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富家千金自驾游两个月,回来发现怀孕了,称是惊喜也是意外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3 10:47 2

摘要:那把壶是他心尖上的宝贝,是他从一个老朋友那里软磨硬泡了三年才得来的,平日里连我妈碰一下都得小心翼翼。可那天,他通红着眼,举着那把壶,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我爸差点把手里的紫砂壶砸了。

那把壶是他心尖上的宝贝,是他从一个老朋友那里软磨硬泡了三年才得来的,平日里连我妈碰一下都得小心翼翼。可那天,他通红着眼,举着那把壶,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从我拿着那张化验单回家,到我挺着肚子看着他笨拙地学着抱外孙,这中间隔了整整九个月的家庭冷战,和两个月在路上的自由与孤单。那两个月,我开着车,从古都西安出发,一路向西,看过青海湖的蓝,也见过戈壁滩的荒芜。我以为我在寻找自由,但其实,我只是在逃避一个连我自己都还没准备好面对的答案。

但这一切,都得从那个闷热的、充满了消毒水味的午后说起。

第1章 一张化验单

西安的七月,像个巨大的蒸笼,热气从柏油马路下升腾起来,熏得人头昏脑涨。我把那辆白色的牧马人停在省妇幼保健院的地下车库,熄了火,却迟迟没有下车。

空调的冷风还在丝丝地吹,但我手心全是汗。

两个月零七天。这是我自驾游回来的日子。从青藏高原回到这片关中平原,身体像是被抽走了魂,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嗜睡,闻到油腻的东西就犯恶心。闺蜜林晓雯打趣我,说我是“高原反应后遗症”,催着我来医院看看。

我原本也以为是这样。

直到刚才,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和蔼的医生,把一张B超单和一张化验单推到我面前,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杜小姐,恭喜你,怀孕六周了。”

恭喜?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几百只蜜蜂在同时振翅。我看着那张模糊的黑白影像,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孕囊。医生指着那个小点,说那就是生命的初始形态。

我的手指尖发凉,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车钥匙。

六周。往前推算,正好是我在秦岭深处,那个叫“留坝”的小县城待着的时候。

那个男人,陈劲。

他的脸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他不是我过往生活里会出现的那种人。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留学背景,甚至连一套像样的西装都没有。他是我在紫柏山脚下,车子爆胎时遇到的。他是那里的护林员。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服,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牙齿很白。他帮我换轮胎,动作麻利,手上的老茧蹭过冰冷的轮毂,发出沉闷的声响。我递给他水,他仰头就喝,喉结滚动,有种粗粝的生命力。

我们在那个小县城,相处了不到一个星期。他带我看漫山遍野的山茱萸,给我讲羚牛和金丝猴的故事,我们在溪边烤土豆,土豆被火燎得外皮焦黑,掰开来却香得烫嘴。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他的眼睛会说话。那是一种我从未在西安那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哥眼中看到过的东西——纯粹、干净,像山里的泉水。

离开的那天,下着小雨。他送我到县城口,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塞给我,是几个烤熟的板栗。我摇下车窗,雨丝飘进来,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我们甚至没有留联系方式。

那像一场梦,一场短暂的、不真实的梦。我以为回到西安,回到我原本的生活轨迹里,这场梦就会被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彻底掩盖。

可现在,这张化验单,这个小小的生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把那场梦境搅得天翻地覆。

意外?是的。

惊喜?我不知道。

我坐在车里,反复看着那张B超单,那个小小的黑点,像一个问号,烙在我的生活里。我,杜若,二十六岁,杜氏餐饮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从小到大,我的人生都被规划得妥妥当帖。上最好的学校,学钢琴和马术,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然后嫁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相夫教子。

我这次长达两个月的自驾游,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叛逆”。我只是想喘口气,没想到,喘得有点“用力过猛”。

手机响了,是我妈王雅琴打来的。

“若若,检查完了吗?医生怎么说?是不是就是累着了,妈给你炖了乌鸡汤,晚上回来喝。”我妈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妈,我没事,就是有点中暑。我晚上……有个朋友约了吃饭,就不回去了。”

“又不回来?”我妈的语气里有一丝失落,“你这孩子,刚回来几天,天天不着家。你爸还念叨你呢……”

“我明天回去,一定回去。”我匆忙挂了电话,像是怕再多说一句,就会被她听出声音里的颤抖。

靠在椅背上,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我爸杜建国的脸。他是个典型的关中男人,严肃、固执,说一不二。他白手起家,把一个路边的小饭馆做成了如今遍布全省的餐饮集团,他的人生信条里,没有“意外”和“失控”这两个词。

如果他知道,他那个引以为傲的女儿,在他规划的蓝图之外,画上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笔,他会怎么样?

