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孟宴辰推开沉重的别墅大门,室内一片寂静,与他预想中的哭泣或哀求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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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辰推开沉重的别墅大门,室内一片寂静,与他预想中的哭泣或哀求截然不同。
这种过分的安静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
“辛晴呢?”他脱下外套,随口问迎上来的张妈。
“太太……太太应该在楼上房间。”张妈的眼神有些闪烁,声音也带着不确定。
孟宴辰皱了皱眉,没有多想,迈步上了楼。
“辛晴,三天到了,你想明白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卧室的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铺整理得异常平整,梳妆台上那些他几乎没注意过的瓶瓶罐罐似乎少了一些,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冷清。
他心头那点烦躁瞬间放大。
“辛晴!”他又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他转身,快步走向浴室,空的。书房,空的。阳台,空的。
那个女人,不见了。
“张妈!”他的声音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厉色,“人呢?”
张妈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先生,我……我不知道啊,太太之前一直在房间里的……”
“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孟宴辰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是看着的,太太这几天都没出过大门……”张妈吓得脸色发白。
孟宴辰不再理会她,拿出手机,找到那个他几乎从未主动拨打过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耳膜上。
关机?
他愣了一下,随即涌上的是一股被挑衅的怒火。
她竟然敢关机?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不满吗?
他不死心,又拨了一遍,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女声。
“好,很好。”孟宴辰气极反笑,“长本事了,跟我玩失踪?”
他立刻拨通了助理林哲的电话:“给我查辛晴在哪?她手机关机了,查她所有的消费记录,交通记录,立刻!”
挂了电话,他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烦躁地踱步。
视线扫过房间,终于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
她常穿的那几件素色衣裙不见了,她放在床头的那本看到一半的书也不见了。
衣柜里,属于她的那一侧空了一大片,不是全部,但带走的,似乎都是她嫁进来之前的东西。
一种模糊的,不太真切的预感,像细小的藤蔓,开始缠绕他的心脏。
但他立刻否定了那个念头。
她能去哪儿?
辛家?那个重利轻别离的家庭,会收留一个“得罪”了孟家的女儿?
朋友?她性格清冷,婚后几乎没什么来往密切的朋友。
除了……顾衍之?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更不舒服了。
他再次拿起手机,打给了顾衍之。
“衍之,辛晴有没有联系你?”
“辛晴?”顾衍之的声音带着诧异,“没有啊。她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她不见了。”孟宴辰语气阴沉,“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关了她三天,她竟然敢给我玩消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衍之的声音严肃起来:“宴辰,你关了辛晴三天?就因为温芮那件事?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过分?”孟宴辰冷笑,“她推人还有理了?我现在没空跟你讨论这个,如果你看到她,立刻告诉我。”
不等顾衍之再说什么,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
城市的另一端,一家普通的连锁酒店房间里。
辛晴刚用新买的预付费手机卡,给唯一知道她离开计划的、远在国外的闺蜜发了一条报平安的短信。
“我已离开,安好,勿念。”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地靠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心里一片空茫,却没有后悔。
离开那个华丽的牢笼,是她为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她想起离开时,最后回望的那一眼别墅的灯光,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她三年的青春和痴心。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孟宴辰,我们两清了。
……
第二天,孟宴辰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放着林哲刚刚送来的调查报告。
“孟总,查过了。太太名下的银行卡、信用卡,从昨天起没有任何消费记录。铁路、航空系统里也没有她的购票信息。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么可能?”孟宴辰猛地一拍桌子,“一个大活人,还能人间蒸发不成?继续查!她肯定用了别的办法!”
“是,孟总。”林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另外……我们查到,太太在三天前,也就是被您……禁足的当天下午,曾经从她一张不常用的私人银行卡里,取出了五千元现金。那张卡的余额本身就不多。”
取现金?
孟宴辰愣住了。
在现代社会,几乎没有人会大量使用现金。她取现金的目的,几乎不言而喻——为了不留下电子支付痕迹。
她是有预谋的?
这个认知让孟宴辰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她不是因为闹脾气暂时躲起来,而是……真的想要离开?
为什么?
