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婉她性子烈,我当初娶她之时,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我若违背承诺,她定会大闹一场。倒不如趁着她临盆之际,无暇他顾,先将青鸾迎娶进门。”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临盆前一月余,我偶得消息,我那官人竟欲纳一青楼女子入门为妾。
好友闻之,心急如焚,忙去劝他。
“萧衡,你当真要在清婉郡主临盆之日迎那小妾进门?这……这合适吗?”
“你若真心喜欢那青鸾,何不坦坦荡荡告知郡主?为何要如此遮遮掩掩?”
官人萧衡,神色间略显小心,低声道。
“青鸾她……如今已有了身孕,我岂能亏欠于她?总得给她个名分不是?”
“清婉她性子烈,我当初娶她之时,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我若违背承诺,她定会大闹一场。倒不如趁着她临盆之际,无暇他顾,先将青鸾迎娶进门。”
“待生米煮成熟饭,以她大家闺秀的教养,也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体面地接受了。”
我闻言,心中五味杂陈,却仍是沉默不语,假装一无所知,转身悄然离去。
临盆之日,府邸之内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众人纷纷前来恭贺萧衡双喜临门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禀告。
“圣旨到,萧衡接旨!”
呵,这催命符,倒是来得恰是时候!
我微微示意丫鬟翡翠噤声,自己则悄然移至窗棂之下,侧耳细听。
里头继续传来礼部尚书之子赵世轩那焦急的声音。
“萧衡,郡主虽是金枝玉叶,却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你这般隐瞒,待她生产之日骤然发难,岂不是将她逼至绝境?”
萧衡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所谓与轻蔑。
“世轩,你多虑了。清婉如今身子沉重,精神不济,哪还有心力去理会这些琐事?”
“况且,我问过太医了,清婉怀的这胎,九成是个女娃。而青鸾……她怀的可是男胎。我萧衡岂能委屈了自己的长子?这名分,必须得给。”
赵世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忧虑与不安。
“对方毕竟是端和亲王嫡出的郡主,你这般行事,若是王爷和世子爷知晓了……”
萧衡轻笑一声,透着几分算计与得意。
“无妨。岳父与大舅哥远在南疆征战,没有三五个月,定是回不来的。”
“等他们回来,事情早已尘埃落定。清婉都认了,他们纵然心疼女儿,为了王府颜面和外孙女的将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
一股寒意瞬间蔓延至我全身,我浑身发冷。
他竟是算准了我父兄远在边关,无人替我撑腰,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辱我。
翡翠气得浑身发抖,她欲冲进去理论,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赵世轩似乎仍不放心,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导。
“万一,我是说万一,郡主性子刚烈,就是不肯低头呢?你该如何收场?”
萧衡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自信与不屑。
“世轩,你定是不懂的,断不会如你所想。”
“清婉她,爱我爱得那般深沉。想当初,我不过是个一介白衣进士,她却能为了我,毅然反抗那尊贵的亲王,以死相逼,只为下嫁于我。如今,我官居四品,对她更是千般宠爱、万般顺从,她又怎会舍得弃我而去?”
他顿了顿,声音里竟染上了一丝轻蔑的怜悯,仿佛在怜悯一个不懂情爱的痴人。
“她那人啊,看着清冷孤高,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心软如绵。你只需随便给她摘朵野花,她都能当宝贝似的精心收着,好哄得很呐。”
好一个“好哄得很”!
原来,我这满腔的真心,在他眼里,竟是这般廉价可笑,如同草芥一般。
翡翠满眼心疼地看向我,她急忙上前,紧紧扶着我,生怕我瘫软在地。
我深吸一口气,用口型无声却坚定地说:“走。”
刚回到卧房不久,萧衡便匆匆来了。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手上还拿着一个洒金纸笺,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清婉,我来呢,是想跟你商量商量,给孩子取个小名。我想了好几个,你看看喜欢哪个?”
他递过纸笺,上面写的尽是“珠儿”、“玉姐”、“媛媛”这类娇俏可爱的女孩名字。
我抬眼,冷冷地看向他。
“官人终于想起要给孩子取名了?看来是笃定我腹中必是女胎了?”
萧衡脸上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如同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胡说什么呢!只是太医说大概是女孩,我便先想了女孩的。是我考虑不周了,考虑不周了。”他说着,又急忙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纸,仿佛怕我生气一般。
“男孩的名字我也想了几个,你看看。”
我接过,目光缓缓扫过那些名字,最终落在“祥定”二字上,眼神微微一凝。
我知道,萧家下一代的族谱排字,正是“祥”字。
“这个‘祥定’倒是不错,寓意安泰平稳,又承继了宗族字辈。”
萧衡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无比,眼神游移不定,不敢与我对视,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我立刻明白了。
这个寓意安泰平稳,承继宗族字辈的名字,他是要留给青鸾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却故作不解,轻声问道。
“怎么了?官人不喜欢这个名字?”
萧衡猛地回神,连连摆手,仿佛要摆脱什么噩梦一般。
“怎么会!喜欢,喜欢!若是男孩,就叫祥定!若是女孩,便叫瑞淑,取祥瑞贤淑之意,你看可好?”
