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二舅绝交32年,二舅住院我隐瞒家人去探望,推门后又退出来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0 09:27 2

摘要:我“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手还握着电视遥控器,屏幕上正放着天气预报,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指着一张花花绿绿的地图。

“你二舅住院了。”

电话那头,是我表哥李军的声音,又近又远,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我“嗯”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的手还握着电视遥控器,屏幕上正放着天气预报,穿着西装的主持人指着一张花花绿绿的地图。

“心脏的问题,要做搭桥。”李军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背景音里有护士推着车子走过的轱辘声。

“知道了。”我说。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我们俩都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三十多年没联系,突然打这个电话,除了通报病情,似乎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最后还是他先挂了。

我放下手机,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一下一下地走。我妈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抽油烟机嗡嗡地响着,飘来一阵酱油炝锅的香味。

二舅,李卫国。这个名字在我家里,是一个禁忌。

我上一次见他,还是我上小学的年纪。那时候他和我妈还是正常的姐弟,会一起带着我们回姥姥家。他很高,不爱笑,喜欢穿着一件蓝色的确良的衬衫,口袋里总是别着一支钢笔。他会摸我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上面印着红色的公鸡。

后来,姥爷病重,再后来,他们就掰了。

具体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子不清楚,只知道家里有过一次很厉害的争吵。那天我爸不在家,我妈和二舅在屋里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我躲在门后,只听见什么“房子”、“卖掉”、“救命钱”、“你就是不想管”之类的词。最后,是摔碎东西的声音,我妈的哭声,还有二舅那句至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话。

他说:“李秀英,从今天起,我没有你这个姐。”

然后是重重的摔门声。

从那天起,我妈再也没提过“二舅”这两个字。家里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都被她剪掉了。逢年过节,亲戚们聚会,只要有二舅一家在,我妈绝对不会露面。时间长了,大家也都习惯了。

我爸在世的时候,偶尔还会叹口气,说:“你妈这脾气,一根筋。”但他也不敢劝。

现在,我爸走了快十年了,我妈的脾气,还是一样。

妻子小梅从卧室出来,看我拿着手机发呆,问我:“谁的电话?”

“李军。”我说。

小梅愣了一下,她知道李军是谁。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爸想请二舅一家,被我妈堵在门口,差点把准备好的请柬都撕了。

“他……有事?”小梅小心翼翼地问。

“二舅住院了,心脏。”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感觉它有点烫手。

小梅走到我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她知道这件事的份量。

“妈知道吗?”

我摇摇头:“怎么跟她说。”

是啊,怎么说?难道走过去,在她忙着给我们做晚饭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妈,跟你断了三十二年关系的弟弟,现在躺在医院里,可能要开胸做手术了。”

我不敢想象那个场面。

晚饭的时候,我妈照常给我夹菜,念叨着我工作累,要多吃点。她头发已经花白了,眼角的皱纹很深,但精神头还不错。看着她,我实在开不了口。

这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梅在旁边轻声问:“还在想二舅的事?”

“嗯。”

“你想去看看吗?”

我想吗?我不知道。那份血缘关系,像一根埋在土里很多年的老根,平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一旦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就会在心里隐隐作痛。

“去了,妈那边怎么办?不去,心里又过不去。”我叹了口气。

“那就别告诉妈,偷偷去。”小梅说,“你只是去尽一份晚辈的心意,看看长辈,这没错。”

她的话,像是在我心里开了一扇窗。

是啊,这是我和二舅之间的事,是我作为一个外甥,对舅舅的一份情理。和我妈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

我决定了,去。

第二天,我跟单位请了半天假,跟妈说单位有急事要出趟差。我妈没怀疑,还叮嘱我路上开车小心。

我开车去了市中心医院。越靠近医院,我的心跳得越快。我甚至不知道二舅变成了什么样子。我记忆里的他,还是那个穿着蓝色衬衫,口袋里有糖的年轻人。可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

我在医院楼下的水果店,买了一个果篮。付钱的时候,老板问我:“看病人啊?要不要写个卡片?”

