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但今天日子特殊,我想着擦擦灰也算一种仪式感,就拿了抹布推开门。
《最炽热的爱意》
四周年纪念日,我发现了丈夫珍藏的九十九封情书。
字字滚烫,句句动心。
从校服到婚纱,写尽了他青春最炽热的爱意。
我从来不知道,清冷寡言的丈夫还有这样生动的一面。
颤抖着读遍所有温柔。
我却越来越觉得冷。
因为收信人,从始至终都不是我。
1
四周年纪念日,我提早下了班,想给沈亦清一个惊喜。
花瓶里插着新买的百合,冰桶里镇着他爱喝的酒。
打扫完客厅、卧室,最后是书房。
书房我很少进,他说里面都是重要文件,乱动不得。
但今天日子特殊,我想着擦擦灰也算一种仪式感,就拿了抹布推开门。
书桌上有点乱,摊着几份报表。
我简单擦了擦,余光瞥见底层的抽屉尚未闭合。
里面,一只深色的檀木盒子静默躺着。
盒子很精致,没有上锁。
我一瞬想到,难道是纪念日礼物?
暗自欢喜,想着只看一眼就放回去。
打开却惊住了。
是信,很多很多信。
一摞摞,码得极整齐。
最上面那封,信封是淡淡的粉。
日期写着……2015 年 9 月 13 日?
十年前,他大一的时候。
鬼使神差地,我抽出了那封信。
开头五个字,墨迹清隽有力,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热烈。
「宋知语同学——」
「今天在图书馆又看到你了!你低头写题,认真的样子好可爱,想和你打招呼,但又怕打扰。」
没有落款,但这笔迹我比任何人都熟悉。
是沈亦清。
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
我站在光柱里,脑袋嗡嗡作响。
有个声音尖锐地提醒我:放下,走开,当没看见。
可我的手不听使唤。
颤抖着,近乎贪婪地翻开了第二封,第三封……
九十九封。
我甚至神经质地数了一遍又一遍。
整整九十九封,按照时间整理得一丝不苟。
每一封的开头,无一不是「宋知语」。
可宋知语,不是我的名字。
2
沈亦清和我讲过,他曾经有一个初恋。
大学相识,毕业分手。
像很多情侣一样,没扛过异地的考验。
他说得坦荡,我便以为他放下了。
却不知书房的盒子里,旷日持久地藏了一部爱恋史诗。
十八岁的他炽热笨拙,写:「你怎么可能喜欢我这样的人。」
十九岁,他变得勇敢:「我会变得更好足以与你相配。」
二十岁,他爱得赤诚:「世间一切美好不及你万分。」
二十二岁,毕业洪流倾泻,他无畏无惧:「异地恋也无法阻止我。」
二十五岁……二十五岁那封,他写:「她要和我结婚了。家里都很满意。可我昨晚梦见你,醒来枕头是湿的。」
……
那些字句,密密麻麻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眼睛。
十年如一日的月月执笔。
原来他的所有悲喜,早就有了我不知道的去处。
他不是生性淡漠,不是工作所累才沉默少言。
他不是不会写「你的眼睛像落满星辰的湖」,也不是不会在信纸角落画幼稚的简笔画。
他只是不曾也不愿,为我做这些。
想起结婚第一年,我兴冲冲买来信纸,拉着他玩互相写信的游戏。
他当时蹙眉:「算了吧,没意思。我们都多大了,还搞小男生小女生这一套。」
是啊,没意思。
原来不是写信没意思,是给我写没意思。
最新的一封信,日期是上周。
他说那天有一场同学会。
我深吸一口气。
心口最初那阵尖锐的疼已经过去,只剩了麻木。
「好久不见,你瘦了。这些年过得不好吗?我开始后悔了,如果当年我再坚决一点……」
「林楠把家打理得不错,但梦想和现实终究不同。我生命的意义早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已经写定。」
胃里翻江倒海。
我扶着书桌边缘,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
纸页悄无声息地从指间滑落。
四年婚姻,一千四百多个日夜。
我记得他爱吃的每一样菜,记得他胃不好要喝温的小米粥,记得他所有衣服的尺码。
为他学会煲各种汤,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精打细算每一分家用。
我甚至刚刚还在愧疚,今天买的牛排是不是不够好。
可到头来。
我所有的付出,只换来一句「把家打理得不错」。
多可笑。
他冷眼旁观,心里惦记着另一个女人。
持续地、用我最渴望的方式,向她倾泻着他青春里所有残余的、未曾给予过我的炽热爱意。
这么多年,我到底算什么?