就因为他关了了她三天?就为了温芮那件事?
这在他看来,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甚至觉得,这只是夫妻之间一次寻常的摩擦,他给她一个教训,她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
他从未想过,“离开”这个选项会出现在辛晴的字典里。
在他潜意识里,辛晴是温顺的,是依附于他,依附于孟家存在的。她怎么敢?
“孟总,还需要继续查吗?”林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查!当然要查!”孟宴辰几乎是低吼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重点查那些不需要实名登记的小旅馆,长途汽车站!还有,去辛家问问!”
他不信,她一个女人,身无分文,能跑到哪里去。
……
辛家的反应,果然如孟宴辰所料。
辛父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讨好:“宴辰啊,听说……小晴跟你闹别扭,跑出去了?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说她,等她回来……”
“等她回来?”孟宴辰语气冰冷,“岳父知道她去哪里了?”
“不不不,我们不知道。”辛父连忙否认,“她没跟我们联系。宴辰,你看这事闹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晴她胆子小,可能就是你吓唬她一下,她当真了……”
“我知道了。”孟宴辰不耐烦地打断他,“有消息通知我。”
挂了电话,他心里的烦躁感更重了。
连她的娘家都是这种态度,可见她平日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怒火覆盖。
无论她过的是什么日子,都不是她敢这样无声无息逃离他的理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医院打来的。
“孟先生,温小姐的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吵着要见您,说是不是她给您添麻烦了……”
孟宴辰揉了揉眉心,压下心头的烦乱:“告诉阿温,我晚点过去看她。”
他现在没有心情去应付温芮的“脆弱”。
他盯着手机上那个依旧提示关机的号码,第一次感到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而这种失控感,竟然是因为那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妻子——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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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过去了,辛晴依旧杳无音信。
孟宴辰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几乎将城市翻了个遍,却连辛晴的影子都没找到。
她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
这种彻底的、无声的消失,比任何激烈的争吵和控诉都更让人心慌。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辛晴最后看着他时,那双带着泪意和绝望的眼睛。
他以前从未仔细看过她的眼睛。
现在想起来,那双眼睛里,似乎早已没有了最初嫁给他时,那点微弱的光亮。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顾衍之走了进来。
“还在找辛晴?”顾衍之看着好友眼下的乌青和略显憔悴的脸色,叹了口气。
孟宴辰没说话,算是默认。
“宴辰,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一定要走?”顾衍之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静。
“为什么?”孟宴辰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抬起头,“不就是因为我关了了她三天?因为温芮的事?就为这点小事,她至于吗?”
“小事?”顾衍之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在你眼里,非法拘禁自己的妻子是小事?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她是恶毒的女人是小事?宴辰,你扪心自问,这三年,你是怎么对辛晴的?”
“我怎么对她了?”孟宴辰梗着脖子,“孟家少奶奶的位置,锦衣玉食,我缺她吃还是缺她穿了?外面多少女人羡慕她!”
“可她想要的是这些吗?”顾衍之直视着他的眼睛,“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摆在家里的装饰品!她需要尊重,需要信任,需要丈夫的关心!这些你给过她吗?”
“我……”孟宴辰一时语塞。
“你没有。”顾衍之替他回答,“你心里始终装着温芮,你觉得亏欠温芮,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温芮有一点事,你永远第一时间赶到,永远无条件相信她。而辛晴,永远是被你怀疑、被你斥责、被你冷落的那一个。宴辰,换做是你,你能忍受这样的婚姻吗?”
孟宴辰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顾衍之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这三年来刻意忽略的真相。
他想起辛晴刚嫁过来时,也曾小心翼翼地试着给他做早餐,他却因为前一晚和温芮通话不愉快而嫌她多事。
他想起她生病发烧,一个人躺在房间里,他却因为陪温芮过生日而忘了家庭医生打来的电话。
他想起无数次,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她默默递上醒酒汤,他却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此刻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清晰得可怕。
“我……我只是……”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宴辰,”顾衍之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怜悯,“也许这次,辛晴是真的心死了。放过她吧。”
“不可能!”孟宴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她是我的妻子!她凭什么说走就走?我一定要找到她!”
