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年参加同事的婚礼,晚上女领导堵住我问:你啥时候娶我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0 11:17 1

摘要:婚宴摆在市里唯一像点样子的“金龙大酒店”,三楼宴会厅,乌泱泱的全是人。

1994年的风,吹在脸上,还带着点煤烟味儿。

我们厂技术科的王强,今天结婚。

新娘子是隔壁纺织厂的一枝花,叫小琴。

王强这小子,平时闷得像个葫芦,没想到本事这么大。

婚宴摆在市里唯一像点样子的“金龙大酒店”,三楼宴会厅,乌泱泱的全是人。

我叫林涛,二十四岁,在厂里当个技术员,不好不坏地混着。

跟王强一个办公室,关系还行,份子钱随了五十。

九四年的五十块,是我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肉疼。

但看着王强那张笑成烂柿子的脸,又觉得值。

结婚是大事,一辈子就一回。

至少那时候,我们都这么想。

酒席上闹哄哄的,划拳声、劝酒声、小孩的哭闹声,混成一锅滚开的热粥。

桌上的菜,硬。

烧鸡、扒肘子、四喜丸子、清蒸鱼,实打实的硬菜,盘子摞盘子。

我们这桌,除了几个技术科的同事,还有我们科长,苏晴。

苏晴是个女人,一个很厉害的女人。

二十八岁,就坐稳了技术科科长的位置。

在我们这个重工业的国营大厂里,这简直是个奇迹。

她今天穿了件酒红色的连衣裙,没穿平时那身死板的工装。

头发也烫了,卷卷的,搭在肩膀上。

很漂亮。

漂亮得让人不敢多看。

她平时在科里,脸一板,谁都怵她。

今天倒是随和,端着酒杯,跟桌上的人一个个碰。

轮到我,我赶紧站起来,双手举着杯子。

“苏科长,我敬您。”

我杯子里是啤酒,她杯子里是白的,汾酒。

她眼睛弯了弯,嘴角勾起一个很淡的笑。

“小林,坐下说。”

声音不高,但周围的嘈杂好像一下子就退开了。

我傻乎乎地坐下,还是举着杯子。

她跟我轻轻碰了一下,杯口比我的低。

然后仰头,一小杯白酒,一口就没了。

我赶紧把一杯啤酒灌下去,呛得直咳嗽。

她看着我笑,没说话,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旁边年纪大的刘工打趣:“苏科长海量啊,小林你得练。”

我嘿嘿傻笑,不敢接话。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

王强和小琴过来敬酒,王强脸喝得通红,走路都有点飘。

小琴扶着他,满脸幸福。

敬到我们这桌,苏晴站起来,又干了一杯。

她对王强说:“好好过日子,小琴是个好姑娘,别欺负人家。”

王强一个劲儿点头:“谢谢科长,谢谢科长。”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点羡慕。

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么一天?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感觉有人在看我。

一抬头,正好对上苏晴的目光。

她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赶紧低下头,假装夹菜。

婚宴一直闹到晚上九点多才散。

一帮年轻人,又簇拥着王强他们回新房,要去闹洞房。

我酒喝得有点多,头晕,就没跟着去。

金龙大酒店门口,人乱糟糟的,都在找出租车或者等公交。

九四年的出租车,还是稀罕物,黄色的天津大发,招手半天不见得停一辆。

我准备走几步,去公交站。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有人喊我。

“林涛。”

是苏晴的声音。

我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赶紧转身。

“苏科长。”

她就站在酒店门口的灯柱下,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那件酒红色的连衣裙,在夜色里像一团火。

“你也回去了?”她问。

“嗯,回家。”我老实回答。

“住哪?”

“就……厂里的单身宿舍。”

“哦。”她点点头,“顺路,我送你。”

我当时就懵了。

“啊?不不不,苏科长,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就行,很方便。”

开什么玩笑,让科长送我?我配吗?

她没理我的拒绝,径直朝路边停着的一辆桑塔纳走去。

那时候,整个厂,能开上桑塔纳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我傻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然后探出头来。

“上车啊,愣着干嘛?”

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是她平时在办公室里才会有的语气。

我腿肚子有点软,机械地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里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我说不上来,但很好闻。

她发动车子,很熟练地汇入车流。

车里很安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

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一会儿摸摸膝盖,一会儿又放在大腿上。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连头都不敢转。

“今天,看你看王强他们,挺羡慕的?”