我摇摇头。写什么呢?我是谁?

住院部B栋,心胸外科,1203病房。

我拿着地址,一层一层找上去。医院里的味道很特别,消毒水味混杂着各种人的气息,让人心里发沉。

终于,我站在了1203病房的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能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我的手心全是汗,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跳,比上学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还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

门开了一道缝,我看到了里面的情景。

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很瘦,头发也白了,脸上罩着氧气面罩,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床头的仪器滴滴答答地响着。

那张脸,既陌生又熟悉。眉眼之间,还有我记忆里那个年轻人的轮廓,但已经被岁月刻上了深深的痕迹。

那就是我的二舅。

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应该就是二舅妈,她正拿着一个苹果,用小刀慢慢地削着皮。她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和我年纪相仿,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紧锁。是李军。

我听到二舅妈轻声说:“军啊,你爸这手术费,还差多少?”

李军划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还差七万多。我刚问了朋友,看能不能再凑点。”

“唉,你大姑那边……”二舅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要是她知道……”

“妈!”李军立刻打断了她,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别想了。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她什么脾气?我们自己想办法,别去自找没趣了。”

二舅妈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苹果皮在她手里断了。

我站在门口,像被钉在了原地。

他们口中的“大姑”,就是我妈。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我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面,尴尬的,沉默的,甚至是被质问的。但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

他们正在为钱发愁,而我妈,是他们绝望时想都不敢想的一条路。

如果我这时候走进去,说什么?

说“二舅,我是卫东,我来看你了”?

然后呢?李军和二舅妈会怎么看我?是看一个晚辈,还是看一个仇人的儿子?我的出现,会不会让他们更尴尬,更难堪?

我兜里揣着一个信封,里面有我刚取的一万块钱。我想过,如果见面了,就把钱悄悄放下,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可现在,我怎么拿得出手?

在他们为七万块钱焦头烂额的时候,我这一万块钱,算什么?是慰问,还是施舍?

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门又合上了。动作轻得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然后,我转过身,快步离开了那条走廊。

我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江边。我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江风吹进来,有点凉。

我脑子里很乱。二舅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李军紧锁的眉头,二舅妈手里那截断了的苹果皮,还有他们那段对话,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我第一次具体地感受到,我妈和二舅那场持续了三十二年的“战争”,留下的不仅仅是两个家庭的隔阂,还有这种实实在在的,压在人身上的困境。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老一辈的固执,是他们放不下的面子。可今天我才明白,这道裂痕,已经深到足以在关键时刻,阻断亲人之间最本能的求助。

我抽完一支烟,又点了一支。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这么退缩,和我三十多年来对这件事的默认,又有什么区别?

我开始觉得,我不能再被动地夹在中间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但做什么?直接送钱过去,不合适。去找我妈摊牌,更不可能。

我突然想起一个人,大姑。

我妈的大姐,我的大姑。她是我们这一辈里,唯一一个和我妈、二舅两边都还保持着联系的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大姑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大姑的声音还是那么爽朗。

“哟,卫东啊,今天怎么想起给大姑打电话了?”

“大姑,您在家吗?我想过去看看您。”

“在呢在呢,来吧,正好我卤了猪耳朵,你过来尝尝。”

大姑家住在老城区,一个有些年头的家属院里。我到的时候,她正戴着老花镜在阳台上侍弄她的花草。

她给我泡了茶,切了卤味,听我把去医院的经过讲了一遍。

她听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

“你二舅这脾气,跟你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姑说,“倔,认死理。”

“大姑,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跟姥爷的病有关系。”我问出了这个埋在心里很多年的问题。

大姑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为了什么……”她慢慢地说,“为了你姥爷那条命,也为了那套老房子。”

