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那一长串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黑色豪车,如同电影慢镜头般驶来,最终停在老旧的孤儿院铁门前时,我正蹲在院子里,给排排坐的小萝卜头们分发下午的牛奶饼干。
当那一长串象征着财富和地位的黑色豪车,如同电影慢镜头般驶来,最终停在老旧的孤儿院铁门前时,我正蹲在院子里,给排排坐的小萝卜头们分发下午的牛奶饼干。
车门开了,一个保养得宜、浑身香风的女人朝我走来。
“明月,”她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我早就跟你保证过,只要等朝朝顺利考上大学,心态真正变得坚强了,我就会立刻接你回家。”
她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的反应:“这不,朝朝的录取通知书刚到,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我捏着饼干袋子的手停在半空,眉头紧锁,费力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自顾自表演着“母女情深”的女士。
她见我不说话,幽幽叹了口气,眼角甚至挤出了一丝湿润。
“我知道,你一定在怨恨妈妈。可是明月,你得理解,朝朝她……她因为不是我们的亲骨肉,内心一直很自卑。而你,你一出生就注定拥有一切,我只是让你晚一点享受这些本就属于你的东西而已。”
“这八年,真是辛苦你在孤儿院熬过来了。你放心,等回了家,我和你爸爸一定会倾尽所有,好好地补偿你。”
女人还在絮絮叨叨,主题思想高度统一:让我回家后,千万不要和她的宝贝“朝朝”发生任何冲突,要体谅妹妹的敏感。
我终于听不下去了,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等等,请问……您是哪位?”
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最荒谬的笑话。
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开着一排豪车,说要“接我回家”。
她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明明在八年前,就已经有新的爸爸妈妈了。
……
我那看待sj病一样的坦然眼神,显然让女人愣在了原地。
但她仅仅僵硬了三秒,就转而失笑出声。
“你这孩子,在孤儿院待了八年,这股又冷又硬的倔脾气还是一点没变。不过这样也好,”她像是自我安慰般点点头,“看来,就算朝朝被我和她爸娇惯得有些骄纵,你将来面对她,应该也不会吃亏。”
可她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收敛了,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
“但你必须记住,朝朝的心思毕竟很脆弱。等回了家,你绝对不可以在她面前提什么亲生、非亲生的蠢话。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
“从今往后,你就是姐姐,你必须照顾她,保护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和她是一样重要的。”
听着这番已经偏心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宣言,我终于从记忆的垃圾堆里,把眼前这张脸给翻了出来。
张秀雅。
血缘上,我的亲生母亲。
八年未见,对我而言,她确实只是个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她说的话,我自然一个字也不会往心里去。
“张女士,”我刻意拉开了距离,“当初你把我扔在孤儿院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拥有一个新的家庭吗?”
我身体健康,五官端正,孤儿院帮我找到一个愿意收养我的家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张秀雅的表情一滞,她下意识想上前来摸我的头,却被我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我跟院长交代得清清楚楚,你只是暂时*寄养*在这里的,你是有亲生父母的!谁家会收养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她收回手,环抱在胸前,高高在上地审视着我。
“何况,你那时候都十岁了。一个刚从山沟里被找回来、成绩一塌糊涂、什么才艺都不会,跟个小野人没两样的孩子,你以为会有什么好人家来收养你?”
“你现在十八岁了,那些精英教育你一堂课都没上过。明月,除了跟我们回家,你难道真打算在这个破孤儿院待到死吗?”
我的“亲生母亲”,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口吻,将我从头到脚贬得一无是处。
也对,她一向如此。
当初,那场抱错的乌龙被揭开,我第一时间被他们从山里接了回来。
前一天,他们还抱着我,心肝宝贝地哭喊我受苦了。后一天,就因为那个占据了我身份的林朝朝,用离家出走相威胁,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将我打包,丢进了这家孤儿院,任我自生自灭。
要说我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的。可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却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不肯给我。
我不服,我大吵大闹。
我换来的,却是他们愈发深重的厌恶和不耐烦。
“抱错又不是朝朝的错!这些年,一直是朝朝陪在我们身边,替你尽孝。你现在要是强行住进来,大家都会对她的身世指指点点,这对她的心理健康太不公平了!”