我不敢想。

车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我感到一阵窒息。我发动车子,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朋友那里,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城市的街道上开着。车窗外,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这座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城市,第一次让我感到如此陌生和惶恐。

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答案,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沉重。

第2章 家庭晚宴

第二天,我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家。

家在曲江的一处别墅区,门口的保安认识我的车,敬了个礼,自动栏杆缓缓升起。院子里的两棵桂花树是我爸亲手栽的,据说请了风水先生看过,寓意“贵气”。

我妈王雅琴正在客厅里指挥阿姨摆放碗筷,看到我回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迎了上来,接过我的包:“你可算回来了,快去洗手,就等你了。”

我爸杜建国坐在红木沙发的主位上,手里捧着那把紫砂壶,正对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头也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这就是我们家的常态。我妈是润滑剂,永远在调和气氛;我爸是家里的绝对权威,他的情绪就是这个家的晴雨表。

晚饭很丰盛,四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糖醋里脊、油泼辣子鱼、莲藕排骨汤……我妈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看你出去一趟都瘦了,脸都小了一圈。”

我没什么胃口,强迫自己往下咽,味同嚼蜡。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我爸不说话,我和我妈也不敢大声喧哗。电视里的新闻播报着股市的起起伏伏,那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咳。”我爸忽然清了清嗓子,放下了筷子。

我和我妈的动作同时一顿。这是他要发表重要讲话的前奏。

他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是X光,能把我从里到外看得一清二楚。“玩够了?”

我低下头,小声说:“嗯。”

“玩够了就收收心。”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下个礼拜,你王叔叔家的儿子从英国回来,我给你俩安排了见面。那孩子我见过,一表人才,跟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你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

又来了。这种“被安排”的相亲,从我大学毕业后就没断过。我爸的逻辑很简单,婚姻就是资源整合,强强联合。感情?那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以前,我或许会敷衍地应付过去,或者撒个娇糊弄过去。但今天,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格外刺耳。

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爸,我不想去。”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妈赶紧打圆场:“哎呀,建国,孩子刚回来,累着呢,这事不急,不急。”她一边说,一边拼命给我使眼色。

但我爸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像个“川”字。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忤逆他的决定,尤其是我。

“理由。”他言简意赅,声音沉了下去。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紧张的母亲。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拖得越久,伤害越大。长痛不如短痛。

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冷汗。我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我……怀孕了。”

“啪嗒。”

我妈手里的汤勺掉进了碗里,发出一声脆响,汤汁溅了出来,在她米色的真丝上衣上晕开一小块油渍。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爸的表情,则经历了一个复杂的变化。从错愕,到震惊,再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电视里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我鼓起所有的勇气,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怀孕了。六周。”

“胡闹!”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都跟着跳了一下。他霍然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指着我的鼻子,因为极度的愤怒,手指都在颤抖,“孩子是谁的?”

我咬着嘴唇,沉默。

我怎么说?说是一个在山里偶遇的护林员?一个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男人?说出来,只会火上浇油。

我的沉默,在他看来,无疑是默认了某种更不堪的猜测。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连说了两个“好”字,“杜建国,我奋斗一辈子,挣下这份家业,就是为了让你在外面这么作践自己?我们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建国,你小声点!”我妈终于反应过来,慌忙站起来,拉住他的胳膊,声音都带了哭腔,“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

“孩子?她还知道自己是孩子?”我爸甩开我妈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刀子一样,“这个孩子,不能要。明天就去医院,做了!”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预想过他的愤怒,他的失望,但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描淡写地,就给这个小生命判了死刑。

那一刻,一种莫名的力量从我心底涌了上来。或许是母性的本能,或许是被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叛逆。我站了起来,直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不。我要把他生下来。”

第3章 父亲的价码

我的那句“我要把他生下来”,像是在一锅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家瞬间炸开了锅。

我爸杜建国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反了,真是反了”。他那张平日里威严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我妈王雅琴则坐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若若,你听妈一句劝,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这……这没名没分的,孩子生下来,你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是啊,这些问题,我何尝没有想过。从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就像一只困兽,在自己的公寓里想了一整夜。我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要面对无数的流言蜚语,意味着我要独自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意味着我的人生将彻底偏离预设的轨道。

