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年我南下务工,火车上让座给一位大姐,下车后她硬塞我一个BP机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3 09:22 1

摘要:从1994年那个夏天算起,三十年倏忽而过。那台BP机早就不会响了,可我总觉得,那些年里,它每一次震动和鸣叫,都像一声回音,从那节拥挤、闷热的绿皮车厢里传来,穿过漫长的岁月,提醒我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当儿子在书房那个落满灰尘的旧纸箱里,翻出那个砖头似的摩托罗拉BP机,好奇地问我这是什么时,我愣了很久。

我说,这是我这辈子,坐过的最贵的一个“座位”。

从1994年那个夏天算起,三十年倏忽而过。那台BP机早就不会响了,可我总觉得,那些年里,它每一次震动和鸣叫,都像一声回音,从那节拥挤、闷热的绿皮车厢里传来,穿过漫长的岁月,提醒我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

故事,得从那趟开往南方的列车说起。

第1章 绿皮车上的陌生人

1994年的夏天,空气像是被点燃了,黏稠又滚烫。我,陈建国,二十岁,揣着父亲东拼西凑来的三百块钱和全家的希望,第一次离开我们那个连火车道都没有的小县城,挤上了一趟南下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像个巨大的蒸笼,混合着汗味、泡面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我买的是一张无座票,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十多个小时,我都得像一根钉子,想办法把自己钉在车厢的某个角落里。

我蜷缩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脚下是油腻腻的地板,身边是操着各种方言、脸上写满疲惫与期望的男男女女。我的帆布包被我紧紧抱在怀里,里面除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一张揉得发皱的地址条——那是我堂哥在广东一家电子厂的地址,是我全部的投奔。

火车“哐当哐当”地往前走,带走熟悉的乡音,奔向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我既紧张又兴奋,扒着车窗,看外面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父亲的话:“建国,到了那边,少说话,多做事,别怕吃亏,本事是自己的。”

大概过了十几个小时,车厢里的人换了一波,我幸运地在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一个空位。刚坐下没多久,屁股还没暖热,一个中年大姐就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踉踉跄跄地从另一头挤了过来。

大姐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在当时看来很时髦的连衣裙,但料子已经皱巴巴的,脸上满是焦急和疲惫。她头发有些散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怀里的小女孩脸色蜡黄,蔫蔫地靠在她肩上,好像生病了。

她们在我身边停下,大姐扶着座位靠背,一边给孩子擦汗,一边轻声哄着:“囡囡乖,再忍一下,就快到了。”

小女孩哼哼唧唧的,声音很虚弱。

我看着她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娘身体不好,我最见不得女人和孩子受罪。车厢里人挤人,别说找个座位,连个站得舒服点的地方都没有。小女孩这么病着,再颠簸下去,怕是要出事。

我犹豫了一下。这个座位,是我熬了十几个小时才等来的。可看着那孩子难受的样子,我又实在坐不住。

“大姐,”我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胳膊,“你们坐这儿吧。”

大姐愣了一下,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感激。“这……这怎么好意思?小兄弟,你这也是好不容易才……”

“没事,”我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年轻,站站没事。孩子生病了,得坐着休息。”

我指了指她怀里的小女孩。

大姐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没再推辞,连声道着谢,小心翼翼地扶着孩子坐下。她让我坐在她的行李箱上,我摆摆手拒绝了。我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坐人家女同志的行李。我又回到了车厢连接处,继续靠着冰凉的车厢壁。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大姐几次三番地过来叫我,说她缓过来了,让我过去坐一会儿。我都笑着拒绝了。她就让小女孩靠在座位上睡,自己站到过道里,想把座位让给我。我拗不过她,只好躲到别的车厢去抽烟。

那是我第一次抽烟,呛得我眼泪直流,心里却觉得踏实。

火车终于在广州站停了下来。下车的时候,人潮汹涌,我背着包,被推着往前走。我心里记挂着堂哥给的地址,生怕走丢了。

就在我快要走出出站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小兄弟!小兄弟,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是火车上的那位大姐,她拉着女儿的手,正费力地朝我这边挤过来。

“大姐,有事吗?”我停下脚步。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不由分说就往我手里塞。“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在车上也没顾得上问你叫什么。这个,你拿着!”

