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太子出使墨国,这一去便是三年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20 12:26 2

摘要:只见将一个娇弱的女子挡在身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无耻至极:

在那三年里,我历经九死一生,无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终于,我归来了。

可没想到,驸马却已经儿女成双

只见将一个娇弱的女子挡在身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无耻至极:

「我是奉旨纳妾」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殿下既然是苍国的功臣,我作为功臣的夫君,自然也要受些礼遇。」

我轻轻点点头,语气真挚得仿佛真的被他说服:

「说得好有道理,我都快被说服了。」

说罢,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女,装作疑惑地问:「他是谁来着?」

侍女心领神会,马上配合道:「不认识,看样子不像您夫君,不如轰出去吧?」

01.阔别帝都三年,我回来的第一件事是——爬墙头。

灵毓跟在我身后,一脸无奈地开口:「主子,您在墨国形势所迫也就罢了,怎么回家了还不走正门?」

我骑在墙头上,微风轻轻吹起鬓边细碎的发丝。

我冲她摇了摇手指,笑得神秘又得意:「你还小,不懂什么叫惊喜。」

三年了啊。

我望着眼前熟悉的风物,心中满是唏嘘。

在墨国的那三年,我几乎被所有人舍弃。

只有驸马晏云璟,苦守着公主府,还千方百计地给我递信。

信上的每一笔一划,都诉尽了他的衷肠,陪我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夜。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给晏云璟准备的礼物,确认无恙后,便从墙上一跃而下。

灵毓在一旁惊呼:「主子,小心腿!」

02.

我满心欢喜,将灵毓那充满惊呼的声音远远抛在身后。

努力压下胸腔里那翻涌雀跃的心跳,只觉得脚下生风,步履轻盈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我穿过长长的回廊,那熟悉的身影正从书房里缓缓出来。

他身着一身月白华服,整个人气质温润,一如往昔。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唇角不由自主地弯出一个藏不住的笑。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快步追了上去,从他的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我正要开口唤他,却听到另一道柔弱的声音先一步在空气中响起——

「夫君?」

紧接着,是一声稚嫩软糯的童音,脆生生地喊着:

「爹爹!」

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在当场。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他们是谁?」

晏云璟的眸色闪烁了一下,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这时,那个弱柳扶风的女子牵着两个小人儿走到了我面前,轻轻福了福身,声音轻柔地说:

「妾身赵氏,入府已经年余,日后还望殿下多多照拂。」

我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晏云璟,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是你……纳的妾?」

晏云璟垂眸,似乎想要掩去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情绪,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他轻轻拂了拂袖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说道:

「今日府中有喜事,既然你回来了,就先去赴宴吧。」

公主府的正堂十分气派,空间也很宽敞

以往举办折春宴的时候,三十六席全部打开,能装下帝都的大半权贵

可今日,只摆了十八席

原来,是为他的孩儿们办周岁宴

宴会上冠盖云集,众人觥筹交错

原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场面,欢声笑语、杯盏交错

可就在我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好似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场面骤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先是愣了片刻,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

紧接着,纷纷起身,恭敬地向我行礼

人群中,有一些从未见过我的人,他们虽然也跟着行礼,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一个人压低声音,带着疑惑说:「这是公主?怎么看着像

另一个人也附和着,同样小声地说:「是啊,真有点奇怪像个落魄的乞丐他们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可我连眉眼都没动一下,神色平静得很,毕竟从墨国回来,我一路风尘仆仆,赶了三千里的路,我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头发有些凌乱,衣衫也带着旅途的疲惫。先前,让侍女服侍我梳洗,他温和地说:「公主,让侍女帮您梳洗一下吧。

我直接回绝了,淡淡地说:「不必了」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成全他的体面

淡声吩咐手下:「给公主添一张桌子在上首」

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

许是很久没过这种奢华的日子了,我坐在那里,莫名有些不习惯

看看周围精美的装饰,再看看自己略显狼狈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自在

而呢,身姿从容又贵气,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真像极了此间的主人

桌案很快就摆上了,我坐在他身边

我低眸,伸手轻轻抚过案几,手指感受着案几光滑的表面

目光扫过玉盏,那些玉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我慢慢开口说:「这套玉器,是我当初最不喜的那套。

看向我,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慌乱,好像想解释些什么

可终究,他只是说:「殿下,不过是一套杯盏而已。

听了他的话,心底涌起一点荒唐的涩意,就像喝了一口没熟透的果子酿的酒

03.

不多时,人群中有人端起酒杯,朝着我走过来

他脸上带着笑容,真诚地说:「公主殿下在外斡旋,如今平安归来,可喜可贺

旋即,那人话锋陡然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暧昧的调侃:

「不过呢,咱们帝都也没闲着哟。你瞧瞧,这驸马爷府上,喜添麟儿,这怎么能不算双喜临门呢?」

此言一出,席间立刻响起几声低笑,那笑声细碎又刺耳,仿佛一根根针直刺人心

这时,有人半掩着扇子,压低声音附和道:「殿下果然还是厉害呀!连驸马纳妾都能走在前头,这可是我苍国头一份呢

你们说说看,前朝的公主们,谁家的驸马曾纳过妾呀?」

又有一人赶忙接上话:「晏兄岂是寻常驸马能比的?虽说他不入仕,可那才华,那叫一个绝艳呐!」

还有人满脸艳羡地说道:「连太子殿下都爱光顾他的画院呢,谁不说他是帝都最风光的驸马爷?」

最后一人更是夸张地笑道:「怕是天底下最风光的吧?哈哈

这笑声如涟漪般四散开去

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底隐隐透出一丝倨傲

赵侍音安静地坐在下首,发上簪着一支奢华新巧的朱钗。

那朱钗造型独特,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心里暗自琢磨,也不知道我十个庄子的收成能不能抵得上这一支朱钗。

而后,赵侍音浅浅起身,莲步轻移,手中稳稳地端着酒壶,为晏云璟斟上酒。

我一恍惚,思绪瞬间飘回到从前。

曾经也是满堂觥筹交错,他垂眸为我斟酒,那温柔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可如今,我的酒杯已经空了许久,却无人在意。