可一想到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黑点,一想到那是一个正在我身体里悄然生长的生命,我就狠不下心。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我的生命,和另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妈,我知道很难。但是,他是一条生命。”我看着我妈,试图让她理解我的感受。

“糊涂!”我爸猛地停下脚步,一声怒喝打断了我。“一条来路不明的生命!杜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明天去医院,把这个麻烦解决掉,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第二,你如果非要留下这个孽种,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建国!”我妈尖叫一声,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我了解我爸的脾气,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那晚的谈话,不,应该说是审判,最终在不欢而散中结束。我被我妈劝回了房间,整晚都能听到客厅里我爸压抑的咆哮和我妈低低的哭泣声。

第二天一早,我爸没有去公司,而是坐在了我的床边。这让我有些意外,自我上大学后,他几乎没进过我的房间。

他看起来一夜没睡,眼窝深陷,眼白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他没有了昨晚的暴怒,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说吧,那个男人是谁?”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依旧选择了沉默。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像是在和我谈判。“若若,爸不是不心疼你。爸是怕你吃亏,怕你被人骗。你告诉爸他是谁,是图你的钱,还是图咱们家的势?不管是什么,爸都能帮你解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我的床头柜上。“这里面有五十万。你把孩子做了,这钱你拿着,你想买什么车,买什么包,爸都给你买。就当……就当是爸给你压惊了。”

我看着那张冰冷的银行卡,心里一阵发寒。

原来在他眼里,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钱来解决。一条生命,在他这里,只值五十万,或者一辆车,一个包。

“如果我不呢?”我轻声问。

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和冷酷。“那你就得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把他叫来,我跟他谈。只要他肯娶你,给孩子一个名分,我不管他是谁,哪怕是个穷光蛋,我也认了。我杜建国的女儿,不能生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让人戳脊梁骨。”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他关心的,从来不是我幸不幸福,不是我爱不爱那个男人,而是杜家的脸面,是他杜建国的声誉。

“如果……我找不到他呢?”我说出了一个最接近事实的假设。

我爸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杜若,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个孩子,你到底要不要?”

我没有立刻回答。我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楼下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花草,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宁静而有序。

可我知道,我的世界,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我转过身,迎着阳光,也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爸,他不是麻烦,也不是孽种。他是我的孩子。我决定了,我要他。”

那一刻,我看到我爸的眼神,从最后的期望,彻底变成了冰冷的绝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我的房间。

我知道,战争,正式开始了。

接下来的日子,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暴力”之中。我爸不再跟我说一句话,在家里看到我,就当我是空气。他甚至让阿姨把我爱吃的菜都撤了,饭桌上,我的面前永远是一碗白饭和一碟青菜。

我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会偷偷给我炖汤,趁我爸不注意塞到我房间,然后红着眼圈劝我:“若若,你别跟你爸犟了,他也是为你好啊……”

我明白他的“为你好”,那是一种以爱为名的控制。他想把我的人生,牢牢地攥在他的手心里,不容许有任何偏差。

而这个孩子的出现,就像一颗脱轨的行星,彻底撞乱了他的宇宙。

第4章 秦岭的风

在我爸的“经济制裁”和“冷暴力”双重夹击下,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停了我的信用卡,收走了我的车钥匙,美其名曰“为了胎儿好,不宜外出”。我被变相地软禁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里。

唯一的慰藉,是闺蜜林晓雯。她会借着来找我妈打麻将的由头,偷偷溜进我的房间,给我带些孕妇爱吃的零食和最新的孕产书籍。

“你爸也太狠了,这是把你当犯人关着呢?”晓雯一边帮我削苹果,一边愤愤不平。

我苦笑着摇摇头:“他就是这个脾气,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你呢?就这么耗着?”晓雯把一块苹果递给我,“说真的,若若,这孩子的爸爸,你真不打算找了?”

找?茫茫人海,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叫陈劲,是秦岭里的一个护林员。我连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我的思绪,也随着这味道,飘回了那个云雾缭绕的秦岭深处。

那是我自驾游的第二周。我厌倦了那些千篇一律的网红打卡点,开着车,一头扎进了秦岭腹地。山路崎岖,手机信号时有时无,但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是在那里,我的车右后轮爆胎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一个女孩子,对着那个比我还高的轮胎束手无策。

然后,陈劲就出现了。他像是从山林里走出来的一样,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包,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用那口带着浓重陕南口音的普通话问我:“需要帮忙不?”