我低头一看,是个崭新的摩托罗拉BP机,还带着塑料包装膜。在1994年,这玩意儿可是个稀罕的奢侈品,我只在县城里最有钱的那个老板腰上见过。我听说,一台要两三千块钱,比我爹一年种地的收入都多。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东西推回去:“大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不贵重!”她态度很坚决,又把BP机塞回我手里,还把我的手攥紧了,“小兄弟,你是个好人。我叫林慧,这是我女儿。我们这次出来,是……是有点急事。要不是你,我们娘俩在车上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你必须收下,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的手心全是汗,力气却很大。

“大令,我真的不能要。我就是让个座,多大点事儿啊。”我急得脸都红了,“我一个打工的,也用不上这东西。”

“用得上的,以后肯定用得上!”林慧姐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刚来广州,人生地不熟,有个BP机方便联系。我已经把我的号码写在里面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呼我。千万别客气!”

说完,她不由分说地把BP机塞进我帆布包的外侧口袋,然后拉着女儿的手,转身就汇入了。

“大姐!林姐!”我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两声,可她已经走远了,只回头冲我摆了摆手。

我站在嘈杂混乱的出站口,手里攥着那个沉甸甸的BP机,心里五味杂陈。南下的第一天,我就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这让我感到不安,甚至有点害怕。我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机器,将会怎样改变我未来的人生轨迹。

第2章 第一个呼叫

按照堂哥给的地址,我七拐八拐,终于在郊区的一个工业园里找到了那家名为“华强电子厂”的工厂。堂哥陈建军见到我,狠狠地捶了我一拳,笑骂道:“你小子,总算来了!”

建军比我大五岁,在厂里当个小组长。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办好了入职手续,成了一名流水线上的操作工,住进了八人一间的集体宿舍。

工厂的生活是单调且枯燥的。每天,我们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在刺鼻的松香水味和机器的轰鸣声中,重复着同样的操作:插件、焊接、测试。下班后,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唯一的娱乐就是和工友们聚在宿舍里打牌、吹牛。

我的工资是每月三百五十块,扣掉伙食费,能剩下不到三百。我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计划着攒够了钱,就寄回家给娘治病。

那个被林慧姐硬塞给我的BP机,被我用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包好,藏在了床头的铁皮柜子最深处。它就像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件,和我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工友们腰上别的,最多也就是个钥匙串。我不敢把它拿出来,怕人问,也怕人笑话。一个流水线上的穷小子,配个BP机?不是偷来的就是捡来的。

更重要的是,我心里总觉得不安。这份“礼物”太重了,重得我喘不过气。我总想着,等我安顿下来,挣了点钱,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林慧姐,把东西还给她。可广州这么大,人海茫茫,我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渐渐习惯了工厂的节奏。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刚洗完澡,回到宿舍,就听见同宿舍的老王咋咋乎乎地喊:“建国,你小子可以啊!什么时候发财了,搞了个这玩意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只见老王手里正拿着我的那个BP机,一脸艳羡地翻来覆去地看。几个工友也围了上来,啧啧称奇。

“这是你的?摩托罗la的!得好几千吧?”

“建国,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我尴尬得满脸通红,一把从老王手里抢过BP机,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我的,是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什么朋友这么大方?”老王挤眉弄眼地问,“女朋友?”

“不是,就是一个……大姐。”

“切,没劲。”工友们看问不出什么,就散开了。

我把BP机重新塞回柜子,心里却乱糟糟的。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机器突然“哔哔哔”地响了起来,同时机身开始剧烈震动。

整个宿舍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的柜子。

我手忙脚乱地把BP机掏出来,只见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数字,后面跟着几个字:林慧。请速回电。

是她!

我的心跳得飞快。

“快去回电话啊,愣着干嘛!”老王推了我一把。

我这才反应过来。可我没有电话。我们整个宿舍楼,只有一楼楼梯口有一部公用电话,是投币的,旁边总有人排着长队。

我抓起BP机和身上仅有的几个硬币,飞也似的冲下楼。

电话亭前果然排着五六个人。我急得满头大汗,跟排在第一个的大哥好说歹说,说我有急事,他才不情不愿地让我先打。

我投进硬币,按照BP机上显示的号码,颤抖着按下了数字键。电话“嘟”了几声后,被接通了。

“喂,你好。”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

“喂,是……是林慧姐吗?我是陈建国,在火车上……”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囫囵。

“建国!是你啊!”林慧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我总算联系上你了。你还好吗?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听到她关切的声音,我心里一暖,紧张感也消散了不少。“我挺好的,林姐。在我堂哥的厂里上班,都安顿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顿了顿,又说,“建国,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声谢谢,也是想跟你道个歉。那天在火车站,太匆忙了,硬塞给你那个东西,没吓着你吧?”