他无法接受“放过她”这个说法。
找到她之后呢?
他还没想好。
但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否则,他孟宴辰成了什么?一个被妻子轻易抛弃的笑话?
……
与此同时,距离城市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南方小城里。
辛晴找到了一份在花店打工的工作。
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知道她是孟家的少奶奶。
她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每天骑着二手自行车上下班,日子清贫,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学会了包扎花束,学会了辨认各种植物的习性,手上磨出了薄茧,脸上却渐渐有了血色。
店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对她很好。
同事也都是些简单快乐的年轻人。
在这里,她只是辛晴,一个普通的,刚刚开始新生活的年轻女人。
偶尔,她还是会想起孟宴辰,心口会泛起细微的,习惯性的疼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枷锁后的自由和释然。
她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或许可以存点钱,去学一门手艺,或者继续完成她曾经因为联姻而中断的学业。
她的人生,终于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一天,她正在店里修剪花枝,电视里播放着本地的新闻频道。
忽然,一条财经快讯闪过,伴随着熟悉的名字和一张英俊却冷漠的脸。
“孟氏集团总裁孟宴辰近日……”
辛晴握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颤,锋利的刀刃差点划伤手指。
她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
同事好奇地问:“辛晴,你怎么关了?你不喜欢看财经新闻啊?”
辛晴低下头,继续修剪花枝,声音平静无波:“嗯,不太感兴趣。”
那些与她无关的繁华和喧嚣,终于被她彻底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她看着手中娇艳欲滴的玫瑰,轻轻笑了笑。
旧的故事已经结束,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而城市的另一端,孟宴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车水马龙,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拨打了无数次,永远提示关机的号码。
一种名为“失去”的恐慌,像潮水般,第一次真正淹没了他。
他好像,真的把她弄丢了。
4
两个月了。
辛晴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孟宴辰的生活表面上一切如常,公司照常运转,应酬依旧频繁,他甚至还抽空去探望了几次已经“痊愈”出院的温芮。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座别墅变得让他难以忍受。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残留着辛晴的影子——她坐在沙发上看书时安静的侧影,她在餐厅里默默吃饭的样子,甚至她站在窗边眺望远方时那孤寂的背影。
他开始失眠,依赖酒精入睡,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易怒。
“宴辰,你最近状态很不好。”顾衍之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忍不住劝道,“既然找不到,就试着放下吧。也许她开始了新生活,对你对她都好。”
“放下?”孟宴辰将杯中威士忌一饮而尽,喉咙里火烧火燎,“她是我老婆!凭什么她说走就走?我孟宴辰是她说丢就能丢掉的吗?”
他语气凶狠,眼神里却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狼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顾衍之沉默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再劝也无用。孟宴辰这种近乎偏执的寻找,早已超出了愤怒的范畴,更像是一种不肯面对失败的挣扎,或者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承认的……悔恨。
“温芮最近找你找得很勤。”顾衍之换了个话题。
“嗯。”孟宴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温芮确实经常找他,暗示明显,母亲孟夫人也多次明里暗里表示,既然辛晴“不懂事”自己跑了,不如早点把手续办了,让温芮进门。
以前,他或许会考虑。温芮是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梦,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觉得亏欠她,想要弥补。
可现在,当这个选择似乎唾手可得时,他却莫名地感到抗拒和烦躁。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拿温芮和辛晴比较。温芮的柔弱需要他时刻呵护,而辛晴……辛晴似乎从未向他要求过什么。温芮的眼神总是充满仰慕和依赖,而辛晴最后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这种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林哲!”他按下内线电话,语气不佳,“还是没消息?”
“对不起,孟总。”林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我们排查了所有可能的交通方式,包括一些非正规的长途车,也查了周边几个城市的旅馆入住记录,都没有发现太太的踪迹。太太她……好像非常熟悉如何避开现代社会的追踪手段。”
孟宴辰烦躁地挂断电话。她一个养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女人,怎么会懂得这些?是谁在帮她?顾衍之?还是别的什么人?
