上一杯温茶;会在起风时,示意内侍将他的披风给我;会在我说起某些趣事时,唇角微微上扬。
一种微妙的情愫,如同藤蔓,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滋生,缠绕心头。
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他似乎在积极配合太医治疗腿疾。宸王府时常有名医进出,他喝的药也似乎换了方子。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他尝试着在书房内,凭借拐杖勉强站立了片刻,虽然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苍白,但那眼神中的坚毅,却让我心头震撼。
他……是想站起来吗?是为了……能更堂堂正正地站在人前,还是……因为别的?
我不敢深想,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他这份努力而变得柔软。
这日,从宸王府下棋归来,马车行至半路,忽然被一群蒙面人拦住去路!车夫惊呼,侍卫拔刀迎战,一时间刀光剑影。
我心中一惊,是萧绝的人?他竟敢在京城天子脚下行凶?
就在这时,车帘被掀开,一个蒙面人狞笑着伸手抓向我!电光火石间,一道玄色身影如疾风般掠过,剑光一闪,那蒙面人的手臂应声而断!
是卫珩!他竟亲自来了!他不是应该在王府吗?
他手持长剑,坐在轮椅上,动作却快如闪电,剑法凌厉狠辣,招招致命,与平日那个慵懒淡漠的王爷判若两人。他的暗卫也同时加入战局,很快便将那群刺客尽数斩杀,留下一个活口。
“没事吧?”卫珩收剑,推动轮椅来到车前,目光急切地在我身上扫视。
“没……没事。”我惊魂未定,看着他因剧烈运动而微微喘息的样子,看着他眼中未褪的杀意和清晰的担忧,心中最坚硬的那一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为了救我,竟不顾腿疾,亲自前来……
“回府。”他沉声吩咐,语气带着余怒。马车再次启动,他却没有离开,而是让内侍将他的轮椅固定在我的马车旁,一路护送我回到苏府。
直到看着我安全进入府门,他才转身离去。
那一晚,我失眠了。脑海中反复浮现他持剑护在我身前的模样,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的担忧,是如此真实。
或许,这桩始于算计与自救的婚姻,并不像我最初想象的那般冰冷。或许,我可以试着,去期待更多。
端阳宴的风波与街头的刺杀,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扩散。卫珩加强了对我的保护,同时也加紧了了对镇北侯府的调查与打压。朝堂上,属于宸王一派与镇北侯一系的争斗日趋明朗化。
我利用“养病”和备婚的闲暇,开始不动声色地整理脑海中那些关于“未来”的碎片信息。萧绝是前朝戾太子遗孤,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所有行动的根源。他潜伏多年,暗中积蓄力量,勾结朝臣,甚至可能……与境外势力有所牵连。
我记得文字中提过,最终导致苏家覆灭的罪名是“通敌叛国”,这恐怕就是萧绝的栽赃嫁祸。而他用来诬陷的证据,会藏在哪里?镇北侯府?还是某个秘密据点?
一日,我在翻看母亲嫁妆里的一本前朝杂录时,无意中发现了一幅绘制精巧的京城地下水道舆图。其中有一条早已废弃的支道,标注的出口,竟然就在……镇北侯府后花园的假山之下!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萧绝会不会利用这条废弃水道,作为秘密联络或藏匿东西的通道?
我立刻将这个消息,通过卫珩留下的暗卫渠道,传递给了他。我没有明说怀疑什么,只说是偶然发现,觉得有些蹊跷。
卫珩的行动力极强。不过两日,他便在深夜悄然来到竹意苑。
“你提供的线索,很有用。”他开门见山,眼底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压抑的兴奋,“我们的人顺着那条废弃水道潜入,在假山下的密室中,发现了一些东西。”
他看着我,缓缓道:“不仅有与北狄往来的密信,还有……前朝玉玺的拓印,以及一批锻造精良、并非朝廷制式的兵器。”
我倒吸一口凉气!通敌!复辟!这些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萧绝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证据确凿了吗?”我急问。
卫珩摇头:“密信是密码书写,尚未完全破译。玉玺拓印和兵器虽可做证,但萧绝完全可以推脱是有人栽赃。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与北狄使者的直接往来凭证,或者……能证明他前朝血脉的铁证。”
他沉吟片刻,道:“根据密信内容推断,半月后,北狄会派遣一支商队入京,明面上是贸易,暗地里,极有可能是与萧绝进行重要交易或密谈。这是我们人赃并获的最好机会。”
半月后……那正是我与卫珩大婚的前夕。
“殿下打算如何做?”