“没有没有,”我连忙说,“林姐,那个BP机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过去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笑。“傻小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你安心用着就行。我呼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安不安全。以后在广州,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打这个电话找我,千万别跟我客气,听见没?”

她的语气像个亲姐姐,不容我拒绝。

我握着滚烫的话筒,鼻子有点发酸。来广州这么久,除了堂哥,她是第一个这么真心关心我的人。

“听见了,林姐。谢谢你。”

“行了,不跟你多说了,你打公用电话也不方便。记住我的话就行。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个小小的BP机,仿佛不再是一件沉重的负担,而是一条温暖的线,将我和这个陌生的城市连接了起来。

从那天起,林慧姐偶尔会呼我,每次的内容都很简单,无非是“天冷了,多穿件衣服”,或者“最近工作累不累”,问问我的近况。我每次都跑到楼下回电话,告诉她我一切都好。

我们就像一对特殊的笔友,用电波传递着简单的问候。这份关心,对于身在异乡的我来说,是无比珍贵的慰藉。

但我也清楚地知道,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在电话里偶尔会提到她的公司、她的生意,那些都是我完全无法想象的领域。而我,依旧是那个在流水线上挥汗如雨的打工仔。我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从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敢向她求助。

我以为,我们的交集,就会一直这样,停留在几句简单的问候上。直到两个月后,一件事的发生,彻底打破了这种平静。

第3章 一份意想不到的工作

那天,厂里发工资。我拿着辛苦了一个月的352块5毛钱,心里盘算着给家里寄三百,自己留下五十多块过日子。可就在我准备去邮局的时候,堂哥建军把我拉到了一边,脸色很难看。

“建国,出事了。”他压低声音说,“咱爹从梯子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现在在县医院,等着钱做手术。”

我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钱瞬间变得冰冷。

“严重吗?要多少钱?”我声音都发颤了。

“挺严重的,医生说要尽快手术,手术费加上住院费,至少要两千块。”

两千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全部的积蓄,加上这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五百块。

“哥,怎么办?”我六神无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建军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先别急。我这里还有四百,我们厂里的工友,我再去借借看。你……你也想想办法。”

那个晚上,我一夜没睡。建军跑遍了我们认识的所有老乡和工友,也只借到了三百多块。我们两个人凑在一起,离两千块还差着一大截。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我甚至想过去找工厂预支工资,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厂里规定严格,根本不可能。

深夜,我坐在宿舍的床上,抱着头,绝望地看着窗外的月光。就在这时,我摸到了口袋里那个冰冷的BP机。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找林慧姐。

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不行!我怎么能开口跟人家借钱?我们非亲非故,她已经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还能再麻烦她?人家凭什么帮我?

我的自尊心和现实的窘迫在脑子里反复拉扯,我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父亲躺在病床上等钱救命的画面,和林慧姐温和关切的声音,在我脑海里交替出现。最终,对父亲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我拿着BP机和硬币,再次冲向了楼下的电话亭。

电话接通后,听到林慧姐那声熟悉的“喂”,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林姐,是我,建国。”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建国?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林慧姐立刻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把家里的情况,用最简单的话说了一遍。每说一个字,我的脸就烧得更厉害一分。说到最后,我几乎是带着哭腔:“林姐,我……我想跟你借点钱,一千二百块。我发了工资,每个月还你。我给你打欠条!”

我说完,就紧紧地攥着话筒,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拒绝,或者被她看不起的准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那几秒钟,对我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建国,你现在在哪里?”林慧姐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责备,反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你别急,告诉我你的地址,我马上过去找你。”

我报上了电子厂的地址。半个多小时后,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了我们工厂门口。这在当时,对于我们这些打工仔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豪车。

林慧姐从车上下来,递给我一个信封,说:“这里是三千块,你先拿去给你爸治病,剩下的给他买点营养品。钱的事情你别担心,不着急还。”

我捏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手抖得厉害,眼泪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我一个劲地鞠躬:“林姐,谢谢你,谢谢你……”

“傻小子,哭什么。”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走吧,上车,我送你去邮局。”

坐在柔软舒适的轿车里,闻着车内淡淡的香水味,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破旧厂房,再看看身边穿着得体的林慧姐,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差距感涌上心头。

在邮局办完汇款,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回去的路上,林慧姐突然问我:“建国,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在流水线上干一辈子吗?”