猜忌像野草一样疯长,啃噬着他的理智。
……
南方小城,生活平静如水。
辛晴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她在花店的工作得心应手,甚至开始跟着店长学习一些简单的花艺设计。她的话依然不多,但脸上偶尔会露出真切的笑容。
她用自己的积蓄报了一个线上课程,重新拾起了中断多年的专业学习。日子忙碌而充实,那些过往的伤痛,似乎正在被时间慢慢抚平。
这天,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的弟弟,辛昊。
“姐!我可算找到你了!”辛昊穿着花哨的T恤,一进店就大呼小叫,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
辛晴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辛家的人。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将辛昊拉到店外僻静的角落,声音压抑着紧张和怒气。
“爸妈都快急死了!孟家那边也一直在施压!”辛昊抱怨道,“姐,你玩够了就赶紧回去吧!你跟孟宴辰闹别扭,连累家里生意都不好做!”
果然是为了利益。
辛晴心里一片冰凉。“我的事,跟辛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不会回去,也不会再做他们换取利益的筹码。”
“你说什么胡话!”辛昊瞪大眼睛,“你是孟家的媳妇,怎么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你知道孟宴辰这几个月把我们逼成什么样了吗?爸说了,你要是不回去,他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那就当没生过吧。”辛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辛昊,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姐!你……”辛昊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辛晴那双平静无波,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后面的话竟噎在了喉咙里。他印象中那个温顺甚至有些懦弱的姐姐,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辛晴不再看他,转身回了花店,对担忧的店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知道,辛昊找到了这里,意味着这个地方不再安全。孟宴辰很可能很快就会知道她的下落。
她必须再次离开。
晚上,她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开始默默收拾行李。东西很少,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
看着这个短暂给予她安宁的小窝,她心里涌起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的决绝。
无论如何,她绝不会再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
几天后,孟宴辰办公室。
“孟总!有消息了!”林哲几乎是冲进来的,脸上带着兴奋,“我们在南城的一个连锁酒店系统里,查到了一个用‘辛晴’本名登记的入住记录,时间是两个月前!只住了一晚!”
孟宴辰“嚯”地站起来,心脏剧烈跳动:“南城?具体位置!立刻安排车!”
“但是……”林哲面露难色,“记录只有那一晚,之后就没有任何消费或者出行记录了。我们顺着线索查到她可能在南城待过,但具体落脚点还没找到。而且……刚刚收到消息,辛昊少爷前几天好像私自去南城找过大小姐,回来之后,大小姐之前可能落脚的那个花店,就说她突然辞职离开了。”
孟宴辰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辛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又被辛家那个蠢货给惊动了!
“查!给我查她去了哪里!火车站,汽车站,所有离开南城的途径!她一定还没走远!”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愤怒和一种即将再次失去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就要亲自赶往南城。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孟夫人。
“宴辰,晚上回家一趟,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关于你和温芮的。”
“妈,我现在有急事……”
“什么急事能比你的终身大事还重要?”孟夫人的语气不容置疑,“温芮和她父母晚上都会过来,商量你们的订婚事宜。辛晴走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你要一直等她?像什么样子!晚上必须回来!”
电话被挂断。
孟宴辰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一边是终于出现的,关于辛晴的微弱线索,他迫不及待想要抓住。
另一边是母亲和温家施加的压力,以及一条看似顺理成章的“康庄大道”。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举棋不定,如此……身不由己。
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掌控、随意处置的女人,如今却像一个无形的漩涡,搅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和心境。
他到底,该去哪里?
5
孟宴辰最终还是没能立刻去南城。
母亲的强势,温家父母的到场,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对于面对辛晴的迟疑,让他选择了先回孟家老宅。
那顿所谓的“商量订婚事宜”的晚饭,吃得他食不知味。
温芮坐在他身边,妆容精致,笑容温婉,时不时体贴地给他夹菜,与坐在主位上笑容满面的孟夫人,以及对面言辞热络的温家父母,构成了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可孟宴辰却觉得无比烦躁。耳边是他们关于订婚典礼、关于未来规划的讨论,眼前是温芮充满期待的眼神,但他的脑海里,却不断闪过辛晴苍白的脸,和她最后那双决绝的眼睛。
“……宴辰,你觉得呢?”孟夫人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走神。
“什么?”孟宴辰茫然抬头。
“我们在说,下个月找个好日子,先把订婚仪式办了。”孟夫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辛晴不懂事跑了,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走,不能委屈了阿温。”
温芮适时地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显得柔弱又顺从。
孟宴辰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厌烦。他放下筷子,声音有些冷硬:“妈,辛晴现在只是联系不上,法律上她还是我的妻子。现在谈订婚,不合适。”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温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圈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温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孟夫人更是勃然大怒:“孟宴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她一声不响地跑了,把我们孟家的脸都丢尽了!你还护着她?”