3
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正缓缓从客厅地板上退走。
我枯坐在渐浓的暮色里。
心底乱得不知该作何情绪。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终于响起。
沈亦清回来了。
他看了眼冷清的厨房,眼底是一片熟悉的淡漠。
「还没做饭?」
「不想做就叫外卖吧,或者出去吃。」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他愣住,皱眉想了片刻。
「又是什么节日?」
看着他眼中不似作假的困惑,我忽然觉得很累。
一瞬间连质问都是徒劳。
「今天是我们的四周年纪念日。」
沈亦清终于恍然,脸上露出愧疚。
「抱歉楠楠,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有点昏头了。」
我看着他。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些信中反复提及的某串日期。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
每一个与宋知语的瞬间,他都记得。
如数家珍。
唯独不记得我的。
「怪我。今天出去吃吧,我现在定餐厅。」
他在我旁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订座。
「好。那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你喜欢什么,去商场随便挑,我买单。」
那就是没准备的意思。
我想笑,可嘴角沉得抬不起来。
心底一圈又一圈酸涩的涟漪泛起。
「沈亦清,给我写一封情书吧。」
「结婚这么多年,你从来没给我写过情书。」
他明显怔住了,随即失笑。
「楠楠,我今天真的很累。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我带你去吃上次你想试的那家日料吧。」
他重重陷进沙发。
闭上眼,揉着太阳穴,看起来真的累极了。
如果我没有在下午打开那个盒子,或许会相信他的话。
给初恋写了九十九封情书。
字字滚烫,句句动心。
十年未曾间断,从不觉得累。
而我不过要一封,就成了虚头巴脑的负担。
心底那点可怜的期冀被彻底掐灭了。
我识趣地不再说话。
他很快就订好了餐厅。
转头正想和我说些什么打破沉闷时,手机突然响了。
接通后没听几句,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别怕,我马上就到。」
说完,他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楠楠,有个朋友出车祸了,我去医院看看。晚饭你自己解决好吗?」
那种紧张和焦急我从未见过。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就冲进了电梯。
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又灭。
世界重归死寂。
我心里那场漫长无声的战争,也彻底宣告结束。
能让他慌成这样,是朋友还是宋知语,显而易见。
没必要再问了,林楠。
答案已经如此清晰。
在成千上万种选择里,我永远不是第一顺位。
我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爱得这样刻骨铭心,再不让位,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4
拖着行李箱,我逃到了闺蜜的城市。
酒吧里音乐震耳。
闺蜜凑过来问我:「真的要离?」
「嗯。」
她抿了口酒,一脸不解:
「你们不就是看条件合适才处的吗?搭伙过日子罢了,管他心里装着谁。只要钱到位,那些情书当看不见不就行了?」
我搅了搅杯中的冰块。
搭伙过日子。
是啊,当初介绍人说沈亦清性格稳重、工作踏实。
我没怎么谈过恋爱,只想图个安稳。
初见时,他话少得体,给人一种可靠的错觉。
谁知这错觉,竟骗了我整整四年。
「他只说谈过恋爱。」
「可没告诉我,有人在他心里放了把火,烧了十年,至今未灭。」
我以为的适合结婚,不过是他激情燃尽后,退而求其次的将就。
那些信里,事无巨细的小事他都乐意与她分享。
而我,像个尽职的保姆,打理他的起居。
经营着这个他从未真正投入的「家」。
我甚至还沾沾自喜,以为拥有了平淡的幸福。
他一边享受我带来的秩序和温暖,一边却在精神上对我严防死守。
这种羞辱,比单纯的出轨更甚。
「渣男!」闺蜜忿忿地放下杯子。
「别难过,姐给你点几个男模,忘掉那个晦气东西!」
「别。」我按住她的手。
「咋了,你还想着他?」
「当然不是。」
我看着舞池昏暗的灯光,语气平静。
「他是不堪,但我不能因为他就作践自己。」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婚,我要堂堂正正地离。过错方,只能是他。」
闺蜜愣了下,随即用力拍了拍我肩膀:「行,听你的!」
「姐们明天就陪你去找律所!」
「好。」
5
从律所出来。
我的手机响了。
本以为会是沈亦清。
接通后,母亲不满的声音传来:
「楠楠,怎么回事?亦清说好接我做理疗,人却联系不上?」
我有些意外。
沈亦清一向守时,接我母亲去做理疗也是每月固定的行程。
可这次居然忘了。
这两天他该不会在医院衣不解带,忙得晕头转向吧?