他的出现,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我当时的无助。

他帮我换轮胎,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很熟练,手臂上的肌肉随着用力而贲张,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光。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接过去,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对我憨厚地一笑。

“城里来的?”他问。

“嗯,西安的。”

“一个人?”

“嗯。”

他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干活。换好轮胎,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说:“这山里路不好走,你一个女娃,胆子忒大。”

为了感谢他,我坚持要请他吃饭。他推辞不过,就带我去了留坝县城里一家很小的馆子。我们要了一份当地的“菜豆腐”,一盘腊肉炒蕨菜。味道很简单,却异常的好吃。

后来几天,我就在那个小县城住了下来。他不用巡山的时候,会带着我,像个当地人一样,去逛清晨的集市,去爬没人去的野山,去看那些藏在深山里、快要被遗忘的老房子。

他话不多,但懂的很多。他能分辨出几十种鸟的叫声,知道哪种蘑菇有毒,哪种草药可以止血。他给我讲他巡山时遇到的金丝猴和羚牛,讲得眼睛里都闪着光。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股票,没有奢侈品,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山、树、动物,和一种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有一个晚上,我们坐在山顶看星星。秦岭的夜空格外干净,银河像一条发光的带子,横跨天际。他指给我看北斗七星,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

“你为啥一个人跑这么远?”他忽然问我。

我沉默了很久,才说:“想透透气。”

他好像明白了,点点头,没再追问。他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烤得黑乎乎的土豆,递给我一个。“刚烤的,垫垫肚子。”

我剥开焦黑的外皮,里面是金黄色的瓤,烫得我直哈气。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土豆。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海誓山盟,甚至没有一句暧昧的话。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吸引,超越了物质和身份。我贪恋他身上的那份宁静和纯粹,或许,他也对我这个来自繁华都市的“异类”感到好奇。

离开的那天,下着雨。他来送我,我们隔着车窗,相对无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还是再见?最后,我只是对他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子。

我以为,那只是一段旅途中短暂的交集,像风过无痕。

可命运,却用这样一种方式,把我和那个秦岭深处的男人,再次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若若?想什么呢?”晓雯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晓雯,你说,如果两个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有可能在一起吗?”

晓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你是说……他?”

我点了点头。

“这……我不知道。”晓雯很诚实地说,“门当户对这种话虽然老土,但有时候也挺有道理的。生活习惯、价值观、朋友圈子都不一样,刚开始可能觉得新鲜,时间长了,矛盾就出来了。更何况,你爸那关……”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微弱的火苗。

是啊,就算我能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把他带到我爸面前,说“爸,这是你女婿,一个护林员”?我几乎能想象到我爸当时会是怎样一副雷霆震怒的表情。

更何况,他对我,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需要帮助的游客,一段短暂的、不值一提的回忆。

而我,却要因为这段回忆,搭上自己的一生。

值得吗?

我把最后一口苹果咽下去,心里五味杂陈。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城市亮起了万家灯火。而我,却感觉自己像一座孤岛。

第5章 决裂

僵持的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我怀孕进入第三个月,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吃什么吐什么,人也消瘦了一圈。我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吃的,可我爸依旧视而不见。

他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这种冷漠和孤立,逼我妥协。

转机,或者说,矛盾的彻底爆发,发生在一个周六的下午。

那天,我爸的一个生意上的伙伴,也是世交的王叔叔,带着他刚从英国回来的儿子王梓航来家里做客。这正是我爸之前“安排”给我相亲的对象。

我妈提前跟我打了招呼,让我无论如何下楼见个面,别让你爸在客人面前下不来台。

我本不想去,但看着我妈为难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我换了件宽松的连衣裙,遮住还不太明显的孕肚,化了个淡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王梓航确实像我爸说的那样,一表人才。穿着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谈吐温文尔雅,一口流利的伦敦腔。他跟我聊英国的天气,聊莎士比亚,聊最新的金融资讯。

我礼貌地应和着,心里却觉得索然无味。他的世界,和我刚刚经历过的秦岭深处,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精致、有序、充满了理性的计算;一个粗粝、自由、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我爸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不停地给王梓航夹菜,夸他年轻有为,话里话外都在撮合我们。

“梓航啊,我们家若若,就是被我惯坏了,有点小性子。不过女孩子嘛,还是单纯一点好。”我爸说着,给我使了个眼色,“若若,你跟梓航是校友,都是从利兹大学毕业的,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梓航就笑着接过了话头:“杜叔叔,我跟杜若不是一届的,不过我们学校的商学院确实很不错。杜若,你回国后一直在杜氏集团工作吗?”

