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谁都没料到，吴石被押去刑场那天，陈诚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上午。那会儿他刚从台湾省主席转任“行政院长”三个月，桌上还堆着没批完的“三七五减租”文件，外面卫兵听见钢笔掉地上的声音，进去时见他盯着墨迹晕开的纸，半天没说话——后来有人说，陈诚是怕了，可没人知道，他抽屉

谁都没料到，吴石被押去刑场那天，陈诚会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上午。那会儿他刚从台湾省主席转任“行政院长”三个月，桌上还堆着没批完的“三七五减租”文件，外面卫兵听见钢笔掉地上的声音，进去时见他盯着墨迹晕开的纸，半天没说话——后来有人说，陈诚是怕了，可没人知道，他抽屉里锁着吴石北伐时送他的纪念章，背面刻着“生死与共”。

陈诚和吴石的交情，说起来也巧。都是保定军校出来的，吴石早五届，后来写了本《军事理论概要》，陈诚当团长时翻得书皮都掉了，跟下属吹“吴学长那套战术，比日本教官讲的管用”。真论过命，还是南昌战役那次，陈诚染了疟疾，烧得直说胡话，是吴石带着警卫连冲上火线，把他往背上一甩就跑，三里地跑到破庙，当场剪开自己的棉衣生火，陈诚醒了看见吴石冻得直搓手，后来总跟谭祥念叨“当年背我的时候，他棉衣里都没穿衬衣”。抗战时两人搭档更铁，吴石在军令部搞情报，画的布防图连日军暗堡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陈诚在第六战区靠着这些图，好几次把部队从包围圈里拉出来。

1949年国民党退到台湾，吴石成了“国防部参谋次长”，暗地里却给大陆送情报，连《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都传了出去。1950年1月，蔡孝乾因为在台币上写电话号码被抓，一开始没供吴石，直到2月朱枫出事——特务从她身上搜出特别通行证，存根上的签名看着像吴石的，那会儿吴石早被停职，印章都被保密局收了，可法官愣是把“疑似”改成“确系”。蒋介石正想拿案子立威，三个上将法官建议“死缓”，当场就被革了职，亲笔签了“三日处决”的命令，快得连吴石想写封家书都没来得及。

消息传到陈诚这儿，有人劝他去跟蒋介石求求情，毕竟他是少数能说上话的人。陈诚翻着案卷，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小坑，最后只说了句“蒋先生现在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去说，搞不好连我这‘行政院长’都得丢”。后来蒋介石日记里记了句“陈辞修面色有异”，陈诚自己的日记更有意思，前一句写“国法难容，当以儆效尤”，后一句又画了个圈，写“其家属何辜”，墨迹都晕开了，像是改了好几遍。从那以后，他在公开场合提都不提吴石，连下属汇报案子，他都只说“按程序办”。

可私下里，陈诚没闲着。吴石的老婆王碧奎一审判了十五年，他夜里把案卷翻出来，就着台灯看，烟抽了满满一烟灰缸，第二天在上面批了“暂缓办”；过了几天又批“妇人无知，系属牵连”；最后干脆找法务部门的人谈话，说“一个女人家，懂什么政治？判这么重，外面要说闲话的”，硬生生改成“七年有期徒刑，准保外生产”。王碧奎从1950年3月被捕到1951年1月保外，实际就服刑十个月，出来时瘦得只剩38公斤，家里早被抄空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陈诚让副官找了个离菜市场近的小院子，用“陈明德”的化名登记，怕王碧奎起疑，还特意让谭祥去送了两床棉被。1950到1954年，每月200块新台币都是从陈诚私人账户划的，那会儿普通工人月薪才60多块，够王碧奎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1954年后风声紧了，他又弄了个“将领遗族抚恤专项基金”，把钱转成“教育补助”，让银行代管，对外只说是“政策照顾”。吴石的女儿吴学成才十六岁，在纺织厂当童工，手上全是针眼，谭祥以“教会慈善”的名义把她调到办公室做文书，还帮她报了夜校；儿子吴健成上学，陈诚亲自去建国中学打招呼，用“陈明德”的名字办手续，后来吴健成考台大、去美国留学，学费都是从那笔基金里出的——这些事，连陈诚的亲儿子都不知道，直到后来账本解密才曝光。

那会儿蒋经国是“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还没完全掌实权，吴石案初期都是保密局直接向陈诚汇报，后来他管舆论管控，也没干涉这些事。有人说蒋经国是怕陈诚，其实不全是——陈诚那会儿正抓土地改革和币制改革，台湾经济全靠他撑着，没人愿意为这点事闹僵。1965年陈诚病重，躺在床上拉着谭祥的手，塞给她一封封好的信，气若游丝地说“要是吴家以后有难处，就把这信给他们”。

这封信王碧奎藏了一辈子，没跟任何人说。2000年台湾“国史馆”解密档案，陈诚的特别经费账本露了面，“陈明德”的支出记录一条一条写得清清楚楚，看账本的人还纳闷这是谁。直到2003年王碧奎走了，吴健成整理遗物时才拆开那封泛黄的信，字里行间都是陈诚的笔迹：“当年没能为你父亲说一句话，是我这辈子最悔的事，只能守着你们娘仨，算补点亏欠”。

现在台北马场町的吴石雕像旁，总有人放白菊；陈诚故居的展柜里，那本记着“陈明德”的账本也成了展品。有人说陈诚是装的，怕自己受牵连才不敢求情；也有人说，那会儿连说句“死缓”都要被革职，他能护着家属，已经算尽了力。那个年代，政治像块冰，可陈诚藏在沉默里的这些事，倒像是冰缝里钻出来的草——你说他是为了心安，还是真念旧情？或许说不清楚，但这份没说出口的守护，总让那段冷飕飕的历史，多了点人气儿。

来源：浪里扬起风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