见我久不回应,晏云璟终于转头看向我,眉头微皱,语气带着几分警告:「殿下,大庭广众之下,你莫要出格,失了体面。」

我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曾经,那驸马整日在我耳边念叨着互尊互爱。

我还手把手教他,如何在宴席间巧妙周旋。

可如今呢?我不过是多看了他美妾一眼,他就板着脸提醒我,莫要失了体面。

04. 宴席散后,晏云璟去送客。

我独自留在一片狼藉的正堂里。

这就是今日所谓的喜事啊。

也怪我一直糊涂,到现在才知晓真相。

三年前,我前脚刚去了墨国,后脚太子就把我在帝都的情报网给毁了。

所以,当晏云璟与我书信传情的时候,他身边早已美人相伴,后来还儿女双全。

那信里的风花雪月,言辞缱绻,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

我有些木然地扯了扯唇角。

想当初,可不是这样的。

我们也曾在春雪初融的长街上,并肩漫步,说说笑笑。

也曾在灯火微熄的深夜里,交杯共饮,情意绵绵。

还曾十指紧紧交握,承诺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彼此都会相伴左右。

是我自欺欺人太深,还是这情本就容易破碎?要是情意如此薄弱,那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灵毓气得直跺脚,大声说道:「主子,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你为啥不直接把他们轰出去?!」

我回过神来,声音平静地问她:

「我且问你,是这些人过分,还是晏云璟过分?」

灵毓一下子被噎住了。

仔细想想,要是晏云璟不过分,这些人怕是也不敢如此嚣张。

我又问,语气带着一丝质问:「你说,是晏云璟过分,还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过分?」

婚事乃是皇家所赐,这始作俑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我心中烦闷,随手一挥,将桌上的陈设尽数扫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随后,我纵身一跃,稳稳地坐上了案几。

我伸手入怀,摸出那把护了一路的扇子。

我轻轻闭上双眼,陷入了沉吟,缓缓说道:「如今我不过是个失势的公主罢了。

在墨国的这三年,我学得最多的便是耐心。

咱们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目前还不清楚帝都各方的现状,不必着急。」

我看向灵毓,严肃地问道:「人名都记下了吗?」

灵毓眼睛一转,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狡黠地回应道:「回主子,都记下了,一个都差不了。」

「记下了就好,」我微微点头,语气坚定,「等秋后再跟他们算这些小账。」

05.

片刻之后,晏云璟带着微醺的状态回来了。

我坐在高高的案几上,居高临下,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晏云璟身着一袭紫色华服,显得格外华贵。

头上玉冠束发,整个人气质不凡。

他的眉眼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但与从前相比,少了几分书卷气,反而添了不少养尊处优的矜贵。

他本就生得英俊,如今这般模样,倒不像是寒门出身的状元郎,更像是个勋贵家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他,倒是如了我的意。

早年,他因出身平平而被人看轻,我时常安慰他,还承诺一定会把他养得很好。

想来,晏云璟大抵是有些良心发现了。

他轻轻抿了抿唇,喉间发出喑哑的声音,缓缓开口:「此事我……」

我低垂着眼睫,看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折扇。

见他欲言又止,我随口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觉得我会死在墨国?」

若非如此,他怎么敢这么胆大妄为?晏云璟听到我的话,神色明显一滞。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折扇轻轻挑了挑他的下巴,打趣道:

「开玩笑呢。

墨国之行虽然凶险万分,但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惜命了。

想到家中还有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驸马,还三五不时地传信说想我,我怎么舍得死呢?」

我收住了脸上的笑意,语气突然一转,淡淡地问他:

「所以,如今这一切,你想不想解释点什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晏云璟收敛了神色,转头吩咐一旁的侍女:

「去,带礼儿和韵儿来吧。」

侍女面露为难之色,轻声说道:「可夫人已经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歇下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叫醒,就说让他们来正式参拜母亲。」

说完,他走到我的身边,语气越发温和起来:

「殿下,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如今木已成舟,这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等会儿孩子们正式见了礼,你若是不愿音儿教养,我们便养在自己名下,如何?」

06.

说着,他慢悠悠地走到桌案旁,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一幅墨宝。

那墨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妥帖地放置在高处。

在那露出的角落里,一枚鲜红的印章格外显眼,赫然是太子的私章。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仿佛已经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表达了出来——连储君都已经贺喜过的事情,你不过是个被舍弃了三年的区区公主,又能怎么样呢?

晏云璟缓缓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温柔地替我拢了拢鬓发,声音低柔地说道:“殿下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

“我已经吩咐人去备了热水,等见了礼儿和韵儿,便好生休息。”

“至于其他的事,我们日后再慢慢说。”

“想来公主此番回来……应当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有那么多机会忙于政事了。”

说话间,赵侍音牵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小人儿回来了。

她站在那里,眉眼温顺,柳眉弯弯,鹅蛋般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

两个孩子紧紧拉着她的手,模样和她十分相似,粉雕玉琢的,一看就是被精心教养过。

晏云璟看着他们,神情瞬间变得柔软,眼中仿佛能滴出水来。

是啊,他一向是喜欢孩子的。

当年新婚的时候,我们情意正浓,我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若能有个孩子该多好。

只是,命运弄人,一直都没能如愿。

我注意到孩子颈上挂着的长命锁,那锁沉甸甸的,金镶着玉,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玉色倒是好看。”

晏云璟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说:“是殿下的眼光好,这还是你送与我的。”

是,这是我昔日送给晏云璟的。

原来他知道。

可他忘了啊,这明月珰可是我与他成婚时,亲手精心编织的一对。

那衬玉的络子里,我还细心地编进去了我们二人的青丝。

想来这些年,我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不如就……算了吧。

晏云璟牵着两个孩子,缓缓走到我面前。

他神色平静,开口说道:“礼儿,韵儿,来,跪下,恭贺你们母亲平安归来。”

这时,有个女子站在一旁。

她的神情晦暗不明,我一时来不及仔细辨别其中深意,只见她很快就低下了头。

那两个孩子倒是十分早慧,小小一团,竟然知道该如何跪拜行礼。

他们小小的膝盖就要弯下去,我看着那场景,哪里还顾得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我赶紧朝灵毓使了个眼色。

灵毓心领神会,脚步一掠便上前了。

她动作十分利落,一手一个,直接提住孩子的衣领,把他们拎得高高的。

这样一来,他们断无再跪下行礼的可能。

我心里想着,这不该受的礼要是受了,我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冤大头。

07.