“我不是护着她。”孟宴辰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火气,“这是事实。在找到她,把离婚手续办清楚之前,我不会考虑和任何人订婚。”
他站起身:“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不顾身后孟夫人的斥责和温芮低低的啜泣声,他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家。
开车行驶在夜色中,凉风从车窗灌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闷。
他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声音。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副驾驶座上,胸口剧烈起伏。
辛晴!你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要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
而此时,辛晴已经坐上了离开南城的夜班大巴。
她选择了一个更偏远、更不起眼的小镇作为目的地。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后退,城市的光影逐渐被黑暗的田野取代。
她靠在窗边,看着玻璃上反射出的自己模糊的轮廓,心情异常平静。
离开南城,虽然有些仓促,但她并不慌乱。这两个月的独立生活,让她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依附他人、逆来顺受的辛晴了。
至于孟宴辰……
她闭上眼。
那个名字,连同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已经被她埋葬在了过去。
……
孟宴辰派去南城的人一无所获。
辛晴就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在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后,彻底消失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孟宴辰的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公司上下人人自危,连林哲汇报工作时都提着一万分的小心。
温芮依旧时不时地出现在他身边,以各种理由约他见面,语气姿态愈发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意味。孟夫人更是三天两头施压,催促他尽快处理掉和辛晴的法律关系,迎娶温芮。
然而,他越是找不到辛晴,对温芮和母亲的催促就越是反感。
他开始频繁地梦见辛晴。
有时是初见她时,她穿着素雅的裙子,安静地站在辛父身后,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好奇。
有时是她坐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对着窗外发呆时孤单的背影。
更多的是最后那次,她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一遍遍地说“我没有”,而他却粗暴地甩开她,冰冷地下达了“关她三天”的命令……
梦里的心痛和悔恨如此真实,常常让他在深夜惊醒,浑身冷汗。
他不得不承认,顾衍之说的是对的。
这三年来,他对辛晴,确实糟糕透顶。
他忽略她,冷落她,因为对温芮的愧疚而一次次地偏袒外人,甚至最后,用那样侮辱性的方式对待她……
他曾经笃定地认为辛晴离不开他,离不开孟家带来的优渥生活。
可现在,她用事实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她不仅离开了,而且离开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他开始反思,开始后悔。
但骄傲如他,依旧不肯轻易承认这份悔意,更无法接受“失去”这个结果。
他加大了对辛晴的搜寻力度,范围扩大到全国,甚至动用了一些海外关系。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找到她,把她带回来,一切就可以回到“正轨”。
他拒绝去想,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有些心,冷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
一年后。
沿海城市,海城。
辛晴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大半年。她用自己的积蓄和打工赚来的钱,加上之前线上课程学到的知识,在一家小型设计公司找到了一份助理的工作。
她剪短了长发,气质变得更加沉静干练。她努力工作,认真学习,慢慢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站稳了脚跟。
她依然使用着新的身份,小心翼翼地生活,避免与过去产生任何交集。
生活忙碌而平静,那些过往的伤痛,似乎已经被时光沉淀,虽然偶尔想起,心口还是会泛起微澜,但不再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似乎,真的获得了新生。
一个周末的傍晚,她加完班,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面而来。
在经过一个街心公园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个穿着昂贵西装,站在喷水池边,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的男人……
是孟宴辰。
尽管隔了一段距离,尽管只是一个侧影,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巧合?还是……他终于找到她了?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了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心脏狂跳不止。
她看到孟宴辰站在那里,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看到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中的东西,一枚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弱光芒的——似乎是戒指,递到了嘴边,轻轻吻了一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哀伤。
辛晴愣住了。
那枚戒指……如果她没记错,是他们结婚时,他随手套在她手指上的那枚。她离开时,将它连同所有属于孟家的东西,都留在了那个卧室的梳妆台上。
他为什么……会带着它?还露出那样的表情?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孟宴辰怎么可能会对她,对他们的婚姻,流露出那样的情绪?