大姑的声音,把我带回了三十二年前。

那年,姥爷突发脑溢血,倒在了家里。送到医院,医生说情况很严重,要做开颅手术,手术费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医生说得很明白,即便做了手术,人也可能醒不过来,最好的结果也是个植物人。

“那时候,家里哪有钱啊。”大姑说,“你妈,你二舅,还有我,我们三家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还是不够。你妈当时就一个想法,砸锅卖铁,也要救你姥爷。”

她的想法是,把家里那套老房子卖了。那是姥姥姥爷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也是家里唯一的财产。

“你妈说,房子没了可以再挣,爸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你二舅不同意。”

我心里一紧,这和我小时候听到的碎片对上了。

“他为什么不同意?”我问。

“你二舅跑前跑后,托人找了省里最好的脑科专家。专家看了片子,私下跟你二舅说,老爷子这个情况,已经没有手术的价值了。钱花进去,就是个无底洞,人财两空。”

大姑顿了顿,喝了口茶。

“你二舅的意思是,把爸接回家,用剩下的钱,请个好点的护工,买点好药,让他安安稳稳地走完最后一程。房子不能卖,卖了,你姥姥住哪?以后这个家就散了。”

我沉默了。这是一个无比现实,也无比沉重的选择。

“你妈不信,她觉得你二舅就是舍不得那套房子,就是不想花钱,就是眼睁睁看着你姥爷等死。”大姑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他们就在医院的走廊里吵了起来。你妈说你二舅不孝,冷血。你二舅说你妈是想拉着全家人一起跳火坑。话都说得很难听。”

“后来,你姥爷没撑几天,就走了。”

“办完丧事,你妈跟你二舅算账,说他扣着给她爸治病的钱。你二舅把账本拍在桌子上,一笔一笔都清清楚楚。两个人又大吵一架,就是你听到的那次。你二舅把剩下的钱分了三份,一份给你妈,一份给我,一份他自己留着给你姥姥养老。你妈把钱摔在他脸上,说这钱她不要,她就当没这个弟弟。”

故事讲完了,屋子里很安静。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没有谁对谁错。一个想拼尽所有留住亲人,一个想用理智保全整个家庭。他们都爱自己的父亲,只是方式不同。

“卫东啊,这事儿,最难的还在后头。”大姑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上大学那年,你爸的厂子效益不好,家里挺困难的吧?”

我点点头。那几年,我妈为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白天在街道工厂上班,晚上还去给人家缝衣服,手都扎破了。

“有一年暑假,你开学前,我不是给了你妈两千块钱吗?就说是你大姑父单位发的奖金。”

我记得这件事。当时我妈还念叨,说大姑一家也不容易,这钱不能要。最后还是大姑硬塞给了她。

“那钱,不是我的。”大姑说,“是你二舅给的。”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他找到我,把钱给我,让我转交给你们。他说,‘姐,你别告诉秀英是我给的,她那脾气,不会要。就说是你给的,卫东上学要紧,别让孩子在学校里受委屈。’”

“不止那一次。后来你结婚买房,首付差了点钱,你妈是不是又来找我借了五万?”

我记得。我妈为了那五万块钱,愁得好几天没睡好觉。

“那五万,也是你二舅的。”

大姑说,“他每年都会来我这一趟,不为别的,就问问你妈身体怎么样,你工作顺不顺心。他说,‘姐,我就这么一个外甥,他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原来,那个在我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的二舅,那个被我妈定义为“冷血无情”的弟弟,三十多年来,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关心着我们这个家。

而我们,一无所知。

我妈,她更是一无所知。她活在自己构筑的怨恨里,用坚硬的外壳包裹着自己,却不知道,她最怨恨的那个人,一直在默默地为她,为我,撑着一把伞。

我走出大姑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我以为我懂我的家庭,懂我的母亲。可实际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被动地接受了她给我的那个故事版本,并且默认了三十二年。

我心里五味杂陈。有对二舅的愧疚,有对我妈的心疼,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该怎么办?

跑去告诉我妈真相?告诉她,你恨了三十二年的弟弟,其实一直在背后帮你?