孩子被悬空拎着,一时不知所措,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晏云璟见状,急忙上前夺过孩子。

他的脸色一沉,压着怒意开口:“殿下过分了。

音儿本是太傅之女,当今太子妃的族妹。

她可是携皇命才得以入了公主府,做了我的妾室。

这对她本就不公平,日后殿下亦应当以礼相待。

她所出的孩子亦是公主府所出,虽说不是公主亲生,可公主断然不该如此轻贱!”

往小了说,这事儿可就是主母苛待稚子。

要是往大了去讲,那可就是公主在故意刁难百姓。

晏云璟满脸焦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冲我喊道:「你就不能大度一些吗?就算你心里怨我恨我,又何必拿孩子出气呢?!」

砰——

我怒极,一把将手中的折扇狠狠掷在他脚下,那扇子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冷冷看着他,反问:「那拿你出气?」

晏云璟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许是这场景唤起了他昔日的某些记忆,他眼中原本的冷厉终究还是被按下。

他缓缓弯腰,将地上的折扇捡了起来,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妥协:「是我着急了……我们许久都没见了,我真不想和你起争执……」

我淡淡地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语气变得柔和极了:「晏卿——」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期待。

我却慢条斯理地吐出四个字:「扇子有毒。」

他的唇角瞬间一僵,满脸惊愕地问:「什么?」

我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扇子有毒,还是剧毒,只要碰到就非死即残。」

瞬间,那折扇直直地落在地上,惊起了一层薄尘。

我看着晏云璟那不知所措、脸色青白的模样,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

他先是一脸惶恐,接着就恼怒起来。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我是在戏耍他。

我从案几上轻巧地跳了下来,慢悠悠地伸出脚尖,轻轻拨弄着地上的扇子,嘲讽道:「原以为你胆子变大了,才敢往我公主府里抬人,没想到还是高估了你。」

晏云璟像是被我的戏耍戳中了软肋,他咬着牙,抬手直直地指着正堂最顶上的那卷明黄圣旨,大声说道:「公主如此态度,是想抗旨吗?」

08.「抗旨?」

我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

晏云璟以为我服软了,趁机再度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这可是圣上所赐的婚书,满朝上下谁不知道。陛下念及公主出使墨国,是苍国的功臣。我作为功臣的夫君,自然也该得到些礼遇。」

我看着那卷圣旨,只觉得荒唐至极,差点就笑出声来。

这事儿,简直离了大谱。

三年前,苍墨两国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墨国野心勃勃,派出大军压境,妄图侵占苍国的疆土。

朝堂之上,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父皇胆小怯懦,不敢应战,只知道在宫中唉声叹气。

那太子更是无用,连出面和谈的勇气都没有,躲在自己的府邸里,不敢面对这严峻的局势。

于是,父皇下了一道旨意,让我代皇家去墨国斡旋。

哼,我不过是元后所出的女儿罢了。

元后早逝,我在宫中本就没什么依靠。

怎比得过那些宠妃的儿子呢?他们在宫中受尽宠爱,享尽荣华富贵,而我却要在这危难时刻被推出去,成为他们的牺牲品。

说是斡旋,实则是送了个质子,丢了颗弃子。

此行九死一生,前有墨国的虎视眈眈,后有朝堂上那些人的冷眼旁观。

甚至没人觉得我会活着回来。

我在宫中的那些日子,听够了那些冷言冷语,什么“这公主怕是有去无回了”,什么“让她去也是白搭”。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墨国的路。

后来,我费尽心思,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成功完成了使命,为苍国换来了和平。

说我是功臣,我接受。

毕竟我为了国家,在墨国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可没想到,因为我有功劳,他们竟做出了这样荒唐的事。

他们居然让我夫君纳妾,还纳得冠冕堂皇。

这种赏法,也真新鲜。

我心中满是愤怒和委屈,眼神冰冷地往赵侍音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夺走我夫君宠爱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是这两步,便引得晏云璟往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的这个举动,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盯着他看了两息,语气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你倒也不必担心我对她不利,毕竟你方才那番话,我觉得有道理,都快被说服了。”

晏云璟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哦?你觉得哪番话有道理?”

我冷笑一声,说道:“就是你说纳妾是为了延续香火,为了家族之类的话。

若是没记错,我们三个人之间,是有两道圣旨的。”

晏云璟脸色微变,有些慌张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我抬眼看着晏云璟,眼神坚定:“抗你们的这道旨意,着实没什么意思。”

而后偏头问灵毓:“你说,他是谁来着?”

灵毓眼珠一转,当即心领神会,笑盈盈说:“主子,属下不认识呢。”

「反正看样子不像您夫君,要轰出去吗?」

09.