“官人决定就好,我自是听官人的。”
萧衡如蒙大赦,立刻起身,仿佛逃离什么危险之地一般。
“那你好好歇着,我、我去书房处理些公务。”
约莫一炷香后,翡翠悄步进来,低声说道,眼中满是愤慨。
“郡主,大人他去了西厢客房,他拿了块用金子打的名牌给那女人的丫鬟,说、说已经请人算好了,小少爷就叫‘祥定’,让那女人宽心养胎,勿虑其他。”
“金牌?连孩子的名牌都用金子打好了?真是好大的手笔!”
而我腹中他的骨肉,至今连像样的长命锁都未曾得到他的亲自挑选,仿佛我这个正妻和他腹中的孩子都是可有可无的一般。
萧衡啊萧衡,你将我们母女,究竟置于何地?
一股冰冷的决绝,如同寒冬的冷风一般,取代了方才所有的悲愤与心痛。
我轻轻抚摸着腹部,心中暗道:“孩子,娘定会护你周全。”
“孩子,莫要害怕。”我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柔声说道。
“娘亲定不会让你受这等委屈,定会护你周全。”
翌日,晨光初照,我刚缓缓服用完安胎药,便见翡翠急冲冲地奔了进来。
“郡主,大事不好了!大人他……他去了春风楼!”翡翠气喘吁吁,满脸焦急。
“外面都传遍了,说萧大人要一掷千金,为那花魁青鸾赎身!还说……还说青鸾姑娘好福气,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嫁进富贵人家做官夫人了!”
“官夫人?”我冷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四品京官的妾室,在这京都,也确实算得上有头有脸了,只是……”我喃喃自语,心中却如刀割。
想起那时杏花微雨,萧衡还只是个清贫的进士,他在我父王面前长跪不起,神色坚定。
“王爷,萧衡此生若能得娶清婉为妻,必当珍之爱之,绝不相负!此生此世,绝不纳二色!若有违此誓,天人共戮!”他的誓言掷地有声,犹在耳边。
如今听来,却讽刺得让人心口发疼,仿佛一把利刃直插心扉。
“更衣,去春风楼。”我站起身,神色决绝。
翡翠一惊,连忙劝阻:“郡主,那是污秽之地,您万金之躯,怎能……”
“污秽之地?”我冷笑一声,目光坚定。
“我天天与从那污秽之地出来的人朝夕相对,还有什么可忌讳的?我倒要看看,那位让萧衡神魂颠倒,甚至不惜违背誓言的,究竟是怎样的绝色。”
翡翠见我意已决,只得咬牙应下:“是,郡主,奴婢这就去准备。”
春风楼内灯火通明,丝竹喧嚣,一片繁华景象。我戴着帷帽,与翡翠坐在二楼一个不起眼的雅间里,静静观察着楼下的动静。
那名叫青鸾的女子确实生得极美,眉眼如画,小腹尚且平坦,看不出身孕。
她正抱着琵琶浅吟低唱,颇有才情风骨,引得台下宾客纷纷叫好。
台下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宾客,喧嚣着竞相出价,要拍下青鸾姑娘这“最后一场演出”。
我看到了萧衡,他坐在最前排,一脸的志在必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站起身,朗声说道,声音洪亮而清晰。
“我出一件宝物。前朝古玉,先皇御赐的玉如意一柄!”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先皇御赐之物,竟被拿来为青楼女子赎身?这是何等的荒唐与僭越!简直是对皇权的蔑视!
我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那柄玉如意,是我母亲的遗物,是她临终前亲手放入我妆奁,叮嘱我“见如意如见娘,佑我儿平安顺遂”。
它不仅仅是一件珍宝,更是我念想母亲的唯一寄托,是我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萧衡他……他怎么敢!我心中怒火中烧,几乎要失控。
翡翠气得当即就要冲下去抢过来,却被我一把按住。
“让他得意。”我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现在他拿去的越多,将来……才会摔得越痛,悔得越深。”
我没有再看下去,起身悄然离开,仿佛一阵风,不带走一片云彩。
“走,去皇宫。”我低声吩咐道,心中已有了计较。
回到府中,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萧衡见到我坐在厅中,他一脸的关切,快步走来。
“清婉,听说你去宫里了,可是有什么事?”他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温柔。
我垂下眼,语气平淡如水:“无妨,只是去见了见皇祖母,她老人家念叨我了。”
“皇祖母凤体欠安,儿臣前去侍奉了片刻。”我垂首,轻声禀道。
他闻言,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眉头,语气里满是关切:“皇祖母身体不适,自有太医与宫人悉心照料。你如今身怀六甲,最是金贵,万一沾了病气可如何是好?听话,近日莫要再进宫了,一切当以腹中孩儿为重。”
言罢,他从袖中取出一小物件,乃是一个雕刻得略显粗糙的小木马,递至我面前,笑道:“瞧,我今日得空,亲手为孩儿所刻,可还喜欢?待我们的孩儿出世,我再为他刻更多更好的。”
我望着那粗糙的木马,又忆起那柄被他拿去博花魁一笑的玉如意,心中只觉无比讽刺。
我缓缓抬起眼,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官人有心了。只是,给孩子的东西,自然是要给最好的。”
“我倒是已想好了,我母亲留下的那柄玉如意便极好,寓意平安吉祥。待我临盆那日,便将它请出,置于产房之中。有母亲在天之灵与先皇御赐的祥瑞镇着,定能保佑我们母子平安。”
萧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片刻后方才挤出一丝笑意:“那玉如意……乃是岳母遗物,太过贵重了。生产之地,血光之气重,人多手杂,万一有个磕碰闪失,如何是好?还是……还是好好收着为妥。”
我心中冷笑连连。原来他也知晓那是我母亲的遗物,知晓它贵重,知晓它对我意义非凡?那他拿去给青鸾赎身时,可曾有过半分犹豫?