“你是我们的亲女儿,你放心,你未来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等朝朝考上大学,心态成熟了,不再自卑了,我们就风风光光接你回来。”
就是这番话,彻底掐灭了我对所谓“亲生父母”的最后一丝幻想。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孤儿院的大门。
我没告诉他们的是,我转头就时来运转了。
没想到,本市首富王家的独生子闹着要个妹妹,来孤儿院“选妃”时,一眼就相中了我。
彼时,我正骑在一个抢我饭盒的小男孩身上,按着他揍。
“这个妹妹,格外与众不同,一看就是我亲妹。”
就这样,在被亲生父母遗弃的第二周,我成了首富王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
……
“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太犟了!”张秀雅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她自顾自地感叹:“这么多年,你连一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但我知道,你心里啊,还是惦记着爸爸妈妈的。”
她脸上露出“我都懂”的表情:“不然,你为什么要亲手织围巾送给我呢?你还是在乎我们的,对不对?”
我差点当场笑出声。
孤儿院的日常开销,一大部分依赖社会捐赠,其中,林家每年都会捐一笔不好不小的钱。
作为回报,孤儿院每年都会组织孩子们做点手工礼品,挨家挨户送上门表示感谢。
我刚来孤儿院那会儿,确实被分配了织围巾的任务。但那纯粹是完成KPI,估计是院长妈妈看我可怜,特意拿着我的围巾上门,说是“女儿专门给你们织的”,希望能暗示他们早点接我回家。
可惜,她低估了这对父母的铁石心肠。
我自觉跟一个八年没见的陌生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便低头继续给孩子们发饼干。
张秀雅只当我是常年不见,害羞了。
“你瞧你,等了八年,终于等到我们来接你团聚,心里肯定开心坏了吧?爸爸妈妈也盼着这一天,盼了很久了。”
她容光焕发,仿佛已经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使命。
“这样吧,一周后,是朝朝的升学宴。等她的宴会办完了,我就派车来正式接你回家。”
匆匆赶来的院长妈妈站在一旁,听着这一切,脸色变幻,欲言又止,始终没能找到一个插话的机会。
张秀YA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挥挥手,让人将后备箱里的“礼物”都搬了下来,堆在院子门口。
“你也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好打扮一下。等下周回家,可别再穿得像个小叫花子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方便干活、特意换上的耐脏运动服。
干净、整洁、合身。
这跟“叫花子”到底哪里沾边了?
门口的车队扬起一阵尘土,又浩浩荡荡地开走了。
院长妈妈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林夫人……她难道还不知道明月你已经被收养了吗?我明明给她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确认过的。”
我把最后一块饼干递给最小的孩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不重要了,院长妈妈。一个陌生人而已。”
我指了指门口那堆花里胡哨的礼品盒:“把这些礼物都收到仓库吧,正好下周给孩子们加餐。”
……
在孤儿院忙完,我才猛然想起,我给妈妈(养母)定制的生日礼物,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做好了。
全市的高档珠宝店就那么几家。我是真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我居然会跟张秀雅在这种地方再度狭路相逢。
张秀雅原本正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听着店长毕恭毕敬地给她介绍当季新款。一抬眼看见我,她惊喜地“蹭”一下站了起来。
“明月?你这孩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快步迎上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是不是想妈妈了?哎呀,你是不是怕妈妈说话不算话,不来接你回家,所以还特意找过来再确认一下?”
我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这种自言自语、自我攻略的毛病,是什么时候患上的?看过医生了吗?