“布局,收网。”卫珩言简意赅,眼中寒光凛冽,“这一次,务必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看向我,语气缓和了些:“大婚在即,府中事宜繁多,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安心待嫁即可。一切,有本王。”
我点点头,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我所能做的有限。但能将萧绝这个巨大的威胁彻底铲除,无疑让我松了口气。
“殿下……万事小心。”我轻声叮嘱。萧绝狗急跳墙,必定凶险万分。
卫珩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出言关心。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复杂,包含了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或许可以称之为柔和的东西。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推动轮椅转身欲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下,背对着我,声音低沉传来,“你也是。”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我抚上有些加速的心跳。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共同应对危机的过程中,似乎又迈进了一步。而铲除萧绝的关键一战,即将到来。
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苏府和宸王府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喜庆的忙碌中。然而,在这片喜庆之下,暗流涌动得愈发激烈。卫珩布下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
根据破译的密信和多方探查,确认北狄商队将在三日后夜间,于京郊一处属于镇北侯府的隐秘别庄内,与萧绝进行最终交易,内容涉及边境布防图以及大批军械金银。
行动前夜,卫珩再次夜访竹意苑。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有些冷硬。
“明日之后,京城局势将定。”他看着我,语气平静无波,“你怕吗?”
我摇摇头:“有殿下在,臣女不怕。” 这是真心话。经历了这么多,我对他的能力和决心已有足够的信任。
他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玲珑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一个“宸”字。“这是本王贴身暗卫的调令,见令如见本王。明日府中会加强守卫,但若……若有万一,你可凭此令,调动他们护你周全。”
我将令牌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却让我心头一热。他这是在安排后路,将最重要的护身符给了我。“殿下……”
“收好。”他打断我,不容置疑,“明日,无论听到什么消息,待在府里,不要出来。”
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决绝,有算计,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我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殿下,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将脸埋在他带着冷冽气息的衣襟间,声音闷闷的,“臣女……等着您来迎娶。”
良久,他抬起手,有些生涩地拍了拍我的背,声音低沉:“嗯。”
翌日,天色阴沉。整个京城看似与往常无异,但我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抑。父亲和兄长被卫珩以商议要事为由请去了宸王府,苏府由卫珩的暗卫牢牢守住。
傍晚时分,京郊方向隐隐传来骚动,甚至有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我站在阁楼上,紧紧攥着那枚玄铁令牌,心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府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竟有一批黑衣人强行冲击苏府!是萧绝!他果然狗急跳墙,想抓住我作为最后的人质!
暗卫奋力抵抗,但来人武功高强,且人数众多,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云芷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护在我身前。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玄铁令牌,对留守的暗卫首领沉声道:“不必死守!护送我从密道离开!” 这是父亲早年为了以防万一,在府中修建的隐秘通道,直通城外。
暗卫首领一愣,随即领命:“是!”
我们一行人迅速潜入密道。然而,刚出密道口,进入城西一片废弃的民居区,就被另一批人堵了个正着!为首者,正是脸色狰狞、浑身浴血的萧绝!他竟猜到了我的退路!
“苏清凰!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萧绝狂笑,眼中是彻底的疯狂,“卫珩此刻自身难保!跟我走,我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做梦!”我厉声斥道,暗中将一枚信号烟花塞给云芷,示意她找机会放出。那是卫珩留给我的,用于紧急求援。
暗卫们立刻将我和云芷护在中心,与萧绝的人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萧绝武功极高,招招狠辣,亲自出手,很快便突破了暗卫的防御,直向我抓来!