见我沉默不语,萧衡越发心虚,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道:“清婉你放心,明日我便陪你去天元寺,为我们孩儿求一道最灵验的平安符!有佛祖保佑,定会没事的!”
看着他这慌张的模样,我心中只觉可笑,却仍是微微一笑,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到了天元寺,我们先去正殿上了香,又煞有介事地求了平安符。
“清婉,你累了吧?我已让客僧准备了清净的厢房,你去歇息片刻,我去寻方丈聊聊佛法,稍后便来寻你。”他语气温柔,安排得妥帖周到。
我确实有些乏了,却并未进厢房,而是转身走向另一端,倚着亭子里的石凳子,休息了片刻。
突然,隔壁厢房传来了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太过熟悉,令我心中一紧。
“鸾儿,小心些,莫要动了胎气。”萧衡的声音传来,满是溺爱。
“衡郎……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青鸾娇声应道。
原来萧衡竟在这佛门清净之地私会情人!
“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和我们孩儿求的平安符,方丈亲自开的光,最是灵验不过。”萧衡继续说道。
“谢谢衡郎!可是郡主那边……她若是知道……”青鸾似乎有些担忧。
“放心,她自有皇家庇佑,能出什么事?我随便拿个一样的糊弄过去就行了。她那人,好骗得很。”萧衡的声音里满是不屑。
原来他百般催促我来求的平安符,真正要给的,从来都不是我腹中的孩子!
青鸾似乎安心了些,又娇声问道:“衡郎,你当真只爱我一个吗?”
“衡郎,”青鸾倚在门边,眉眼低垂,怯生生道,“我进门后,不过是个妾室罢了。郡主她身份那般尊贵,若是处处欺负我,我……我该如何是好?”
萧衡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急声道:“胡说!你怎会是妾室?你腹中怀着的,可是我萧家的长子长孙!你可是大功臣呐!”
青鸾闻言,惊讶地“啊”了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那是平妻?我……我竟能与郡主平起平坐,这……这当真是天大的福分了。”青鸾结结巴巴,声音里带着一丝欣喜,又夹杂着几分不安。
萧衡轻笑一声,那笑声里藏着几分算计,几分阴狠:“鸾儿,你太过天真了。该是她给你做平妻才是。你腹中所怀,必是嫡子,将来方能名正言顺地继承我的爵位!”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阴冷,如寒风过境:“清婉那性子,孤傲又刚烈,一时半会儿定是接受不了的。不过无妨,待你的孩儿落地,事实摆在眼前,我再请宗亲族老们出面施压。”
“为了她女儿的未来,她不敢不让出主母之位给你!到那时,你才是这萧府名正言顺的主母!”
“轰!”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我脑中炸开,我浑身一颤,只觉冰冷刺骨,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来……原来他不仅仅是背叛誓言,纳新人入门。他是要彻底将我踩在脚下,将我堂堂郡主的尊严碾碎成泥!
这太荒谬了!
我冷哼一声,心中暗道:他萧衡该不是忘记了吧,他的爵位,究竟是怎么来的?
若不是我下嫁于他,若不是我父兄在朝中的影响力,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进士,何德何能年纪轻轻便官居四品?
隔壁还在传来那对男女的低语轻笑,我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哭。
为这种男人,不值得。
萧衡,这是你逼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再无半分波澜。
“翡翠,我们回府。”我冷声道。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月,我临盆的日子愈发近了。
萧衡整日忙碌,鲜少露面。
听闻,他还拿了我的地契,给青鸾在近郊置办了一个临时的宅子,说是让她养胎。
管家则偷偷摸摸买了不少红绸和灯笼,整个府邸都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仿佛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郡主见红了!快传大夫和稳婆!”
随着翡翠一声大喊,整个府邸的人都动了起来,脚步匆匆,神色紧张。
萧衡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红喜袍,那颜色鲜艳夺目,衬得他颇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看到我苍白虚弱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很快被其他情绪掩盖。
“清婉,你感觉如何?别怕,太医和稳婆都在,一定会没事的。”他轻声安慰道,手却微微颤抖。
我的目光落在他那刺眼的喜袍上,心中五味杂陈。
“你……这身衣服……”我艰难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萧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笑说道:“今日是我们孩儿降生的吉日,自然要穿得喜庆些,迎接她的到来。”
就在这时,外墙隐约传来了喧天的锣鼓和唢呐声,显然是迎亲的队伍到了府门前,热闹非凡。
萧衡的眉头猛地皱起,脸上露出烦躁之色,低声咒骂道:“怎么回事?哪家办事如此不懂规矩,太吵了!清婉你歇着,我出去让他们安静些!”