不,我不能。以她的性格,她不会感激,她只会觉得是更大的羞辱。她的自尊心,比什么都重要。那会彻底摧毁她。

我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转圈。

我看着车窗外闪过的万家灯火,每一扇窗户后面,是不是都有一个像我们家这样的故事?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隔阂,背后是不是都藏着一些说不出口的苦衷和爱?

我突然明白了。

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三十二年前谁对谁错。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二舅躺在病床上,等着钱做手术。重要的是,我妈和我二舅,都已经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他们的人生,没有下一个三十二年可以去憎恨,去等待。

我不能再做一个旁观者了。

我必须成为那座桥。

我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给李军打了个电话。

“表哥,是我,卫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李军有些意外的声音:“卫东?你……有事吗?”

“我明天再去一趟医院。关于二舅的手术费,我们见个面,聊一下。”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很坚定。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是我二舅,我是他外甥。就这么简单。”

挂了电话,我调转车头,往家的方向开去。

回到家,我妈已经睡了。我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

看着她,我心里一阵酸楚。她这一辈子,太要强了,也太苦了。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银行,把我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除了留下一部分家用的,剩下的都取了出来,一共十二万,存到了一张新卡里。

然后,我直接去了医院。

这一次,我没有在门口犹豫。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李军和二舅妈都在。看到我,他们都愣住了。

“卫东?你怎么来了?”二舅妈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我点点头,把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我走到病床前,看着闭着眼睛的二舅。

他的脸色比昨天更差了。

“二舅。”我轻声叫他。

他的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那是一双浑浊但依然锐利的眼睛。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二舅,我是卫东。”我重复了一遍。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氧气面罩让他发不出声音。我看到,他的眼角,慢慢地湿润了。

我转过身,把那张银行卡递给李军。

“表哥,这里面有十二万,密码是你生日。你先拿去给二舅办手术,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李军看着那张卡,没有接。“卫东,你这是……”

“你别跟我客气。”我把卡硬塞到他手里,“我们是兄弟。小时候,我还穿过你穿小的衣服,你忘了?”

李军的眼圈红了,他紧紧地攥着那张卡,用力地点了点头。

“钱的事,你别告诉我二舅,也别告诉我妈。”我嘱咐道,“就说是你找朋友借的。”

我知道,这两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老人,都需要一个台阶下。

从医院出来,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但我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最难的一关,是我妈。

晚上,我回到家,我妈正在看电视,一部家长里短的伦理剧。

我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旁边。

“妈。”

“嗯?”她看着电视,随口应了一声。

“我今天,见到大姑了。”我缓缓开口。

她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落在我脸上。“她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聊了聊以前的事。”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大姑说,二舅……他身体不太好,住院了。”

我妈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惊讶,有漠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又把头转向了电视。但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焦点。

客厅里只有电视剧的声音。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

她突然说:“他那个人,年轻时候就不爱惜身体,抽烟喝酒,谁劝都不听。”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是一句平淡的陈述。

但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堵墙,已经有了一丝裂缝。

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

第二天,我下班后,又去了医院。二舅的手术安排在后天,李军已经把费用都交齐了。

我到病房的时候,二舅刚醒。他已经可以摘下氧气面罩说几句话了。

看到我,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我赶紧按住他:“二舅,您躺好,别动。”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妈……她好吗?”

