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湖南男子一个月电费4万块,剪掉多余电线后,楼上传来响动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22 07:06 2

摘要:当我剪断那根不属于我家的电线时,楼上李伟家的灯,应声而灭。那一刻,我手里那把冰冷的电工钳,仿佛握着一个荒唐的判决。

当我剪断那根不属于我家的电线时,楼上李伟家的灯,应声而灭。那一刻,我手里那把冰冷的电工钳,仿佛握着一个荒唐的判决。

这之前的一个月,我像个被命运戏耍的傻子,对着那张四万块的电费单发呆。我,陈建军,一个在长沙开了二十年五金店,连买根葱都要跟人讲价的普通男人,怎么也想不通,我家那台用了十年的冰箱和那台老旧的空调,是如何在一个月内吞掉了一辆小汽车的钱。

我查遍了家里每一个插座,几乎要将墙壁凿开,直到那几根被巧妙伪装过的电线,像一条毒蛇,从天花板的夹层里探出了头。

而这一切,都得从那个闷热的七月午后,我从信箱里抽出那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电费通知单说起。

第1章 天价账单

长沙的七月,像个巨大的蒸笼,把整个城市焖得湿热黏腻。我刚从五金店回来,一身的汗,衬衫紧紧贴在背上,像第二层皮肤。打开信箱的手,都带着一股子铁锈和汗水的混合味道。

一沓水电燃气的缴费单里,电力公司那张尤为显眼,不是因为设计,而是因为它被折叠的方式,似乎比平时更厚实一些。

我没太在意,像往常一样,把单子随手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了鞋,一头扎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才感觉活了过来。

妻子刘芬正在厨房里忙活,锅里炖着我最爱吃的辣椒炒肉,浓郁的香辣味在空气里弥漫,驱散了些许暑气。这是我们这个普通家庭最常见的傍晚景象,平凡,琐碎,但安稳。

“建军,回来了?快去冲个凉,一身汗味。”刘芬头也不回地吩咐道,锅铲在铁锅里翻飞,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晓得了。”我应了一声,正准备往浴室走,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鞋柜上的那张电费单。不知怎么,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绊了一下。

我走回去,拿起了那张单子。

展开的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本期电量:25102度。应缴金额:40163.2元。”

四万一千六百三十块两毛。

我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空白的。我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地址和户主姓名,没错,是“岳麓区枫林路XX小区3栋401,户主:陈建军”。

我拿着那张纸,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这不是电费单,这是一张判决书,判了我这个小本生意人几个月的利润死刑。

“怎么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刘芬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到我僵在原地,奇怪地问。

我把单子递给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刘芬接过单子,起初还带着一丝不解,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惊人的数字上时,脸上的表情和我如出一辙,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是不是搞错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四万?我们家是开了个工厂还是炼钢厂?把零头去了,四百块我都嫌多!”

我们家一个月电费,夏天开空调最狠的时候,也就三百多块钱。冬天不开空调,一百多就打住了。我陈建军过日子,讲究一个“省”字。家里的灯,随手关;电器不用,插头拔掉。我甚至会因为儿子陈阳洗澡时间长了点,在外面敲门催促。

四万块,这个数字太魔幻了,像个拙劣的玩笑。

“肯定是电力公司把小数点点错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是把别人家的电费算到我们头上了。”

刘芬显然不信这种自我安慰,她一把抢过单子,凑在灯下仔仔细细地看:“度数也对不上啊,两万五千多度电!这是什么概念?我们家那破空调二十四小时不停机,开上一年也用不了这么多电吧!”

那个晚上,我们俩谁也没心思吃饭。那盘香喷喷的辣椒炒肉,就那么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中央,慢慢变凉,就像我们俩的心。

我们开始了一场地毯式的“自查”。

我先是冲到电表箱前,看着那个飞速旋转的电表,心里一阵发慌。我拉下了家里的总闸,整个屋子瞬间陷入黑暗。我打着手机手电筒,死死盯着那个电表。

它果然停了。

这至少说明,问题出在我家内部,而不是电表本身坏了,或者线路被接到了公共设施上。

“总闸关了,它就停了,说明电确实是我们家用的。”我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更加绝望的结论。

刘芬不甘心,她让我把总闸再推上去,然后我们俩像两个侦探,一个一个地检查家里的电器。

“冰箱?一直开着,但这是变频的,省电。”

“电视?待机状态,能耗多少电?”

“热水器?我们都是洗澡前才开,用完就关。”

“空调?就客厅和主卧有,而且我们也不是天天开。就算天天开,也不可能这么离谱!”