他甚至不等我回应,猛地抽回手,急匆匆地转身就走,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我望着他那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的背影,嘴角似被无形之力拉扯,艰难地扯出一抹冷笑。
未几,翡翠端着参汤,脚步匆匆地进来,眼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却又强自压抑着。
“郡主,您可不知,大人此刻就在正门口,正满脸堆笑地迎接那个狐媚子进门呢!您瞧瞧,宾客来了好些个,那排场,活脱脱就是迎娶正妻的架势!”
按这世间规矩,纳妾本就该从侧门悄无声息地抬进来,他这般行事,分明是将我的脸面狠狠踩在脚底下!
我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只觉腹中如刀绞般的剧痛再次汹涌袭来。
翡翠见状,顿时慌了神,她忙不迭地住了口,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哭着紧紧握住我的手。
“郡主!您可千万要撑住啊!若您有个好歹,奴婢可怎么活啊!”
我亦不知自己挣扎了多久,只觉自己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魂魄都似要飘散了。终于,一声婴儿的嚎叫声如天籁般传来。
“生了!生了!是一位千金小姐呐!”
我望着那小小弱弱的孩子,心中感慨万千,如潮水般翻涌。
她才刚一出生,她的父亲便忙着迎娶别人,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亲!
外院的喧闹乐声似是更响了,一个婆子小心翼翼地在门外禀报。
“大人……郡主生了,是位小姐,只是身子瞧着似乎有些弱,您要不要去看看……”
话还未说完,萧母便满脸烦躁地打断道。
“看什么看!没见衡儿正在办大事吗?不过是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大惊小怪!”
萧衡闻言,微微点了点头,认同道。
“既然清婉已经生了,母女平安便好。我晚些再去看她。”
说罢,他便支走婆子,那欣喜的目光如胶水般紧紧盯在了前方戴着红头盖的青鸾身上。
礼生那高昂的声音如利箭般穿透院墙,清晰传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大喊,如惊雷般炸响。
“圣旨到!萧衡接旨!”
我艰难地支起身子,目光如炬,望着门口的方向。
刚刚好,这催命符可算是到了!
只见世子宋辉在前,秀公公在后,一行人如疾风般径直闯了进来。
萧衡见状,顿时愕然,随即强自镇定下来,拱手问道。
“世子爷何时回京的?还有秀公公,这是……有何要事啊?”
宋辉冷笑一声,目光如寒冰般扫过萧衡身上的喜袍。
“萧衡!你好大的胆子!趁我妹妹生产之际,性命攸关之时,你竟敢穿着喜袍在此迎娶新人?还摆出这般迎娶正妻的排场!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萧衡被这劈头盖脸的怒斥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笑着说道。
“世子爷误会了,并非……寻常妾室。青鸾她已有身孕,于我萧家有功,我是欲聘为平妻,并非有意怠慢郡主……”
他竟临时改口,妄图混淆视听,真是狡猾至极!
“平妻?”
宋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里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我妹妹,乃是圣上亲封的清婉郡主,金枝玉叶!你竟让她与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互称姐妹,平起平坐?萧衡,我看你不是脑子糊涂了,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活腻味了!”
一旁的萧母见儿子被如此呵斥,顿时不乐意了,叉着腰,横眉竖目道。
“世子爷这话说的!清婉既已嫁入我萧家,自然要守我萧家的规矩!我儿纳平妻,开枝散叶,有何不可?你莫要在此胡搅蛮缠!”
宋辉猛地打断她,目光如利剑般睥睨着她。
“在本世子跟前,竟还敢提你萧家的规矩?”宋辉双目圆睁,怒声喝道,“今日,这规矩我偏就要破了!你且说说,能拿我怎样?”
萧衡眼见母亲受此羞辱,脸色瞬间阴沉如墨,语气中满是不悦:“世子爷!此乃我萧家私事,纵有千般不是,也请容后再行商议。”
“如今吉时未过,满堂宾客皆在,若真有何误会,待我礼成之后,自会亲自向郡主和王府解释清楚!”他竟还心心念念想着先完成那拜堂之礼。
宋辉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的家事?”宋辉语带讥讽,“萧衡,你莫不是昏了头,忘了你身上这四品官服,忘了你萧家今日的荣耀,究竟是因何而来?秀公公,请旨吧!”言罢,他侧身让开,留出一片空地。
秀公公上前一步,手中明黄圣旨“唰”地展开,那尖细而威严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庭院。
“萧衡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常少卿萧衡,蒙天恩而尚郡主,本应恪尽职守,谨守臣礼。然其品行不端,负恩忘义,竟于郡主娩育危难之际,公然纳妓入府,悖礼僭越,实乃罪无可逭!朕闻之,龙颜大怒。着即褫夺萧衡所有官身功名,贬为庶民!另,清婉郡主温良贤德,受此大辱,朕心甚怜。特准其休夫另嫁,一切嫁妆资财,悉数归还!钦此!”