轰倒是没轰出去。

这时候,画院突然着火了。

那火势凶猛,瞬间就蔓延开来,浓烟滚滚。

其实啊,这火是我让灵毓找人放的。

只见晏云璟怒气冲冲地拂袖出了门,临去时,还一把拉过赵侍音,又抱起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就那么呆呆地站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缓缓弯下身,将那把折扇捡了起来。

我轻轻展开折扇,扇面上是绝妙的山水。

那山,巍峨挺拔;那水,潺潺流动,仿佛一幅活的画卷。

晏云璟向来喜欢笔墨丹青,尤其痴迷墨国先代名家吴恨水的画。

我一直把这事儿记在心里。

当初,墨国七公主也喜欢这幅扇面。

她趾高气昂地要和我争,还恶狠狠地说要我赌命。

我没怕,直接就赌了。

也算是我运气好,赌赢了。

从那以后,我就日日把这折扇带在身边,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回来,他看到这扇子,不知会有多惊喜。

可如今看来,这命赌得一点也不值。

「主子,属下拿去烧了吧,免得您看着闹心。

」灵毓小心翼翼地说。

我想了想,就在灵毓探手过来要拿扇子的时候,我骤然把折扇收了回来。

我脸上笑意冷然,说道:「我用命换来的东西,烧了多可惜,暂且留着。

说完,我话锋一转,问道:「现下墨国的局势如何?」

「您不用担心。

」灵毓赶紧回答,「新帝性格温吞,可那位太子可不是善茬。

听说该收拾的已经收拾完了,尤其是当初害您吃亏的那几位。

过阵子,变天的消息应该就会传过来。

「我们派出去的人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皱着眉头,焦急地问道。

灵毓微微低头,掐着手指仔细算了算,然后抬起头,语气笃定地说:「依照目前的行程和速度,约莫两日他们就能回来了。

「那就等两日。

」我轻轻咬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父皇既然送我去墨国,让我历经这些风波诡谲,那我也不妨来搅一搅苍国的风云变幻。

他们父子这对始作俑者不想让我好过,我也得给他们找点乐子。

」10.

三日后。

夜幕降临,四周一片寂静。

突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晏云璟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半倚在榻上正望着他的我,脚步微微一顿。

他有些拘谨地开口:「殿下还未歇息?」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个懒腰,然后懒洋洋地倚着软枕,漫不经心地问道:「是想歇了。

有事?」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会来。

画院,那可是他在帝都体面的倚仗。

昔日,我见他空有才华却无法入仕,心中怜惜,便让他掌管我名下的产业,还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为他建了帝都最风雅的画院。

有了画院,哪怕他只是一介白衣,也能在帝都的名利场里不被人看轻。

如今,画院烧了。

他心里清楚,只有我才能说动筑先生,帮他尽快设计和修缮。

晏云璟站在门口,抓着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低哑地说道:「熙儿……你我是夫妻。

他这话意不言自明。

此时的他,半敞着衣襟,发尾还弥漫着些湿润的水汽,模样确实十分好看。

可我素来不是个只看脸的人。

我轻轻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轻笑,说道:「我还以为眼下这场面已经够难看的了。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接着又道:「古语有云,夫妻之间那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你以前不也总是这么跟我说的吗?」

他听了我的话,没有言语,径直朝着榻前走去。

走近时,一股有些陌生的皂角香味飘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抵住他的心口,偏过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他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但是你耳畔的红痕,洗得可不够仔细呢。

他的身体瞬间一僵,眼神也有些闪躲。

他急忙解释道:「音儿的事,我……也是实在不得已啊。

你走之后,我孤身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府邸,又只是一介白身。

陛下和太子下旨赐婚,我又怎么敢违抗呢?」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道:「孤身?你倒说得轻巧。

那我问你,如今我回来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如我去找父皇说一说,让你与赵侍音和离,你愿意吗?」

晏云璟听了我的话,脸色在瞬间变了好几回。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最终咬着牙,艰难地挤出一句:「何必如此呢?」

我啧了一声,略带嘲讽地说道:「你看看你,这么轻易就被试出了深浅。

这几年,你也没什么长进嘛。

灵毓白天去过他的书房。

书房里头挂着高高低低的画,每一幅画里的主角,全都是赵侍音。

他说自己是不得已才被赐婚,我可以信。

可是,夜夜痴缠,还生儿育女,这也能算不得已吗?恐怕谁傻谁才会信吧。

我抬眼,静静地看着他,声音轻淡地说道:「白日的话,还没说完。

「既然你说父皇赐婚是因为你是我夫君,」我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么如果你不是了,是不是这赏赐也不作数了呢?」

晏云璟一怔,原本从容的神情瞬间有些慌乱。

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真要……与我和离?」

我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

我随意地瞥了他一眼,随口回他:「说什么傻话呢?」

他神情一松,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眉眼间浮起些旧日柔情,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殿下,日后我与音儿定当……」

我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不和离,因为和离太稀松平常了。

晏卿,你知道世间有个东西,叫休书吗?」

我缓缓抬起手,轻轻吹了吹刚写完的字。

纸页在微风中轻晃,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一笔一划都透着坚定。

晏云璟眸色一沉,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荒唐。

我把吹干的休书叠起来,动作不紧不慢。

我看着他,目光坚定,反问:「男子休妻就是常态,女子休夫就成了荒唐?」

我朝律令,女子是可以休夫的。

这是几代之前的某位长公主定下的。

那时,女子尚有一丝自由与尊严。

可随着时间流转,律令仍在,却基本形同虚设。

越来越多的女子重新被压回内宅当中,成了男人的私有物。

她们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失去了自我。

就算是皇家贵胄,也多年未见过休夫之事。

晏云璟似乎在提醒我,他语气严肃:「你我是圣上赐婚。

我怎么能不记得呢?当初金銮殿上,晏云璟站在众人之中,气宇轩昂。

他提笔挥毫,一手好字很是讨喜,被父皇指了状元。

而后,圣上一道圣旨,便将我与他赐了婚。

那旨意宣读时,看起来当真是皇恩浩荡。

满朝文武皆跪地恭贺,众人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

可实际上,这赐婚不过是为了断了我与将军府的婚约。

圣上忌惮将军府势力,想借此折我羽翼,好为太子的前路铺得更顺畅些。

在我眼中,晏云璟是个可怜人。

他出身寒门,凭借自身才华一朝登科。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可无端就被卷入这朝堂争斗之中,从此再无入仕的可能。

从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沦为了寄人篱下的驸马。

他住在公主府,虽衣食无忧,却失去了自由与志向。

所以,我愿意给他足够的尊重。

我把我能给的都给了他。

平日里,我会关心他的喜好,为他寻来他爱读的书。

我也会在府中为他举办文人雅会,让他能与同好交流。

可他却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给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我怜惜他的遭遇,爱他的才华,也喜欢他偶尔流露的温柔。

然而,若他不想让我痛快,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我冷笑着,开口道:“说起这赐婚,一开始有心结的人原本是你。

如今我想给你自由了,你反倒不要了吗?晏云璟,我给你的明明是你曾经想要的东西啊。

怎么,你是舍不得公主府的荣华富贵?觉得离了公主府,就再难养尊处优了?”