我们把所有能想到的电器都检查了一遍,甚至连路由器、机顶盒这些小东西都没放过。结果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电器出现异常发热或者短路的情况。

“会不会是……线路老化,哪里漏电了?”刘芬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我心里一沉。我们这房子是住了十几年的老房子了,线路确实有些年头了。如果真是墙体内的线路漏电,那可就麻烦了,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安全隐患。

“明天,”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先给电力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来复核一下电表。如果电表没问题,我就找个专业的电工师傅,把家里的线路全部查一遍。我就不信了,这电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刘芬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她知道,这四万块钱对我们这个家意味着什么。那是我起早贪黑,在那个闷热的五金店里,一根钉子、一个螺丝帽攒下来的辛苦钱。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耳边似乎能听到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那不是幻觉,而是金钱在燃烧的声音。

我想起楼上的邻居李伟,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平时不大说话,神神秘秘的。他住进来一年多了,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是在楼道里碰见了,会不咸不淡地点个头。他好像没有正经工作,总是在家里待着,偶尔能听到他屋里传来一些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当时我只觉得这年轻人有点孤僻,没多想。可现在,在这巨大的谜团面前,任何一点不寻常的细节,都开始在我脑海里发酵。

当然,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偷电?这都什么年代了,谁会干这种事?而且我们两家电表离得那么远,怎么接线?太不现实了。

我叹了口气,把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测从脑子里甩出去。当务之急,还是得从自己家找原因。

窗外,夏夜的蝉鸣不知疲倦地叫着,搅得人心烦意乱。我看着天花板,仿佛能看到那些看不见的电流,正在我家墙壁里肆无忌惮地奔涌,嘲笑着我的无知和窘迫。

第2章 寻踪觅迹

第二天一大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先给电力公司打了客服电话。电话那头的女声甜美而公式化,在听完我近乎咆哮的陈述后,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答应派工作人员上门核查。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刘芬一早上都心神不宁,拖地的时候把水桶碰翻了,炒菜的时候差点把盐当成糖。我知道,她比我还急。这笔钱,本来是准备等儿子陈阳大学毕业,给他凑个首付的。

上午十点左右,电力公司的两个师傅穿着蓝色工装来了。他们很专业,带着各种仪器。一个人负责检查我家的电表,另一个人则在屋里用钳形电流表一个一个地测量电器的运行电流。

我跟在他们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紧张地看着他们操作。

“师傅,怎么样?电表是不是有问题?”我小心翼翼地问。

负责检查电表的老师傅取下仪器,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陈师傅,你家这电表计量是准的,误差在国标允许范围内,没问题。”

我的心沉了下去。

屋里检查的年轻师傅也走了出来,对我说道:“叔,你家里的电器我也都看了,功率都正常,没有发现异常耗电的大功率设备。线路绝缘也初步测了一下,没有明显的漏电迹象。”

“那……那这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老师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张电费单,沉吟了片刻,说:“情况是有点奇怪。按理说,普通家庭绝对用不了这么多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们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了某种超大功率的设备。另一种……就是有窃电的嫌疑。”

“窃电?”我和刘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对,”老师傅点点头,“不过窃电的技术手段一般都很隐蔽,我们从电表这边不一定能看出来。建议您找个信得过的老电工,把您家里的入户线到总闸这一段,仔仔细细查一遍。特别是天花板吊顶、墙角这些地方。”

送走电力公司的师傅,我和刘芬面面相觑,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窃电……谁会偷我们家的电?”刘芬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惶恐和愤怒。

我没有说话,脑子里却第一时间又浮现出楼上李伟那张模糊的脸,和他家里那若有若无的嗡嗡声。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立刻给我的一个老朋友,做了三十年电工的王师傅打电话。王师傅叫王建国,跟我同岁,是个实在人,技术过硬。我在电话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他当即就表示下午过来帮我看看。

下午,王建国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箱来了。他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老茧,一看就是常年跟线路打交道的。

“建军,你这事儿邪门啊。”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地说,“四万块的电费,我干了三十年电工,只在那些小作坊、小工厂里见过。”

我苦笑着给他递上一瓶水:“老王,今天就全靠你了。你要是再查不出问题,我真得把这墙给砸了。”