他应该是愤怒的,是不甘的,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抓回去兴师问罪的。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孟宴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视线精准地投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辛晴吓得屏住呼吸,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一动不敢动。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熙攘的人群,她似乎能感受到那道锐利而熟悉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探究,扫过她所在的区域。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她听到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逐渐远去。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到孟宴辰的背影消失在公园的出口处,融入了街道的人流。
他……没有发现她?
辛晴靠在树干上,双腿发软,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或许只是她的错觉),和他最后那个消失在人群里的、透着孤寂的背影,像两个矛盾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交织。
她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抛开。
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管他刚才那个举动意味着什么,都与她无关了。
她定了定神,拉紧外套,快步走向与孟宴辰离开相反的方向,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四合的城市街巷中。
无论他是否找到了这里,她都不会再回头。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他,扰乱自己好不容易重建的人生。
6
那次在公园的短暂“偶遇”(如果那算偶遇的话),像一块投入辛晴平静心湖的石子,虽然最终沉底,但终究留下了一圈涟漪。
她变得更加谨慎,甚至考虑过是否要再次离开海城。
但观察了一段时间,风平浪静,并没有任何人找上门来。她渐渐放下心,或许那次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孟宴辰或许只是来海城出差,偶然出现在那个公园。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夕阳下显得格外孤寂的背影,也不再去想那枚被他轻轻吻过的戒指。
那些都与她无关了。她反复告诉自己。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努力提升自己。她的设计天赋逐渐被上司认可,开始接触一些更核心的项目。生活忙碌而充实,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去伤春悲秋。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如此轻易地彻底摆脱过去。
一次公司接下的一个重要项目,需要与本地一家大型集团合作。而对方派来的项目负责人,竟然是顾衍之。
当在项目启动会议上看到彼此的那一刻,辛晴和顾衍之都愣住了。
辛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躲。
而顾衍之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神里迅速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惊讶,有了然,有担忧,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会议结束后,顾衍之找了个借口,在茶水间拦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辛晴。
“辛晴……”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久别重逢的感慨,和一丝小心翼翼,“真的是你。你……还好吗?”
辛晴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指节微微泛白。她看着顾衍之,这个孟宴辰最好的朋友,曾经为数不多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她无法确定,他的出现,是否意味着孟宴辰已经知道了她的下落。
“我很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顾先生,好久不见。”
她的疏离和戒备显而易见。
顾衍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宴辰……他不知道我在这里遇到你。我调到海城分公司也才半年多。”
辛晴暗暗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完全解除。
“你变化很大。”顾衍之看着她利落的短发和沉静干练的气质,由衷地说道,“看起来……更自信,也更好了。”
“谢谢。”辛晴垂下眼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辛晴!”顾衍之叫住她,语气变得有些急切,“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什么。但是……宴辰他……他这一年,过得并不好。”
辛晴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声音冷了几分:“顾先生,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一直在找你。”顾衍之的声音低沉下来,“几乎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力量,像个疯子一样。他变了很多……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他母亲逼他和温芮订婚,他拒绝了,和家里闹得很僵。”
辛晴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拒绝订婚?和家里闹僵?这不像她认识的孟宴辰会做的事。
但她很快压下了这丝异样。“那是他的选择,他的生活。顾先生,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现在的生活,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衍之看着她坚定的背影,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无益。他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告诉他。但是辛晴,纸包不住火,他总有一天会找到你。到那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辛晴转过身,看向顾衍之,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一种历经磨难后的通透与坚定:“到那时候,我会和他面对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把该办的手续办完。然后,彻底桥归桥,路归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和他,早就结束了。从他说出‘关她三天’那句话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顾衍之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只剩下一种彻底放下的淡然和平静。
他忽然意识到,孟宴辰或许永远地失去了她。
不是因为她走得有多远,藏得有多好。
而是因为,她的心,已经彻底离开了。
……
与顾衍之的这次相遇,让辛晴更加明确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她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积累经验和人脉,甚至开始利用业余时间学习管理知识,为自己未来的独立创业做准备。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一份安稳的工作,她想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受任何人摆布。
期间,顾衍之信守承诺,没有向孟宴辰透露她的行踪。在工作中,他也保持着专业和距离,偶尔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一些善意的提醒和帮助。辛晴对此心怀感激,但也仅止于此。
日子在忙碌中飞逝。
转眼,又过了大半年。
辛晴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被破格提升为项目组长。她带领团队出色地完成了几个重要项目,在公司里逐渐崭露头角。