晏云璟咬着牙,满脸愤怒地回道:“我何时贪恋过公主府的荣华富贵?我一身才华,当年被圣上钦点,也被同侪欣赏。

我怎会没有自己的出路?”

我慢悠悠地笑着,调侃道:“那敢情好。”

他眸色幽暗,声音发冷:“你既然如此看轻我,那我也不想再说什么。

只当我这些年的一片真心错付。

若是你想和离,我大可以应允。”

但如果你要休……休夫,这是想明晃晃地羞辱我,绝不可能。

」晏云璟瞪大了眼睛,双手握拳,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可置信。

我端坐起来,眼尾微微上挑,那笑意透着丝丝凉薄。

我冷冷开口:「可你呢?大张旗鼓地纳妾,那场面热闹非凡,到处张灯结彩。

还有那小妾孩子的周岁宴,你可曾想过,这是在羞辱我?」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明知道我与太子不合,却偏生被他摆布。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觉得你配做我的驸马吗?」

我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失望:「晏云璟,我这些年敬你、护你、怜惜你。

我也不求你记得昔日的海誓山盟,只希望你能知道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怎么写。

「本宫倦了,你走吧。

」我挥了挥手,语气疲惫。

12.晏云璟脸色青白,嘴唇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既然知道这是陛下和太子对你的羞辱,便更应该审时度势。

他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焦急:「三年前,他们可以让你去墨国,那是多么危险的地方。

三年后,他们自然也能做出什么别的筹谋。

他上前一步,试图说服我:「你既然捡了一条命回来,便安分一些不好吗?」

看,他清楚得很。

这是对我的羞辱。

但他默认了对我的羞辱。

他甚至没想过,我与他是夫妻一体。

他从来不认为与我荣辱与共。

晏云璟走后,灵毓从房梁上轻巧地翻下来,像只敏捷的小猫。

她快速跑到我榻前,趴在那里,一脸担忧地说:「主子,你难过了。

我卸掉了面上的伪装。

说不难过是假的。

毕竟做过一段夫妻,又如何不生半点情意?

13. 第二日

可做过夫妻,却从没一条心,这才最让人难过。

半晌,我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灵毓那可爱的小辫儿,发丝柔软,触感细腻。

「难过是生活的常态啊。

」我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我这辈子还没走到一半呢,就已经经历了好多回难过的事儿。

母后还在的时候,我心里时常难过。

她总是操心着宫里的大小事务,我看着她日夜操劳,却无能为力。

母后离去的时候,那种难过更是如潮水般将我淹没,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最温暖的依靠。

胞弟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我满心欢喜,可又担心自己不能好好照顾他。

后来他离开,去了远方,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难过又一次涌上心头。

去墨国的时候,我心中满是忐忑和不安,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回来的时候,本以为能松口气,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依旧难过。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灵毓一脸不解,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主子明明对他那么好,什么都想着他,处处为他考虑。

为什么呢?或许在他心里,觉得皇家对不住他,而我理应偿还这份亏欠。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我的补偿,享受着我给予的一切,可又放不下自己作为男人的自尊,总是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见我没有说话,灵毓轻轻蹭了蹭我,鼻子皱成一团,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安慰道:「主子,别难过啦,他真的不值得您这么伤心

我忍不住失笑,看着那认真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暖心,问道:「那你说谁值得呢?」

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然后歪着头,认真地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说道:「墨瑾还凑合吧

虽然他平时狠毒张狂了些,手段也比较狠辣,可他还是有用的

而且我感觉他好像挺懂主子您的,知道您心里在想什么

说完,她又皱起小脸,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够准确,认真地补充道:「不对不对

主子您这么好,这世上没一个人配得上让您为他们难过

我微笑着捋了捋她的发尾,发丝顺滑地从指尖滑过

是啊,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再为他们难过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便起了大早

穿戴好朝服,我发现衣服松垮了一圈,想来是这些日子忧愁太多,人也瘦了不少

出门前,我不经意间抬眼,刚好看见晏云璟从赵侍音的院子里出来

他脚步匆匆,想来是要去处理画院那一片狼藉的景象

院子里的画纸被风刮得到处都是,颜料洒了一地,一片混乱不堪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我,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默不作声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他的手指轻轻捏着衣领,将衣领拢得更高了些,似乎想要遮住什么

我好奇地走近一瞧,发现他眼底泛着浓重的青黑,像是好几夜都没睡好

而他脖颈没被遮住的地方,有一道鲜亮的红痕,格外刺眼

我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巧巧地跟他打了声招呼:「早啊,晏公子

听到我的声音,手猛地死死攥着衣摆,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恰到好处地泛出些痛意,嗓音发紧,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殿下……真就如此绝情?」

我脚步一顿,偏头望向他

只见他眸中划过一丝光亮,那光亮里夹杂着急切又隐忍的情绪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终于,他急切地开口道:「殿下去墨国这三年,是我一直为你祭奠母后和殿下

每到祭日,我都会亲自去上香,为你们祈福

就算是看在……」

我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淡地说道:「晏卿

他微微一怔,看着我

我接着说:「你要记得一件事

如果不是你上赶着要帮我,你说这整个帝都里,会有多少人愿意为我做这件事呢?」

他听了我的话,骤然失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脸色泛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话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陛下不会允许你抹了他的面子!你要想好抗旨的下场,你如今不过是