贬为庶民!
休夫另嫁!
萧衡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脱口而出:“不!这绝不可能!陛下怎能……”
“萧衡!还不领旨谢恩?”秀公公合上圣旨,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刀。
萧母尖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来。
“休夫?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从来只有男人休妻,哪有女子休夫的?这简直不合规矩!这圣旨……”她语无伦次地嚷着。
宋辉目光如箭,直射向她。
“萧老夫人,你是在质疑陛下的决断?”他语带威胁,“这话……你是要让你萧家九族都来听听吗?”
此言一出,旁边的萧家族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磕头如捣蒜。
“不敢!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齐声高呼。
有人赶紧拉扯萧衡的衣袖,低声急劝。
“衡哥儿!快领旨!快谢恩啊!难道你真要抗旨不成?”
萧衡浑身都在发抖,他猛地摇头。
“不,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世子爷!你不能这样!这是我和清婉之间的事,你不能仗着权势拆散我们!”他竟还在做那垂死挣扎,试图用感情来绑架众人。
“不是兄长拆散。”
我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我身罩厚厚的织锦披风,坐在软轿上缓缓而来。
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重复说道。
“这休夫的主意,乃是我亲口所出。”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
萧衡眼中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你……你说什么?”他喃喃自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裹紧了身子,语气平淡却坚定:“我再说一遍,这休夫的主意,是我的意思。”
“官人今日大喜临门,喜迎新人入府,我若是不来……岂不是显得我毫无礼数,失了体统?”我莲步轻移,款步上前,目光平静却暗藏波澜。
“你竟要许她那正妻之位,我若是不让出这正妻之位,你又当如何如愿以偿?”我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几分决绝。
“我这个人呐,向来就不喜与人平起平坐,更别说去做那为人平妻之事了。索性今日便成全了你们,如此一来,岂不干净利落?”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笑。
萧衡如遭五雷轰顶一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你……你早就知晓此事了?”他声音颤抖,带着一丝慌乱。
我嘴角那抹讥笑愈发明显,淡淡说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世上,又怎会有密不透风的墙?”
翡翠见状,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步,将那平安符狠狠地扔到他脚下,唾了一口,骂道:“大人这所谓开过光的心意,我们郡主可实在是消受不起!这等假货,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萧衡看着地上那被扔弃的平安符,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那小小的平安符是能将他吞噬的恶魔。
“清婉,你就不能体谅我这一次吗?青鸾她、她已然有了我的骨肉,那可是萧家的血脉啊!我又怎能做那等不负责任之人呢?”萧衡满脸哀求之色。
“负责?”我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忍不住冷笑出声,“你对一个不过才认识数月的女子负责?那萧衡,你可曾想过对我负责?对咱们的女儿负责?你当初跪在我父王面前,指天发誓说的那些话,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莫不是都被狗吃进了肚子里?”
翡翠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卷微微泛黄的绢帛,我轻轻示意她展开。那正是当年萧衡为求娶我,亲笔所书的承诺书,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他那鲜红的血印,触目惊心。
“若他日萧衡有负清婉,甘愿放弃一切功名利禄,贬为庶民,任凭清婉郡主休弃,绝无怨言!”我缓缓念出上面的字句,声音虽轻,却如重锤一般,砸在萧衡的心上。
萧衡目瞪口呆,手指着那绢帛,仿佛看到了索命的符咒一般,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竟然一直留着这个?你早就想着有今日,拿这个来要挟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下的事,负责。这,是天经地义之事。”
萧衡彻底慌了神,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哭喊道:“清婉!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你别休我!你还是正妻!青鸾她只做平妻!不!做妾!我就把她当个玩意儿养着,绝不让她碍你的眼!好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这样我就能回心转意一般。
“求你了,看在多年情分上,看在我们刚出生的女儿面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最后的期待。
我心中一片荒凉,只觉麻木不已,“萧衡,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当初为何要力排众议,下嫁于你?我看中的,从来就不是你日后能飞黄腾达,而是你那颗声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赤诚真心!”
“若早知道你是这般虚伪薄幸之人,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打动我?又凭什么能让我舍弃一切,与你共度此生?”我目光坚定,直直地看着他。
一旁的萧母早已气得脸色铁青,如同锅底一般,见状尖声叫道:“衡儿!你起来!跪她做什么?”
“她要走就让她走!你如今是堂堂四品大员,太常少卿!还怕娶不到更好的媳妇吗?离了她端和王府,我们萧家照样兴旺发达!”萧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母亲!你少说两句!”萧衡此刻恨不得捂住他母亲的嘴,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宋辉闻言,冷笑一声,说道:“看来刚才的圣旨,你们真是没听清啊!”
“萧衡,你乃一介品行不端、宠妓灭妻之徒,有何颜面去掌管那庄重肃穆的礼乐祭祀?又有何资格傲然立于朝堂之上?且等着吧,那罢黜你的文书,很快便该到了。”
宋辉声如洪钟,字字如针,直刺萧衡心窝。
萧衡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瞬间破碎,他手指着宋辉,又惊又怒,浑身颤抖。
“你们、你们竟要如此绝情,做得这般决绝?”
