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十四载治世,十六岁登基的年轻君主如何将偏安西北的西夏推向文明巅峰?李仁孝的统治不仅是西夏历史上最长的 “黄金时代”,更以 “儒佛共生、蕃汉交融” 的治理智慧,成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生动注脚。
五十四载治世,十六岁登基的年轻君主如何将偏安西北的西夏推向文明巅峰?李仁孝的统治不仅是西夏历史上最长的 “黄金时代”,更以 “儒佛共生、蕃汉交融” 的治理智慧,成为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的生动注脚。
1139 年六月,西夏都城兴庆府(今宁夏银川)的宫城上空,夏日的烈日被一层肃穆的云层笼罩。西夏崇宗李乾顺走完了他五十四年的人生历程,遗诏传位于十六岁的太子李仁孝。此时的西夏,已历经四世君主的经营:景宗李元昊以铁血手腕草创基业,废除唐、宋赐姓,创制西夏文,建立官制与军事体系,使党项族从部落联盟走向王朝形态;毅宗李谅祚幼年即位,在母党专权的夹缝中推行汉化,首开科举,引入中原典章制度;惠宗李秉常时期因 “复汉仪” 与保守派冲突,引发梁氏母党专权与宋夏战争,国势动荡;崇宗李乾顺亲政后,对内平定母党,对外依附金朝、抗衡宋朝,收复河西故地,稳固了疆域。
兴庆府今为宁夏银川市老城,上图为宁夏银川地标建筑鼓楼。
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天子,接手的是一个疆域东抵黄河、西至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的王朝,却也面临着权臣窥伺、民族矛盾隐现、经济结构单一的复杂局面。谁也未曾想到,正是这位看似稚嫩的君主,将用五十四年的统治,书写西夏历史上最辉煌的篇章,创造被后世誉为 “仁宗盛世” 的文明巅峰。
一、少年天子与权臣危机:暗流涌动的权力棋局
李仁孝即位之初,西夏的政治版图看似稳固 —— 与金朝保持着 “君臣之礼” 的宗藩关系,宋朝因 “靖康之耻” 国力大损,无力西顾,边境暂得安宁;农业在黄河灌区的滋养下有所恢复,人口稳步增长。然而,朝堂深处的权力暗流,正以任得敬为中心悄然汇聚。
(一)任得敬的 “发迹之路”:从降臣到国丈的政治投机
宁夏海源南华山
任得敬的崛起,堪称西夏中期政治的 “异数”。他本是宋朝西安州(今宁夏海原)通判,1137 年西夏崇宗李乾顺亲征西安州时,这座北宋西北边陲的军事重镇陷落。与其他殉国或逃亡的官员不同,任得敬选择了 “举城降夏”,并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将自己年仅十七岁、容貌出众的女儿献给了年近五旬的崇宗李乾顺。
据《西夏书事》记载,任氏 “性聪慧,善承帝意”,很快获得崇宗宠爱,从才人逐步晋升为皇后。任得敬也随之 “父凭女贵”,从一名降臣跻身西夏统治阶层,先后担任静州(今宁夏灵武)防御使、尚书令等职。崇宗晚年体弱多病,对朝政的掌控力减弱,任得敬趁机 “广结党羽,收纳亡命”,甚至私自招募士兵,在自己的封地训练私兵。史载其 “于静州筑城,役民夫三万,造甲仗千余副”,已然显露割据之心。
