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整日待在和姜晚住了七年的那栋别墅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扫。他守着那些带着姜晚气息的物件,守着那些验孕棒,时而沉默呆坐一整天,时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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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疯魔
自那天起,沈司寒疯了。
至少,在所有人眼里,他疯了。
他不再去公司,不再见任何人,包括找上门来的苏晚。
他整日待在和姜晚住了七年的那栋别墅里,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扫。他守着那些带着姜晚气息的物件,守着那些验孕棒,时而沉默呆坐一整天,时而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晚晚,你回来了?”
“晚晚,冷不冷?我帮你暖手。”
“孩子……我们的孩子……别怕,爸爸在这里……”
他订做了巨大的广告牌,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上面是姜晚一张浅浅微笑的照片,下面只有一行字:“晚晚,回家。司寒在等你。”
照片是他很久以前偶然拍下的,她站在阳光下,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的雏菊,笑容温婉。他当时觉得平淡,现在才发现,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包下全市所有的LED屏幕,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寻找姜晚的启示,酬金高到令人咋舌。
一时间,满城风雨。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商场上冷酷无情、手段狠厉的沈氏集团总裁沈司寒,因为前妻的死亡,彻底疯了。
“真是报应啊……”
“当初为了那个苏晚,逼死自己老婆,现在知道后悔了?”
“听说他前妻走的时候,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啧啧,真是造孽……”
流言蜚语,他充耳不闻。
他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只有姜晚,和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的世界。
苏晚来找过他几次,第一次,他还维持着表面的客气,让她离开。第二次,他直接砸了手边的花瓶,碎片擦着苏晚的脸颊飞过,吓得她花容失色,再也不敢靠近。
他的世界,再也容不下别人。
第十二章:无人签收的礼物
春天来了,窗外的梧桐树抽出了新芽,嫩绿嫩绿的,充满了生机。
沈司寒却仿佛停留在那个姜晚离开的冬天,再未走出来。
他开始买东西。
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婴儿的衣服,从初生到两三岁的,男孩女孩的都买,塞满了整个客房。奶瓶,奶粉,玩具,堆得到处都是。
还有女人的衣服,首饰,包包,都是按照姜晚从前的尺码和喜好买的。他记得她似乎很喜欢某个小众品牌的设计,曾经小心翼翼地提过一次,被他以“不适合”为由否决了。现在,他把那个品牌所有的当季新品都买了回来,挂满了衣帽间。
他每天都会对着那些东西说话。
“晚晚,你看这件裙子,你喜欢吗?”
“宝宝,这是爸爸给你买的小熊,你喜欢吗?”
他甚至还开始学着做饭,照着姜晚留下的那几本已经翻旧了的菜谱。他以前从不进厨房,认为那是佣人做的事。现在,他笨拙地切伤手指,被油溅到手臂,弄得厨房一片狼藉,只为了做出记忆中,姜晚曾经为他准备过的,那几道家常菜的味道。
可惜,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么就是糊了。
他对着那些焦黑的,难以下咽的菜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助地流泪。
“对不起,晚晚……我太笨了……连你爱吃的菜都做不好……”
没有人回应他。
只有满室的寂静,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那些昂贵的礼物,那些他迟来的弥补,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就像他那颗终于醒悟,却再也无处安放的心。
第十三章:墓园里的自言自语
沈司寒给姜晚立了一个衣冠冢。
就在市郊最好的墓园里。
没有尸体,没有骨灰,墓穴里只放了她曾经常戴的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和那个装着未拆验孕棒的檀木盒子。
墓碑上,刻着“爱妻姜晚之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未出世的爱子(女)相伴”。
他几乎每天都会去墓园。
有时是清晨,带着沾着露水的鲜花。有时是黄昏,就着一瓶烈酒,坐在墓碑旁,自言自语到深夜。
“晚晚,今天下雨了,你那边冷吗?”
