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高考考了680分,堂弟给我打了6次电话,我都没有理会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22 13:24 1

摘要:当堂弟陈卫军涨红着脸,把我堵在老小区楼下那棵半枯的香樟树下时,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十年的问题:“哥,你真就这么铁石心肠?我打了六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堂弟陈卫军涨红着脸,把我堵在老小区楼下那棵半枯的香樟树下时,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十年的问题:“哥,你真就这么铁石心肠?我打了六个电话,你一个都不接,你到底想怎么样?”

十年。

整整十年,从我儿子陈硕上小学三年级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下午开始,我与他之间,就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那道墙,是用五万块钱的冷漠、一句“读书有什么用”的轻蔑,以及我作为一个父亲最无助的窘迫砌起来的。我以为这道墙会永远矗立在那里,直到我儿子用高考成绩单上那个鲜红的“680”,将它砸出了第一道裂缝。

我扛着这道墙的重量,陪着儿子走过了三千多个日夜。我看着他从一个需要我弯腰才能对话的小不点,长成了一个需要我仰视的挺拔少年。那些深夜里台灯下不灭的光,那些摞起来比他还高的习题册,那些我和妻子刘芳在厨房里压低声音的相互鼓劲,都是为了今天。

可当喜悦真的来临时,那六个被我掐断的电话,却像六声闷雷,把所有的庆祝声都震得哑然。

一切,都得从查分那天那个闷热的中午说起。

第1章 喜悦与第一声惊雷

六月二十三号,中午十一点五十分。

我们家的空气是凝固的,像一块被太阳晒得滚烫的胶。客厅里,老旧的立式空调发出“嗡嗡”的悲鸣,吐出的冷气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和妻子刘芳手心里的汗。

儿子陈硕坐在书房那张用了十多年的旧书桌前,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出鞘的枪。他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离“查询”按钮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我知道,他不是紧张,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们这个普通工薪家庭为之奋斗了十二年的终点线,显得更庄重一些。

“硕硕,别怕,无论考多少,你都是爸妈的骄傲。”刘芳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攥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儿子的背影。那个背影,我看惯了。从他小学开始,每天晚上,无论我加班多晚回来,书房里总亮着一盏灯,灯下就是这个安静的、专注的背影。那张书桌的桌面,已经被他的胳膊肘磨得发亮,上面刻着一道道笔尖划出的印痕,像一片记录着辛勤耕耘的田垄。

终于,陈硕深吸一口气,鼠标“咔哒”一声轻响。

网页缓冲的圆形图标,在我们眼中仿佛转动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那个分数跳出来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语文128,数学145,外语142,理综265。

总分:680。

刘芳“哇”的一声就哭了,不是悲伤,是那种积攒了太久太久的压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的释放。她捂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我们的结婚照相框上。

我也感觉喉咙发紧,眼眶发热。我走过去,用力地按住儿子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嘴唇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句有些变调的:“好小子……好样的!”

陈硕转过身,脸上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他看着我和他妈妈,嘴角微微上扬:“爸,妈,我没让你们失望。”

就这一句话,让刘芳哭得更凶了。

我强忍着激动,掏出手机,颤抖着想给老家的父母报喜。可就在这时,屏幕亮了,来电显示的名字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这满屋子的喜悦。

“陈卫军”。

我的堂弟。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动作快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谁啊?”刘芳擦着眼泪,鼻音浓重地问。

“没事,打错了的。”我撒了个谎,把手机揣回兜里,心里却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荡开一圈圈不舒服的涟漪。

喜悦的气氛并没有被打断。刘芳很快就从激动中恢复过来,开始兴高采烈地计划着晚上的庆祝宴。她一边翻着冰箱,一边打电话给亲戚们报喜。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惊喜的祝贺和赞叹。

“哎呀,大嫂!我们家硕硕太争气了!”

“必须的!晚上都来,福满楼,我请客!”