我点了点头:“在市场部。”

“那太好了,我这次回来,也是准备接手家里的业务,以后我们两家公司,说不定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一笔生意。

我爸听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我感到一阵反胃,不知道是因为孕吐,还是因为眼前这副场景。我觉得自己像个商品,被摆在货架上,贴好了标签,正由两个精明的商人,商讨着如何实现价值最大化。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上楼了。”我再也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起身准备离开。

“坐下!”我爸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低声喝道。

王叔叔和王梓航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

“建国兄,没事没事,若若可能真是累了,让她去休息吧。”

“是啊杜叔叔,女孩子身体要紧。”

我爸的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警告我,如果我敢在这个时候让他丢脸,后果会很严重。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压抑、愤怒,像火山一样在我胸中喷发。

我没有坐下,也没有上楼,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爸,一字一句地说道:“爸,别再演了。我已经有孩子了,我不可能跟任何人相亲。”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座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王叔叔和王梓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表情尴尬又错愕。我妈吓得脸色惨白,伸手想来拉我,却被我躲开了。

我爸的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他猛地站起来,浑身发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杜若……你……”

“建国兄,你别生气,我们……我们先告辞了。”王叔叔拉着他同样目瞪口呆的儿子,仓皇地站起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妈送他们到门口,连声说着“对不起”。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爸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你这个逆女!”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扬手就要打我。

我闭上了眼睛,没有躲。

但那记耳光并没有落下来。我妈冲过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哭喊着:“建国!你疯了!她怀着孕啊!”

“你给我滚开!”我爸奋力挣扎,却被我妈死死缠住。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打她的!”我妈哭得撕心裂肺。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心如刀割。我知道,我彻底摧毁了这个家的平静。

我爸挣脱不开,转而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啊?当着外人的面,打我的脸!我杜建国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肚子里的那个野种,到底是谁的?你说啊!”

“他不是野种!”我冲他喊了回去,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是我自己的孩子!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好!好!你有骨气!”我爸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大门的方向,嘶吼道,“你不是要他吗?行!我成全你!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出这个家!我杜建国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滚就滚!”我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往楼上跑。

我冲进房间,胡乱地把几件衣服塞进一个行李箱,拿上我的证件和钱包。我妈跟在我身后,哭着求我:“若若,别走,你别跟你爸置气,他那是气话啊……”

我没有听。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

经过我爸身边时,我停顿了一下。他站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通红地瞪着我,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痛苦。

我的心,在那一刻,还是疼了一下。

但,我没有回头。

我拉开门,冲进了外面的夜色里。身后,是我妈绝望的哭喊声。

那一晚,我开着林晓雯借给我的车,在城市的高架桥上,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车窗外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我自由了。

可我,也一无所有了。

第66章 医院的白墙

离开家的那晚,我在林晓雯的公寓里住下。

她什么都没问,只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给我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我端着碗,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汤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晓雯拍着我的背,像在哄一个孩子。

我以为,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家,我会感到轻松。但事实是,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我爸那句“滚出这个家”,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我不能一直依赖晓雯。我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在离市区稍远的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房子很旧,墙壁有些斑驳,但阳光很好。我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买了一些便宜但温馨的家具,还买了几盆绿植。看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小窝,我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我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一样生活。学着自己买菜做饭,学着计算每个月的开销,学着定期去医院做产检。

我妈会偷偷来看我,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婴儿用品。她看着渐隆起的肚子,总是忍不住抹眼泪。

“你爸他……他就是嘴硬心软。”她小心翼翼地替我爸解释,“他最近公司事多,压力大,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我只是笑笑,不说话。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她自己。我爸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几个月,他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仿佛我真的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

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我因为贫血,在一次产检时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手上打着点滴。晓雯守在床边,眼睛红红的。

“吓死我了!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加上情绪波动大,才会晕倒的。”她一边给我掖被角,一边数落我,“让你别那么要强,有什么事跟我说,你就是不听!”