宋辉目光如寒刀,冷冷扫过萧衡。
“你做出对不起我妹妹之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这般后果?”
“你真以为,你萧家如今的荣耀,仅凭你寒窗苦读便能得来?”
“萧衡,你虽是块金子,可这京都遍地皆是金碧辉煌,何其耀眼。若非我端和王府之女下嫁于你,若非端和王府全力扶持,谁人识得你萧衡是何许人也?”
宋辉每一句话,都似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萧衡哑口无言,面色如死灰一般。
我微微侧首,给了翡翠一个眼神。
翡翠会意,立刻从袖中拿出一份详细的嫁妆清单,昂首挺胸,朗声说道:
“萧大人,此乃郡主当年带来的嫁妆清单。如今已清点完毕,库房中缺失御赐玉如意一柄,那玉如意温润剔透,价值连城;前朝白玉瓷瓶一对,瓶身雕花细腻,巧夺天工;西郊别院地契一张,别院风景秀丽,宛如仙境;纹银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堆成小山……共计一十八项。还请您尽快归还。”
萧衡听闻,大惊失色,如遭雷击,而萧母更是跳脚如疯。
“什么?那些东西既已入了我萧家的门,便自然是我萧家的!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冷冷瞥了萧母一眼,目光如冰。
“不然呢?你以为我郡主府的东西,是那么好吞的吗?莫要以为我端和王府好欺负!”
说完,我不再看那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萧衡,转头对宋辉轻声说道:
“哥哥,我们走吧。此处,让我恶心至极。”
宋辉点点头,上前一步,紧紧护住我,准备转身离开。
“不!清婉!不要走!”
萧衡见状,彻底崩溃,如疯了一般。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要娶青鸾了,我这就把她送走。我以后只守着你跟女儿过,求求你了,莫要离开我!”
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青鸾,猛地自己掀开了盖头,尖声问道:
“衡郎?你……你说什么?你不娶我了?”
她上前两步,手指着萧衡,手指都在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青鸾虽是风尘女子,可也是春风楼的头牌!想要赎我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若不是你萧衡日日来对我诉衷肠,说会娶我为妻,我会眼巴巴地等着你?你现在一句‘不娶了’,就想把我打发了?”
萧衡被当众揭穿,脸上青红交错,如调色盘一般。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青鸾呵斥道:
“你闭嘴!我为你赎身,已是天大的恩情!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青楼女子,怎能登大雅之堂,做我萧家的主母?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昏了头了!你若识相,我认你做义妹,保你后半生无忧,已是仁至义尽!”
“义妹?”
青鸾气极反笑,眼泪却流得更凶,如断了线的珠子。
“我肚子里怀着你的种,你让我叫你哥哥?萧衡,你还是不是人!你当初说会给我名分,会让我风风光光地进萧家,如今却这般对我?”
青鸾彻底心寒,她目光怨毒地扫过萧衡,最终落在我身上。
“你说郡主端庄无趣,像块木头!说她在床榻之上如同一条死鱼,令人索然无味!还说只有我才能让你体会到男欢女爱的乐趣!”
“如今你被钳住了,就想一脚踢开我?你这个虚伪卑鄙的下作之人!我呸!”
萧衡惊恐万状地看向我,仿佛生怕我相信一个字,连忙辩解道:
“你胡说八道!我几时说过这些话!你敢污蔑我!”
他猛地冲上前,抬手就狠狠扇了青鸾一个耳光,青鸾被打得摔倒在地。
青鸾一个踉跄,被打得连退数步,脸颊之上瞬间红肿起来,似是熟透的桃子。
萧衡打完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猛地转向我,“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
“清婉!你万万不可信这人的疯言疯语啊!”
“她定是因为我不要她了,便故意编造这些鬼话来离间咱们之间的情分!”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荒诞至极的闹剧,心中那片情感的湖面,早已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我缓缓抬起手,接过翡翠小心翼翼递上来的茶盏,手腕轻轻一扬,茶水便泼到了地上。
“萧衡,你若能将这泼出去的水,一滴不剩地收回这杯子里,那我今日,便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
萧衡听闻此言,整个人彻底僵住了,宛如一尊被定住的雕像。他终于明白,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如那东流的江水,一去不返。
“妹妹,咱们走吧。”
宋辉一脸小心,紧紧护着我,转身便要离去。
身后,传来秀公公那不耐烦的催促声,如催命的符咒。
“萧庶民,杂家还得回宫向皇上复命呢,这休书,你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萧衡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他哭嚎着,声音中满是绝望。
“……我签。”
宾客们见状,纷纷起身离去,脸上毫不掩饰地带着鄙夷之色,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萧母的哭骂声如尖锐的利箭,猛地响起。
“滚!都滚!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见我萧家落了难,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就瞧着吧,我儿子肯定会东山再起的!到时候,有你们后悔的……”
萧衡气得怒目圆睁,猛地怒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别骂了!”
“都是你!都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要孙子,要延续香火!要不是你怂恿,我怎么会鬼迷心窍,选了今天娶青鸾?现在好了!官没了!家没了!什么都没了!你满意了?”