我坚信一个原则:不要跟脑子有问题的路人甲乙丙纠缠。我只想绕过她,去柜台那边取我的东西。
结果,被她一把拦下了。
“明月,不是我说你,”她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运动服,“来这种高档场合,服装还是要注意一下的。我早上带给你的那些新衣服,你怎么一件都不穿?”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嫌弃:“你这个样子跑过来,实在是太丢我的脸了。显得很……没有教养。”
“没有教养”这四个字,像个炸雷一样在我耳边响了。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质疑我的家教。
我冷下声音:“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我的家人都没有管我,你凭什么管我?麻烦让开,我是来取定制珠宝的。”
张秀雅显然对我不耐烦的态度感到极度不适。
“你还在抱怨?所以你还是在怨恨我和你爸把你扔在孤儿院不管?我们早上不是已经跟你解释得很清楚了吗?你何必这么阴阳怪气,一点都不大气。”
她失望地摇摇头:“这一点,你真是半点都比不上朝朝。”
“妈。”
一声娇滴滴的呼唤传来,一双白皙的手臂挽上了张秀雅。
一个明艳动人的少女出现在她旁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被金钱和宠爱精心滋养出来的贵气。
“这位,就是明月姐姐吗?”她好奇地打量着我。
“不知道姐姐现在读的是哪所学校呀?平时都学了什么才艺呢?妹妹不才,虽然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都有所涉猎。”
她忽然捂住嘴,故作惊讶:“哎呀,我真是糊涂了,忘记姐姐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姐姐能考上大学,估计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吧?哪里有时间学这些呢。”
林朝朝的语气里,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嘲弄和高高在上的炫耀。
“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妹妹,你可别跟我乱攀亲戚。”
我懒得看眼前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女人。
见经理已经捧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走了出来,我伸手推开挡路的林朝朝,准备过去签收。
我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林朝朝却像一片羽毛似的,尖叫一声,直直地摔在了光洁的地板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张秀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明月!你……你简直是疯了!”她指着我,气得发抖,“没想到这八年你没回林家,脾气倒是越发野蛮!你现在还没回家就敢动手推人,要是八年前就让你回家,你现在是不是就敢杀人了?!”
有病。
这对母女一唱一和的,一直拦在我面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疯话。
“张女士,我再说最后一遍。八年前,我就已经被别的家庭合法收养了。今天,我只是来取我定制的珠宝,不是什么专程来找你的。”
“我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我过去、现在、未来,都没有给你们做女儿的想法。”
张秀雅的脸,这下彻底冷了下来。
“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你的妈妈就站在这里,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可莫名的,张秀雅慌乱了起来。
这个八年没见的女儿,实在让她感觉太陌生了。有什么东西,仿佛已经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
林朝朝见没人搭理她,自己咬着唇,委屈巴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妈,是不是……是不是我不该待在家里?林家本来就不是我的家,是我抢了姐姐的一切,我现在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应该还给姐姐。”
说着,她开始动手,一件一件地拆自己身上的首饰。
“还给你,这些都还给你。姐姐,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我能不能继续做妈妈的女儿?”
那语气,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张秀雅的眼里立刻涌起了藏都藏不住的心疼。
“够了!”她冲着我怒吼,“朝朝都已经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她就只是离不开我们,想给我们当女儿尽孝而已,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
“你看看你!到现在为止,你连一声‘妈妈’都不愿意叫!我体谅你受了委屈,你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朝朝!我看你真是被外面那些人给教坏了!”
林朝朝赶紧拉住暴怒的张秀雅,扮演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可怜兮兮地将刚拆下来的耳环、项链、戒指,用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姐姐,你……你以前应该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吧?这里任何一样东西,可能都是姐姐你打工一辈子都赚不来的。我不是想炫耀爸爸妈妈对我有多好,我只是想说……姐姐你反正是要回家的,就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好吗?”
好家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我是为了钱,才在这里撒泼打滚闹这一出。
我低头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珠宝。
就这种成色的货色,我哥能给我买一整个保险柜。有什么好争的。
我懒得理她,朝经理招了招手,示意他把东西给我。
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根通体碧绿、工艺繁复的镂空玉镶金簪子。
我满意地点点头。
不说这精湛的镂空雕工,光是这块满绿的“帝王绿”料子,都是我跑了好几个拍卖场才蹲守到的。镂空本就极其废料。
我这几年的零花钱,几乎都砸在了这根簪子上。
但是没关系,我妈妈(养母)就是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王小姐,”经理挂起最热情的职业笑容,“您对这根为您母亲专门定制的‘金玉相逢’发簪,可还算满意?”
我刚要拿笔签字,一只手快如闪电,猛地抢过了我手里的簪子。
“原来……是送给我的。”
张秀雅的表情,在看清那簪子后,不知怎么地,瞬间好看了很多。
林朝朝立刻在一边甜甜地附和。
“哇,没想到这家店居然可以用玻璃做首饰,做得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妈妈,姐姐的礼物虽然廉价了点,但到底也是姐姐的一片心意嘛。”
我震惊了。
我好好的帝王绿簪子……怎么就成了她们眼里的玻璃制品?
难道是东西太好,好到超出了她们的认知,反而像假的了?
林朝朝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把那根簪子从张秀雅手里拿过来,插到她自己的头上去。
这我可忍不了。
别人用过的东西,我怎么能送给妈妈?
“还给我!”