我看着天花板上白色的灯管,心里一阵后怕。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他的健康,完全依赖于我。

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几天。

就在我住院的第二天傍晚,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晓雯,头也没抬地说:“今天不用带汤了,医院的饭菜也还……”

话说到一半,我顿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是我爸,杜建国。

他瘦了,也憔悴了,头发好像也白了一些。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站在那里,显得与这间狭小的病房格格不入。

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又复杂的沉默。

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听说,你住院了。”

我“嗯”了一声,把头转向了窗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

他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有些笨拙。“炖的乌鸡汤,让我给你送来。”

又是乌鸡汤。我忽然想起,在我刚被查出怀孕,还没跟他摊牌的时候,我妈也给我炖了乌鸡汤。那时候,我还对他撒了谎。

物是人非。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

“医生怎么说?”他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贫血。”我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他又陷入了沉默。

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点滴滴落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我的肚子上。

良久,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孩子……都好吗?”

我的心,猛地一颤。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问起我的孩子。不是“那个麻烦”,也不是“那个孽种”,而是“孩子”。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拼命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点了点头:“医生说,他很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他反复念叨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坐在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强势,看起来,只是一个为女儿担心的、普通的老父亲。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好好休息。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他站起身,像是要逃离这个让他不自在的环境。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我说:“钱够不够用?不够的话,我让……”

“够了。”我打断了他,“我还有点积蓄。”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我知道,他没有原谅我,但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那堵横在我们父女之间的冰墙,因为医院的这四面白墙,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那道缝隙里,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第77章 一碗羊肉泡馍

从医院出来后,我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我爸虽然没有再明确地反对,但也没有说让我回家。他只是默许了我妈更频繁地来看我,送来的东西也从补品,变成了婴儿床、小衣服、尿不湿,几乎把一个婴儿用品店都搬了过来。

我知道,这是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在表达一种笨拙的关心和妥协。

预产期越来越近,我的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晓雯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干脆搬过来陪我。

在一个飘着小雪的冬日午后,我发动了。

阵痛来得又急又猛,晓雯吓得手忙脚乱,赶紧打了120,又颤抖着手给我妈打了电话。

等我被送到医院,推进产房的时候,我妈已经赶到了。她握着我的手,眼泪流得比我还凶。“若若,别怕,妈在外面陪着你。”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对她点了点头。

产房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阵痛和挣扎后,我终于听到了那一声响亮的啼哭。

那一刻,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

是个男孩,七斤二两,很健康。

我被推出产房时,已经累得虚脱了。朦胧中,我看到走廊里站满了人。我妈,晓雯,还有……我爸。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离我的病床最远。他没有像我妈一样扑上来,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和他旁边护士怀里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

回到病房,我妈和晓雯围着孩子,喜不自胜。

“快看这小鼻子,多挺!像你!”

“眼睛像谁?现在还看不出来。”

我爸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他就像一个局促不安的旁观者,想靠近,又不敢。

还是我妈发现了他。“建国,你杵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看看你外孙!”

他这才犹豫着走了进来。他走到婴儿床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那个熟睡的小家伙。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咂了咂嘴,小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我爸的眼神,瞬间就融化了。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极其温柔的神情。

“要……要不要抱抱?”我妈试探着问。

他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手粗,别把他弄疼了。”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我在病床上看着这一幕,心里百感交集。

血缘,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一个固执了一辈子的男人,瞬间变得柔软。

出院那天,是我爸亲自开车来接的。他开得很慢,很稳,生怕一点颠簸会惊扰到后座熟睡的小外孙。

车子没有开往我的那个出租屋,而是直接开回了曲江的别墅。

院子里的桂花树落了叶,显得有些萧瑟,但家里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充满了温暖的气息。我妈早就请好了月嫂,我的房间也被重新布置过,旁边多了一张漂亮的婴儿床。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争吵一样。

我们谁都没有提那场决裂,谁都没有提“滚出去”那句话,仿佛那只是一场噩梦。

月子里,我爸成了最忙的人。他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消毒,然后去看他的宝贝外孙。

他学着给孩子换尿布,动作笨拙得让人发笑。他抱着孩子,轻声哼着跑调的摇篮曲,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商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杜总的影子。

孩子满月那天,家里请了客,都是些亲近的亲戚。

我爸抱着外孙,满面红光地接受着大家的祝福,逢人就夸:“看我外孙,多精神!”