我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妻子忙碌而幸福的背影,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热闹声音,心里那份为人父的骄傲和满足,几乎要溢出来。陈硕考上好大学,意味着我们这个家,终于要往上走一步了。我这半辈子的辛苦,值了。

可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固执地震动起来。

我拿出来一看,还是那三个字:陈卫军。

我的眉头瞬间皱紧。刚刚被喜悦冲淡的那丝不快,又重新浮了上来。我再次毫不犹豫地挂断,并且顺手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为什么不接?

我问自己。

十年前那个雨天,我抱着发高烧的陈硕,在医院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才打到车。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可能会影响听力。那时候,我刚失业,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投进了上一个失败的小生意里,连住院的押金都凑不齐。我拉下这辈子所有的脸面,给我这个当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刚换了新车的堂弟打电话。

电话里,我把“借”字说得无比艰难。

他却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说:“哥,不是我不帮你。这钱投进去,不就是听个响吗?小孩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打工?我看还不如早点让他学个手艺,实在。”

最后,那笔救急的钱,是我把父母留给我的一块旧怀表当了才凑上的。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亲情在某些时候,薄得就像一张纸,风一吹就破了。

晚上的庆祝宴设在福满楼,我们家附近最好的馆子。亲戚们都来了,满满当当坐了两大桌。陈硕成了绝对的主角,被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围在中间,问着各种关于学习和报考志愿的问题。他虽然性格内向,但今天也显得格外开朗,有问必答,礼貌周全。

我端着酒杯,和一众亲戚推杯换盏,听着他们对儿子的夸赞,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卫东啊,你这儿子,真是咱们老陈家的状元!”

“就是!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我笑着,连连说着“哪里哪里,全靠他自己努力”。

酒过三旬,气氛正酣。刘芳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喂”了几声,脸色就有些变了。她捂着话筒,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是卫军。他问我们是不是在福满楼,说他马上过来。”

我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你告诉他地址了?”我声音沉了下来。

“我……我没说,就说我们在外面吃饭。可他好像猜到了,说要来给硕硕道贺。”刘芳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卫东,你看……人都快来了,总不能把他赶走吧?亲戚们都看着呢。”

我端着酒杯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我知道,他不是来道贺那么简单。他的儿子陈浩,今年也高考,我听我妈提过一嘴,成绩很不理想,估计连个本科线都悬。

他现在过来,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我深吸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我说:“让他来吧。”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第2章 不速之客与尘封的往事

陈卫军来得很快,像是生怕我们跑了似的。

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满屋子的喧闹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他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崭新Polo衫,标签的线头还若隐若现地支棱在领口,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贵重的礼品盒。

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种笑容,我太熟悉了。热情、熟络,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恭维,是他生意场上的标准表情。

“哎呀,哥,嫂子,真对不住,来晚了来晚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径直朝我们这桌走来,“公司下午临时开了个会,不然我肯定第一个到!硕硕呢?我们家的大状元呢?”

亲戚们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热闹。有人打着哈哈,给他让了个座。

“卫军来了,快坐快坐!”

“你这当弟弟的,侄子考这么好,是该来好好喝一杯!”

我坐在原地没动,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刘芳则赶忙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礼物,客气地说了句:“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陈卫军顺势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拿起我面前的酒瓶,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哥,这杯我必须敬你和嫂子!你们把硕硕培养得这么优秀,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仰头就把一杯白酒灌了下去,然后亮了亮杯底,脸上因为酒精和激动泛起一层红光。

一桌子的亲戚都在叫好,气氛似乎比刚才更热烈了。只有我,心里像结了一层冰。

他演得真好。好到仿佛十年前那个雨天,那个在电话里对我的窘迫嗤之以鼻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没端酒杯,只是淡淡地说:“吃饭吧,菜要凉了。”

陈卫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自然。他给自己夹了口菜,然后把话题转向了陈硕。

“硕硕啊,想好报哪个学校没有?你这分数,清华北大估计都抢着要吧?”他凑到陈硕身边,语气亲热得像是每天都见面的亲叔叔。

陈硕礼貌地回答:“还在考虑,想报南方的大学,专业还没定。”

“哎,报什么专业可得想好,这关系到一辈子的饭碗!”陈卫军立刻接话,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叔叔是过来人,听叔叔的,就报那个……那个什么人工智能,还有计算机,现在最火,出来年薪几十万上百万!”