更值得警惕的是,任得敬深谙 “文化投机” 之道。他深知西夏自毅宗以来推行汉化,便刻意研习儒家经典,时常在崇宗面前 “引经据典,谈论治道”,伪装成 “汉化派” 官员,与保守的党项贵族形成对比,以此博取崇宗的信任。这种 “双面形象”,让他在崇宗晚年的权力格局中占据了有利地位。
(二)权倾朝野:任得敬的 “五大专权手段”
李仁孝即位后,任得敬以 “国丈” 身份被尊为 “太傅”,名义上辅佐新帝,实则逐步架空皇权。他的专权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通过五大手段逐步实现:
掌控人事任免:任得敬利用李仁孝 “初即位,欲收人心” 的心态,以 “整顿吏治” 为名,将自己的亲信安插至关键职位。其心腹任得聪、任得恭分别担任殿前太尉、兴庆府尹,掌控京城防务与行政;女婿马雄则任西平府(今宁夏吴忠)守将,控制西夏东部重镇。据《西夏书事》统计,天盛四年(1152)时,西夏朝廷中 “任氏党羽占朝官三分之一”,形成了 “非任氏亲信不得进用” 的局面。
西平府(今宁夏吴忠),上图为吴忠青铜峡黄河楼。
扩充私人武装:任得敬以 “防御吐蕃、回鹘” 为由,请求李仁孝允许其在灵州、夏州(今陕西靖边)扩建军队。到天盛六年(1154),他已拥兵十万,且装备精良 —— 史载其私兵 “皆配冷锻甲、强弩,战斗力远超朝廷禁军”。更严重的是,他还控制了西夏的盐铁产地,“据盐池之利,岁入银十万两,以充军饷”,实现了 “财权与兵权的合一”。
干预皇室事务:任得敬通过女儿任皇后,不断干预后宫与宗室事务。他曾试图劝说李仁孝废黜太子李纯祐(非任皇后所生),改立自己的外孙为太子,因遭到宗室反对而未能得逞。此外,他还 “限制宗室成员参政”,将嵬名氏等党项贵族后裔排挤出核心决策层,削弱皇室根基。
制造舆论造势:任得敬授意亲信编撰《任氏家史》,宣称其家族 “本为党项贵族,因战乱流落中原”,伪造 “正统身份”;又在民间散布 “夏国危局,非任公不能挽救” 的流言,甚至在寺庙中塑造自己的 “生祠”,将自己包装成 “救时宰相”。
试探皇权底线:天盛八年(1156),任得敬升任国相后,公然在朝堂上提出 “分治西夏” 的初步构想,主张 “以黄河为界,河北归帝,河南归臣”,试探李仁孝的反应。年轻的李仁孝虽心中震怒,却因 “羽翼未丰,恐引发内乱”,只能以 “天下一统,不可分割” 为由暂时搁置,这更助长了任得敬的野心。
(三)危机加剧:任得敬的 “分国计划” 与外部勾结
到天盛末年(1169),任得敬的势力已达到顶峰。他在自己的封地内 “置百官,仿皇宫建制”,甚至使用 “赭黄袍”(帝王专用服饰),其分裂意图已昭然若揭。为了实现 “分国而治” 的最终目标,任得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内部施压:他以 “天灾频繁,需分疆而治以安民心” 为由,多次在朝会上逼迫李仁孝同意分国,甚至威胁 “若陛下不从,臣恐国中乱起”。
外部求援:任得敬深知,若没有金朝的支持,分国计划难以实现。他暗中派遣使者携带重金前往金朝,拜见金世宗完颜雍,请求金朝册封自己为 “夏王”,并承诺 “若得册封,愿以河南之地附金”。这一行为,不仅是对西夏皇权的背叛,更是将西夏置于 “被分裂、被控制” 的危险境地。
此时的李仁孝,虽年仅三十余岁,却已在多年的政治隐忍中练就了沉稳的心智。他深知,任得敬的分裂阴谋一旦得逞,西夏将重蹈五代十国的覆辙,沦为金朝的附庸。一场关乎西夏国运的 “权力博弈”,已箭在弦上。
二、智斗权臣:隐忍与反击的政治智慧