她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

“啊?没……没有,就觉得挺热闹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想结婚了?”她又问。

这个问题,更要命。

我一个刚参加工作没两年的毛头小子,工资自己花都不够,哪敢想结婚的事。

“没……没想过,还早呢。”

她“呵”地笑了一声,是那种从鼻子里发出来的轻笑。

“是不早了,二十四了。”

我没敢接话。

心里犯嘀咕,科长今天这是怎么了?查户口呢?

车子开得很稳,窗外的街景慢慢倒退。

路灯把她的侧脸勾勒出来,鼻梁很高,嘴唇的线条很清晰。

和平时那个严肃的女科长,判若两人。

车子开到单身宿舍楼下,停住了。

我说:“苏科长,谢谢您,我到了。”

准备开车门下去。

“等等。”

她也熄了火,车里一下子更安静了。

静得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我转过头,看着她。

她也正看着我,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我们对视了大概有十几秒。

我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然后,她开口了。

她说:“林涛。”

“嗯?”

“你啥时候娶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

像有几百挂鞭炮在耳朵边上同时点燃。

我怀疑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

我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苏科长……您……您说啥?”

“我说,”她一字一顿,无比清晰,“你,什么时候,娶我?”

车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她,她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表情。

很认真。

认真得让我害怕。

我的第一反应是,她喝多了。

对,一定是喝多了,说胡话呢。

“苏科长,您……您今天喝得太多了,我扶您……要不我找个代驾?”

九四年还没代驾这个词,我就是胡乱说的。

她摇了摇头。

“我没喝多。”

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

“回答我。”

我彻底傻了。

这算什么?

我,林涛,一个平平无奇的技术员。

她,苏晴,前途无量的技术科长。

我们俩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别说娶她,我平时跟她多说两句话都紧张。

“为什么……是我?”我憋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

“因为我看上你了。”

她回答得简单直接,像在下达一个工作指令。

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苏科长,这个玩笑……开不得。”我的声音都在抖。

“我没开玩笑。”她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好闻的味道更近了,“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拼命摇头。

不像。

一点都不像。

“给我个理由。”她又说。

我脑子一片空白。

理由?什么理由?

拒绝的理由吗?

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们不合适。

门不当户不对。

我配不上你。

这些话,在我脑子里转了一百圈,就是说不出口。

说出来,太伤人,也太……怂了。

“我……”我“我”了半天,也没下文。

她就那么看着我,很有耐心,像一个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害怕?”她问。

我下意识地点头。

“怕什么?”

“怕……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

怕她的身份?怕别人的闲话?还是怕我自己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

都有。

“林涛,”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我心里一松。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我刚松下去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三天后,给我答复。”

她说完,重新发动了车子。

“下车吧。”

我像个木偶一样,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站在宿舍楼下,看着那辆黑色的桑塔纳掉了个头,尾灯消失在夜色里。

晚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

一个荒诞离奇的梦。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不是梦。

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爬上三楼。

回到那个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十平米小屋。

一头栽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那句话。

“你啥时候娶我?”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厂里。

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王强的位置空着,他还在休婚假。

刘工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我:“小林,可以啊你。”

我一头雾水:“刘工,什么可以啊?”

“别装了,”他压低声音,“昨天晚上,苏科长亲自开车送你回的宿舍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事儿怎么传得这么快?

“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刘工一脸“我懂的”表情,“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啊,什么时候把我们科长拿下了?”

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刘工,您别瞎说,就是顺路,顺路而已。”

“顺路?”他嘿嘿一笑,“从金龙大酒店到她家,再到咱们宿舍,这绕了多大一个圈子啊,这路可真够顺的。”

我百口莫辩。

办公室里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都在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头都大了。

这还只是被看到送我回来。

要是让他们知道苏晴在车里跟我说了什么……

我不敢想。

我估计他们会觉得我疯了,或者苏晴疯了。

正坐立不安,办公室的门开了。

苏晴走了进来。

她换回了平时的蓝色工装,头发也扎了起来,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女科长。

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表情平静。

“都到齐了?开个短会。”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我脸上一顿。

也就一秒钟,就移开了。

但我还是感觉,像被电流过了一下。

她布置了这周的工作,条理清晰,语气干练。

完全看不出是昨天晚上那个问我“什么时候娶她”的女人。

我开始严重怀疑,昨天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我的幻觉。

也许,她真的只是喝多了,今天酒醒了,自己也忘了?