他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陈硕功成名就的未来。

我听着,只觉得刺耳。

当年,是谁说读书无用,不如学门手艺的?

我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包厢里,却足以让身边的人都安静下来。

陈卫军的话头被打断了,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我。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卫军,你儿子陈浩,考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脸上所有的热情。包厢里的气氛,也随之冷却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敏感话题。

陈卫军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他干笑了一声,说:“嗨,别提那小子了,不争气。才考了三百多分,上个大专都费劲。跟他哥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却一直瞟着我,那眼神里的含义,我再清楚不过。

果然,他话锋一转,又落回到了陈硕身上:“所以说啊,还是得像硕硕这样,脑子聪明,又肯用功。哥,你这福气,真是我们比不了的。对了,硕硕报志愿,你们肯定找了专业的老师咨询吧?到时候,能不能……也让那老师,帮我们家陈浩看看?”

他终于图穷匕见了。

这才是他今晚来的真正目的。他不是来道贺的,他是来求助的。

我还没开口,旁边的三叔公就先说话了:“卫军啊,这你就是瞎操心了。三百多分和六百八十分,这能是一个路子吗?人家咨询的都是顶尖大学,你家陈浩那分数,找谁看都一样,就看哪个大专愿意收了。”

三叔公说话直,一下子就戳破了陈卫"军的伪装。

陈卫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堪。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像是要用酒精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三叔说的是……是这个理。”他放下酒杯,声音低了下去,“我就是想着,硕硕这么优秀,认识的老师、同学,肯定也都是厉害角色。随便给点门路,指点一下,也比我们两眼一抹黑强啊。”

说着,他把目光再次投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哥,你看……咱们是亲兄弟,陈浩也是你亲侄子。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没个前途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我有什么办法?”我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他的分数,是他自己考的。路,也得他自己走。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的话,让整个饭桌彻底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出了我们兄弟俩之间的不对劲。

刘芳在桌子底下,使劲地拽我的衣角,示意我说话别这么冲。

但今天,我不想忍了。

陈卫军的脸彻底挂不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在这么多亲戚面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也硬了起来,“我就是想让你帮个小忙,咨询一下,又没让你花钱,又没让你托天大的人情。都是一家人,你至于把话说得这么绝吗?”

“一家人?”我冷笑了一声,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十年前,我儿子发高烧躺在医院,我打电话找你借五万块钱救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

我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包厢里,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了。

第3章 沉默的伤疤与公开的对峙

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喧闹的包厢里炸响,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芳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陈卫军。这件事,我从未对她详细说过,只含糊地提过当年手头紧,是靠自己想办法周转过来的。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曾经那么卑微地去求人,更不想让她为我受过的屈辱而难过。

陈卫军的脸,则从刚才的涨红,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他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意气风发。

“哥,你……你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他声音发虚,眼神不敢与我对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当时……我当时生意上也有难处,手头也紧啊……”

“难处?”我盯着他,感觉积压了十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你的难处,就是第二天就提了一辆新车?你的手头紧,就是转头就带着老婆孩子去国外旅游?卫军,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我吗?”

当年的事情,我后来是从别的亲戚嘴里听说的。他拒绝我的第二天,就去4S店全款提了一辆二十多万的SUV。那笔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借给我。

或者说,他打心眼里觉得,把钱借给我这个落魄的、为了孩子读书而四处求人的堂哥,是一种没有回报的、愚蠢的投资。

“我……”陈卫军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端起酒杯,想再喝酒,手却抖得厉害,酒水洒了一桌子。

“卫东,别说了!”刘芳急得快哭了,她站起来,想把我拉住,“大喜的日子,亲戚们都看着呢,别说了……”

一旁的亲戚们也都面面相觑,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他们大概都没想到,一场庆祝宴,会演变成兄弟反目的现场直播。

“嫂子,你别拉着我哥,让他说!”陈卫军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也豁出去了,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红着眼睛瞪着我,“行,陈卫东,你厉害!你儿子考得好,你了不起!你现在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踩在脚底下,好显出你多能耐,是吧?”