王建国没多说废话,喝了口水,就开始干活。他比电力公司的师傅检查得更仔细,几乎是寸土不让。他先是关掉总闸,用万用表测量了每一条分路的绝缘电阻,结果都正常。

“线路本身没问题。”王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那问题出在哪?”我追问道。

王建国没回答我,他打着手电,开始检查天花板的吊顶。我家的客厅和走廊都做了石膏板吊顶,上面空间不小。他搬来梯子,取下一块检修口的盖板,探头进去。

我在下面紧张地扶着梯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吊顶里只传来王建国偶尔的咳嗽声和摸索的声音。

“建军,你过来。”突然,王建国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惊奇。

我赶紧爬上另一把椅子,凑到检修口往里看。借着王建国手电筒的光,我看到在错综复杂的原有线路旁边,有几根明显更新、更粗的电线,被巧妙地用黑色胶带捆绑在主线上,颜色和走向都做了伪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几根电线绕过了我家的电表分路开关,直接从入户的主线上分流,然后……它们的方向是朝上的,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深处,消失在水泥楼板的一个小孔里。

那个孔,显然是后来打的。

“我的天……”我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王建国从吊顶里缩回头,脸色凝重地对我说:“建军,这几根线不是你家的。它们直接从你的入户主线上接了电,而且看这线的粗细,至少是6平方的铜线,这后面接的,绝对是大家伙。”

真相,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是楼上!

就是楼上那个不声不响的李伟!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我心底烧起来。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傻瓜,被人像寄生虫一样吸着血,还傻乎乎地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难怪他家总是有嗡嗡声,难怪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是在用我家的电,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八蛋!”我一拳砸在墙上,手背瞬间就红了。

刘芬也看到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太过分了!这简直是强盗!我们要报警!”

“别急!”王建国从梯子上下来,拉住了我,“建军,你先冷静点。报警是肯定要报的,但在那之前,我们得把证据固定好。你先拍几张照片,把这些线拍清楚。”

我强压着怒火,拿出手机,对着那几根罪恶的电线,连拍了十几张照片,从各个角度,确保万无一失。

“老王,现在怎么办?直接上去找他对质?”我咬着牙问。

王建国想了想,摇摇头:“你现在上去,他肯定不认账。他可以说这线不是他接的,到时候扯皮都扯不清。而且万一他狗急跳墙,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也不好。”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更直接的建议:“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它剪了。一剪刀下去,他那边立马断电,到时候是什么妖魔鬼怪,自然就现形了。他要是敢下来闹,你正好拿着照片和电费单,人赃并获。”

这个建议,简单,粗暴,但有效。

我看着王建国,又看了看刘芬。刘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愤怒和决绝。

“剪!”她说,“让他知道,我们陈家不是好欺负的!”

我点了点头,从王建国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沉甸甸的电工钳。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传递到我的手心,也让我沸腾的血液,稍微冷静了一点。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维修,这是一次反击。

第3章 惊雷一剪

夜幕降临,窗外的蝉鸣比白日更加聒噪,仿佛在为即将发生的一切擂鼓助威。

我和刘芬、王建国坐在客厅里,谁都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勾勒出我们三个人沉默的轮廓。桌上摆着那张四万块的电费单,像一张来自深渊的请柬。

“建军,想好了?”王建国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稳。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电工钳握得更紧了。

从发现那几根电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这期间,我的心情从最初的暴怒,逐渐转为一种冰冷的愤怒。我反复思考过报警的选项,但正如王建国所说,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电线另一端就是李伟家的情况下,警方介入也很难有突破。最好的办法,就是逼他自己跳出来。

“就等他用电高峰的时候,”我看着手表,时针正指向晚上八点,“这个时间,他肯定在用电。”

我的判断依据很简单,楼上那持续不断的低沉嗡嗡声,此刻正清晰地透过天花板传下来。那声音在安静的夜晚里,像一只贪婪的巨兽在咀嚼,而它咀嚼的,是我的血汗钱。

刘芬站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她的手有些抖。“小心点。”她只说了这三个字,但眼神里的担忧和支持,给了我巨大的力量。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然后站起身,对王建国说:“老王,麻烦你帮我扶着梯子。”

“放心去。”

我再次爬上梯子,打开检修口,一股混杂着灰尘和石膏味道的热气扑面而来。我打开头灯,光柱刺破黑暗,精准地照亮了那几根罪恶的电线。

它们就静静地盘踞在那里,像几条冬眠的蛇,外表平静,内里却涌动着疯狂的电流。

我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电工钳。

在钳口即将接触到电线的那一刹那,我犹豫了。我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想,这一剪刀下去,剪断的不仅仅是电线,还有邻里之间最后一点脆弱的体面。从此以后,我和楼上的李伟,将彻底撕破脸皮,再无转圜的余地。

但随即,那张四万块的电费单就在我脑海里炸开。我的犹豫,瞬间被愤怒和屈辱感冲得烟消云散。

去体面!当他像个贼一样把手伸进我家的时候,他考虑过我的体面吗?