我心里抱着一丝侥rou幸。

会议开完,大家各自开始忙活。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一张图纸发呆。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苏晴。

她的那句话,像个魔咒。

“林涛,来我办公室一下。”

是苏晴的声音。

我身体一僵。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又“唰”地一下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硬着头皮站起来,跟着她进了里间的小办公室。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究的视线。

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我拘谨地坐下,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昨天晚上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开门见山,直接把我的侥幸心理击得粉碎。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

“紧张什么?”她看着我,嘴角似乎有一丝笑意,“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苏科长,我觉得……这事儿……太突然了。”

“是不突然。”她说,“我注意你很久了。”

我猛地抬起头。

“注意我?”

“嗯。”她点点头,“你刚分来厂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跟他们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我下意识地问。

“他们要么油嘴滑舌,要么就想着混日子。你不一样,你踏实,肯干,话不多,但心里有数。”

她这是……在夸我?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这么优秀的女性,这么直接地夸奖。

心里有点飘。

“而且,”她顿了顿,“你画的图纸,很干净。”

这个理由,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就因为我画的图纸干净?

“苏科长,我……”

“叫我苏晴。”她打断我。

“啊?”

“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苏晴。”

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

“苏……苏晴。”

这个名字从我嘴里说出来,感觉特别烫嘴。

她满意地点点头。

“林涛,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别人的眼光,我们之间的差距,这些你肯定都想过。”

她太懂了。

简直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她身体前倾,看着我的眼睛,“问题是,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这个问题,像一颗炸弹。

直接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我对她,有没有感觉?

以前,是敬畏。

后来,是偷偷的仰慕。

她那么能干,那么漂亮,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我从来没敢往那方面想过。

但现在,这颗星星,好像要掉下来,砸到我怀里了。

我能没感觉吗?

我不敢说。

我怕我说有,这一切就会变成真的。

我还没准备好。

“我不知道。”我选择了逃避。

她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回答。

“没关系。”她说,“你还有两天时间,慢慢想。”

“出去吧,把这份文件拿到车间去。”

她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语气又恢复了科长的身份。

我接过文件,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回到座位上,刘工他们又围了上来。

“科长找你啥事啊?单独辅导?”

“是不是要给你压担子了?小林,要发达了啊。”

我敷衍地笑了笑,拿着文件就往车间跑。

我需要冷静一下。

车间里,机器轰鸣。

震耳欲聋的噪音,反而让我混乱的大脑有了一丝清醒。

我把文件交给车间主任,没有马上回办公室。

而是在车间里转悠。

看着那些熟悉的机床,闻着空气里浓重的机油味。

这是我熟悉的世界。

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苏晴,不,苏晴,她属于另一个世界。

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我跟她,真的可能吗?

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魂不守舍。

上班的时候,我尽量躲着苏晴。

她好像也看出来了,没有再单独找我。

但在办公室里,我总能感觉到她的目光。

如影随形。

办公室的流言蜚语,也愈演愈烈。

大家都说,苏科长看上我了。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说风凉话。

说我想攀高枝,想当小白脸。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人言可畏。

晚上回到宿舍,我就对着天花板发呆。

把我和苏晴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

想她的好。

她工作能力强,有魄力,但对我说话的时候,又很温柔。

她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能娶到她,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

但我也想到了不好的一面。

我们在一起,我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厂里的人会怎么看我?

我的朋友,我的家人,会怎么看我?

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活在她的光环之下?

别人提起我,会不会都说:“哦,就是那个苏晴的老公。”

我害怕那样。

我是个男人,我有我的自尊。

第三天到了。

也就是她给我的最后期限。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答应?我没那个勇气。

拒绝?我又舍不得。

是的,舍不得。

经过这两天的煎熬,我发现,我心里,其实是喜欢她的。

只是我不敢承认。

快下班的时候,我终于做出了决定。

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能这么自私地拖着她。

我配不上她,就应该干脆地拒绝。

我鼓起勇气,走到她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

我刚想敲门,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点轻浮的调子。

“苏晴,别给脸不要脸。我爸可是副厂长,你一个技术科长,在我眼里算个屁。”

我心里一惊。

是张伟。

副厂长张东海的儿子,在销售科工作,出了名的二世祖。

厂里谁不知道他在追苏晴,苏晴一直没搭理他。

“张伟,请你出去,这里是办公室。”苏晴的声音很冷,但带着一丝疲惫。

“出去?呵呵,我今天就把话给你挑明了。要么,你乖乖跟我,以后在厂里,我保你顺风顺顺水。要么,你就等着被穿小鞋吧。”

“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是忠告。”张伟的声音充满了恶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个女人,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背后没点故事,谁信啊?跟我装什么冰清玉洁?”