他开始倒打一耙。

“我踩你?”我气笑了,“陈卫军,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爸妈还在的时候,分的家产,我是不是一分没多要,全留给了你?你做生意起步,我是不是把自己的婚房抵押了,给你凑了第一笔钱?你儿子上幼儿园,要找关系,是不是我跑前跑后,求了我当时的老领导?”

我每说一句,陈卫军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情,都是事实。作为家里的长子,我一直觉得,照顾弟弟是我的责任。我总想着,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帮他,就是帮我们这个家。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这辈子,就求过你一次!就那一次!我儿子躺在医院里,我走投无路了,我低声下气地求你!你跟我说什么?你说读书没用!你说我把钱花在孩子身上是打水漂!”

“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话,像刀子一样,在我心上捅了十年!”

“这十年来,我没日没夜地加班,开过黑车,送过外卖,就为了给陈硕攒补课费!我老婆,为了省钱,一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我们夫妻俩,就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证明给你看,读书到底有没有用!”

“现在,我儿子考了680分!他用他的努力,打了你的脸!你还有脸来找我?你还有脸让我帮你那个被你惯坏了的儿子?你凭什么?!”

我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吼了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

陈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边,默默地扶住了我的胳膊。他的手很稳,很有力。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给我支撑。

陈卫军彻底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嘴巴张了几次,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被我翻出来的旧账,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原来……是这样啊……”三叔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

其他的亲戚,看陈卫军的眼神也变了。从刚才的同情,变成了鄙夷和不解。

这场对峙,以我的完胜告终。

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我感觉很累,像是跑完了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把深埋心底的伤疤,当着所有人的面,血淋淋地揭开,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

这顿庆祝宴,最终不欢而散。

陈卫军是怎么走的,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羞愧、怨恨,还有一丝绝望。

亲戚们也陆陆续续地告辞了,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连道贺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仿佛怕再触碰到我这颗已经引爆的炸弹。

最后,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一桌子的残羹冷炙,像是我们这个家庭关系破碎后的残骸。

刘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没有怪我,只是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卫东,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她在我耳边,反复地呢喃着。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是啊,都过去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是这么疼呢?

第4章 裂痕与妻子的眼泪

回家的路上,我们三个人一路无言。

夏夜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一股温热的潮气,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憋闷。路灯的光一盏盏地向后掠去,在我和刘芳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陈硕坐在后排,从后视镜里,我能看到他担忧的目光。这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在今晚被迫见证了父辈之间最难堪的一幕。我不知道这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心里充满了愧疚。

家里的喜悦气氛,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得让人窒息的压抑。

一进门,刘芳就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洗碗,拖地,仿佛想用这种机械的劳动来排解内心的情绪。我则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因为年久而有些发黄的吸顶灯,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后悔吗?

不,我不后悔。那些话,我憋了十年,今天不说出来,我怕我会憋出病来。

但我也高兴不起来。撕破脸的瞬间固然痛快,但之后呢?我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这件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一个因为儿子考得好,就翻脸不认亲戚的、得理不饶人的“成功人士”?

“爸。”

陈硕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端着一杯温水,放到了我面前的茶几上。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他说。

我看着他,这个比我高了半个头的儿子,眼神清澈而坚定。他的脸上,没有因为家庭的纷争而露出丝毫的鄙夷或不耐,只有对父亲的关心。

我心里一暖,掐灭了手里的烟。

“爸,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陈硕在我身边坐下,语气平静得超乎他的年龄,“你做得对。有些原则,是不能退让的。”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以为,他会觉得我小题大做,或者觉得我太不近人情。

“你不觉得……我做得太绝了吗?”我问。

“不觉得。”陈硕摇了摇头,“我记得小时候,你为了给我凑补课费,去开夜班出租车。有一次你回来,额头上破了好大一个口子,你骗我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后来我才知道,是遇到了喝醉酒的客人,为了几十块钱的车费,把你打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今天的成绩,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你和我妈,用你们的血汗,一分一分给我挣出来的。所以,我们不欠任何人的。更没有义务,去为一个曾经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对我们落井下石的人,去承担什么。”