我不再迟疑,对准其中一根最粗的火线,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合!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在寂静的吊顶空间里显得异常响亮。伴随着一声微弱的电火花爆鸣,那根电线应声而断。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楼上传来的那持续不断的嗡嗡声,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我没有停,紧接着又把另外两根线——零线和地线,也一一剪断。做完这一切,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一个多月的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一角。

我从梯子上下来,王建国拍了拍我的肩膀,刘芬则递过来一条毛巾让我擦汗。

“好了,”我对着他们俩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我们三个人又坐回沙发上,谁也不说话,只是竖着耳朵,凝神倾听着楼上的动静。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楼上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响。

我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难道他不在家?或者他还没发现停电了?

“会不会……他没在家?”刘芬小声地问。

王建国摇了摇头:“不可能。刚才那嗡嗡声那么响,肯定是设备在运行。突然断电,他不可能不知道。”

就在我们都开始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楼上,终于传来了动静。

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咚咚咚”地来回跑动,像一只没头的苍蝇。紧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似乎是在检查他家的电闸。

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又过了几分钟,就在我以为他会选择忍气吞声,或者想别的办法的时候——

“咚!咚!咚!”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那声音之大,震得我家的天花板都仿佛在簌簌地掉灰。

紧接着,是一连串更加狂暴的响动。砸东西的声音,桌椅被推倒的声音,还有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怒吼,穿透了楼板,清晰地传到我们耳朵里。

我和刘芬都吓了一跳,王建国也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反应这么大?”王建国嘀咕道。

我心里却是一沉。这不像是单纯停电的反应,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崩溃。他到底在楼上搞什么?需要这么大的电,而且一断电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没等我细想,一阵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就从楼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就是我家!

“砰!砰!砰!砰!”

我家的大门被擂得山响,那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门板拆下来。

“开门!陈建军!你他妈给我开门!我知道是你干的!”

门外,传来李伟嘶哑而疯狂的咆哮。

鱼儿,终于上钩了。而且,是一条超出我们预料的,凶猛的鲨鱼。

第4章 门后的对峙

门板被擂得“砰砰”作响,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敲在我的心脏上。李伟的吼声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暴戾,隔着厚厚的防盗门,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疯狂。

刘芬的脸瞬间白了,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身体微微发抖。王建国则一步站到我身前,抄起了墙角的一根拖把杆,眼神警惕地盯着大门。

“建军,别开门!先报警!”王建国低声喝道。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手指却在拨号键上犹豫了。我看着那扇剧烈震动的门,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现在报警,警察来了,顶多是调解邻里纠纷。李伟完全可以否认一切,到时候事情又会陷入僵局。

不,我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脱身。我要让他亲口承认!

“老王,芬,你们退后一点。”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对他们说,“我来跟他谈。”

“你疯了?他现在跟个疯子一样!”刘芬急道。

“放心,我隔着门跟他谈。”我走到门边,对着猫眼往外看。

猫眼里的景象是扭曲的。李伟那张年轻的脸,因为愤怒和焦急而涨得通红,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他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正用拳头和身体一下下地撞着门。

“李伟!你再敲门我就报警了!”我隔着门,用尽量平稳但足够响亮的声音喊道。

我的声音似乎让他冷静了一点,撞门的动作停了下来。但他依然贴在门上,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陈建军,你凭什么断我的电?!”他嘶吼道,声音里带着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来了,他自己承认了。

我心中冷笑一声,反问道:“我断我家的电,关你什么事?李伟,你倒是说说,我剪了我家的电线,怎么会断了你家的电?”

我故意把“我家”两个字咬得很重。

门外的李伟瞬间语塞。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反问。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换了一种更加狂躁的语气:“你少他妈跟我装蒜!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把电接上,不然……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威胁,不仅没有吓到我,反而让我更加确定,我这一剪刀,剪到了他的痛处,甚至是他的命脉。

“李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决定把事情彻底挑明,“我家这个月电费四万块,你敢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吗?你从我家天花板上接走的那几根线,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

我说完,把手机里拍的照片,从门下的缝隙里,塞了一张出去。

外面又是一阵死寂。

我能想象到李伟捡起照片时,脸上的表情会是何等的精彩。

过了足足半分钟,门外才传来他有些虚弱,但依旧色厉内荏的声音:“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电线?你别想诬陷我!”