酒过三巡,他把我叫到了书房。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我手里,很厚。“这是给孩子的。”

然后,他又拿出一个文件袋。“这是你那套公寓的房产证,还有一辆车的钥匙。都转到你名下了。一个女孩子,带着孩子,总得有个自己的窝,有辆车也方便。”

我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鼻子一酸。

“爸……”

他摆了摆手,打断了我。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院子里的灯火,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若若,之前……是爸不对。爸太固执,总想把你的人生安排得明明白白,怕你走错一步。可我忘了,路,终究是要你自己走的。”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这几个月,爸想了很多。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开心,比什么都强。至于那个男人……”

他顿了顿,“如果你想找他,爸支持你。如果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我们杜家,认这个女婿。如果……你不想找了,也没关系。爸养得起你,也养得起我外孙。”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我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这是我长大以后,第一次,主动拥抱我的父亲。

“爸,谢谢你。”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他抬起粗糙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傻孩子。”

那天晚上,我爸亲自下厨,给我做了一碗羊肉泡馍。那是他们老杜家祖传的手艺,也是我从小吃到大的味道。

我掰着馍,眼泪一滴滴掉进碗里。我爸坐在我对面,默默地看着我,给我递过来一碟糖蒜。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我点点头,就着糖蒜,大口大口地吃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泡馍。那味道,一如既往,是我记忆里最温暖的味道。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道最深的裂痕,已经被这碗羊肉泡馍,彻底填平了。

第8章 若有光

孩子半岁的时候,我给他取名叫杜念安。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我没有刻意去寻找陈劲。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我也不想用一个孩子去捆绑他的人生。如果他有心,或许有一天,他会来找我们。如果没有,我和念安,也能过得很好。

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我爸兑现了他的承诺,不再干涉我的生活。他成了世界上最尽职的外公,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外孙,周末会开着车,带我们去公园晒太阳。念安的每一次翻身,每一次咿呀学语,都能让他高兴一整天。

我妈则彻底沉浸在含饴弄孙的快乐里,每天研究着各种辅食,把小念安喂得白白胖胖。

看着他们,我常常会想,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虽然是一个意外,但对于我们这个习惯了用权威和服从来维持平衡的家庭来说,却是一个惊喜。他像一个柔软的楔子,打破了坚硬的外壳,让我们每个人,都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包容。

我也没有回到家族企业。我用我爸给我的钱,和林晓雯一起,开了一家小小的亲子餐厅。餐厅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有一个专门给孩子们玩的区域。我想给像我一样的妈妈们,提供一个可以放松、可以交流的空间。

创业的日子很辛苦,但也很快乐。我每天看着孩子们在餐厅里跑来跑去,听着妈妈们分享着育儿的喜怒哀乐,我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烟火气,真实而又踏实。

有一天下午,餐厅里不忙,我正抱着念安在窗边看绘本。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念安在我怀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餐厅的风铃响了,有客人进来了。

我习惯性地抬起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然后,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着一件半旧的冲锋衣,皮肤被晒得黝黑,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他的眼神,在看到我,和看到我怀里的孩子时,充满了震惊、不敢相信,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陈劲。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双眼睛,还是和秦岭的泉水一样,干净,清澈。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漏掉了一拍。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念安。

“他……是……”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我抱着念安,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是你的。”

他看着念安,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孩子,却又怕唐突,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念安不怕生,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还冲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了刚长出来的两颗小米牙。

陈劲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一个在山林里摸爬滚打的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

那天,他跟我讲了他的故事。他是被派去可可西里参加一个为期一年的科考项目,那里几乎与世隔绝,没有任何通讯信号。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我告别。项目一结束,他就立刻赶了回来,一路打听,才找到了西安。他先去了我家,是我妈告诉他,我在这里。

“对不起。”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愧疚,“我不知道……让你一个人受了这么多苦。”

我摇了摇头,笑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们身上,也洒在念安的脸上。

“不苦。”我说,“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我的生活,因为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拐上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这条路上,有过争吵,有过泪水,有过决裂,但最终,也收获了成长、和解与爱。

我爸学会了放手,我妈学会了坚强,而我,也终于从一个被庇护的富家千金,成长为一个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可以为孩子撑起一片天的母亲。

至于我和陈劲的未来,会走向何方?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当你的生命里照进了一束光,你就会有勇气,去面对未来的一切未知。

而杜念安,就是我的那束光。

来源:笑笑不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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