面对任得敬的步步紧逼,李仁孝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展现出超乎年龄的政治智慧。他以 “隐忍为盾,布局为矛”,在看似被动的局面中,悄然构建起反击的网络。
(一)“示弱” 与 “麻痹”:李仁孝的隐忍之策
李仁孝深知,任得敬手握重兵、党羽遍布,若贸然发难,必然引发内战。因此,他采取了 “表面妥协,暗中蓄力” 的策略:
加官晋爵,安抚其心:天盛九年(1157),李仁孝 “破格” 册封任得敬为 “楚王”,赐 “秦晋国王” 印,允许其 “乘舆、服饰如帝王之制”。这一举措,看似是对任得敬的妥协,实则是为了麻痹对方,让其放松对皇权的警惕。史载任得敬获封后,“益骄纵,以为帝已屈服”,对李仁孝的监视反而有所松懈。
默许扩张,引其暴露:对于任得敬扩建私兵、修建宫殿的行为,李仁孝 “不加阻止,仅以‘国相为国家防御,劳苦功高’为由表示理解”。这种 “默许”,实则是为了让任得敬的分裂行为更加公开化,为日后的反击收集证据。同时,任得敬的过度扩张也导致其内部矛盾加剧 —— 私兵的粮饷需求巨大,他不得不加重封地百姓的赋税,引发民怨,为李仁孝争取民心创造了条件。
避其锋芒,专注民生:在任得敬专权的十余年间,李仁孝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民生改善中,推行 “轻徭薄赋”“兴修水利” 等政策。例如,他下令 “减免受灾地区赋税三年”,组织民众修复黄河灌区的渠道,使银川平原的耕地面积扩大了 20%。这些举措,不仅稳定了民心,也让李仁孝获得了 “仁君” 的美誉,与任得敬的 “苛政” 形成鲜明对比,为后续的反击奠定了民意基础。
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宁夏引黄灌区成为西夏的重要粮食保障。
(二)“结盟” 与 “布局”:李仁孝的反击准备
在 “示弱” 的同时,李仁孝从未停止过反击的准备。他围绕 “宗室、文官、军方” 三大核心力量,构建起反对任得敬的联盟:
依托宗室:嵬名令公的军事支持:嵬名氏是西夏皇室的 “国姓”,嵬名令公作为宗室远支,时任兴庆府禁军副都统,手握京城防务的部分兵权。他对任得敬的专权早已不满,曾多次秘密向李仁孝进言 “任贼不除,国无宁日”。李仁孝与嵬名令公达成默契,暗中将禁军精锐中的 “质子军”(由宗室子弟组成的精锐部队)交由其统领,并约定 “若有异动,质子军为先驱”。
团结文官:斡道冲的智力与舆论支持:斡道冲是西夏著名的儒学大师,出身于党项贵族,却精通汉儒经典,时任翰林学士。他不仅是李仁孝推行汉化的重要助手,更是文官集团的核心人物。李仁孝秘密召见斡道冲,任命其为 “御史中丞”,负责收集任得敬党羽的罪证;同时,斡道冲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文官集团中宣传 “忠君爱国” 思想,揭露任得敬的分裂阴谋,争取到了绝大多数文官的支持。
争取军方:安抚边疆将领:任得敬的私兵主要集中在灵州、夏州,而西夏的边疆将领(如镇守河西的回鹘降将、防御吐蕃的党项将领)大多对其不满。李仁孝通过 “赏赐、加官” 等方式,安抚边疆将领,约定 “若京城有变,边疆军即刻入援”。其中,镇守甘州(今甘肃张掖)的将领苏执礼明确表示 “愿以所部三万兵,听陛下调遣,共诛叛贼”。
甘州(今甘肃张掖),上图为张掖七彩丹霞地貌。