她买了辆代步车,租了个更舒适宽敞的公寓,生活正在一步步朝着她期望的方向发展。
她几乎快要忘记孟宴辰带来的阴影了。
直到那天。
她代表公司,去参加一个行业内的年度慈善晚宴。
这种场合原本她并不喜欢,但为了公司形象和拓展人脉,她还是精心打扮后出席了。
晚宴设在豪华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辛晴端着酒杯,正与一位潜在客户交谈,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入口处,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
入口处,孟宴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身形依旧挺拔,面容冷峻,气场强大,所到之处,吸引了不少目光。
近两年未见,他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眉宇间似乎沉淀了一些更深沉的东西,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
他似乎是作为孟氏集团的代表,或者是重要赞助商前来出席的。
辛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怎么会这么巧?
海城这么大,行业这么广,为什么偏偏在这里遇到?
她下意识地想躲,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但已经来不及了。
孟宴辰的目光,仿佛有感应一般,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辛晴能看到他眼中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那里面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狂喜、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激烈地交织着,几乎要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点燃。
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辛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该来的,总会来。
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对吧。
如同她曾经对顾衍之说的那样,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把该办的手续办完。
孟宴辰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他的脚步很快,带着一种压抑了两年的急切和怒火,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他终于,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看着她,目光像是烙铁一样灼热,紧紧锁住她的脸,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辛晴……”
“终于,找到你了。”
7
宴会厅角落的休息区,与外面的喧嚣隔绝,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孟宴辰高大的身躯挡在辛晴面前,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着她,仿佛要将她这两年缺失的时光一寸寸看回来。
“为什么?”他的声音压抑着翻滚的情绪,沙哑得厉害,“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两年,你去了哪里?”
辛晴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她的心跳依然很快,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孟宴辰感到心慌。
“孟先生,”她开口,声音清冷疏离,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我以为原因你很清楚。”
这一声“孟先生”,像一根冰刺,狠狠扎进孟宴辰的心脏。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臂。
辛晴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带着清晰的抗拒。
孟宴辰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空落落的掌心,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
“清楚?我清楚什么?”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就因为我当时气头上关了了你三天?就为了温芮那点事?辛晴,就为这点小事,你就要用消失两年来惩罚我吗?”
“小事?”辛晴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孟宴辰,在你眼里,非法拘禁是小事,不问青红皂白的污蔑是小事,三年的冷暴力和偏袒是小事……那么,什么在你眼里才是大事?”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我的心死了,是我不想再要那段令人作呕的婚姻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脸了!这,算不算大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孟宴辰的心上。
他踉跄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决绝。
“令人作呕?不想再看到我?”他喃喃重复着,脸色惨白如纸,“辛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之间……我们之间难道就没有一点……”
“没有。”辛晴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没有丝毫犹豫,“一点都没有了。从你为了温芮,说出‘关她三天’那句话开始,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她的话,彻底击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他看着她,看着她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表情,终于意识到,顾衍之说的是对的,他失去她了,真的失去了。
不是因为她离开了两年,而是因为,她的心,早就被他亲手碾碎了。
一股灭顶的恐慌和悔恨席卷了他,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是这样的……”他摇着头,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乞求,“辛晴,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我忽略了你,我……我混账!但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改!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再次抓住她,眼神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急切。
“重新开始?”辛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失态的男人,觉得无比陌生,又无比可悲,“孟宴辰,你觉得可能吗?破镜能重圆吗?死去的感情能复生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要听你忏悔,也不是要跟你讨论有没有可能。我只是想告诉你,孟宴辰,我们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我这次不会走了,我会继续留在海城,过我自己的生活。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至于离婚手续,”她从随身的手拿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到他面前,动作冷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谈判,“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也请签好字,联系我的律师。联系方式上面有。”
孟宴辰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他没有接,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她,声音颤抖:“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摆脱我?”