萧母被儿子这一吼,顿时愣在原地,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我都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萧家的列祖列宗!你自己不也想要儿子吗?现在倒全怪起我来了?”
混乱之中,青鸾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对身边的丫鬟冷冷说道。
“咱们走。”
萧母一听,如猛虎扑食一般,猛地扑过去拦住她。
“走?你想往哪儿走?你肚子里还怀着我萧家的孙子呢!”
青鸾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如寒冰一般。
“孙子?老夫人,你看清楚了,你们萧家现在还有什么?一座空宅?一个庶民儿子?还是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她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我青鸾虽是欢场女子,却也不是收破烂的!这孩子,我不会留。一碗落胎药,干净利落。”
“你敢!这是萧家的血脉!”
萧母尖叫着,脸面扭曲得如同恶鬼一般。
青鸾却只是轻蔑地笑了笑,不再理会她,径直往外走去。
萧母慌了神,连忙去拉萧衡的手。
“衡儿!你快拦住她!那是你的儿子啊!”
萧衡此刻万念俱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对着青鸾的背影嘶吼道。
“让她滚!这种贪图富贵的人,我萧家要不起!”
萧母彻底绝望了,她自顾自地瘫坐在地上,指着虚空怒骂。
“好!你们两个破人都走!看谁还敢要你们!我家不怕没有婆娘嫁过来!”
她的叫骂声在庭院里回荡,显得无比可笑而凄凉,宛如一首悲凉的挽歌。
短短数日,萧府便从天堂掉落到了地狱,萧衡和萧母都像是突然被扔进了冰窖里,浑身不自在,极不习惯。
我月内不见客,可萧衡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跑到端和亲王府大门前,苦苦哀求门房通报。
那哀求声,实在让人觉得呱噪,宋辉实在忍无可忍,便替我出面了。
“我妹妹不想见你,你听不懂人话吗?”
萧衡“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哭得像个孩子。
“世子爷!求求您,让我见见清婉。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打断他道。
“晚了!你与其在此处摇尾乞怜、低声下气,不如好好思量思量,该如何凑齐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记住,你只剩不到半月时间。若是到期未能归还……”
“后果,你心里自当清楚得很!”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萧衡瞬间从痴妄中清醒过来。
他连滚带爬,一路跌跌撞撞赶到春风楼,寻到那鸨母,脸上堆满讨好的笑,低声下气地想要赎回玉如意。
那鸨母却双手叉腰,满脸不屑,狠狠啐了他一口。
“呸!你个穷酸破落户!那玉如意可是你自己当初心甘情愿拿出来,给我们青鸾姑娘做聘礼的!”
“如今又想讨回去?哼,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滚!再不滚,老娘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话音刚落,几个彪悍的打手立刻围了上来,粗鲁地将他狠狠推搡出去,直接丢进街边的污水沟里。
萧衡失魂落魄,浑身污秽不堪,踉跄着走在街上。
忽然,他猛地想起了青鸾。
“对,她那里定然还有我之前赠予的金银首饰,说不定能解我燃眉之急!”
他心急火燎地寻到青鸾暂时的住处,却正好撞见青鸾盛装打扮,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正要上轿子。
“鸾儿,鸾儿!你帮帮我!”
“我现在急需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就帮帮我吧……”
青鸾看到萧衡,眼中只有冰冷的厌恶,仿佛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蝼蚁。
“往日情分?萧衡,你负我、辱我、打我的时候,可讲过半分情分?”
“你如今一无所有,倒想起我来了?我凭什么帮你?滚开!”
这时,轿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对着青鸾恭恭敬敬地说道。
“夫人,时辰不早了,刘员外还在府中等您商议明日过礼的事宜呢。”
萧衡愣住,随即惊愕地看向青鸾。
“刘员外?那个五十多岁、富甲一方的刘半城?鸾儿你……”
青鸾的丫鬟冷哼一声,抢先说道。
“是又怎样?我家姑娘如今是刘员外明媒正娶的正头夫人!”
“刘家富贵不说,员外更是真心待我们姑娘好!”
“总比某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强!”
萧衡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一切,真正的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
接下来的日子,他四处奔走,变卖了家中所有能变卖的土地、铺面、古董字画。
可那些嫁妆价值连城,尤其是那柄玉如意,更是稀世珍宝。
他卖尽家产,也不过凑了个零头。
父王凯旋归来,得知一切后,自然是雷霆震怒。
“这个混账东西!我若不提剑去将他剁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若非宋辉和我苦苦拦着,只怕父王真要冲动行事。
日子渐渐平静下来。
父王看着我为女儿瑞淑操心,却绝口不提自身婚事,不免忧心忡忡。
“清婉啊,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瑞淑过日子。”
“圣上已许你改嫁,你何不重新寻个良人?”
我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如水。
“爹,不必了。”
“高门大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像爹爹这般一生只守着娘亲一人的,世间能有几个?”