我明白他的意思

父皇给我们赐婚,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全天下人都看着呢,那是他的面子

后来父皇又让纳妾,朝堂上下都知道这事儿,同样也是他的面子

如今我要休夫,这就跟直接在他脸上扇巴掌似的,一气儿把他所有的面子都给抹了

可我心里想着,他还有什么面子值得我去在乎呢?我冷冷地看着晏卿,嘲讽道:「晏卿,你与其在这儿假惺惺地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要是离开了你一直看不上的公主府,你自己以后还能有几斤几两,能不能在这京城立足

14. 虽说我今儿穿了朝服,可我压根没打算去上朝

我带着,慢悠悠地去了朱雀大街的包子铺吃早点

在墨国那三年,我很少能吃上苍国菜

除了最后半年,好不容易给我找了个地道厨子,才让我稍稍解了点乡愁

到了包子铺,我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包子就端上来了

吃得那叫一个香,没一会儿,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我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

包子铺的老板娘跟我挺熟,见我要付钱,立马就要跪下,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公主,若不是您大义,孤身入墨国,消弭了两国之间的祸事,我的两个儿子怕都是要死在战场上

我们一家老小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旁边卖豆花的男人也赶紧接话:「是啊,公主,若不是您办了济慈堂,年前那场天灾,我们全家就都死了

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言辞越来越动情

有点慌了,拉着我的胳膊说:「公主,咱赶紧走吧

」我点点头,在百姓越聚越多之前,和逃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外头百姓们感激的声浪渐渐隔绝

我坐在马车里,心头却难得地安稳了些

我看了看日头,估摸着也快下朝了,便吩咐:「走,进宫

15. 我到了宫里,坐在殿外的白玉石阶上

隐隐约约能听见殿里那些大臣们空洞无用的争论,说来说去都是些没用的话

我抬眼看了看头顶的天,阴沉沉的,有些暗淡

我心里想着,我这位父皇啊,本性就是个纨绔子弟

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是个擅长治国的人

只是投了个好胎,我便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

朝会接近尾声,我轻轻拍了拍朝服上的浮土,站起身来,静静站在父皇从后殿离开的必经之路

不多时,脚步声渐近

紧接着,一声低呼传来

我转头,对上一双满是疲态的眼

那眼神,从惊诧瞬间转为阴鸷

父皇自然知道我已归来,甚至该知道我在此等他

可他大概没想到,三年不见,我清减了许多

此刻侧着身子、微微垂头的模样,竟像极了被他害得一尸两命的元后

我轻声开口:「父皇,别来无恙啊

16. 上书房里

我呈上文函,父皇看着,脸色愈发铁青

「你这是打朕的脸!休弃驸马,天下人会如何看朕,如何看皇家?」他怒声质问

眼见他要撕了休书,我淡淡道:「父皇别急,再看看下边那封

他手一顿,迟疑着翻过第二封

是一封来自墨国的密信

他目光缓缓掠过信上内容,原本紧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一旁,太子苍衍阴沉着脸,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毫不畏惧,直直迎着他的视线看回去

看着看着,我似有所悟,忍不住抬手掩唇,轻笑一声

不等他开口质问,父皇已压下怒意,沉声说道:「此消息……甚好

苍墨两国相邻,摩擦不断

前朝时,墨国兵强马壮,苍国节节败退

三年前,墨国国君欲发兵,我受命出使,才勉强稳住局势

如今,嗜杀的先国君被斩,主和的靖王爷继位

这对苍国来说,无疑是天降之喜

起码,不会在父皇手上灭国了

我趁热打铁:「父皇曾说儿臣是功臣,如今又带回好消息,功劳更大了吧?这休书您也看过了,就当您允了

话音刚落,急了,抢声道:「父皇!请您三思!」

我冷冷回应:「太子殿下,不如先管好自家的事

「手别伸太长,心思也别乱用

不然下次出使,可没人替你去了

我走上前,看着案上那张皱巴巴的休书,眉头微皱,随手将它收了回来

又拿起父皇手边的私印,轻轻盖在末尾

抬眼,我语气温和,眼底却闪过一丝讥笑:「谢过父皇

17. 我让把休书交给晏云璟。

第二日,我寻回的老管家便张罗人,把的东西物件全扔出府

站在门前,嗓音沙哑:「你别后悔

我一脸不解:「后悔什么?」

他咬着牙,几乎嘶声喊道:「你今日休我,日后谁还敢与你结为夫妻?」

我不屑道:「我就非得要个男人给自己添堵吗?」

这话很是偏颇,脸色青白,终于无话可说

他知道回天无力,只好去寻住处落脚

反倒是赵侍音,带着两个孩子,柔柔弱弱地跪在门前流眼泪

疑惑道:「主子,她是什么意思?」

“她不跟着走,在咱们门口哭啥呀?您又没让他们和离

这赵侍音日后成正头娘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慢悠悠放下手中的弓,想起昨日发现之事,忍不住想笑

已回来,一脸茫然

平日娇弱美妾,今日像吃错药,说啥都不肯跟他走

我看了会儿戏,踱步到大门外

见又要护在赵侍音身前,我让侍卫拉开他

我在赵侍音面前蹲下,说:“你要是聪明,就懂物归原主

与其留我这儿,不如去该去的地方

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她脸色先变红,又变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片刻后,她咬咬牙,起身带孩子离开

呆呆望着她的背影,怒气冲冲质问我:

“你把她怎么了?!你羞辱我还不够,为何还要针对她?!”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侍卫喝道:“把他给我赶得远远的!”以前没觉得他蠢,现在算是重新认识了

好奇地问:“主子,她去哪儿了?”

“东宫

以前只觉得俩孩子像赵侍音,和不太像

昨日仔细看了看太子,才恍然大悟

“主子,这儿还有一幅字

是周岁宴上太子让人送来的

我派人把字送给

要是他知道,这字不是太子看重他,而是祝福亲生孩子,那脸色肯定精彩

18. 时间一晃过了三月,一切风平浪静

公主府没事,东宫也没事

只有入仕做了个小官

我派去墨国的人回来后,就开始暗中扩张势力

再加上我毫发无损从墨国回来,还带回和谈通商的好消息,朝中不少人开始心动,时不时往公主府递帖子

一切表面太平

19.