就在他那沾满鲜血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瞬间——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射穿了萧绝的手腕!
萧绝惨叫一声,猛地回头。
只见巷口,卫珩端坐于马背之上!他一身戎装染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显然经历了惨烈搏杀,但那挺直的脊梁和冰冷的目光,却如同战神临世!他手中强弓弓弦犹自震颤。
他竟亲自来了!在结束京郊战斗后,不顾伤势,马不停蹄地赶来救我!
“萧绝,你的死期到了!”卫珩声音沙哑,却带着雷霆之威。他身后,是精锐的王府亲卫。
萧绝目眦欲裂,彻底疯狂:“卫珩!都是你!毁了我多年心血!我杀了你!”他不管不顾,持剑冲向卫珩。
卫珩飞身下马,动作因腿疾略显滞涩,但剑法依旧凌厉无匹!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剑气纵横,招招致命。
我紧张地看着,手心全是冷汗。卫珩有伤在身,腿脚不便,而萧绝已是困兽之斗,实力不容小觑。
果然,激斗中,卫珩一个踉跄,旧伤发作,动作慢了半拍。萧绝抓住机会,一剑直刺他心口!
“殿下小心!”我失声惊呼,想也不想便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萧绝!
萧绝没料到我会突然冲出来,被撞得偏了方向,剑尖擦着卫珩的肋骨划过,带出一溜血花。而我也因此暴露在萧绝的攻击范围内。
“清凰!”卫珩瞳孔骤缩。
萧绝反手一掌,狠狠拍在我背上。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向前栽去。
“你找死!”卫珩暴怒,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仿佛被触及了逆鳞。他不再顾及腿伤,剑势如同狂风暴雨,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数招之后,他找到一个破绽,长剑如毒龙出洞,直接刺穿了萧绝的咽喉!
萧绝的动作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脖颈的剑锋,张了张嘴,最终轰然倒地,气绝身亡。那双曾经蛊惑过我的眼睛里,只剩下凝固的惊愕与不甘。
卫珩看也没看他的尸体,踉跄着冲到我跟前,将我抱起,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清凰!清凰你怎么样?”
我靠在他怀里,背心剧痛,却看到他安然无恙,心中一片安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殿下……没事……就好……”
他紧紧抱着我,手臂微微发抖,对着手下怒吼:“传太医!快!”
意识模糊前,我听到他在我耳边,用极其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说:“苏清凰,给本王撑住!你若敢有事,本王掀了这天地也要把你找回来!”
萧绝伏诛,他带来的死士也被尽数歼灭。
京郊别庄的行动同样大获全胜。北狄商队首领被擒,与萧绝往来密信、边境布防图副本、巨额金银等罪证被当场起获。同时,卫珩的人根据密室中找到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隐匿民间、知晓萧绝身世的前朝老太监,拿到了指认其前朝戾太子遗孤身份的铁证。
通敌叛国,意图复辟,条条都是十恶不赦之罪。皇帝震怒,下旨彻查。镇北侯府被抄家,主要党羽纷纷落网,树倒猢狲散。盘踞朝堂多年的毒瘤被一举铲除。
而我,因替卫珩挡下一掌,内腑受创,昏迷了两日才醒转。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卫珩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他竟一直守在我床边。
“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
“殿下……”我欲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蹙眉。
“别动。”他按住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太医说你需要静养。”
他仔细喂我喝了药和水,又替我掖好被角。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中暖流涌动。这个冷硬的男人,似乎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此刻。