“滚!”

苏晴的声音里,带了压抑不住的愤怒。

“哟,还生气了?我告诉你,苏晴,我张伟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天晚上,跟我去吃饭。”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我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门。

“你他妈说什么?”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张伟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技术科的小林啊。怎么,想英雄救美?”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

“这里没你的事,滚出去。”

我没动。

我看着苏晴。

她的脸色很难看,眼圈有点红。

但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我说不清的情绪。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怕了。

什么流言蜚语,什么身份差距,都他妈见鬼去吧。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这个女人,受这种委屈。

我走到苏晴身边,站定。

然后看着张伟,一字一句地说:

“她是我的女人,你以后,离她远点。”

空气,再次凝固了。

张伟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你……你说什么?你的女人?哈哈哈哈……”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苏晴,你眼光也太差了吧?找了这么个玩意儿?”

苏晴没有笑。

她看着我,眼神很亮。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伸出手,挽住了我的胳膊。

很自然,很亲密。

她靠在我身边,对张伟说:

“对,他就是我选的男人。现在,你可以滚了。”

张伟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紫,像个调色盘。

他指着我们,手指都在发抖。

“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他撂下一句狠话,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了。

我的心,还在狂跳。

胳膊上,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和柔软。

我低头看她。

她也正抬头看我。

“你刚才……是认真的?”她问,声音有点哑。

“是。”我点头,毫不犹豫。

“不后悔?”

“不后悔。”

她笑了。

不是那种礼貌的、疏离的笑。

是发自内心的,像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傻瓜。”

她轻声说。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宿舍。

我去了她家。

她的家,在厂里分的家属楼里,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

收拾得很干净,很温馨。

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两个可爱的抱枕。

这跟我想象中,那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的家,完全不一样。

她给我倒了杯水,我们坐在沙发上。

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不再尴尬。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谢谢你,今天。”

“我……”

“我知道,你不是一时冲动。”她看着我,“你已经做出选择了,对吗?”

我点点头。

“为什么?”她问。

“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就是那一刻,看不得他欺负你。”

她眼圈又红了。

“林涛,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得罪了张伟,以后在厂里,日子不会好过。”

“我知道。”我说,“大不了,不干了。凭我的技术,到哪儿找不到一碗饭吃?”

九四年的国营厂,已经开始有下岗的苗头了。

我们这些年轻人,不像老一辈,对“铁饭碗”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外面,是正在蓬勃发展的南方。

她定定地看着我。

“你真的想好了?跟我在一起,要面对很多事情。”

“想好了。”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苏晴,我以前是怕。怕配不上你,怕别人说闲话。但今天我想明白了,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想……娶你。”

当“娶你”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说出来之后,心里却是一片坦然。

苏晴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没有哭出声,就是那么安静地流着泪。

我有点手足无措。

想给她擦,又不敢。

她却主动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有点凉。

“林涛,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吗?”

我摇头。

“我家里,一直在逼我结婚。给我介绍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像张伟那样的。”

“我一个都不喜欢。”

“我爸妈说我眼光高,说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做到科长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嫁人。”

“我很累。”

“在厂里,我要装得很强势,不然镇不住下面那帮人。回到家,还要听我爸妈的唠叨。”

“那天在王强的婚礼上,我喝了点酒,看着他们那么幸福,我就在想,我的幸福在哪儿?”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你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台上,眼神里有羡慕,但没有嫉妒。很干净。”

又是干净。

我忍不住想笑。

“我就在想,如果跟这个男孩子在一起,应该会很轻松吧。”

“所以,我借着酒劲,问了你那个问题。”

“其实,我当时也很紧张。我怕你觉得我是个疯子,怕你当场拒绝我,让我下不来台。”

“还好,你没有。”

她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林涛,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我脾气不好,工作忙,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

“没关系。”我说,“我脾气好,我有时间。”

她破涕为笑。

“你还挺会说话。”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过去,聊我的未来。

我才知道,她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作为厂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她承受了多少非议和压力。