外交铺垫:试探金朝态度:李仁孝深知,金朝的态度是反击任得敬的关键。他以 “朝贡” 为名,派遣亲信使者前往金朝,暗中向金世宗透露 “任得敬专权,恐危及两国宗藩关系”,并表示 “西夏愿始终臣属金朝,绝无二心”。这一举措,既向金朝表明了西夏皇室的立场,也为日后 “借金制逆” 埋下了伏笔。
(三)“借金制逆”:平叛之战的雷霆一击
乾祐元年(1170),任得敬认为时机成熟,正式胁迫李仁孝派遣使者前往金朝,请求册封自己为 “夏王”。这一行为,成为李仁孝反击的 “导火索”。
金朝的态度:关键的转折点:金世宗完颜雍是一位极具政治远见的君主,他深知 “任得敬分裂西夏,只会让西夏更易被宋朝或蒙古控制,不利于金朝的西北边防”。因此,当西夏使者(任得敬的亲信)请求册封时,金世宗当场怒斥:“夏国乃大金藩属,惟君主是从,岂容权臣分割!汝主若不能制,朕当出兵助之!” 随后,金世宗下令将任得敬的使者扣押,并遣使前往西夏,明确表示 “支持李仁孝,反对任得敬分裂”。
雷霆反击:一日平叛:得知金朝拒绝册封且支持自己的消息后,李仁孝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与嵬名令公、斡道冲等人制定平叛计划。当日深夜,李仁孝以 “金廷遣使慰问” 为名,召任得敬入宫。任得敬不知是计,仅带少量随从入宫,刚入宫门便被嵬名令公率领的质子军包围。
与此同时,斡道冲在朝堂上宣读任得敬的罪状(私藏兵器、意图分裂、勾结外敌等),文官集团纷纷响应,请求 “诛杀叛贼”。任得敬的党羽见金朝支持皇室、任得敬被擒,纷纷倒戈,有的甚至主动交出兵权。仅用一日时间,任得敬的私兵便被瓦解,其家族三十余口(包括任皇后)被全部处决,家产充公。
采取雷霆手段,诛杀叛贼任得敬。
后续整顿:巩固皇权:平叛后,李仁孝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巩固皇权:
清算党羽:对任得敬的党羽,“罪大恶极者诛,胁从者免”,既清除了隐患,又避免了大规模杀戮引发的动荡。
树立警示:将任得敬的分裂阴谋刻碑立于兴庆府南门,题为《逆臣任得敬罪状碑》,警示后世 “权臣专权,必遭天诛”。
调整军制:废除 “私兵制度”,将任得敬的私兵编入朝廷禁军,由皇室直接掌控;同时规定 “边疆将领不得兼管地方行政,兵权与财权分离”,防止将领专权。
此次平叛,不仅终结了西夏自毅宗以来 “母党、外戚专权” 的恶性循环,更让李仁孝彻底掌控了西夏的军政大权,为“仁宗盛世”的开启扫清了最大障碍。金世宗在得知平叛结果后,遣使慰问李仁孝,并赏赐 “金器百件、丝绸千匹”,两国的宗藩关系也更加稳固。
二、文治工程:教育、宗教与法律的全面革新
任得敬之乱的平定,不仅终结了西夏 “外戚专权” 的政治顽疾,更让李仁孝彻底掌控了军政大权。这位历经十年隐忍的君主深知,军事胜利只能稳固一时统治,唯有构建成熟的文化体系与制度框架,才能让西夏从 “军事强权” 蜕变为 “文明王朝”。为此,他以 “儒佛共生、蕃汉交融” 为核心,启动了覆盖教育、宗教、法律三大领域的文治改革,打造出 “以儒治国、以佛辅教、以律治民” 的治理体系,为 “仁宗盛世” 奠定了坚实的制度根基。
1. 教育:从 “贵族专属” 到 “全民教化”,科举取士重塑统治阶层
仁宗时期重视科举,以儒治国
李仁孝曾在朝堂上对大臣坦言:“国之根本在民,民之教化在学。若百姓蒙昧,则政令难行;若士人匮乏,则社稷无依。” 这番话道出了他对教育的重视 —— 在他看来,教育不仅是文化传承的载体,更是巩固皇权、重塑统治阶层的关键手段。