“诬陷?”我冷笑道,“那要不我们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顺便请电力公司的专家来鉴定一下,看看那几根电线到底通到谁家去了。到时候,可就不是邻里纠纷了,那叫盗窃国家电力资源,数额巨大,够你进去喝一壶了。”

“盗窃”和“警察”这两个词,显然是他的软肋。

门外的气焰,一下子就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陈叔……陈叔,我求你了,你先把门打开,我们有话好好说。”他的声音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你先把电给我接上,求求你了,一分钟,就一分钟也行!我的……我的东西要全毁了!”

他的反应太奇怪了。就算偷电被发现,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毁了?什么东西会因为断电几分钟就全毁了?

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我看了看身后的王建国和刘芬,他们也是一脸的困惑。

“你先说清楚,你到底在我家接电干什么?那四万块的电费,是不是你用的?”我没有松口。

“是我是我!都是我干的!”李伟在门外急得快要哭出来了,“陈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您跪下都行!钱我还,我双倍还你!你先让我进去,或者你把电给我接上,五分钟,不,三分钟就行!不然我这辈子就完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那种感觉,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犹豫了。

一方面,我恨透了这个小偷,恨不得让他立刻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另一方面,他此刻的绝望,又让我有些于心不忍。他毕竟还年轻,如果真把他逼上绝路……

“建军,别信他的。”刘芬在我身后小声提醒,“他这是缓兵之计。”

王建国也点点头:“没错,不能开门。万一他进来动粗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不能开门。但我的心里,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李伟,你想让我把电接上,可以。”我对着门外说,“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在楼上搞什么名堂?为什么需要用这么多电?你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动手。”

门外沉默了。似乎这个问题,比承认偷电更让他难以启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里门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他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李伟带着哭腔的、断断续续的讲述。

“陈叔……我说,我全说……”

“我……我是在‘挖矿’……”

“挖矿?”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脑子里浮现出的是煤矿、金矿的场景,这跟电有什么关系?

“是比特币……虚拟货币……”李伟的声音充满了羞愧和悔恨,“我……我借了一大笔钱,买了好多‘矿机’,就是一种特殊的电脑,放在家里,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运算……那东西特别耗电,而且声音很大……”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难怪他家总是有嗡嗡声,难怪耗电量如此惊人!那些所谓的“矿机”,就是一台台电老虎!

“我本来以为能发大财,把借的钱还上还能赚一笔……可最近币价大跌,我亏得血本无归,连电费都交不起了……我没办法,才……才想到了从您家接电……”

“刚才突然断电,我正在运行的一个关键程序中断了,如果不能马上恢复,我所有的……所有的数据都会损坏,那就真的血本无归,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了……”

他的话,像一块块拼图,将整个事件的真相,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个被一夜暴富的幻想冲昏了头脑,最终走投无路的年轻人。他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更像一个愚蠢的赌徒。

听着门外他压抑的哭声,我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同情,有惋惜,也有一丝后怕。

我该怎么办?

是坚持原则,报警抓他,让他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付出代价?还是……给他一个机会?

我回头看了看刘芬和王建国。刘芬的脸上,愤怒已经被震惊和同情所取代。而王建国,则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心软。

我知道,从理性的角度,王建国是对的。

但是……我看着眼前这扇冰冷的防盗门,仿佛能看到门外那个跪在地上的、崩溃的年轻人。

我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决定。

第5章 一线生机

“李伟,你站起来。”我对着门说,声音缓和了一些,“哭解决不了问题。”

门外的哭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陈叔……”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打断了他,“我可以暂时给你把电接上,让你处理你的数据。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门外一片寂静,李伟似乎在屏息凝听。

“第一,这只是暂时的。等你处理完你的事情,我马上会再把线剪断,并且是彻底拆除。以后,你休想再从我家偷一度电。”

“第二,那四万块的电费,你必须一分不少地还给我。什么时候还,怎么还,我们得白纸黑字写下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等你处理完事情,你必须下楼来,当着我的面,把你做的这些事,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并且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如果你答应,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报警。”

我说完,整个楼道都安静了下来,我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刘芬和王建国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建军,你这是……”王建国想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滥好人。我只是觉得,把一个已经走投无路的年轻人彻底推下悬崖,不是我的行事风格。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了结。我不想这件事情的结局,是警察、拘留所和无休止的怨恨。我只想拿回我的钱,然后让生活回归平静。