为了工作,她牺牲了太多个人时间。

她不是天生的女强人,她只是,不得不坚强。

我对她的感情,从喜欢,变成了心疼。

我想保护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确定了下来。

第二天,我跟苏晴一起出现在厂里的时候,整个技术科都炸了。

刘工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们。

苏晴却像没事人一样,坦然地挽着我的胳膊,走进办公室。

流言蜚语,像潮水一样涌来。

说什么的都有。

说我被苏晴包养了。

说苏晴是老牛吃嫩草。

还有更难听的,说我们俩早就有一腿了。

我气得想跟人打架。

苏晴却拉住我。

“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他们说去。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她的淡定,感染了我。

是啊,日子是自己过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张伟的报复,很快就来了。

我们科里申请的一批新设备,被卡住了。

报告打上去,副厂长张东海那里,就是不批。

没有新设备,我们好几个技术攻关项目,都得停滞。

科里的人,开始有怨言了。

虽然没人明说,但那眼神,那背后的议论,都在指向我。

好像是我连累了大家。

我心里很难受。

苏晴看出了我的压力,下班后对我说:

“别往心里去,这件事,不怪你。”

“怎么不怪我?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被张伟那种骚扰一辈子。”她打断我,“设备的事,我来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她天天往厂部跑。

找这个领导,找那个主任。

但处处碰壁。

张东海在厂里根基很深,没人愿意为了我们,去得罪他。

她回来的时候,脸色一天比一天差。

我看着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一天晚上,她回来得特别晚,而且喝了酒。

满身的酒气。

我扶着她,问她去哪了。

她说,去陪厂办的几个领导吃饭了。

为了设备的事。

“他们……没为难你吧?”我紧张地问。

她摇摇头,靠在我怀里,很疲惫。

“就是喝酒,一杯接一杯地灌我。林涛,我不想干了,太累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累。

我抱着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不干了,我们走。”我说,“我们去南方,去深圳。我听同学说,那边机会多,凭我们的技术,肯定能闯出一片天。”

她抬起头,眼睛里有一丝光。

“你……愿意跟我走?”

“我愿意。”我毫不犹豫,“你去哪,我就去哪。”

她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我知道,她心动了。

但我们都明白,离开这里,放弃这个“铁饭碗”,需要多大的勇气。

尤其对她来说,这是她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就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厂里接了一个大单子。

是给一个德国公司生产一批高精度的零部件。

这个单子,利润极高,但技术要求也极高。

厂里现有的设备和技术,根本达不到要求。

全厂上下,只有苏晴,大学里辅修过德语,而且对德国的工艺标准有研究。

厂长亲自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苏晴。

成立了技术攻关小组,苏晴是组长,我是副组长。

张东海想使绊子,但在厂长的压力下,也不敢太放肆。

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是吃住在厂里。

没日没夜地查资料,画图纸,做实验。

苏晴展现出了她惊人的专业能力和领导力。

整个小组,被她调动得井井有条,士气高昂。

我也拼了命地干。

我不想被人看成是靠女人上位的软饭男。

我要用我的实力,证明我配得上她。

我们遇到了无数困难。

材料不合格,工艺有问题,精度达不到。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有好几次,我都快崩溃了。

是苏晴,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

“林涛,别放弃。我们一定可以的。”

她的眼神,那么坚定,给了我无穷的力量。

终于,在连续奋战了一个多月后,我们成功了。

第一批合格的样品,生产了出来。

送到德国公司,一次性通过了检验。

消息传回厂里,整个厂都沸腾了。

厂里开了庆功大会。

在全厂几千名职工面前,厂长亲自给我们技术攻关小组颁奖。

苏晴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工装,站在台上,自信,从容,闪闪发光。

那一刻,我坐在台下,看着她,眼睛都湿了。

这是我的女人。

我为她感到骄傲。

庆功会后,张东海被厂长叫去,狠狠地训了一顿。

我们科申请的新设备,第二天就批了下来。

张伟在厂里,也变得灰溜溜的,再也不敢来招惹我们。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我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但我和苏晴都明白,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牢固了。

我们是战友,是伙伴,更是彼此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1995年的春天,我们结婚了。

没有办盛大的婚礼。

就是请了两边的家人,和几个最好的同事,一起吃了顿饭。

领证那天,从民政局出来,我看着手里的两个红本本,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真的,娶了苏晴。

苏晴捏了捏我的手。

“傻看什么呢?后悔了?”