我愣了一下,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从没想过那么远。

“你读过高中,是个有文化的人,在流水线上太屈才了。”林慧姐看着前方,语气很认真,“我丈夫自己开了个公司,做电子元器件贸易的。最近仓库正好缺一个管事的,要人品好,信得过,还得识字会算术。我觉得你挺合适的。工资比你在厂里高,一个月六百,包吃住。你愿意来试试吗?”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从流水线工人,到仓库管理员,工资直接翻了近一倍,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林姐,我……我行吗?我什么都不会。”我既激动又忐忑。

“不会可以学。”林慧姐笑了,“我看人不会错的。你是个踏实、肯干、心眼又好的孩子。只要你愿意学,肯定能干好。”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又湿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我绝不能辜负林慧姐的这份信任。

就这样,因为一个座位,一个BP机,一次求助,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一次重大的转折。我离开了轰鸣的流水线,走进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以为这是好运的开始,却不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4章 仓库里的风波

林慧姐的丈夫叫赵卫东,是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锐利得像能把人看穿。

“林慧都跟我说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低沉,“我们这儿,不养闲人。既然是我老婆介绍来的,我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干得好就留下,干不好,你还得回你的电子厂。”

“我知道的,赵总。我一定会好好干!”我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

赵卫东的公司叫“远大贸易”,规模不大,但业务很繁忙。我的工作是管理仓库,负责货物的入库、出库、盘点和记录。这份工作比起流水线,虽然没那么累,但责任重大。仓库里堆放的都是各种精密的电子元C,价值不菲。

为了尽快上手,我几乎是豁出去了。白天,我跟着仓库的老员工学习如何分类、如何登记、如何使用叉车;晚上,我就抱着一大堆产品目录和出入库单,在宿舍里研究到半夜。那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型号和代码,我一个个地抄,一个个地背。不到半个月,整个仓库几百种物料的名称、型号、存放位置,我都记得滚瓜烂熟。

我的努力,林慧姐和赵卫东都看在眼里。赵卫东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但偶尔也会在我做得好的时候,不咸不淡地夸一句“还行”。而林慧姐则经常会带些好吃的来仓库看我,像亲姐姐一样关心我的生活。

我以为,只要我踏踏实实地干下去,一切都会越来越好。但公司毕竟不是象牙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的到来,打破了公司原有的平衡。仓库之前是由赵卫东的一个远房亲戚,叫李德发的在管。我来了之后,李德发就被调去看大门了。他因此对我怀恨在心,明里暗里给我使了不少绊子。

比如,他会故意在出库单上写错型号,如果我不仔细核对,发错了货,责任就是我的。又或者,他会跟公司的其他老员工散播谣言,说我是靠着跟老板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才进来的“关系户”。

这些我都忍了。我记着父亲的话,少说话,多做事。我相信只要我做得正,就不怕影子斜。

然而,一场真正的风暴,却在我入职刚满一个月的时候,毫无征兆地来临了。

那天下午,一个大客户派车来提一批进口的芯片。那批货价值十几万,是公司最大的一笔单子。我仔仔细细地核对了型号和数量,亲自监督着装车,看着货车开走后,才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赵卫东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脸色铁青,把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我面前。

“陈建国,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拿起文件一看,是一份客户的投诉函。上面说,我们昨天发过去的货,数量少了一箱,价值两万多块。

我当时就懵了。“不可能!赵总,我昨天是亲眼看着他们点数装车的,数量绝对没有错!”