门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拒绝了。

“我答应……”李伟的声音传来,沙哑,但清晰,“陈叔,我全部答应。谢谢您……谢谢您……”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没有再多说,转身对王建国说:“老王,麻烦你,再帮我一次。临时接一下,让他用十分钟。”

王建国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你啊……就是心太软。行吧,就这一次。”

他拿起工具,再次爬上梯子。这一次,他没有用专业的接线端子,只是简单地将断掉的线头剥开,用电工胶布临时缠绕在了一起。这是一种临时通电的做法,并不安全,但应付几分钟足够了。

当最后一圈胶布缠好,王建国从梯子上下来时,楼上那熟悉的嗡嗡声,再次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但在我们听来,却像是某种契约生效的信号。

“十分钟后,我准时下来。”门外,传来李伟的声音。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和绝望,多了一丝平静和……认命。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十分钟之一。我们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谁也没有说话。楼上的嗡嗡声像一个倒计时的沙漏,提醒着我们这场荒唐闹剧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

十分钟后,嗡嗡声准时停止了。

又过了两分钟,我家的门铃响了。

不是擂门,是按门铃。

我通过猫眼看出去,李伟站在门外。他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T恤,头发也梳理了一下,但脸上的憔悴和红肿的眼睛,依然掩盖不住。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打开了门。

李伟看到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在了我面前。

“陈叔,刘阿姨,对不起!”他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哽咽,“我不是人,我做了混账事!我对不起你们!”

这一下,把我和刘芬都惊得不轻。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你……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我赶紧去扶他,刘芬也上来帮忙。

王建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色复杂,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我们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他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搓着,不敢看我们。

“这是……这是我身上所有的现金了……”他把手里的信封递给我,信封很薄,“只有三千多块。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但请您先收下。剩下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您。”

我没有接那个信封。

“钱的事,我们待会再说。”我看着他,平静地问,“现在,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李伟的头埋得更低了。他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他大学毕业后,工作一直不顺,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满意。后来在网上接触到了虚拟货币,看到那些一夜暴富的神话,就动了心。他瞒着家人,不仅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通过各种网贷平台,借了二十多万,全部投进去买了十几台高算力的“矿机”。

起初,行情好的时候,他确实赚了点钱,这让他更加疯狂。他辞掉了工作,全职在家“挖矿”,梦想着实现财富自由。

但好景不呈,虚拟货币市场风云突变,币价一落千丈。他不仅没赚到钱,反而连每天高昂的电费都无法负担了。网贷的催收电话一个接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偷电。他本身是学计算机的,懂一点电路知识。于是,他趁着半夜,偷偷从楼道的天花板夹层里,找到了我家的入户主线,实施了这起拙劣而大胆的盗窃。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没想到,一张电费单,就让他原形毕露。

“那些矿机,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也是我唯一的希望……”他苦涩地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刚才断电,如果数据真的损坏,那些机器就真成了一堆废铁。我……我当时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听完他的讲述,客厅里一片沉默。

我和刘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唏嘘。这是一个典型的悲剧,一个被贪婪和不切实际的幻想毁掉的年轻人。

他可恨吗?当然可恨。他的行为,给我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精神困扰。

但他也可怜吗?某种程度上,是的。他也是这个浮躁时代的一个受害者,一个迷失在“捷径”里的赌徒。

“那些机器,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保住了核心数据,但……也没用了。”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准备把它们都卖了,当二手硬件卖,能收回一点是一点。”

我点了点头。看来,这次的事件,也让他彻底清醒了。

“欠你的钱,我会还。”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成年人该有的担当,“我会把机器卖了,然后出去找工作。哪怕去送外卖,去工地上搬砖,我也会一分一分地把钱还给你。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我从茶几下拿出纸和笔,推到他面前。

“写吧。”我说,“不是保证书,是欠条。”

第6章 一张欠条的重量

李伟拿起笔,手抖得厉害。

我在一旁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口述:“欠条。本人李伟,因窃用陈建军家电力,产生电费共计人民币肆万壹仟陆佰叁拾贰元贰角。经双方协商,本人承诺于……”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问他:“你打算怎么还?每个月能还多少?”

李伟愣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具体。他低头盘算了一下,脸上满是窘迫:“陈叔,我现在……身无分文。那些机器卖掉,估计能有两万多块。剩下的,我……我去找工作,省吃俭用,每个月……能不能先还您一千?”