(1)国学:西夏最高学府的 “制度创新”
早在即位之初(1139 年),李仁孝便在兴庆府(今宁夏银川)宫城西侧设立 “国学”,作为西夏的最高学府。与前代相比,这所国学并非简单照搬中原太学制度,而是融入了西夏 “蕃汉并行”的特色:
招生范围的突破:最初国学仅招收 “宗室子弟及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员额限定三百人,延续了贵族教育的传统。但到 1142 年,李仁孝下令 “凡五品以上官员子孙、功勋贵族后裔,皆可入学;若有平民子弟才智出众,经州府推荐亦可旁听”,首次打破了教育的阶层壁垒。据《西夏书事》记载,到 1150 年,国学在校生已达四百余人,其中平民子弟占比近三成,远超崇宗时期。
课程体系的 “蕃汉融合”:国学的核心课程为儒家经典,《论语》《孟子》《孝经》为必修科目,由精通汉学的博士(教师)授课;同时增设 “蕃学” 课程,教授西夏文读写、西夏历史(如《夏国世次》)及律法常识,由党项贵族出身的学者任教。这种 “汉儒为体、蕃学为用” 的课程设置,既保证了中原文化的正统地位,又兼顾了党项民族的文化认同。
推行“蕃汉融合”,儒家经典为国学的核心课程
管理制度的 “实用性”:李仁孝为国学制定了严格的 “考核与晋升机制”—— 每月举行 “月考”,考核经义背诵与文书写作;每季度举行 “季考”,增加策论(针对时政的议论文)科目;年末举行 “大考”,成绩优异者可直接授予 “秘书郎”“著作郎” 等文职,进入朝廷中枢。这种 “教育与仕途直接挂钩” 的制度,极大激发了学子的求学热情,史载 “国学学子昼夜苦读,竟有宿于讲堂者”。
李仁孝对国学的重视并非停留在制度层面,他还多次 “幸国学”(亲临视察),与学子讨论经义。1145 年,他在国学讲堂听取博士讲解《孝经》“为政” 篇后,感叹道:“‘孝者,德之本也’,若天下人皆行孝,则君臣有序、父子和睦,国何愁不治?” 随即赏赐授课博士 “金带一条、绢五十匹”,并下令提高国学教师的俸禄,史称 “国学博士月俸增至二十贯,远超同级官员”。
(2)州县学与私塾:覆盖全国的 “教育网络”
1144 年,李仁孝在国学基础上,推行 “地方教育普及计划”,下令 “诸州各设州学,县设县学,乡设私塾”,将教育网络从中央延伸至基层:
州学与县学:官府主导的 “义务教育”:每州设州学一所,配备 “教授” 二至三人(需通过国学博士推荐、朝廷考核);每县设县学一所,配备 “教谕” 一人(由州学教授选拔)。为解决经费问题,李仁孝规定 “州学经费由州府赋税拨给,县学经费由县库承担”,并推行 “免费就学” 政策 —— 州县学生 “日食米二升、钱十文,皆由官库供给;贫寒学子另赐冬衣一袭、纸笔若干”。这一政策让偏远地区的平民子弟也能接受教育,例如夏州(今陕西靖边)州学设立后,“周边部落子弟负笈而来,竟至校舍不足”,州府不得不扩建校舍。
州县学与私塾覆盖了全国的 “教育网络”
私塾:民间参与的 “补充力量”:李仁孝鼓励民间士绅、退休官员创办私塾,并给予政策支持 —— 凡创办私塾者,可向官府申请 “免差役三年”;私塾学生若通过州府考核,可直接进入州学深造。这一政策激发了民间办学的积极性,到 1150 年,西夏 “乡塾逾千所,弟子逾万”,甚至在偏远的河西走廊(如甘州、肃州),也出现了 “胡人(党项、回鹘)子弟与汉人子弟同堂读书” 的场景。