“没有错?”赵卫东冷笑一声,“人家客户的收货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少了一箱!现在客户要我们赔偿损失,还要取消后续所有的订单!陈建国,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仓库里的东西,少一个螺丝钉都得有记录!现在一下子少了这么贵重的一箱货,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百口莫辩,急得满头大汗:“赵总,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我手上出去的货,绝对是足数的。问题……问题可能出在运输或者客户那边……”

“够了!”赵卫东打断我,“别给我找借口!你现在就给我去仓库好好查!今天之内,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迎面就撞上了李德发。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这不是陈大仓管吗?怎么了,被老板骂了?年轻人,别以为靠着女人就能一步登天,没那个本事,迟早要摔下来的。”

我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那一刻,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跟他脱不了干系。但是,我没有证据。

我把自己关在仓库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昨天发货的每一个细节,翻看着所有的单据,可一切都显示正常。那箱货,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委屈。我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承载着林慧姐对我的信任。如果我走了,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看林慧姐?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林慧姐来了。

她给我递过来一瓶水,轻声说:“建国,别急,我相信你。你再仔细想想,昨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她的信任像一道暖流,瞬间温暖了我冰冷的心。我努力地平复心情,开始一点点地回想。突然,一个细节从我脑海里闪过。

“林姐,我想起来了!”我激动地说,“昨天装车的时候,客户的司机中途接过一个电话,然后说车里太闷,要去门口抽根烟。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

“就他一个人去的吗?”

“对!当时我们的人都在忙着搬货,没人注意他。”

林慧姐的眼睛亮了。“走,我们去查监控!”

公司的监控系统很老旧,只在仓库大门口装了一个摄像头。我们和赵卫东一起,在监控室里反复地看着那段录像。果然,我们看到,那个司机在抽烟的时候,鬼鬼祟祟地靠近了货车尾部,趁着没人注意,迅速从车上抱下来一个箱子,藏进了旁边的一个废弃的工具箱里!

真相大白!

赵卫东立刻报了警,并且联系了客户公司。警察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司机,人赃并获。原来是那个司机见财起意,和客户公司的仓库收货员串通好了,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

危机解除了,我的清白也得到了证明。

赵卫东把我叫到办公室,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递给我一支烟,说:“建国,这次……是我错怪你了。你做得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平等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摇了摇头:“赵总,没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个月的奖金,给你发双倍。以后仓库就全权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我走出办公室,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这次的风波虽然过去了,但它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我心里。我意识到,我能待在这里,完全是仰仗着林慧姐的信任。赵卫东对我,始终存着一份审视和怀疑。

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我开始思考,我真的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第5章 我想站着挣钱

仓库风波之后,我在公司的地位似乎稳固了下来。赵卫东对我明显信任了许多,仓库的大小事务都放手让我去管。李德发也因为之前散播谣言、工作怠慢,被赵卫东找了个理由辞退了。工友们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猜疑变成了敬佩。

我的工资涨到了八百块,每个月除了给家里寄钱,还能攒下一些。我开始还林慧姐的钱,每个月三百、五百,她每次都推辞,说不着急,但我坚持要给。欠着别人的钱,我心里不踏实。

生活好像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我心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我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林慧姐。没有她,我还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没有她,我爸的手术费都凑不齐;没有她,我根本不可能得到赵卫登的信任。

我感激她,发自内心地感激她。可同时,一种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我不想永远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地站着,挣每一分钱。

这种想法,在我心里像野草一样疯长。

我开始利用业余时间,拼命地学习。我把公司所有的产品资料都研究透了,不仅是型号、参数,还包括它们的市场价格、应用领域、上下游的供应商和客户。我发现,赵卫东的公司主要是做“二道贩子”,从上家拿货,再卖给下家,赚取差价。

我发现其中一个关键点:信息差。很多工厂需要某种特定的电子元器件,但他们不知道去哪里找最便宜的货源。而很多供应商有货,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赵卫东做的,就是连接这两头。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形成: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

当然,我没想过要跟赵卫东抢生意。我想做的,是一些他看不上的“小生意”。比如,有些工厂需要的量很小,只有几百个或者一千个,赵卫东觉得利润太薄,懒得去做。但对我来说,这零零散散的订单加起来,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我开始偷偷地尝试。我利用周末,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跑遍了广州周边的工业区。我把那些小工厂、小作坊的名字和需求都记在一个本子上。然后,我再根据我掌握的供应商信息,去帮他们找货。

一开始非常艰难。我没人脉,没资金,别人看我一个毛头小子,根本不信任我。我吃了无数次闭门羹,被人当成骗子赶出来。

但我没有放弃。我记着父亲的话,别怕吃亏。为了拿到第一笔订单,我甚至自己先垫钱把货买下来,再送去给客户。验货合格,他们才给我钱。如果不合格,所有的损失都得我自己承担。