“女儿有瑞淑,有王府依靠,足矣。”
父王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傻丫头,爹是怕你孤单。”
“你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得……看看身边的人。”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一旁。
我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凉亭那边,宋辉正与他的好友攀谈,而一旁的少将军杨白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耳根竟迅速泛红,显得有些慌乱失措。
我顿时明白了什么,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杨白……
那个小时候总被父王夸赞“虎父无犬子”,却会偷偷翻王府高墙,只为给我送一串糖葫芦的少年郎。
“后果,你心里自当清楚得很!”
“滚!再不滚,老娘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忽然,他猛地想起了青鸾。
“鸾儿,鸾儿!你帮帮我!”
“我现在急需银子,很多很多银子!”
“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就帮帮我吧……”
萧衡愣住,随即惊愕地看向青鸾。
青鸾的丫鬟冷哼一声,抢先说道。
“总比某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强!”
萧衡一个人呆立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卖尽家产,也不过凑了个零头。
日子渐渐平静下来。
“圣上已许你改嫁,你何不重新寻个良人?”
我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如水。
“爹,不必了。”
“高门大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女儿有瑞淑,有王府依靠,足矣。”
父王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
“傻丫头,爹是怕你孤单。”
“你总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得……看看身边的人。”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一旁。
我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我顿时明白了什么,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杨白……
原来,岁月竟这般偏爱于他,他已然长得这般挺拔俊朗。往昔眉宇间的青涩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沙场淬炼出的坚毅沉稳,宛如那历经风雨的苍松,挺拔而坚韧。
过后几日,杨白竟真寻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花园之中与我“偶遇”。
他神情紧张得好似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拳头紧紧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额头上甚至隐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郡主,我、我知道此刻说这个委实不合适。可我、我并不着急。我可以等,慢慢等,等到你愿意将目光投向旁人的那一天。若是一直等不到,那也无妨。”
说罢,他目光温柔如水,轻轻落在我怀中的女儿身上,眼中满是疼爱。
“瑞淑这般可爱,倘若你愿意,我定会视如己出,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言罢,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玉如意,递到我面前。
“你娘的玉如意,我也已经赎回来了,如今物归原主,给你。”
他的话虽简单质朴,却莫名让人心安,仿佛只要他在,便无风雨可侵。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许多被遗忘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往昔,只要得空,他和哥哥便会带我出门。我们一同去看京郊那激烈的赛马,马蹄奔腾,扬起阵阵尘土;一同去看西市那热闹的杂耍,惊险刺激,引得众人阵阵喝彩;一同去吃大街小巷里的民间小食,那滋味,至今仍萦绕在舌尖。
后来,他随父戍边,我也已然嫁给萧衡,自此,两人竟再也没有碰面,仿佛命运刻意将我们分隔两端。
我看着他如今坚毅的面庞,轻声问道。
“杨将军,你这心思……究竟是何时起的?”
杨白愣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略显尴尬。
“说出来……可能有些唐突。大概是从你豆蔻年华之时,你在那杏花树下悠然荡着秋千,微风拂过,花瓣飘落,你笑靥如花……自那以后,我便再没放下过。”
我怔住了,脸上蓦地一热,宛如被春日的暖阳轻轻拂过。
原来,在我还懵懂无知,不知道情为何物时,早已有人将我放在了心上,默默守护。
而我,却在这尘世中兜兜转转,撞得头破血流,历经千帆,才看清身边一直存在的风景。
一晃,三季已过,我和杨白终于要成亲了。
这消息不知如何,还是传到了萧衡耳中。
他竟不死心,还想来王府纠缠,可他连王府的大门都无法靠近,只能远远望着那高大的门楣,黯然神伤。
与此同时,萧母四处托人给萧衡说亲,可萧衡如今已被贬为庶民,声名狼藉,稍有头脸的人家都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半分晦气。
寻常贫苦人家愿意嫁女的,萧母又嫌对方门户低微,配不上她那“做过大官”的儿子,挑三拣四,百般不愿。
如此高不成低不就,婚事彻底没了指望。
最终,母子二人实在无法在京城立足,只得变卖了最后一点家当,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宛如那落败的残叶,被命运的风无情吹走。
无奈之下,萧衡只得重拾起当年为了讨好我而学过的木雕手艺,每日做些粗糙的玩意儿,由萧母拿到市集上去叫卖,日子过得极为困顿潦倒,常常食不果腹。
又是一个寒冬,大雪纷纷扬扬,封住了门扉。
那破旧的茅屋四面漏风,寒风如刀,割得人脸生疼。萧衡蜷缩在冰冷的炕上,望着京都方向,目光空洞而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清婉,我错了,真的知错了……若能重来,我定不会如此……”
“清婉,这是我送你的木雕,你可喜欢……往昔你总是笑我雕得粗糙,如今,你可还会嫌弃……”
“清婉,你来了……好,好,我跟你走……哪怕去那黄泉路上,我也心甘情愿……”
他喃喃自语着,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
他缓缓走出茅屋,走进那茫茫的雪地里,脚步踉跄,宛如一个迷失方向的旅人。
在春风还没来临之时,他冻死在了泥地里,结束了这悲惨的一生。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然怀上了杨白的孩子。
将军府里,春暖花开,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我觉得,如此,甚好。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