教育普及的成效极为显著:西夏社会 “文风渐盛,士人辈出”,据《西夏书事》记载,到 1160 年,“西夏境内识字者占总人口比例达一成,远超崇宗时期的三成”(此处应为 “三成” 修正为 “不足三成”,原文可能为笔误);更重要的是,平民子弟通过教育进入仕途,打破了党项贵族 “世袭为官” 的垄断,史称 “科目人(科举出身官员)渐多,旧贵族子弟若不通儒经,竟无官可做”。
(3)科举制度的 “完善与成熟”
与教育体系配套的,是科举制度的全面革新。西夏科举始于毅宗李谅祚(1061 年),但当时仅为 “偶尔举行,取士不过十人”,且多为贵族子弟 “走形式”。李仁孝在这一基础上,将科举制度制度化、规范化:
“三年一大比” 的固定周期:1147 年,李仁孝颁布《科举条例》,规定 “每三年举行一次科举考试,称‘大比’,定在辰、未、戌年春季”,彻底改变了以往 “无固定周期” 的混乱局面。
考试内容的 “蕃汉兼顾”:科举分为 “汉科” 与 “蕃科”—— 汉科考试内容为儒家经典(《论语》《孟子》《孝经》为必考,《诗经》《尚书》选考),需撰写汉文策论;蕃科考试内容为西夏文经义(如西夏文《论语注》)与西夏文书写作,需用西夏文作答。考生可任选一科报考,录取后均称为 “进士”,但汉科进士多授予文职,蕃科进士多授予地方行政官职(如县丞、巡检)。
取士规模的 “逐步扩大”:1147 年首次 “大比”,取士仅五十人;到 1160 年,取士人数增至一百五十人;1180 年达到顶峰,“年取进士三百人”,其中平民子弟占比超过六成。这些科举出身的官员被称为 “科目人”,逐渐取代世袭贵族,成为朝廷中枢的核心力量。例如,西夏名相斡道冲便是 1147 年汉科进士,他不仅在政治上辅佐李仁孝推行汉化改革,还主持翻译《论语注》《孟子注》为西夏文(合称《论语孟子注》),成为李仁孝 “以儒治国” 的重要助手。
科举制度的完善,对西夏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一方面,“科目人” 多出身平民,熟悉民间疾苦,且受儒家 “民本思想” 影响,在施政中更注重民生,史载 “科目人任地方官者,多兴修水利、减免赋税,百姓称之为‘贤令’”;另一方面,“科目人” 的崛起削弱了旧贵族的势力,避免了 “贵族专权” 的重演,巩固了皇权。英国西夏学专家崔瑞德在《剑桥中国辽西夏金元史》中评价:“李仁孝的教育与科举改革,使西夏从一个依赖军事贵族的部落联盟,转变为拥有成熟文官体系的中央集权王朝,这是西夏文明史上最重大的转折之一。”
2. 宗教:帝师制度与译经工程,佛儒融合的 “精神统治”
西夏境内佛教盛行,自景宗李元昊时期便 “广建寺庙,尊崇佛法”,但此前佛教管理混乱,汉传、藏传佛教并存,缺乏统一的宗教体系。李仁孝敏锐地意识到,佛教不仅是民众的精神信仰,更是巩固统治的工具 —— 通过规范佛教管理、融合佛儒思想,既能获得民众的认同,又能为皇权披上 “神圣外衣”。为此,他推行了以 “帝师制度” 为核心的宗教改革,构建了 “佛儒共生” 的精神统治体系。
(1)帝师制度:中国历史上首次设立 “帝师”
1159 年,李仁孝做出了一项影响中国宗教史的决策 —— 册封藏传佛教萨迦派高僧 “大乘玄密” 为 “帝师”,并颁布《帝师条例》,明确其地位与职责:
地位尊崇:位在诸王之上:帝师 “冠服与帝同,入朝不拜,赞拜不名”(朝拜皇帝时无需下跪,皇帝称呼其名字时需加尊称),其地位仅次于皇帝,高于亲王、宰相。每次朝会,帝师位列左侧首位,宰相位列右侧首位,史载 “帝师入宫,诸王、大臣皆需避让”。