那段时间,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白天在公司尽心尽力地管好仓库,晚上和周末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小事业”里。人累得像条狗,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烧。

第一个月,我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只做成了两笔小单,挣了不到三百块钱。虽然钱不多,但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是我靠自己,完完全全靠自己挣来的第一笔“生意钱”。

我把这件事瞒着所有人,包括林慧姐和赵卫东。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我怕他们觉得我“忘恩负义”,在公司干着,还在外面搞自己的名堂。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那天晚上,我刚和一个客户谈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发现赵卫东竟然坐在我的房间里。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着我的那个记满了客户和供应商信息的笔记本。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赵总……”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卫东没有看我,只是拿起那个笔记本,翻了一页,又一页。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长本事了啊,陈建国。”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在我的仓库里学了点门道,就开始自己拉山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远大贸易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我脸色煞白,攥紧了拳头。“赵总,我没有!我做的都是您看不上的小单子,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公司抢生意!”

“小单子?”他冷笑一声,把笔记本扔在桌上,“今天的小单子,明天就是大单子!今天的小客户,明天就是大客户!你这是在挖我的墙角!”

“我没有!”我急得大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只是……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我不想一辈子都靠着林姐的照顾!我想靠自己站着挣钱!”

“说得好听!”赵卫...东也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证明自己?你的客户资料,你的供应商信息,哪一样不是在我公司里知道的?你用着我的资源,去给你自己铺路,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陈建国,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我的第一步,确实是站在他的肩膀上才迈出去的。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委屈、不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得我喉咙发紧。

“赵总,我……”我还想解释什么。

“不用说了。”他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失望,“林慧那么信任你,把你当亲弟弟一样看待。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工资我会一分不少地结给你。你走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我看着那个被他扔在桌上的笔记本,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扒光了衣服的小偷,无地自容。

我搞砸了。我不仅失去了工作,更重要的是,我可能永远地失去了林慧姐和赵卫东的信任。

那个晚上,我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那个我住了近一年的宿舍。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我抬头看着广州的夜空,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独和迷茫。

我掏出口袋里的BP机,那个曾经带给我温暖和希望的机器,此刻却感觉无比的沉重。我翻到林慧姐的号码,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呼过去。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道歉?解释?好像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第6章 一场推心置腹的谈话

离开远大贸易后,我租了一个最便宜的城中村单间,一个月八十块。白天,我继续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去跑业务;晚上,就啃着馒头,研究从旧书摊淘来的市场营销和企业管理的书。

我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我没脸再去找林慧姐,也无颜面对堂哥建军。我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躲在城市的角落里,默默地舔舐着伤口,也积蓄着力量。

没有了远大贸易的平台,我的“小事业”变得举步维艰。很多之前愿意给我订单的小老板,一听说我从赵卫东那里辞职了,态度立马就变了。这个圈子很小,大家都知道我是赵卫东带出来的人,现在我自立门户,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一种背叛。

我处处碰壁,有好几次,账上的钱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有好几个深夜,我饿着肚子躺在床上,也曾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我安安分分地待在仓库,现在至少能吃饱穿暖,不用这么狼狈。

可每当这种念头升起,我都会想起赵卫东指着我鼻子说“挖墙脚”时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根鞭子,抽在我的自尊上。不,我没错。我想靠自己,堂堂正正地活着,这没有错。

为了生存下去,我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别人不愿意跑的偏远工厂,我去;别人嫌利润低的鸡肋订单,我要。我用最笨的办法,靠着比别人更勤快的双腿,更低的姿态,还有绝对的诚信,一点一点地积累着我的客户。

有一次,为了给一个客户紧急送一批货,我冒着瓢泼大雨,骑了三个小时的自行车。送到的时候,我浑身都湿透了,像个水鬼,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客户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我递过来一条干毛巾和一杯热水。

从那天起,他就成了我最稳定的客户。后来他告诉我:“小陈,我跟你做生意,不是因为你的价格有多便宜,而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种实在。我觉得你这人,靠得住。”

这句话,让我差点掉下泪来。这是我离开赵卫东之后,听到的最暖心的一句话。

就这样,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犟劲,我的小生意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且慢慢有了起色。半年后,我已经能稳定地月入两千多,比在远大贸易时还高。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买了一台新的摩托罗拉BP机,和我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然后,我鼓足了这半年来所有的勇气,拨通了那个我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是林慧姐接的。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林姐,是我,建国。”我说出这几个字,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长久的沉默,让我手心都冒出了汗。我甚至以为她会直接挂掉电话。