就在我伸手去夺的瞬间,林朝朝背对着张秀雅,冲着我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然后,她松开了手。
多年的跆拳道伸手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在簪子即将摔到地上、碎成八瓣的前一秒,我飞扑过去,稳稳地接住了它。
“真是不好意思,姐姐,”林朝朝假惺惺地开口,“我一不小心没抓住……”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我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林朝朝整个人被我扇得摔倒在地,甚至有一颗牙齿混着血沫飞了出去。
这下,她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你敢打朝朝!”张秀雅尖叫着举起手,要为她的宝贝女儿报仇。
我懒得跟她客气,直接一把将她推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不就是一根破簪子吗!你M妹戴戴又怎么了?反正是要送给我的,我的东西,就是朝朝的!”
她彻底失去了贵太太的风度,像个泼妇一样恼怒地冲我嘶吼。
我接过经理递来的专用绸布,细细擦拭着簪子上根本不存在的污渍。
“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吗?你就敢说是你的。自作多情。”
张秀雅茫然地看着我。
“他……他刚才不是说是你专门给‘母亲’定制的吗?你的母亲,除了我,还能是谁?”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接起了恰好响起的电话。
“喂,妈。”我声音瞬间温柔了下来,“对,我拿到礼物了,马上就回家了。不用来接我,我打车就行。”
我快速在签收单上签下我的名字——王明月,拿上东西就准备走人。
“林明月!”
张秀雅疯了一样,死死拽着我的手不放。
“你居然叫别人‘妈’?!难道你真的找了新的爸妈?院长居然敢骗我?!看你的打扮,想来找的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吧?就是一个……一个月工资四五千,勉强养活自己的打工人?”
她咬牙切齿,眼里竟然翻涌起对我的恨意。
“我命令你!马上跟你那乱七八糟的爸妈断干净!真是丢死人了!算上山里那一对,你都有三个爸妈了,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孩有三个爸妈?”
“你若是不断干净,就别怪我用些手段,让事情回到‘正轨’上来!”张秀雅冷着脸,开始公然威胁我。
“哎哟,我真是好怕怕啊。”我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这话,你不如跟我回家,当着我爸妈的面,亲口跟他们说。”
她气得脸都涨红了。
“你的户口……你的户口是不是已经迁过去了?!”
当年她把我丢孤儿院时,怕林朝朝多想,我的户口是单独挂在孤儿院那边的。
“当然。走的可是正规领养程序,户口当然要迁过去。”
张秀雅这才真的相信,我是真的、彻底地被别人领养了。
“你不孝!”她尖叫起来。
“你亲生父母都还在世,你怎么能……你怎么敢让人把你领养了?我们不过是让你在外面等八年而已,你怎么就不能等一等!”
张秀雅丝毫不觉得这一切是她自己的错,她只顾着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和失控,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经理和店员们看傻子一样的古怪表情。
她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管家模样的男人就匆匆赶到。
“你,跟着她!”张秀雅指着我,“去把那两个收养她的乡下人给我打发了!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立刻离开这个城市,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林朝朝捂着高高肿起的脸,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
“妈,我听说乡下她这个年纪的,好多都结婚了。姐姐她……她不会连孩子都生了吧?”
张秀雅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她那挑剔到刻薄的眼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着。
“先带她去妇科医院,好好做个检查!”她命令管家,“乡下人最容易乱搞,你可别染了什么脏病回来!”
她烦躁地摆摆手:“算了,等检查完,到时候对外就宣称你是我的私生女吧。不然我在这个圈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我这个暴脾气。
先是逼我变成孤儿,现在为了她的面子,又想让我变成私生女。
“sj病!”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硬生生被这群奇葩气得低血糖都犯了。
……
等我吃过糖,稍微缓过劲来,就感觉有人在解我的裤子。
“你们在干什么?!”
我猛地惊醒,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像是个私密的私人诊所。
那个管家正高傲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夫人吩咐了,要看看王小姐你,是否还自甘堕落,身体到底干不干净,有没有生过孩子。”
“这两位,都是专门检查女子阴私的专业人士……”
两个四十多岁、膀大腰圆的大妈,狞笑着就将手伸向了我。
我二话不说,抓起旁边的金属椅子,就朝着他们砸了过去!
一阵鬼哭狼嚎之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晦气。
我摸了摸口袋,还好,装簪子的盒子没丢。
……
鼻青脸肿的管家逃回林家,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诉,控诉我是个野蛮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林朝朝正用冰块敷着脸,闻言,含糊不清地开口:“妈,姐姐这么抗拒检查,她……她不会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吧?”