儿子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

我一直以为,他还是个孩子,不懂成人世界的复杂和无奈。但我现在才发现,他什么都懂。他看到了我们的付出,也理解我的坚持。

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好小子,长大了。”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就在这时,在厨房里一直沉默着的刘芳,突然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我和陈硕赶紧走过去。只见她蹲在地上,靠着橱柜,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像个孩子。

“怎么了,芳?”我慌了,赶紧扶住她。

她抬起头,满脸是泪,看着我,说:“卫东,我对不起你……”

“傻瓜,你说什么呢?”我帮她擦着眼泪,心里又疼又乱。

“我……我今天下午,接了卫军一个电话……”她抽泣着说,“就是你挂断之后,他又打到我这里来了。他在电话里求我,说陈浩这次考得太差,他媳妇天天在家跟他闹,说他没本事,连儿子的前途都管不了……他说他知道错了,求我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让你帮帮忙……”

我心里一沉。

“然后呢?”

“然后……我就心软了。”刘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我想着,毕竟是亲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他都开口求我了……我就劝他,晚上带着诚意过来,好好跟你说,给你赔个不是,也许……也许你就会心软了……”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陈卫军今晚的出现,是刘芳默许的。她以为,这是一场可以被安排的和解。她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只要对方一个低头的姿态,我就应该大度地选择原谅。

她不懂。

她不懂那道伤疤对我来说,有多深。

“卫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些事……”刘芳哭着捶打自己的胸口,“我要是知道他那么对你,我今天绝对不会让他进我们家门的!我怎么就那么傻!我怎么就那么糊涂!”

我没有怪她。

我知道,她只是太善良了。在她的世界里,亲情永远是第一位的。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对自己的亲弟弟,怀有那么大的恨意。

我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不怪你,芳,不怪你。你别哭了,再哭,明天眼睛要肿了。”

陈硕也拿来纸巾,默默地递给妈妈。

我们一家三口,就这么在狭小的厨房里,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而我们这个小小的家里,却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这一夜,我和刘芳都失眠了。

我们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但都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心跳声。

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陈卫军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进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激起的涟漪,正在一圈圈地扩散开来。

我们这个家,和亲戚之间的关系,都被彻底改变了。

第5章 迟来的道歉与艰难的选择

第二天,我请了一天假,没去单位。

昨晚的冲突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我只想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刘芳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早饭也只是草草喝了点粥。陈硕吃完饭,就回房间研究报考指南去了,他很懂事地没有再提昨天的事,努力让家里的气氛恢复正常。

可平静是短暂的。

上午十点左右,门铃响了。

我和刘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我走过去,从猫眼里一看,心顿时沉了下去。

门口站着的,是陈卫军,还有他的妻子,我的弟媳,王琴。

王琴的手里,还拉着他们的儿子,陈浩。一个染着黄头发,垂头丧气,满脸不情愿的少年。

“怎么办?”刘芳小声问我,手足无措。

我深吸一口气,说:“开门吧。该来的,总会来。”

门一开,陈卫军和王琴立刻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哥,嫂子……”陈卫军的声音沙哑,看起来一夜没睡好。

王琴则更直接,她推了一把身边的陈浩,呵斥道:“还不快叫人!见了你大伯大妈,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陈浩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大伯好,大妈好。”

我没让他们进门,就堵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问:“有事吗?”

我的态度,让王琴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但她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强压下火气,换上一副哀求的语气:“大哥,我们是来给你赔罪的。昨天晚上,是卫军他喝多了,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今天,是特地带上陈浩,来给你和硕硕道歉的。”

说着,她又狠狠地推了陈浩一把:“快!给你大伯道歉!给你硕硕哥道歉!说你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向你哥看齐!”

陈浩被推得一个趔趄,脸上充满了屈辱和愤怒。他梗着脖子,就是不开口。

“你这死孩子!我让你说话你听不见吗?”王琴急了,抬手就要打他。

“行了!”我喝止了她,“别在我家门口演戏了。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的不耐烦,让陈卫军的最后一丝尊严也崩塌了。他“噗通”一声,竟然想当着我的面跪下来。

我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厉声说:“陈卫军,你干什么!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吗?”