“你……你还好吗?”终于,她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我挺好的,林姐。”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林姐,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你没错。”林慧姐轻轻地说,“是老赵……他太固执了。那天他回来,把事情跟我一说,我们就大吵了一架。我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你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我理解你。”

听到她的话,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原来,她一直都理解我。

“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她说。

我们在一家茶餐厅见了面。几个月不见,林慧姐好像憔悴了一些。她看着我,眼里有心疼,也有欣慰。

“瘦了,也黑了,但看起来精神多了。”她笑着说。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新的BP机,和那个旧的,一起推到她面前。“林姐,这个旧的,是你给我的,它帮我度过了最难的日子。现在,我把它还给你。这个新的,是我自己挣钱买的,我想送给你。我知道这不值什么钱,但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还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我欠她的最后一笔钱。

林慧姐看着桌上的东西,眼圈红了。她没有去碰那个新的BP机,而是拿起了那个旧的,摩挲着上面已经有些磨损的边缘。

“建国,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给你吗?”她抬起头,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那天在火车上,我其实是刚从老家回来。我妈病危,我赶回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回来的路上,我整个人都是懵的,魂不守舍。女儿又病了,在车上哭闹。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我们。”

“那只是一个座位,但对我来说,它不只是一个座位。它让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生活还是有希望的。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记住这个善良的小伙子。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塞给你钱,你肯定不会要。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BP机。我不是想用它来收买你,或者让你欠我人情。我只是……想跟你保持一点联系,想知道你这样好的人,在这个城市里过得好不好。这对我来说,像一种精神寄托。”

我呆呆地听着,心里翻江倒海。我从没想过,一个简单的让座行为背后,竟然有这样一段故事。而我,却一直把它当成一种沉重的负担,甚至因此和他们产生了那么大的误会。

“至于你辞职的事,”林慧姐继续说,“老赵他其实早就后悔了。他那个人,就是死要面子,嘴硬心软。你走后,他好几次都跟我念叨,说公司里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踏实肯干的年轻人了。你那个笔记本,他一直给你留着,说等你哪天回来,再还给你。”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桌面上。

“傻小子,哭什么。”林慧姐把纸巾递给我,自己也擦了擦眼角,“你做得对。男人,就该有自己的事业。你靠自己的努力站稳了脚跟,我比谁都高兴。”

她把那个新的BP机推回到我面前:“这个,你自己留着用。至于这个旧的……”她顿了顿,笑了,“就当是我们这段缘分的纪念品,我帮你收着吧。”

那天下午,我们聊了很久。所有的误会、委屈和隔阂,都在那场推心置腹的谈话中,烟消云散。

第7章 另一种合作

和林慧姐见面的第二天,赵卫东竟然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里,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用他一贯的、硬邦邦的语气说:“陈建国,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我知道,这是他主动递过来的橄榄枝。

我们在一家大排档见面,很嘈杂,很有烟火气。赵卫东脱掉了西装,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看起来随和了不少。

他给我倒了一杯啤酒,自己也满上,然后举起杯子:“建国,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这人,疑心病重,又是个爆脾气。我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他一仰头,把一整杯啤酒都喝了下去。

我心里所有的疙瘩,在那一刻,都解开了。我连忙也端起酒杯,干了。“赵总,都过去了。其实我也有错,我不该瞒着您。”

“别叫我赵总了,”他摆摆手,给我夹了一筷子菜,“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林慧一样,叫我一声赵哥吧。”

“赵哥。”我由衷地喊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赵卫东跟我聊起了他的创业史,他也是从一个小业务员做起,一步步打拼到今天。他说,他之所以对我那么苛刻,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他年轻时的影子,既希望我成才,又怕我走错路。

“你小子,有股子犟劲,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拍着我的肩膀,眼睛有些发红,“你走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就后悔了。林慧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亲手把一个好苗子给推出去了。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知道你小子肯定饿不死,肯定能混出个名堂来。”

我听着,心里暖洋洋的。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我。

酒过三巡,赵卫东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

“建国,你现在自己干,虽然自由,但毕竟是小打小闹,成不了大气候。你缺平台,缺资金,缺稳定的货源。而我呢,公司现在业务越来越多,但精力有限,很多小客户、散客户都顾不上,白白流失了,很可惜。”

他看着我,眼神灼灼:“我们合作吧。”

我愣住了。

“你不用回公司上班。”他继续说,“你继续做你的老板。以后,我公司里那些看不上的小订单、散订单,全都转给你来做。我给你提供稳定的货源,价格给你按公司内部的走。你赚了钱,给我分点红就行。你看怎么样?”