张秀雅想起电视上那些关于农村生活的猎奇报道,什么十六岁就生孩子,都屡见不鲜。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等朝朝你的升学宴办完,我一定要把她抓回来,好好教教她!一个人连点规矩都没有,简直就是没有教养!”
然而,等林朝朝的升学宴风光办完,张秀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根本没有我的联系方式。
她从院长那里要来电话,却发现我一听是她的声音,就直接挂断。
她只知道,我会定期去孤儿院,看望那群“野孩子”。
于是,她干脆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孤儿院,一有我的发现,就立刻给她打电话。
可惜,张秀雅没有蹲到我。
因为我正陪着我哥,在国外旅游,享受阳光沙滩。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蹲到了我妈(养母)。
由于我的关系,我爸妈(养父母)每年都会亲自来孤儿院巡查,顺便送点孩子们急需的物资。
今天爸爸有个跨国会议要开,只有妈妈一个人来了。
张秀雅得知“收养我的那个女人”来了孤儿院之后,立刻开了家里最好的一台车,整个人打扮得珠光宝气,富贵逼人。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款款走到我妈妈面前。
她上下打量着我妈。
嗯,保养倒还算不错,五十岁的年纪看着像三十多。
就是身上一股子穷酸味道,衣服连个logo都没有。
张秀雅的目光,在我妈妈发间那根簪子上停留了几秒。
呵,玻璃的。
完全就比不过自己。
她清了清嗓子,用施舍般的语气开口:“林明月呢?”
我妈(王夫人)早就从我这里知道了眼前这个拎不清的亲生母亲。
她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现在叫王明月。她出去玩了。”我妈不动声色地宣誓着主权。
张秀雅的语气沉了下去。
“出去玩?我看,是出去打工养家了吧?”她嗤笑一声,“你们这种穷人家,不都是早早地就让孩子出去打工,分担生活的重担吗?我早就跟她说过,要接她回家的。”
“等回了林家,哪里需要她去打工?真是不知好歹。”她像是在指责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一张支票,递了过去。
“这里有一百万。就当是你们这些年,养明月的辛苦费。呵,你们这种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拿着吧,以后,明月就跟你们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我妈自然是没有接。身为蝉联十年的首富夫人,她这辈子,什么都缺过,就是没缺过钱。
她只觉得明月说得对——这个人,脑子确实是有点神经。
“我家,还真不至于让明月去打工。她是跟她哥哥一起出国玩了。”
张秀雅僵在了原地。
“出国?哥……哥哥?”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脑子里闪过无数狗血电视剧的情节。
“你把明月卖了?!”她尖叫起来,“她才十八岁!你们就把她卖到国外去了?是不是因为她送了你一根便宜的玻璃簪子,你们不满意?你们这是要毁了她啊!”
她焦急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我妈的胳膊:“快告诉我!她去了哪个国家?趁着圈子里的人还不知道,我赶紧拜托我在国外的朋友,把她接回来!”
张秀雅是真的急了。
明月再怎么不服管教,也是她林家的亲生女儿,怎么能任由别人这般践踏呢?
我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又无语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根价值一个亿、有价无市的帝王绿簪子。
她看上去……就那么穷,需要把女儿卖了才能活下去吗?
自己头上这根簪子,可是比张秀雅手上那个水头一般的阳绿手镯,不知道贵了多少倍。
这个人,就如此笃定,收养明月的是个普通家庭?
“林家,”我妈摇了摇头,挣开了她的手,“到底还是没什么底蕴。”
不然,怎么会连她这张常年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脸,都不认识呢。
张秀雅却彻底误会了。
“你懂什么叫豪门吗?你懂什么叫底蕴吗?”她气急败坏,“我告诉你,就算在国外,我也是有人脉的!是你们这种拿微薄工资的工薪阶层,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我妈懒得再跟一个脑回路清奇的人聊下去,把这个疯女人扔在原地,转身就走了。
张秀雅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林家别墅。
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此刻可能正在国外的某个角落,遭遇着一些极其不好的事情,她就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她找上自己的丈夫,林氏的总裁林振。
“老公,明月被她乡下的爸妈卖去了国外,你在国外有没有认识的人,看能不能把明月找回来?都怪她乱认爸妈,识人不清......”