一个月一千,剩下的近两万块,要还一年半。

刘芬在一旁皱了皱眉,显然觉得太慢了。

我却点了点头:“可以。那就写上,机器变卖所得款项,于一周内全部支付。剩余款项,自下月起,每月月底前支付一千元,直至还清为止。”

李伟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在欠条上奋笔疾书,生怕我反悔。

写完后,他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红手印。

我把欠条拿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郑重地收好。这张纸,不厚,但它承载的,是一个年轻人的未来,也是我们这个普通家庭被扰乱的生活重归正轨的契约。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我站起身,对李伟说,“欠条我收下了。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又看向王建国:“老王,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跟我客气啥。”王建国摆了摆手,他走到李伟面前,用一种长辈的口吻,沉声说道:“小伙子,你记住,人这辈子,可以穷,可以笨,但不能走歪路。你陈叔今天给你这个机会,不是因为他好欺负,是因为他心善。你好自为之吧。”

李伟站起来,对着王建国深深鞠了一躬,又对着我和刘芬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陈叔,谢谢刘阿姨,谢谢这位师傅。你们放心,我李伟要是再做一件混账事,天打雷劈!”

说完,他转身,有些踉跄地走出了我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刘芬、王建国,三个人都像是打了一场大仗,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建军,你真就这么信他了?”刘芬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他跑了怎么办?这可是四万块钱啊!”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李伟落寞离去的背影,轻声说:“他不会跑的。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被拉回来之后,会比谁都珍惜活下去的机会。我相信他。”

王建国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事情解决了就好。我上去,把那几根线彻底给你处理干净,永绝后患。”

“辛苦了,老王。”

王建国上去忙活了。刘芬开始默默地收拾茶几上的杯子,她虽然嘴上担心,但从她舒展的眉头上,我能看出,她也为这个结果感到释然。

一场足以闹得鸡飞狗跳,甚至对簿公堂的纠纷,就在这样一种略显平静的氛围中,画上了一个句号。

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淋漓,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疲惫和感慨。

第二天,我拿着那张四万块的电费单和李伟写的欠条,去了电力营业厅。我把情况跟工作人员说明,并出示了证据。他们核实后,表示会先将这笔异常的费用挂起,并根据我们的协议,后续配合处理。

从营业厅出来,长沙的太阳依旧毒辣,但我心里的那块乌云,却彻底散了。

接下来的一周,楼上时不时传来搬东西的声音。我知道,李伟在处理他的那些“矿机”。我没有去打扰他,也没有去监视他。我给了他信任,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存入人民币23500.00元。”

紧接着,李伟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陈叔,机器都卖了,一共两万三千五。钱已经转给您了。剩下的钱,我下个月开始,一定准时还您。”

我看着那条短信,心里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我回了他两个字:“收到。”

想了想,又多打了一句:“好好找工作,重新开始吧。”

那边很久没有回复。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谢谢您,陈叔。”

第7章 楼道里的烟火气

生活,就像一条被石头短暂扰乱了流向的小河,很快又恢复了它原本的轨迹。

五金店的生意照旧,每天开门、迎客、盘点、关门。刘芬依旧会在傍晚做好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等我。儿子陈阳偶尔会从大学打电话回来,聊聊学校的趣事,抱怨一下食堂的饭菜。

那四万块钱的电费风波,仿佛是一场离奇的梦。

唯一不同的是,我和楼上的李伟,从几乎零交流的陌生邻居,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债主”与“债务人”的关系。

每个月的28号,我的手机都会准时收到一笔1000元的转账,不多不少。李伟从不迟到,也从不解释。转账之后,他会发一条微信给我:“陈叔,这个月的钱还了。”

我每次也都只回两个字:“收到。”

我们之间,似乎只有这种纯粹的金钱关系。在楼道里偶尔碰到,他会主动跟我打招呼,喊一声“陈叔”,眼神里带着一丝敬畏和感激。我也会点点头,应一声。没有多余的寒暄,彼此都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

我听说,他在一个物流园找了份工作,干装卸,很辛苦,但收入稳定。有一次我晚上倒垃圾,看到他拖着一身疲惫回来,工装上满是灰尘,手里提着一份最便宜的盒饭。

看到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阴郁和投机,多了一份脚踏实地的坦然。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当初的决定,或许是对的。

秋天的时候,我五金店里的一根水管突然爆了,水淹了半个店面。我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又是扫水,又是抢救货物。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店门口多了一个身影。

