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白天与黑夜的概念，就像被水侵染过的墨迹，晕染成一团混沌的灰。世界在灰色中不紧不慢地运转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第73夜的。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星期流转。

有的，只是头顶那盏长明灯在散发着苍白的光，以及门外规律却冰冷的脚步声。

白天与黑夜的概念，就像被水侵染过的墨迹，晕染成一团混沌的灰。世界在灰色中不紧不慢地运转着。

他曾由经验、谎言构筑的坚壳，在过去七十余个日夜中，已被一寸寸磨平。那些在寂静中回响的讯问片段，那些只是被平静推到他面前的纸张复印件，都在这一刻，化为无声的水滴，持续不断地落在他心灵的磐石上。

01：纸上的时光

认罪认罚后，他体内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狂风暴雨之外，是秋水一样的平静。

“写下来。”我们将一叠标准的A4纸放在他面前，“将你所有的犯罪事实经过写下来，除此之外，再写一份忏悔书，要写得详尽、客观、真诚。”

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奇异的、准备迎接一切的平静。

最初的几天，他写得很是艰难。我们在监控面前观察着，他会经常对着白纸发呆，笔尖悬停良久后，才会落下几个字。

他坐在桌前，那叠空白A4纸就像是一堵待砌的墙，笔是唯一的工具。笔拿起，又放下。指尖在纸面上无意识地敲击，发出沉闷的、近乎心跳的微响。他会频繁地更换握笔姿势，从标准的三指握法，到近乎攥拳的粗暴抓握，似乎怎样都无法找到一个能让文字顺畅流出的支点。

每一次落笔，都像是在推动一块沉重的石头。

02：时间的日记

过了一段时间后，他的书写速度逐渐稳定，甚至加快，似乎找到了某种他特有的写作技巧。

没过多长时间，我们留给他的A4纸张便写完了。他向看护人员申请新的纸张。

我们将他写完的所有材料收走前，照例翻阅检查内容的完整性与连贯性。

“这是什么？”我们发现了另一套文字系统，与忏悔书和交代的犯罪事实都有所不同。它更像是某种......日记，这些文字松散、随意，像是不经意间流淌出来的思绪。

“没事干随便写的东西，你们一起收走吧。”他悻悻然耸耸肩。

我们看着那叠“日记”，最表面的那张纸上第一句话写着，“这是我进来的第73天，早上医生进来例行给我做了检查......”

“你记忆还挺好咧，进来多少天你都能知道。”我们半开玩笑地指着纸张说道。

“每一天我都记着呢，这些时间我可忘不了。对了，同志，再给我留些纸呢，我想把我的忏悔书写得更深刻些。”

我们看了看纸张，又看了看他。“你恐怕想写得不只是忏悔书吧。”

他嘿嘿一笑，“怎么会？我是觉得我还能写得再深刻一些。反正这些东西你们都要回收上去，我打点草稿什么的也不影响嘛。”

03：墨迹中的“我”

我们回收了材料，又放下一叠空白的A4纸。

原来，他对时间的感知并不麻木。

相反，他很清醒也很敏锐。

这些“无用的日记”我们回收上去后会销毁掉。无人观看，也无人知悉。

但他依然写着。

他还是将他的心绪通过文字记录了下来。

或许，他只是在寻找一种方式，让自己不至于在这片苍白的寂静中彻底溶解。文字，成了他最好的浮木。

当笔尖落下，他便开始了两种书写：一份是交给组织、交给法律、交给过往的一个交代；而另一份，当纸张触墨的瞬间，他的“存在”便成了形，至于这些思绪会往哪去，已经不重要了。

他通过文字感知到了时间流逝、感知到了自己依然“存在”。

#本文系文学创作，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特此声明。

来源：资阳本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