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0年深秋,嵩山脚下草木枯黄,王树声率部急行,其间需要绕过日军据点。为了保存体力,他决定就地修整半日。山路拐弯处出现一座陈旧的山门,金漆“少林寺”三个大字在斜阳里微微泛光。王树声见状,临时改变行程,领着几名参谋拾阶而上。
1940年深秋,嵩山脚下草木枯黄,王树声率部急行,其间需要绕过日军据点。为了保存体力,他决定就地修整半日。山路拐弯处出现一座陈旧的山门,金漆“少林寺”三个大字在斜阳里微微泛光。王树声见状,临时改变行程,领着几名参谋拾阶而上。
山门前,木鱼声断续传来。寺里戒律森严,不轻易待客,却对身披灰布军装的王树声例外。方丈迎出时微微合掌,声音低缓。寒暄过后,僧众引客入内,先奉一盏热茶。茶气上涌,驱散山风的寒意,也拉开了彼此探询的序幕。
少林塔林静立山坡,棂星门后的练功场空无一人,地砖却布满凹痕。王树声蹲下抚摸其中一处,心中暗暗琢磨:许世友年少苦练,是否也在此地踩出印痕?回想1932年新集会议间隙,自己曾撮合许世友与警卫员何福圣较量,那场比武至今历历在目。许世友招式狠辣,却因旧伤落败。王树声深知,若无少林根基,胜负恐怕难料。
方丈见他凝神,轻声道:“将军似在寻人迹?”王树声随即发问:“大师可识许世友?”对话极简,却意在点题。方丈捻须一笑:“老衲曾点化过他武功。”寥寥十余字,将军多年疑惑迎刃而解。他们移步廊下,竹影摇动,交谈却渐入深处。
方丈追忆旧事。1920年代末,嵩山连年失收,寺中施粥济贫。林子金携一名八岁童子前来投宿。童子正是许世友,骨骼奇长,初来便能马步坚持半个时辰。寺规严苛,早课诵经,午前练拳,夜半打坐。许世友顽劣,却勤奋。方丈透露,当年让他每日抱小猪跃坑,并非传说夸张,而是一种循序加负的体能锻造。小猪一日日长肉,坑一寸寸见深,腿脚力量自然暴涨。
谈及许世友饮酒,方丈神情复杂。素应法师喜酌清酒,常唤这名少年作陪。本意慰藉思乡之苦,却意外让许世友染上酒瘾。王树声点头,心中暗叹:战场上他酒量惊人,火线醉饮也屡见,但关键时刻从未误事,少林养成的筋骨与意志在关键处托住了他。
话锋一转,王树声提起何福圣。方丈略显讶异,不知这名警卫员的名头,却对武林渊源了然于胸。他分析,比武失利原因有三:其一,许世友当时刀伤初愈;其二,红军行军劳顿,气息未复;其三,何福圣所练形意拳讲究攻中带守,对伤后之人极为克制。短短几句,层次分明,令王树声暗暗佩服。
寺院西侧仍残留一排焦黑木屋,那是1927年军阀混战留下的弹痕。方丈站在残墙前坦言,兵燹反复,僧众不问政治却难免遭劫。王树声沉吟良久,道出党对宗教的立场:信仰自由,互不干涉;抗敌当先,护民为本。语气平和,态度坚决。方丈闻言,再次合掌致意。
午斋只有素面与山野菜。僧众已将自家小米全部让出给附近难民,寺里日食难继,却依旧尽力招待客军。王树声端碗无语,许久才轻轻放下。此时钟声响起,山门外已有几位挑柴的农夫等待接济,僧兵并未阻拦。王树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临别前,方丈赠一册手抄拳谱,系宋代遗本,纸脆字淡,卷首空白处题一句:“尚武以卫国,修身以安民。”王树声收起拳谱,回首望塔林,山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当,似在回应这段简短却意味深长的会面。
下山路上,参谋低声道,许世友若得知方丈犹在,必会欣然前来拜师谢恩。王树声摆手:“烽火未熄,人各其职。他把少林功夫用在战场,胜过千拜万礼。”言毕,加快脚步,转入山谷。远处枪声零落,抗日战场仍在召唤。
许世友后来数次提及嵩山旧岁月,常说“拳脚是师父授的,骨气得靠自己硬撑”。少林八载给他的不止招式,还锻造了胆魄与恒心。王树声此行,不过数小时,却将宗教、武术与革命三者的辨界与交融看得更透。对少林寺而言,护法与护国在那年秋天有了短暂而清晰的交汇;对八路军而言,这交汇意味着一处可以信赖的背后纵深,亦是一段颇具象征性的民心资源。
来源:南書房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