刘芳也惊呆了,赶忙上前去扶他。

“哥!”陈卫军被刘芳拉着,却还是弯着腰,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年是我混蛋!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在你最难的时候不帮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肯原谅我!”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把周围的邻居都吸引过来了。楼道里,开始有人探头探脑地往我们这边看。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又气又觉得难堪。

“有话进来说,别在外面丢人现眼!”我把他拽进了屋里,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目光。

客厅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卫"军一家三口,像三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局促地站在玄关处。

“哥,我知道,我说一万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对你造成的伤害。”陈卫军擦了把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到我面前,“这里面有十万块钱。五万,是当年我该借给你的。另外五万,是这么多年的利息,是我给你赔罪的。你收下,就当是……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没有接。

如果是在十年前,这笔钱对我来说,是救命的稻草。

但现在,它对我而言,只是一种迟到的、廉价的补偿,甚至带着一丝侮辱。

“钱,我不要。”我摇了摇头,“当年的事,过去了。我昨天把话说开,只是想让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不是为了让你今天来给我送钱。”

我的拒绝,让陈卫军和王琴都慌了。

“哥,你不收,就是不肯原谅我!”陈卫军急切地说。

王琴也跟着附和:“是啊大哥,你就收下吧。我们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你看,陈浩这孩子,现在也知道错了。他就是基础太差,脑子笨。我们想着,能不能……能不能让硕硕,帮他辅导辅导?”

她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给钱是铺垫,道歉是姿态,让陈硕给陈浩当免费家教,才是他们的核心诉求。

“或者,大哥你人脉广,能不能帮忙问问,有没有什么学校,可以……就是那种,交点钱就能上的。我们不怕花钱,只要能让孩子有个本科文凭就行。”王琴补充道。

我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心里那股刚刚平复下去的火,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他们根本就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们以为,金钱和姿态,可以抹平一切。他们来道歉,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我。他们的逻辑很简单:我儿子成功了,我就有资源,有门路,而这些,是他们现在迫切需要的。

他们不是来寻求原谅的,他们是来做交易的。

就在我准备再次开口拒绝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陈硕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僵局,然后平静地对陈卫军和王琴说:“叔叔,婶婶,陈浩的分数,上本科确实很困难。走歪门邪道,花钱买个文凭,对他以后的人生,没有任何好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但是,”陈硕话锋一转,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陈浩,“我听奶奶说,你画画很好,还得过奖,对吗?”

陈浩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这个学霸堂哥。

陈卫军和王琴也愣住了。

“画画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王琴下意识地反驳。

“能。”陈硕的回答,简单而有力,“现在很多大学都有艺术设计类专业,对文化课分数要求不高,更看重专业能力。如果陈浩真的喜欢并且有天赋,为什么不试试走艺考这条路呢?现在开始找个好的画室集训,明年参加艺考,凭他的基础,考一个不错的本科院校,希望很大。”

他的一番话,让陈卫军和王琴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条路。在他们眼里,只有考高分,上名校,才是唯一的出路。

陈硕没有再多说,他走到陈浩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如果你想学,我可以帮你找一些好的画室资料。但前提是,这得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一直沉默的陈浩,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光亮。他看着陈硕,嘴唇动了动,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真正的帮助,不是利用自己的人脉去为他铺一条看似光鲜的捷径,而是用自己的见识,去为他点亮一盏可能被他自己都忽略了的、真正属于他的路灯。

我的儿子,比我看得更通透,也比我更善良。

我心中的怒火,在儿子的这番话里,慢慢地熄灭了。

我看着陈卫军,缓缓地说:“钱,你们拿回去。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了。至于陈浩,硕硕说得对,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的决定走艺考的路,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再来问我们。”

我的话,等于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也给了这段濒临破碎的亲情,一个喘息的机会。

陈卫"军看着我,又看看我儿子,眼神复杂。他最终还是把银行卡收了回去,然后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次,我没有躲。

第6章 香樟树下的和解

陈卫军一家人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比来时要缓和了许多。尤其是陈浩,他走在最后,出门前回过头,深深地看了陈硕一眼,眼神里有感激,也有一种被点燃的希望。