今日上朝,鸿胪寺张大人匆匆来报:“陛下,墨国不日将派使团出使苍国!”

父皇眼皮一挑,追问:“此番前来的人是谁?”

张大人恭敬答道:“是墨国太子

我忍不住轻笑

再看太子,那表情,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别提多滑稽

人家墨国太子想来就来,咱这位,胆小得像个怂包

抵达帝都那天,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我窝在暖榻上,舒服得不想出门

听说穿得那叫一个隆重,去城门迎接使团了

撇撇嘴:“他把最繁复的华服都穿上了,就怕落了面子,活像一只五彩山鸡,辣眼睛!”

她跟着看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留了下属盯着,自己回府了

回府后,在榻前燃炉煎茶,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打趣我

正说着,她脸色突然一变,身形一闪,从窗户跃了出去,指尖寒光暗闪

我话都来不及说,窗外就传来一阵哎呦声

随即,一道清亮男声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

「小丫头有长进啊,在我手里能走上三招了

我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招摇的丹凤眼,漂亮得很

看似含情脉脉,实则凉薄至极

我浅浅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厉害呀,在我苍国帝都来去自如

站在门边,慢条斯理地脱下外袍,抖落一身水汽

接着,他走到近前,抬手扔给我一样东西,然后懒懒倚着床栏,双臂交叠,姿态雍容

「公主殿下过奖,与其夸我,不如说贵国布防太让人失望

我笑而不语,扬起手里的瓷白玉瓶,挑眉问:「这是?」

薄唇微勾:「别装糊涂,这东西你熟得很

昔年你被我七皇妹打断腿,养了半年才勉强好

良先生说你腿伤救得晚,留了病根

这是新调的方子,能让你好过些

还有你身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伤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膝上的隐痛愈发清晰

那次和七公主赌吴恨水的扇面,我虽赢了命,却被她暗中使坏,弄断了腿

那时我刚到墨国不久,一直拖着没好好治

后来与结盟,才有机会医治

可惜治晚了,每逢阴雨就疼得心烦,就像今天

「谢了

眸光微动,笑意更浓:「苍熙公主可不轻易说谢谢

「听说太子殿下凶极了,折了墨七公主两条腿,我谢的就是这个

他琢磨着我的话,丹凤眼藏着暗光:「果然不能小看公主殿下

人回来了,情报网还这么厉害,我怎么才能揪出来呢?」

「你选了我,就该知道我会暗中布棋

「你要是能抓得住……」我故意顿了顿,挑眉,语气散漫又轻佻,「我让我父皇跟你姓

在墨国这几年,我日子艰难

母后说,人要像柔韧的草,不死不灭,随处生根

我和结盟,各取所需

我帮他搅局、筹谋,他保我活着

笑起来,那笑声连雨声都盖不住,张扬肆意:「要让你父皇跟我姓,你不捣乱,不费功夫

不如赌一把,我抓出来,殿下随我姓,咋样?」

我抬手敲敲玉瓶,嗤笑:「打住,咱关系还没到这份上

今日墨国使团刚来,你不该在这儿

一脸遗憾:「不下雨,我就晚点来

走了

他走后,揉着手腕,一瘸一拐进屋,气鼓鼓告状:「主子,他真不讲武德!」

不过,随即又补上一句:

「主子你看,我就说他还行,瞧着像个正常人

20. 此番墨国使团来苍国,是新朝更迭后要重新商定邦交条款

父皇本不想让我掺和

墨国使团却道:「原本是公主殿下促成的和谈,为何要换无关紧要之人?」

转述时眉飞色舞,差点笑岔气,我也忍不住抿嘴

这口吻,分明是墨瑾。

行,算个好盟友

我帮过他,他也帮我一把

虽墨国指名我全权商议,可咽不下气,非要跟着

结果他话太多,烦了,直接把他轰出鸿胪寺,他便不再自讨没趣

听说他派人去了墨国,打听什么还没确切消息

没想到,庆功宴上,他端着酒樽,笑得开心:

「皇姐在墨国三年,着实辛苦

听闻若非殿下护着,处境堪忧

皇姐也是,早说在墨国有情,也不必回来闹休夫的难堪事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

余光一瞥,末席的脸色青白,酒盏滚落

我眸色不动,端起杯盏

却还嫌不够,又添了把火

他高声道:“自古邦交,和亲最稳

如今我皇姐与墨国太子情投意合,趁此良机定下婚事,岂不美哉?

殿中瞬间安静

片刻后,有人小心翼翼附和

我差点被气笑

本以为派人去墨国能查到有用消息,没想到只带回捕风捉影的废话

我抬眸,与对视

他笑得灿烂,似朔风中的火

我问:“你觉得如何?”

他干脆回应:“不如何

他说话向来不客气

宫宴散后,路过我和,特意停下,满脸惋惜:“未能让两国亲上加亲,真是可惜

我皇姐毕竟成过婚还休了夫,太子殿下有顾虑也正常……”