“挺好的。”我给他掖了掖被角,“就是年纪大了,腿脚有点不利索,别的都好。”

他点点头,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了下来。

“我对不起她……”他声音沙哑地说。

“二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说,“你们是亲姐弟。”

那天,我在医院陪了他很久。我们聊了很多,聊我小时候的事,聊我的工作,我的家庭。他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我说,但他的眼神,一直很专注。

临走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我打开一看,是一块老式的上海牌手表。表盘已经泛黄,表带也磨损得很厉害。

“这是……你姥爷留下的。”二舅说,“当年,你妈为了给他治病,什么都肯卖。其实,我也一样。这表我一直留着,想着,总有一天要交给你。你是我们李家唯一的孙辈。”

我握着那块冰凉的手表,感觉有千斤重。

回到家,我把手表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电视柜上。

我妈晚上看电视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

她走过去,拿起那块手表,翻来覆覆地看。

“这表……”

“二舅给我的。”我说,“是姥爷的遗物。”

我妈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她什么也没说,拿着手表,回了自己房间。

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门没关严,我看到她坐在床边,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知道,她在哭。

那堵在她心里立了三十二年的墙,正在无声地崩塌。

二舅的手术很成功。

他转到普通病房后,我去得更勤了。有时候带点自己家里做的汤,有时候就过去陪他说说话。

李军和二舅妈对我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客气,变得越来越亲近。

我妈那边,依然没什么动静。她没有问过二舅的病情,也没有再提过那块手表。但她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

她开始看医疗养生的节目,看到关于心脏病的内容,会格外专注。

她炖汤的时候,会多炖一份,然后对我说:“这个汤油太多了,我喝不了,你拿去单位给同事喝吧。”

我知道,那是给二-舅准备的。

一个星期后,二舅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我去帮忙办手续。李军开车,我们一起送他回家。

二舅的新家,离我们家不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

把他安顿好,我准备离开。

二舅拉住我,说:“卫东,替我……跟你妈说声谢谢。”

我笑了笑:“二舅,有些话,得您自己去说。”

他愣住了,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回到家,看到我妈正在阳台上,对着一盆兰花发呆。那是她养了很多年的花。

我走到她身边。

“妈。”

“嗯。”

“二舅今天出院了。”

她没作声。

“他家,就在前面那个新小区。”我指了指窗外。

“哦。”

我看着她的侧脸,那些皱纹里,藏着太多的故事和固执。

“妈,明天周末,我想去看看他。他刚做完手术,家里就二舅妈和李军两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我停顿了一下,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我准备了很久的话。

“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妈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我没有躲闪,平静地迎着她的目光。

“他毕竟,是您弟弟。”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再给她压力,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知道,该做的,该说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她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看到我妈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没有穿平时在家里穿的旧衣服,而是换上了一件她过年才舍得穿的深紫色呢子外套。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她的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桶。

看到我出来,她站了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不是说……要去看看吗?走吧。”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样,又暖又软。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桶。

“走吧,妈。”

我们一起下楼,坐上车。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但也有一种奇异的安宁。

车子开到二舅家小区门口,我停了下来。

我妈看着窗外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小区,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妈,要不……我们就在楼下看看,不上去?”我试探着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来都来了。”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有些蹒跚但依然挺直的背影,眼眶有点发热。

我们走到二舅家单元楼下,正准备进去,门开了,李军提着一袋垃圾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我们,他当场就愣住了,手里的垃圾袋都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看我,又看看我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叫出一声:“大……大姑?”

我妈点点头,没说话。

李军回过神来,赶紧把我们往里让。

电梯里,空间很小,气氛更显局促。

我妈一直看着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一言不发。

电梯门开了。

二舅家的门是开着的。

我们站在门口,看到了客厅里的情景。

二舅正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二舅妈在旁边给他喂药。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们一起抬起头。

当二舅看到我妈的那一刻,他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水洒了一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客厅里,门口,三位老人,就这么隔着一段不长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

他们的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们的眼神里,是三十多年积攒下来的,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终,还是我妈先动了。

她迈步走了进去,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她没有看二舅,只是解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趁热喝。”

她说了这三个字,声音有点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后,她就那么站着,背对着所有人,看着窗外。

我看到,二舅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用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二舅妈也背过身去,偷偷地抹着眼泪。

我拉着还愣在原地的李军,悄悄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外,是初冬的暖阳。

我知道,门里面,那个长达三十二年的冬天,也终于要过去了。

来源:完美风铃xJAuX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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