我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这意味着,我既能保持独立,拥有自己的事业,又能得到远大贸易这样的大公司作为后盾。我之前最头疼的货源和客户信任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赵哥,这……这太……”

“别这这那那的了。”赵卫东打断我,“就这么定了。我们不是老板和员工,我们是合作伙伴。你小子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就这样,我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再次和远大贸易联系在了一起。我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仓库管理员,而是成了赵卫东的第一个“编外合伙人”。

有了赵卫东的支持,我的事业进入了快车道。我不再需要为货源发愁,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开拓市场上。我的客户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一年后,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虽然只有三个人,但已经像模像样。

我和赵卫东、林慧姐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亲密。我们不再是恩人与被帮助者的关系,而是真正平等的朋友,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更像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林慧姐的女儿囡囡,也把我当成了亲叔叔。每到周末,我都会去他们家吃饭。林慧姐会做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赵卫东则会拿出他珍藏的好酒,我们天南地北地聊。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有一次吃饭,林慧姐笑着对我说:“建国,你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要不要姐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在广州的这几年,我所有的心思都在事业上,还真没想过这些。

而我的缘分,也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而至。她是我一个客户公司的会计,一个文静、善良的广州本地女孩。我们因为工作原因经常接触,慢慢地就走到了一起。

我带她去见林慧姐和赵哥,他们比我还高兴。林慧姐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喜欢得不得了。赵哥则拍着我的肩膀,开玩笑说:“你小子,可以啊,事业爱情双丰收,还成了我们广州的女婿!”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和感激。如果不是当年在火车上的那个座位,如果不是林慧姐硬塞给我的那个BP机,我的人生,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第8章 不会再响的BP机

时间一晃,就到了2024年。

三十年的时间,广州这座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的城中村早已被林立的高楼取代,我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也换成了一辆稳重的商务车。

我的公司,从最初的三个人,发展到了如今拥有五十多名员工的规模。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企业,但也在这个行业里站稳了脚跟。我和赵哥的合作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们成了彼此最信任的商业伙伴。

我和妻子在广州安了家,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父母也被我接到了身边,安享晚年。父亲当年摔断的腿,因为及时得到了最好的治疗,恢复得很好,现在每天还能在小区里健步如飞。

一切都很好,好得就像一场梦。

而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BP机,早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它不会再响,也不会再震动。林慧姐把它一直珍藏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说这是他们家最重要的“传家宝”之一。

前几年,赵哥和林慧姐的女儿囡囡出嫁,我去参加婚礼。婚礼上,林慧姐作为母亲致辞,她讲起了当年在火车上的故事。

她拿着那个旧BP机,对着台下所有的宾客说:“很多人都说,我们家是陈建国的贵人。但我想说,其实,他才是我们家的贵人。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善良、坚韧和诚信这些最宝贵的品质。是他,让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上,你付出的一点点善意,最终都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温暖你的人生。”

台下掌声雷动。我坐在下面,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林慧姐,看着身边幸福的家人,眼眶再一次湿润了。

……

“爸,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儿子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看着他手里那个古董似的BP机,笑了笑。

我把他拉到身边,指着那个小小的屏幕,对他说:“儿子,你看。三十年前,就是这个小东西,收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信息。那个信息不是一串数字,也不是一句话。”

“那是什么?”儿子好奇地问。

我摸了摸他的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个信息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不是金钱,不是聪明,而是刻在你骨子里的善良和诚信。只要守住这两样东西,无论你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样的困境,总会有一束光,为你而来。”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现在或许还不能完全理解这段话的含义。但没关系,他有漫长的一生去体会。

而我,会永远记得。1994年的那个夏天,那趟拥挤的绿皮火车,和那个温暖了岁月,改变了我一生的BP机。它虽然不会再响,但它的回音,将永远在我生命里,绵延不绝。

来源:灿烂松鼠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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