林振无奈地看她一眼。
“为什么要找回来?”
张秀雅奇怪地看他一眼。
“那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当然要找回来啊。”
林振知道自己的夫人思路跟常人不一样,就连朝朝都被她养得奇奇怪怪的。
幸好自己外面还有儿子,不然这偌大的家业都不知道交给谁了。
“八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既然选择了朝朝,把明月扔到孤儿院,那就等于放弃了明月,这孩子肯定心里有芥蒂,认不认你的是妈都是问题。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找她呢?”
“我记得我当时问过你了,也跟你分析过利弊了。”
没有相处哪里来的感情,他又不缺这一个女儿,他见张秀雅铁了心要将人送到孤儿院,象征性劝几句得了,自己哪里来的时候管这些破事。
张秀雅像是听不懂。
“我是她亲生母亲,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为什么不认我?”
林振脑壳痛。
“因为是你先不要她的,她不认你不是很正常。我就搞不懂了,你自己放弃了亲生的女儿,选择了抱错的那个,难道现在又后悔了?那个孩子早就不把你当母亲了!”
他很烦,本来公司的事情就多,江州的首富又回来了,城里的风向都变了,就自己的妻子啥忙都帮不上,还是去外面住吧。
林朝朝在暗处狂喜,像往常一样安慰张秀雅。
可这一次,张秀雅推开了她。
林朝朝的眼泪说来就来。
“妈妈只在乎姐姐,我难道不是妈妈的女儿吗?”
张秀雅皱眉。
林朝朝用力掐自己的大腿,眼睛顿时都红了。
她轻轻靠在张秀雅的身上。
“我知道,血缘是斩不断的,等姐姐回来,我一定什么都不跟姐姐抢,我只想做妈妈的乖女儿。”
听到朝朝如此乖巧懂事,又对比那个宁可认农民做父母的叛逆女儿。
张秀雅的心再一次偏了。
“还是朝朝懂事。”
她想,等找到我,让我看到贫富差距,自然回乖乖回家的。
妈妈的生日要到了。
首富夫人的生日宴排场自然不小。
当我看到宴请名单上出现林振的名字时,还是有点哭笑不得。
“有人炫富炫到我面前了,我总得找回面子吧?”
妈妈优雅地喝了口茶。
“乖囡,你说生恩跟养恩到底哪个大?”
冷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
我立马摆明自己的立场。
“妈妈最大。”
她意味不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满不满意。
哥哥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身。
“小gou腿子。”
我站起来去锤他。
我跟现在的家庭结缘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最开始的原因就是旁边哥哥闹着要一个妹妹。
首富夫妻被闹得没有办法,自己又不想再生了,就干脆带儿子去最大的孤儿院挑一个妹妹。
比我好看的,比我性格好的,比比皆是。
可他独独要我做他的妹妹。
我那时候午饭被调皮的小男孩故意打翻了,他还嘲笑我被亲生父母抛弃。
我可是在山里长大的,明白人弱被人欺。
于是,我偷袭了小男孩,骑在他身上,让他喊爸爸。
等揍完他,就见与孤儿院不一样的大男孩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你跟别人好不一样,做我妹妹怎么样?”
我只当他在开玩笑。
可我真的被带到了首富夫妻的面前。
他们旁边就是那个大男孩。
他们很为难,因为我的资料上显示我是有父母的。
院长给张秀雅他们打电话,是林振接的。
他说:“那孩子户口都在孤儿院,你还不明白我们的意思吗?”