是了,难怪毫无音讯。
他怕是都没回过家,没发现书房那片狼藉。
更别说察觉我的离开。
我自嘲地笑笑,想糊弄过去:「妈,他可能忙忘了。」
母亲却敏锐地捕捉到异常:「你们吵架了?」
「为什么吵?」
疲惫和委屈涌上来,我简单说了情书的事。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随即炸开的却是难以置信的斥责。
「就为几封破信闹脾气?还跑出去?林楠,你三十岁了,能不能成熟点!」
「妈,那不是几封信,他那是精神出轨……」
「什么出轨!话说得那么难听!」
母亲厉声打断。
「亦清稳重踏实,工作上进,对我和你爸也孝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几封信能代表什么?男人心里有个念想多正常,只要他顾家,你管他心里想着谁?真是小家子气!」
跟闺蜜的话如出一辙。
她开始细数沈亦清的好。
每一句夸奖,都像软刀子割在我心上。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满分丈夫,我的委屈就是无理取闹。
「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顺了!当初要不是我们觉得亦清条件好,极力撮合,你能找到这么合适的对象?」
「现在为点捕风捉影的事就要闹离婚,你让我们老两口的脸往哪放?赶紧回去给亦清道个歉,消停点!」
「道歉?」
我简直气笑了,「我为什么要道歉?」
「死丫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母亲被我的顶撞激怒。
「我告诉你林楠,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三十岁了,离了婚谁还要你?你以为还能找到比亦清更好的吗?别做梦了!」
「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别给我们丢人!」
说完,电话被狠狠挂断。
我握着手机,在路边怔了很久。
沈亦清不过每月接她去一次疗养院,就成了顶孝顺的女婿。
而我为她忙前忙后,生病时亲力亲为地照顾,却半分入不了她的眼。
维系体面甚至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那在沈亦清心里,我是不是也只是个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
周身阵阵发冷。
我止不住地感到孤独。
原以为家是港湾。
却发现无论是自己的小家,还是身后的娘家。
我从来都没被真正接纳过。
6
傍晚,沈亦清终于来电话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楠楠,你在哪儿?」
「妈打电话跟我说了,你是因为那天没吃成饭,生气跑到秋水那儿了?」
果然。
妈什么都不会跟他讲。
他没回家,没看见书房地板上散落的信纸。
还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夫妻怄气。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迂回,直接切入核心:「沈亦清,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停滞了。
几秒后,他错愕反问:「离婚?就因为一顿饭?」
「当然不是。」
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是因为你书房抽屉里,那九十九封写给宋知语的情书。」
死一样的寂静。
他显然懵了。
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看到了?」
沈亦清第一次在我面前不太冷静。
「你听我解释,那些信都是很久以前我写给自己看的,从来没寄出去过。」
「类似于写日记一样的倾诉方式,仅此而已。」
「写日记?」
拙劣到令人发笑的借口。
「什么日记的开头会是宋知语同学?」
沈亦清,我是你活生生的妻子,法律上与你最亲密的人。
你有压力,有烦恼,有喜怒哀乐,宁可对着一个虚幻的影子倾诉,也不愿意跟我这个枕边人说一个字。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语塞了。
好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带着一丝恳求,「楠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回来,我们当面谈好吗?」
我正要说话,他却将我打断。
「楠楠你等一下,有个电话进来。」
说着,我的电话被挂断。
我等着他的回电。
然而十分钟过去,等来的却是一条信息。
【楠楠,医院有点事要我去处理,你先回来,我当面给你解释好不好?】
又是医院,又是那个「朋友」。
连婚姻濒临破碎都能被他轻易搁置。
没什么好谈的了,沈亦清。
来源:仙女看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