“公司那几个老家伙又不老实了……要是你在,肯定会提醒我小心……”
“我昨天梦到你了,你抱着一个孩子,对我笑……可是我一靠近,你们就不见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公司的事,说天气,说他的悔恨,说他的思念。
说到最后,总是哽咽。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
“如果我对你好一点……”
“如果那天……我拦住你……”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只有冷冰冰的墓碑,和刻在上面,再也无法挽回的名字。
第十四章:苏晚的醒悟
苏晚终于忍不住,再次来到了墓园。
她看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矜贵倨傲的男人,此刻像个流浪汉一样,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地靠坐在墓碑旁,手里拎着酒瓶,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心里那点因为他不理自己而产生的不甘和怨愤,突然就散了。
只剩下一种悲凉的可笑。
她走过去,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司寒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
“司寒。”苏晚叫了他一声。
沈司寒缓缓转过头,眼神聚焦在她脸上,看了好几秒,才像是认出了她。然后,他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厌恶和不耐。
“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我来看看你。也……来看看她。”
她目光落在墓碑上姜晚的名字上,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女人。
“看看她?”沈司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悲怆,“看她怎么被我逼死的?看我怎么亲手杀了我的孩子?”
苏晚脸色一白:“司寒,你别这样……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沈司寒猛地看向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如果不是你回来,如果不是我为了你要赶她走,她怎么会坐上那班飞机?!是你们!是你们一起逼死了她!”
他的指控,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晚心上。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姜晚的死跟她有什么关系,是沈司寒自己不爱她。
可看着沈司寒那双盛满痛苦和恨意的眼睛,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以为抢回沈司寒,是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不知道,她抢回来的,只是一个早已被另一个女人用七年时光和生命,烙下深刻印记的空壳。
而这个空壳,如今也碎了。
她在这场三个人的戏里,从来就不是胜利者。
真正的胜利者,用最惨烈的方式,退出了战场,却赢得了永恒。
苏晚后退了一步,看着状若疯癫的沈司寒,又看了看那块冰冷的墓碑,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脚步,有些仓皇。
第十五章:第七年
梧桐叶子绿了又黄。
转眼,到了姜晚的忌日。
也同样是,沈司寒和姜晚结婚第八年的开始。
虽然,他们的婚姻,只持续了不到七年。
沈司寒把自己收拾得稍微齐整了一些,刮了胡子,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他订了一大束白色的雏菊,和当年他照片里姜晚抱着的那束一样。
他抱着花,来到墓园。
天气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撑着黑色的伞,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姜晚温婉的笑容。
“晚晚,八年了。”他低声说,声音被雨声掩盖,显得有些模糊,“如果……如果你还在,今天是我们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
没有人回答。
只有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我昨天,又去了一次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继续说着,像是在进行一场重要的汇报,“那个酒店翻新了,不过后面的花园还在。那棵你当时很喜欢的海棠树,今年开的花特别多,特别好看……”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从第一次见面的细节,说到婚后一些他原本早已遗忘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原来,他不是不记得。
只是以前,从未用心去记。
现在,那些记忆,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的养分。
“晚晚,”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指尖眷恋地描摹着她的轮廓,声音哽咽起来,“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那么冷的海里……”
“你一定,很恨我吧……”
雨水混合着泪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
恨吗?