职责全面:统辖宗教与参与政治:帝师的核心职责是 “统辖全国僧尼,掌宗教事务”,包括任命寺庙住持、审批僧尼出家、组织佛事活动;同时拥有 “参与国家重大决策” 的权力,李仁孝规定 “凡军国大事,必先咨询帝师,再召大臣议之”。大乘玄密担任帝师期间,曾多次就 “是否与金朝和亲”“如何应对吐蕃部落侵扰” 等问题提出建议,多被李仁孝采纳。
宁夏银川拜寺口双塔
李仁孝设立帝师制度的初衷,既是为了整合西夏境内的佛教势力(当时汉传佛教与藏传佛教存在竞争),也是为了借助藏传佛教与吐蕃部落的联系,稳定西部边境。大乘玄密作为萨迦派高僧,在吐蕃地区拥有极高威望,他担任帝师后,多次遣使前往吐蕃部落(如唃厮啰政权),传达西夏的友好意愿,史称 “吐蕃诸部因帝师之故,十年无犯西夏边境者”。
值得注意的是,李仁孝的帝师制度并非 “宗教凌驾于皇权之上”,而是 “皇权控制宗教”—— 帝师的任命需经皇帝批准,其权力来源于皇权;同时,李仁孝规定 “僧尼不得干预地方行政,寺庙不得私藏兵器”,避免了佛教势力膨胀威胁皇权。这种 “皇权主导下的宗教管理模式”,比元朝八思巴被封帝师(1260 年)早近百年,是中国古代 “政教关系” 的重要创新。
(2)译经工程:《西夏文大藏经》的编纂
在帝师大乘玄密的主持下,李仁孝时期开展了大规模的 “佛经翻译与编纂工程”,其核心目标是将汉文《大藏经》译为西夏文,形成西夏自己的佛教经典体系:
译经团队:多元文化的 “专家组合”:译经工程以兴庆府承天寺(西夏皇家寺庙)和凉州护国寺(河西地区最大寺庙)为中心,组建了由汉、藏、党项、回鹘学者组成的译经团队 —— 汉僧负责解读汉文佛经(如《金刚经》《法华经》),藏僧负责解读藏传佛教密宗典籍(如《大日经》),党项学者负责将经文译为西夏文,回鹘学者则参与文字校对(回鹘文与西夏文同属阿尔泰语系,语法相近)。这支团队规模最大时达两百余人,史称 “译经僧众昼夜劳作,承天寺灯火通明”。
西夏文物罗汉像
译经成果:3600 卷的《西夏文大藏经》:从 1159 年到 1189 年,译经团队历时三十年,共翻译汉文佛经 3600 卷,编纂成《西夏文大藏经》(又称《番藏》),内容涵盖经(佛陀教诲)、律(僧尼戒律)、论(高僧著作)三藏,几乎囊括了当时中原地区流传的所有重要佛经。与其他朝代的译经不同,《西夏文大藏经》不仅收录汉传佛教经典,还特别加入了藏传佛教密宗典籍(如《大手印法门》),体现了 “汉藏佛教融合” 的特点,这与李仁孝 “兼容并蓄” 的宗教政策密切相关。
译经的 “文化意义”:大规模的译经工程不仅推动了佛教在西夏的普及,还对西夏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 在翻译过程中,学者们需要创造大量西夏文佛教术语(如将 “菩提” 译为 “觉”,“般若” 译为 “智慧”),丰富了西夏文的词汇体系;同时,译经成果通过抄写、印刷(西夏已掌握活字印刷术)的方式在全国传播,使西夏文的使用范围从官方文书扩展到民间宗教领域,史载 “民间百姓多能识读西夏文佛经,甚至用西夏文书写祈福文书”。
西夏文的严华经
(3)佛儒融合:“以佛辅教” 的统治智慧
李仁孝并未将佛教与儒家视为对立的文化体系,而是巧妙地将二者融合,形成 “以儒治国、以佛辅教” 的治理理念:
西夏水月观音