是李伟。

他那天正好休息,路过这里。看到店里的情况,二话不说,卷起袖子就冲了进来,帮我一起排水、搬东西。他年轻,有的是力气,一个人干了差不多我两个人的活。

等我们把店里收拾得差不多,两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我过意不去,非要拉他去旁边的小饭馆吃顿饭。他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被我硬拉了过去。

那是我们第一次坐下来,像普通邻居一样吃饭。

我点了两个小炒,一瓶啤酒。

“李伟,今天多亏你了。”我举起杯子。

他有些拘谨地端起茶杯:“陈叔,您别这么说。跟您对我做的比,我这点事算什么。”

我们碰了一下杯。

“工作还习惯吗?”我随口问道。

“挺好的。”他扒拉着米饭,说,“累是累了点,但心里踏实。每天挣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睡得着觉。”

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那顿饭,我们聊了很多,聊他的工作,聊我的生意,聊长沙的天气。唯独没有提那件不愉快的往事,和那张还未还清的欠条。

吃完饭,他抢着要付钱,被我瞪了一眼才罢休。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楼道里再遇见,他会笑着问一句“陈叔下班了?”,我也会回一句“今天挺早啊”。

有一次,刘芬包了饺子,让我给楼上送一碗过去。

我端着饺子敲开李伟的门。他打开门,看到我,愣了一下。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了那些机器的嗡嗡声,显得有些空旷。

“你刘阿姨包的饺子,给你送点尝尝。”我说。

李伟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接过去,半天没说出话来。

“陈叔……”

“行了,一个大男人,别动不动就哭。”我摆摆手,“趁热吃吧。”

我转身下楼,身后传来他带着浓重鼻音的“谢谢”。

回到家,刘芬问我:“他说了什么?”

“就说了声谢谢。”我说。

刘芬笑了笑:“这孩子,也算走上正道了。”

是啊,走上正道了。我想,这比什么都重要。金钱的损失可以弥补,但一个年轻人的人生,如果就此拐入歧途,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第8章 最后的转账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李伟的欠款,也一笔一笔地,还得只剩下最后几期。

这一年里,他就像换了个人。不再是那个阴沉、孤僻的“矿工”,变成了一个开朗、勤快的年轻人。他在物流园干得不错,听说还升了个小组长。楼道里的灯泡坏了,他会主动换上;小区的花园里需要志愿者,他第一个报名。

他用自己的行动,一点点地,洗刷着过去那个不光彩的印记。

我和他的关系,也从债主和债务人,变成了忘年交。他有时候会来我店里,帮我搭把手,跟我聊聊年轻人世界里的新鲜事。我也乐得有个说话的人。

那张曾经让我心惊肉跳的四万块电费单,和那张见证了人性挣扎的欠条,被我锁在抽屉的最深处,几乎快要被遗忘了。

直到最后一个还款日的前一天。

那天晚上,李伟提着一些水果,来到了我家。

“陈叔,刘阿姨。”他显得有些郑重。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刘芬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他坐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我。

“陈叔,这是最后一笔钱。”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千块钱。

至此,那笔荒唐的巨额电费,终于全部还清了。

“好,好啊。”我把钱收下,心里感慨万千。

“陈叔,”李伟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这一年多,谢谢您。您不仅是我的债主,更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您当初那一剪刀,把我从发财梦里剪醒,又给了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真不知道我现在会在哪里。”

他站起来,再次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您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他说,“人生的路上,没有捷径。每一步,都得靠自己的双脚,踏踏实实地走。”

我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年前那个疯狂擂门的年轻人,和眼前这个沉稳、感恩的青年,判若两人。

我从抽屉里,找出了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欠条。

当着李伟的面,我拿出打火机,将它点燃。

火苗升起,将白纸黑字吞噬,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都过去了。”我说。

李伟看着那跳动的火焰,眼眶湿润了。

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债务关系。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邻居,是偶尔会一起喝杯酒的朋友。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闷热的午后,当我从信箱里抽出那张天价电费单时,那种震惊和愤怒。但现在回想起来,那段经历,却让我对人性有了更深的理解。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坏人,只有在欲望和困境中迷失的普通人。而善意和宽容,有时候,真的能像一束光,照亮别人前行的路,也能让自己收获一份意想不到的平静与温暖。

我家的电费,早就恢复了正常。每个月,看着那张一两百块的账单,我都会觉得无比踏实。

因为我知道,这上面流淌的每一度电,都清清白白,充满了我们一家人努力生活的、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

来源:博学的熊猫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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