语气里满是讽刺与作践

21. 今夜不长眼的人特别多

慢条斯理开口,打断太子:「苍熙公主金尊玉贵,家宅后宫哪容得下她?」

我浅笑盈盈,补刀:「承蒙太子高看,本宫定不负所望

太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出宫时,有人在宫门旁等我

伸手想拉我袖子,我不动声色避开

他咬牙低声质问:「原来是因为他

你心有所属,何必害我?让我被人指责,还在我仕途上使绊子

」我打断他,「想想自己做的事,问问值不值那纸休书

我没空给你使绊子,先想想是不是自己能力不行

我没刻意打听的事,却总能听到些消息

原本,太子和他似有暗中承诺

可不知为何,承诺一直未履行

他只能谋了个闲职,整日忙些繁琐小事,仕途无望

他不怨自己,不怨太子,却来怨我,真是可笑

他近乎呢喃:「我是新科状元啊

我叹了口气:「晏卿,有件事你要知道

昔日父皇不想浪费人才,又想断我婚约,便指你做状元

他觉得你眼界一般,有才华却不善谋略,寒门出身又无倚仗

把你指给我,也不怕我有助力

你若再好些,怕就不是状元了

怔住,自尊与痛苦在眼中交织,濒临崩溃

片刻,他不顾一切扑过来,抓住我的袖角:「殿下,你对我还有情对吗?」

“你让我重新入府好不好?我发誓,此后绝无杂念

“不入官场,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咱们生两个孩子,就像信里说的那样

孩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叫

他突然卡住,这才想起,信中写过,男孩叫礼儿,女儿叫韵儿

踉跄着离开后,我走向宫门外的马车

从车顶一跃而下,身姿挺拔

月光洒在他身上,俊美非凡,眉眼清隽又张扬

“苍熙,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应下这桩婚事

“之前父皇跟我说,若我放不下你,便来求娶你

“那是什么劝住了太子殿下呢?”

笑意渐收,认真道:

“我想,你九死一生在墨国走一遭,咬着牙倔着骨,不该为别人做嫁衣

22.

朝局风雨欲来

他站在顶峰处,笑容疏狂又带着薄凉,对我说:“既然你我能在此相见,就不必说那些儿女情长

日后,墨国会是苍国最坚实的盟友,除非……我死

我鼻尖酸涩,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故作强硬道:“说什么死不死的

我们都是承天命的人,合该好好活着说罢,我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又到春天,我收到两封信

一封来自边疆

昔日母后为我定了婚约,对象是边关樊家小公子

我出使墨国路过边城时,与他暗中见过一面

当时就觉得,无缘做夫妻,结拜成兄妹也挺好

如今他来信说,已暗中接管边军,肃清了军中反对势力

另一封来自东宫,是太子妃赵氏所写

上面寥寥几字,告知我太子掌握了我通敌叛国的证据,让我早做打算

至于这个赵氏,叫赵什么,没人真正在意

我却清楚,她叫赵侍音

我曾劝她回东宫

她不知用何手段,顶替嫡姐之名与身份,成了堂堂正正的太子妃

我对她说:“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与其把未来交予那随意欺你、还能将你送人的男人,不如靠自己

我承诺:“若大业得成,你孩子能承袭封地

不用卷入宫斗,不必争权夺势,天高皇帝远,逍遥自在

23.

很快,通敌叛国的证据摆在我面前

朝堂上,太子胜券在握

父皇看了密信,脸色阴沉,将信扔到我跟前

我几乎听见殿外侍卫调集的铁甲声

我垂眸,那是一封“我”写给的密信

内容简单来说,是我弑君登位,还让苍国做墨国的属国

为佐证信出自我手,还附上我平日字迹

大多是我从墨国给的回信,还有些不知哪搜刮来的墨宝

我不禁笑了

父皇气得手指发抖,怒喝道:「你还有脸笑!朕待你不薄,你竟如此寒朕的心!还有何话可说?!」

我缓缓抬头,看着龙案后怒不可遏的父皇,嘴角勾起:「父皇若当真待我不薄,该知道这不是我的笔迹

我天生不爱写字,平日都让代笔

给的回信、学堂作业,上朝折子,都是她写

「可惜,我这属下半月前练武伤了手,宫中御医还去看过

「看墨迹,信是这几天写的,看来仿写的人消息不灵通

24.荒唐之事尽了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压得极低,质问我:「你说不是便不是吗?」

我没理会他,目光坚定地看向皇位上的人

「儿臣每年亲手为母后写四十九遍地藏经,写了整整七年

那些亲笔字迹就在母后寝殿

父皇若去看过一回,便不会如此荒唐

散朝时,我路过身旁

他一脸颓败,像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

我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神情恍惚,过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开口:「前几日在珍宝阁,有柄吴恨水的扇面

我没钱买,被太子得了

他说我想要的话,拿你的墨宝去换

接下来便是收拾烂摊子

时年秋,太子突发恶疾,病逝于东宫

事出突然,这并非我原本的计划

按我的安排,他应当死于一次刺杀

考虑到东宫守备森严,这事儿成与不成,变数还很大

可他就这么死了,死因是中毒

很快,东宫就查出了下毒之人,还顺理成章推出个替死鬼

一切快得惊人

贵妃疯了,父皇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本就子嗣少,除我与,其他妃嫔子女位份低,都难成大器

我以侍疾为由,屏退众人,独自走进寝殿

父皇面色灰败,眼眸干涸,浑浑噩噩看着我

我把一纸退位诏书递到他面前,轻声说:“父皇,大势已去他无力地点点头

临走前,我把一样东西套在他手上

他看清后,当即惊坐而起,像见了鬼

那是母后贴身戴的镯子,上头血迹已干,是她难产而亡那日,父皇冷眼旁观的报应

穿过回廊,熟悉的身影正从书房出来

「缱」

后来,她日日派人守着他

那些人就像影子,时刻盯着,让他根本没法摘下或弄碎那镯子

至于他会不会疯,会不会死,她已不在意

25.

一晃,我执政十二年了

我这皇帝运气挺好,这些年天灾少,风调雨顺,四海太平

可我知道,当皇帝不能只靠运气

所以我兢兢业业,日夜操劳,不敢有丝毫懈怠

刚继位那年,我耍了点小性子

放逐了一些朝臣,抄没了部分勋贵

他们大多是我回京那日,去公主府赴过宴的人

这天,我正批阅折子

匆匆闯进殿中,神色异样

我心头一颤,抬头看她

“主子,墨国的国君……薨了

墨国如今的国君是,六年前继位的

我手中的笔顿住,笔锋一歪,墨迹浸湿了折子

这时,殿顶传来轻响,像是有人踏碎了夜色

接着,一道懒散又清冽的声音带着笑意从穹顶传来:

“墨国的国君走了,但来了

我猛地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

梦里,它们应是来过很多回

缱绻又灼热,像碎碎星火

“……我熬了太久,有些等不及了

来源:小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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