自称我哥哥的男孩也说:“抢来的妹妹才是最香的。”
就这样我被收养了。
有了新的父母和哥哥。
我本以为所谓的收养是给哥哥当玩伴的,没想到他们真的把当女儿对待。
我跟他的待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后来我问过哥哥为什么一眼就相中了我。
他说:“你凶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像是要哭了。”
那一天,我在哥哥的怀里哭得很惨。
还被嘲笑像只悲伤蛙,气得我顾不上哭也要揍他。
在他们这里,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属于家人的温暖。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等闹够了,哥哥伸出自己的胳膊肘示意我挽上。
我扔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盈盈挽了上去。
跟着爸妈,游刃有余地认识一些叔叔伯伯。
我只觉得有一股炽热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我。
转头看去,就见张秀雅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就连林振也用慈爱的眼神看我。
有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明月,累不累呀。”
妈妈温柔地拉着我。
第六感疯狂警告我,我马上将不重要的人抛之脑后。
张秀雅不敢相信,我竟是被首富收养了。
“看到王夫人头上的簪子没有?那可是王小姐特意去上海拍下来的,光是料子都是一个亿。”
“虽说是养女,但跟亲生的也没有区别。”
“是啊,真是令人羡慕,我听说刚收养,王小姐就有股份在手了,每年分红都不知道有多少。”
林朝朝嫉妒得要疯了,她为了独占林家的一切,千方百计将我赶出家门。
可我居然被首富收养了。
那可是产业遍布江城的首富。
林朝朝恨不得收养的是她,那现在一切风光都是她的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只能远远看着,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大厅中的空气太驳杂了,我找了个借口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是张秀雅。
她面前复杂地看着我,没有见我时的高高在上。
“没想到收养你的居然是王家。可是明月,你要知道,你不是亲生的,他们对你再好都是隔着一层的,可是妈妈不一样,妈妈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
我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们不要我的吗?张女士,听你话的意思血缘很重要,那你为什么把养女当个宝?这跟你讲得话完全不一样啊。”
她眼睛一亮。
“我就知道,其实你就是在意林朝朝,她现在也成年了,我对她也仁至义尽了,我马上把她赶出去,我会大办宴席,告诉他们,你才是我唯一的女儿!”
“跟我回家吧,明月。”
当我是小狗吗,挥之即来?
我气笑了。
怜悯地看了一眼身后跟来的林朝朝。
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张女士,你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吗?”
“当初被找回来,你说要好好对我,结果呢?我就享受了不到一天的母爱就被赶出家门了。现在我有了爱我的家人,你又跑出来彰显你那可有可无的母爱,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张秀雅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想上前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哥哥站在我面前,完全将我护在身后。
他看了看我,表情阴沉沉的。
“你找死吗?我从小养到大的妹妹,从瘦瘦小小养到白白胖胖的妹妹,这是我家的。”
“林家,是想破产了吗?”
王明华咬住后槽牙,真是哪里都有人要抢他妹妹。
张秀雅看着这个能决定自己生死的男人,心里虽然惧怕,但还是反驳道:
“我才是她的亲生母亲,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被领养了,你们,你们是通过不正规手段领养的!”
哥哥笑了。
“林总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林振拉了拉张秀雅。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本来就是,我根本就不知道收养这回事......”
林振一巴掌将她打懵了。
“这件事我知道。”
“朝朝也知道。”
张秀雅傻眼了。
林振知道,王家的实力让他破产轻而易举,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我划清关系。
“你每年送过去的礼物都让朝朝拦了下来,孤儿院那边的消息也是她删掉了。”
“除了刚送去孤儿院那段时间,你经常去看她,后面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你对于王小姐就真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别痴心妄想了。”
张秀雅看看自己的老公,又看了看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
又哭又笑。
“我错了,明月,我错了。”
哥哥让人把他们都丢了出去。
等人都消失后,哥哥严肃地问我一个问题。
“生恩大还是养恩大?”
我:......
“揍你啊!”
张秀雅被拖回家后,见人就骂。
怪林振,怪林朝朝。
林振见她这般疯癫,干脆将外面的小情人接了进来。
小情人的儿子就比林朝朝小两岁。
张秀雅才发现,原来相敬如宾的丈夫早就在外面有了家庭,自以为孝顺的养女其实心机深沉。
唯有被自己抛弃的亲生女儿像真正的明月一般,不可靠近。
再一次跟林振争吵时,她夺过方向盘,两人双双进了医院抢救。
林朝朝是当个花瓶养得,根本不会管理公司。
无人坐镇的公司,就这样破产被哥哥接手了。
他还是有点善心。
留了一家小厂子给他们。
不过,那小厂子在很远的县城里。
正牌妻子、养女、小情人、儿子,林振还有的头疼呢。
“某人不会心疼吧?”
哥哥怕我心软,递给我一张卡让我去买买买。
卡我拿了。
“我跟他们真没感情,十岁前是在大山,十岁后又被扔到孤儿院,我顶多知道他们叫什么。”
我可不会将感情倾注于不爱自己的人身上。
“张秀雅只是不甘心而已,觉得自己的所有物逃离了自己的掌控。”
我摇了摇头,想他们做什么。
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跟他们再见面了。
而自己的身边永远有爱自己的家人。
来源:一遍真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