家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刘芳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轻声说:“卫东,谢谢你。”

我知道,她谢的,是我最后的宽容。

我摇了摇头,看着书房里儿子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该谢谢的是硕硕。”我说,“他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是啊,我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害里,用冷漠和对峙来武装自己,以为这才是对不公命运最有力的回击。而我的儿子,却用他的智慧和善良,超越了我们这一辈的恩怨,找到了一个更有价值的解决方式。

他没有选择报复,也没有选择廉价的原谅,他选择了“指引”。

这比任何形式的胜利,都更让我感到骄傲。

这件事,就像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头,虽然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但最终,湖面还是会慢慢恢复平静。

接下来的日子,陈硕忙着填报志愿,我们全家一起研究各个大学的资料,那种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重新回到了我们家里。

我们和陈卫"军一家,没有再刻意联系。但有些变化,在悄然发生。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我妈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欣喜。她说,陈卫军真的给陈浩报了一个全封闭的艺考集训班,学费很贵,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陈浩那孩子,也像变了个人,以前天天就知道打游戏,现在每天画画到半夜,虽然辛苦,但整个人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卫东啊,”我妈在电话那头感慨,“妈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卫军他,终究是你弟弟。你们能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我握着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原谅陈卫"军当年的所作所为,那道坎,或许永远也过不去。但我似乎,开始理解了他。理解了他作为一个父亲,在孩子前途面前的焦虑和不择手段。

我们都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过得更好一些。只是我们选择的方式,天差地别。

八月中旬,陈硕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一所南方顶尖大学的王牌专业,红色的封皮,烫金的校徽,沉甸甸的,承载着我们全家十几年的梦想。

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我们决定回一趟老家,给父母报喜,也算是给祖宗一个交代。

车子开到老小区楼下,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半枯的香樟树。

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卫军。

他看起来瘦了些,也黑了些,脸上少了许多生意人的油滑,多了几分沧桑。他看到我们的车,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迎了上来。

“哥,嫂子,硕硕……你们回来了。”他笑着,笑容有些腼腆。

“嗯,回来看看爸妈。”我下了车,平静地回应。

“我……我听妈说你们今天回来,特地在这等你们。”他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陈硕,“硕硕,这是叔叔给你准备的升学礼物。你别嫌弃。”

陈硕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支崭新的派克钢笔,价格不菲。

“叔叔,这太贵重了。”陈硕想推辞。

“不贵重,不贵重!”陈卫军连忙摆手,“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你以后是大学生了,是国家的栋梁,得用好笔,写好字,做好学问!叔叔没文化,就只能用这种方式,给你加加油了!”

他说得很诚恳,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真挚。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坚冰,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陈浩呢?最近怎么样?”我主动问了一句。

提到自己的儿子,陈卫军的眼睛亮了。

“挺好的!那小子,好像真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了。前两天画室老师还给我打电话,说他进步特别快,有灵气,明年考个好美院,问题不大!”他语气里充满了骄傲,那种骄傲,和我儿子考了680分时,我的心情,并无二致。

我们站在那棵香樟树下,聊了很久。聊陈硕的大学,聊陈浩的画室,聊我们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的往事。

没有道歉,也没有提原谅。

我们只是像两个久别重逢的兄弟,聊着家常,聊着各自孩子的未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忽然发现,那道横亘在我们之间十年的墙,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

它不是被谁推倒的,而是被时间,被孩子的成长,被一种更成熟的、对亲情的理解,慢慢地风化消解了。

我终于明白,人生中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亲情更是如此,它充满了复杂、矛盾,甚至伤害。但只要血脉还在流淌,只要我们还愿意为下一代的前途而共同努力,那么,无论多深的裂痕,都有被修复的可能。

掐断那六个电话,是我为了守护自己和家人的尊严,而筑起的一道防线。

而今天,站在这棵见证了我们几十年岁月的香樟树下,我选择,亲手拆掉了它。

因为我看到,我的儿子,已经用他的优秀和善良,为我们这个家,赢得了比报复更有价值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充满希望与和解的未来。

来源:正直暖阳一点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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