“萧绝……”我轻声问。
“死了。镇北侯府,完了。”他言简意赅,眼底是冰冷的余烬,“从此,再无人能伤你分毫。”
我安心地闭上眼睛。
因我受伤,原定的婚期不得不推迟。卫珩将大部分公务移至府中处理,亲自督促我的伤势恢复。他待我极好,那种好不再是最初的审视与利用,而是发自内心的呵护与珍视。
一个月后,我的伤势渐愈。朝廷对萧绝余党的清算也接近尾声,宸王卫珩在此事中展现出的雷霆手段与忠君爱国,赢得了朝野上下一致的赞誉,威望空前。
恰在此时,边境传来急报,北狄因阴谋败露,恼羞成怒,大举进犯。朝中主战主和争论不休,皇帝忧心忡忡。
卫珩拖着并未完全痊愈的腿伤,主动请缨,挂帅出征。
送行那日,京城旌旗招展,大军肃穆。他一身银甲,端坐于骏马之上(经过治疗和锻炼,他已能短时间骑马),英姿勃发,再无半分病弱之态。
我站在城楼上,与他遥遥相望。
他朝我微微颔首,目光坚定而沉稳,无声地传递着承诺。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尘土之中,心中充满了牵挂,但更多的是骄傲与信任。
三个月后,边境传来捷报,宸王卫珩大破北狄主力,斩杀敌酋,迫使其递上降表,边境百年烽烟就此平息。
凯旋之日,举国欢腾。卫珩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而也正是在他班师回朝后不久,皇帝因多年操劳,旧疾复发,加之对卫珩的信任与对太子(平庸怯懦)的失望,竟在宗室重臣的见证下,颁布诏书,禅位于宸王卫珩!
卫珩登基为帝,改元“永熙”。
登基大典后,便是封后大典。我,苏清凰,身着凤冠霞帔,在万民瞩目和百官朝拜中,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走向那个与我携手历经生死、彼此交付真心的男人。
他站在高高的御阶之上,身着龙袍,威严天成。但当他向我伸出手时,那眼神却一如往昔,深邃中带着独属于我的暖意。
我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紧紧握住。
“皇后,”他低声唤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此,这万里江山,你我共享。”
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臣妾,遵旨。”
永熙元年,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登基后,卫珩展现出一代明君的魄力与智慧。他励精图治,整顿吏治,轻徭薄赋,大力发展民生。同时,他继续配合治疗,腿疾日渐好转,虽不能如常人般疾行,但已能正常行走,处理朝政,巡视四方。
而我,作为他的皇后,并非只是困于深宫的摆设。我运用自己的智慧和从“未来”片段中得到的启示,在内宫推行节俭,设立女学,鼓励女子读书明理;在外,我时常与卫珩探讨政事,提出建议,尤其在教育和民生方面,提供了许多行之有效的策略。我们既是夫妻,也是彼此最信任的伙伴与盟友。
卫珩力排众议,给予了皇后前所未有的尊重与参政空间。我们并肩而立,共同面对朝堂的风雨,开创了政治清明、国力强盛的“永熙之治”。
一年后,我诞下嫡长子,卫珩大喜,当即册封为太子,大赦天下。
曾经的阴霾彻底散去,苏家因护驾有功(父亲在最后关头坚定站在卫珩一边)和皇后母族身份,荣宠更胜往昔。父母安康,兄长在朝中展露头角,妹妹也觅得良缘。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我还会想起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午后,那些金色的文字,以及那个名为萧绝的噩梦。但那些都已化作云烟,成为了铸就今日幸福的垫脚石。
镜中,那个曾经只知风花雪月的世家贵女早已蜕变,眉宇间是母仪天下的雍容与历经沧桑后的通透智慧。
“在看什么?”卫珩(如今是皇帝)从身后拥住我,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
我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看着镜中相依的身影,满足地喟叹:“在看……我们的现在,和未来。”
他低笑,吻了吻我的鬓角:“我们的未来,还很长。”
窗外,明月高悬,星河璀璨。宫宇巍峨,万家灯火。
这一世,凤栖梧桐,帝后同心,江山为聘,终成一段流传千古的盛世佳话。
来源:冬瓜看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