我摇摇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后悔,这辈子做的最不后悔的事,就是那天推开了你办公室的门。”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

我们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我学着做饭,虽然一开始总是搞砸,但她从来不嫌弃。

她会给我买新衣服,会记得我的生日。

我们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

比如牙膏要从中间挤还是从尾巴挤。

但我们从来不会冷战超过半天。

总有一个人,会先低头。

通常,那个人是我。

我心甘情愿。

厂里的流言蜚语,渐渐少了。

大家看我们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惊奇,变成了习惯,甚至羡慕。

我用我的努力和成绩,证明了自己。

我在技术上,成长得很快。

两年后,我被提拔为副科长。

成了苏晴的副手。

有人开玩笑说,我们厂的技术科,是“夫妻店”。

我们只是笑笑,不解释。

日子就像流水,不紧不慢地过着。

转眼,到了1998年。

国企改革的浪潮,终于席卷了我们这个安逸的小城。

厂里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

下岗,成了最常听到的一个词。

人心惶惶。

我和苏晴,因为是技术骨干,暂时没有受到波及。

但我们都感觉到了危机。

有一天晚上,她对我说:

“林涛,我们离开这里吧。”

又是这句话。

四年前,我说过。

现在,换她来说。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平静。

“厂子不行了,在这里耗下去,没有未来。”

“我们去深圳。”

我没有犹豫。

“好。”

我们递交了辞职报告。

在那个年代,从国营大厂主动辞职,是需要巨大勇气的。

厂长找我们谈了好几次话,想挽留。

我们都拒绝了。

离开的那天,很多同事来送我们。

刘工拉着我的手,眼睛红红的。

“小林,苏科长,你们俩,是我们厂里最有本事的。出去闯,肯定能行。常回来看看。”

我们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车窗外,熟悉的厂房,烟囱,慢慢远去。

我握着苏晴的手。

我们的手里,拎着全部的家当。

心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深圳,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们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开始找工作。

凭着我们过硬的技术和在国企大厂的工作经验,我们很快在一家大型的民营科技公司,找到了职位。

我还是做技术,她去了管理岗。

工作很辛苦,天天加班。

但我们很充实。

在这里,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去。

我们就是一对,普普通通,为了生活打拼的夫妻。

我们用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扎下根来。

我们买了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我们自己的家。

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可爱的女儿。

苏晴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她从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变成了一个温柔的母亲。

我看着她给女儿喂奶,换尿布,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我觉得,这才是她最美的样子。

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成了公司的技术总监。

我有了自己的团队,自己的事业。

再也没有人,会说我是靠老婆的软饭男。

有时候,夜深人静,女儿睡着了。

我们会聊起过去。

聊起王强的婚礼,聊起那辆桑塔纳,聊起那句“你啥时候娶我”。

她会靠在我肩膀上,笑着说:

“林涛,我那时候,胆子可真大。”

我抱着她,说:

“是我运气好。”

是啊,我运气好。

在那个最好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她。

她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平凡的人生。

她给了我勇气,让我敢于去面对全世界的非议。

她给了我动力,让我不断地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们都老了。

女儿也已经长大成人。

我们走在深圳的街头,看着身边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还会时常想起,1994年,那个遥远的小城。

想起那个闷热的夏夜,那个勇敢的她,和那个不知所措的我。

那场相遇,像一个童话。

但它又是那么真实。

真实到,我每一次回想起来,心口都还是热的。

前几年,我们回了趟老家。

那个曾经辉煌的国营大厂,已经倒闭了。

厂区荒草丛生,一片破败。

我们找到了我们以前住过的单身宿舍楼,家属楼。

都已经很旧了。

我们还去见了刘工。

他退休了,在家带孙子。

见到我们,他很高兴,拉着我们聊了很久。

他说,王强和小琴,后来离婚了。

因为王强下岗后,一直不务正业,小琴受不了,就带着孩子走了。

他还说,张伟,因为挪用公款,被抓进去了。

他爸也被牵连,提前退了休。

真是,世事无常。

刘工看着我和苏晴,感慨地说:

“你们俩,是咱们厂里,走出来,过得最好的。当年,全厂的人都不看好你们。没想到啊,你们才是最有眼光的。”

我笑了笑,握紧了苏晴的手。

眼光吗?

也许吧。

但我觉得,更多的是勇气。

是她,有勇气打破世俗的枷锁,选择一个一无所有的我。

是我,有勇气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爱,并且为之奋斗一生。

爱,不是看你有什么。

而是看,我们在一起,能创造什么。

从老家回来的飞机上,苏晴靠着我睡着了。

我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几根白发。

心里,一片宁静。

我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苏晴。

谢谢你,在1994年的那个晚上,堵住我,问我那个问题。

那个问题,改变了我的一生。

也成就了我的一生。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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