“是。”辛晴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她将协议书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财产分割方面,我放弃了所有属于孟家的东西,我只要自由。如果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的律师。”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
背影挺直,决绝。
“辛晴!”孟宴辰在她身后嘶吼,带着绝望和不甘。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很快消失在璀璨的灯光和人群之中。
孟宴辰僵在原地,看着那抹决绝的背影消失,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上。
“辛晴”两个字,签得干净利落,和他记忆中她娟秀的字体一样,却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触摸着那冰冷的纸张,触摸着她的名字。
一股巨大的,无法形容的空洞和疼痛,瞬间将他吞没。
他终于明白。
他用三天囚禁,赌她会回头。
她却用余生离开,赐他永失所爱。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
一个月后,孟宴辰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他没有再做任何纠缠。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都再也无法挽回那个曾经被他视若无睹,如今却让他痛彻心扉的女人。
他动用了关系,让离婚手续以最快的速度办妥。
当拿到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时,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
窗外是繁华的城市,而他的世界,却仿佛只剩下了一片荒芜。
他遣散了所有寻找辛晴的人。
他不再去那个他们“偶遇”的公园。
他甚至开始尝试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去面对自己内心那些一直被忽略和压抑的情感。
他依旧管理着庞大的孟氏集团,依旧是那个外人眼中冷峻果决的商界精英。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他拒绝了母亲再次安排的与温芮的见面,明确表示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温芮哭过,闹过,最终也只能黯然接受现实,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孟宴辰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偶尔,会从顾衍之那里,听到一些关于辛晴的,零星的,无关痛痒的消息。
知道她工作很努力,做得很好。
知道她似乎有了自己的小事业。
知道她……一切都好。
这就够了。
他学会了不再打扰,学会了将那份深入骨髓的悔恨和爱意,深深埋藏。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也是他为自己曾经的傲慢和残忍,所必须承受的惩罚。
……
三年后。
一场备受瞩目的国际设计颁奖典礼在本市举行。
辛晴作为新锐独立设计师,凭借一组融合了传统与现代元素的惊艳作品,获得了年度最佳设计大奖。
她穿着自己设计的简约而优雅的礼服,站在璀璨的舞台上,从容自信地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
聚光灯下,她笑容温婉,眼神明亮,周身散发着独立、自信的光芒,与五年前那个被困在别墅里,苍白无助的孟太太判若两人。
台下掌声雷动。
在会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孟宴辰静静地坐在那里,隔着遥远的距离,凝视着舞台上那个光彩照人的身影。
他是本次颁奖典礼的主要赞助商之一,有足够的理由出现在这里。但他选择了一个最隐蔽的位置。
他看着她在台上侃侃而谈,看着她眼底的光,看着她被众人簇拥祝贺……
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身上,带着无法言说的眷恋和深深的悔恨。
他知道,她终于飞向了属于她的广阔天空。
而他,永远地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
典礼结束后,人流散去。
孟宴辰依旧坐在那个角落,没有离开。
直到会场变得空荡,他才缓缓起身,朝着出口走去。
在酒店大堂,他不期然地,与正准备离开的辛晴,迎面相遇。
她身边跟着几个助理模样的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到他,辛晴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个客气而疏离的微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就像对待一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普通的商业伙伴。
然后,她便与同伴们一起,与他擦肩而过。
没有片刻停留。
孟宴辰站在原地,听着她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大堂的尽头。
他缓缓抬起手,捂住了突然刺痛起来的胸口。
窗外,阳光正好。
她的世界,春暖花开。
他的世界,在她离开的那一天,早已大雪封山,永无春天。
来源:舒书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