或许吧。
但更多的,是遗忘。
而遗忘,是对生者最残忍的惩罚。
第十六章:无人共度的余生
沈司寒的疯狂,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减轻,反而沉淀成了一种更深的,刻入骨髓的偏执。
他彻底退出了沈氏集团的管理层,只保留了一点股份,足以让他挥霍余生。
他成立了一个以“姜晚”命名的慈善基金会,专门资助癌症晚期病人的姑息治疗和贫困孕妇。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一些他内心的亏欠。
他依旧住在那个别墅里,守着那些回忆。
他学会了做饭,虽然味道始终比不上记忆里姜晚做的。他学会了打理花园,种满了姜晚喜欢的白色雏菊和香草。他甚至开始写日记,记录每一天的琐碎,仿佛在向一个看不见的人,汇报自己的生活。
“晚晚,今天基金会帮助了一个小姑娘,和你当年有点像,眼睛很亮……”
“花园里的薄荷长疯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用它泡水喝……”
“昨晚又梦到你了,你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他的世界,缩小成了这栋房子,和墓园的两点一线。
他拒绝所有外界的关心和探视,包括他的父母。
他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
用漫长的余生,为自己编织了一座无形的监狱,心甘情愿地,在里面服着无期的刑。
第十七章:幻觉
第十年的春天,沈司寒的身体终于垮了。
长期的抑郁,酗酒,不规律的生活,拖垮了他原本强健的体魄。
他被私人医生强制送进了医院。
检查结果很不好,胃部严重溃疡,肝功能损伤,还有严重的神经衰弱。
他躺在病床上,看着惨白的天花板,闻着消毒水的味道,意识有些模糊。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姜晚穿着一身素净的裙子,从门口走进来。
她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温婉,安静,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晚晚……”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向她伸出手,“你来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幻觉中的姜晚,走到他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很凉。
就像那年冬天,她离开时,外面的温度。
“司寒,”他听到她轻声说,声音飘渺得像从天边传来,“我走了。”
“不要走!”他猛地收紧手指,却抓了一把空。
眼前的幻影,如同烟雾般消散。
病房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和窗外孤寂的月光。
他维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很久,很久。
最终,无力地垂下。
眼泪,浸湿了雪白的枕头。
原来,连幻觉,都如此吝啬。
第十八章:尾声
沈司寒出院后,做了一个决定。
他卖掉了那栋别墅,将里面所有属于姜晚的东西,小心地打包,带到了墓园。
他在墓碑旁,挖了一个深坑。
将那些衣服,那些书,那些她用过的小物件,连同那个装着验孕棒的檀木盒子,一起放了进去。
然后,他亲自一铲土一铲土,将它们掩埋。
仿佛,为她举行了第二场葬礼。
也埋葬了,自己所有的念想。
他在墓碑旁,种下了一棵小小的梧桐树苗。
“晚晚,”他抚摸着墓碑,声音平静得可怕,“以后,让这棵树陪着你。”
“它会长大,会枝繁叶茂,会替你看着四季轮回。”
“我……可能不能常来了。”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然后转身。
脚步,是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沉重,却又如此决绝。
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第十九章:十年
十年过去了。
墓园里那棵梧桐树,已经长得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在姜晚的墓碑旁投下大片阴凉。
沈司寒没有再娶。
他一个人,住在城市另一端一个简单的公寓里。
他依旧打理着那个以姜晚命名的基金会,生活简单到近乎寡淡。
他老了太多,鬓角早已斑白,眼神沉寂,再无当年的锐气和风采。岁月和悔恨,在他身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他很少再去墓园。
只是每年她的忌日,和他们所谓的“结婚纪念日”,他会带着一束白色的雏菊,去呆上一个下午。
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仿佛在完成一场无声的陪伴。
偶尔,会有不明就里的年轻人,在墓园看到这个沉默古怪的老人,会投去好奇的一瞥。
无人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曾经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更无人知道,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座怎样荒芜,怎样绝望的内心废墟。
第二十章:归处
又是一个黄昏。
沈司寒躺在公寓的摇椅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
他手里,拿着那张被摩挲过无数次的,姜晚抱着雏菊的旧照片。
意识,渐渐模糊。
他似乎看到,那片橘红色的光晕里,姜晚缓缓向他走来。
她穿着洁白的裙子,笑容温婉明媚,一如当年初嫁时。她的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眉眼像他,神情却像她一样安静。
他们穿过阳光,一步步向他走近。
“晚晚……”他喃喃着,向她伸出手,干枯的嘴角,努力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十年未见的,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孩子……”
照片,从手中滑落,飘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窗外,夕阳正好。
窗内,老人的手,无力地垂下。
眼睛,缓缓闭上。
脸上,定格着一个近乎安宁的,期待的表情。
这一次,幻觉没有消失。
他终于,可以去见他的晚晚。
和他们,未曾谋面的孩子。
来源:阎紫曦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