尊孔与崇佛并行:1144 年,李仁孝下令尊孔子为 “文宣帝”,这是中国历史上对孔子的最高封号(此前中原王朝多尊孔子为 “文宣王”),并下令 “各州立孔庙,春秋两季举行祭祀”;同时,他在全国范围内扩建寺庙,“诸州建寺,每寺赐田百亩”,为寺庙提供经济支持。这种 “既尊儒又崇佛” 的政策,既满足了文官集团对中原文化正统性的需求,又迎合了民众对佛教的信仰。
佛儒思想的 “融合宣传”:李仁孝组织学者撰写《佛儒合论》,将佛教的 “慈悲”“行善” 与儒家的 “仁”“义” 相结合,宣称 “佛者,劝人向善,与儒之‘仁’无异;儒者,教人孝悌,与佛之‘慈悲’相通”。同时,他下令在孔庙与寺庙中张贴 “忠孝”“行善” 的标语,例如在兴庆府孔庙大门两侧刻有 “忠君爱国,乃儒之大义;慈悲济世,乃佛之真谛”,在承天寺大殿内悬挂 “孝亲敬长,方得善果;忠君忧国,乃证菩提” 的匾额。这种宣传使民众逐渐接受 “忠君”“孝亲” 既是儒家要求,也是佛教善举,从而强化了对皇权的认同。
佛教的普及与佛儒融合,对西夏社会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史载李仁孝时期 “民间犯罪率大幅下降,岁断死刑不过数十人”,百姓 “皆以行善为乐,以违法为耻”。同时,宗教文化交流也成为西夏与周边政权改善关系的纽带 ——1165 年,西夏向宋朝 “献西夏文佛经三百卷”,宋孝宗 “诏赐《汉文大藏经》一部” 作为回赠,两国使者在边境举行了隆重的佛经交接仪式,史称 “宋夏佛经之赠,虽未止兵戈,却缓冲突之”;1170 年,西夏又将《西夏文大藏经》部分典籍赠予吐蕃唃厮啰政权,进一步巩固了西部边境的和平。
3. 法律:《天盛改旧新定律令》的修订 —— 以礼入法,构建规范化治理体系
李仁孝深知,“治大国若烹小鲜,需以律法为釜,以民心为薪”。在平定任得敬之乱、稳固皇权后,他将法律修订作为文治改革的核心支柱,针对崇宗李乾顺时期颁布的《天盛律令》进行全面革新,最终形成《天盛改旧新定律令》(后世简称《新法》)。这部法典共 20 卷、150 门、1461 条,涵盖行政、民事、刑事、经济、军事等各个领域,不仅是西夏法律体系成熟的标志,更以 “以礼入法” 的鲜明特色,成为中国古代少数民族政权法治建设的典范。
(1)“以礼入法”:儒家伦理与法律条文的深度融合
李仁孝执政前,西夏法律虽借鉴中原制度,但仍保留大量党项部落 “重刑轻礼” 的传统,如 “部落冲突私斗不问,盗窃财物即斩” 等条文,难以适应中央集权王朝的治理需求。为此,李仁孝在修订《新法》时,明确提出 “礼为法之本,法为礼之卫” 的理念,将儒家伦理中的 “忠孝”“等级”“仁政” 等核心思想融入法律条文,实现 “礼法合一”。
贵族袭爵:以儒经考核打破世袭特权
党项族自部落时期便实行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的世袭制度,贵族子弟无需任何能力考核即可承袭爵位与官职,这不仅导致官员素质低下,更形成 “贵族专权” 的政治隐患。《新法》对此作出颠覆性规定:“凡贵族袭爵,需于国学参加儒经考试,通《论语》《孝经》大义者方可承袭;若不通儒经,虽嫡子亦暂罢袭爵,入国学肄业合格后再议。”
这一规定的执行力度极为严格。据《西夏书事》记载,党项大族野利氏后裔野利仁荣(与西夏开国功臣野利仁荣同名),因 “袭爵考试仅能背诵《孝经》半部”,被李仁孝下令 “暂免其‘宁州刺史’之爵,入国学重修三年”。直到三年后,野利仁荣通过考核,才得以正式承袭爵位。这种 “以儒经定爵位” 的制度,不仅迫使贵族子弟研习儒学,更打破了 “世袭特权” 的固化格局,为科举出身的 “科目人” 腾出了晋升空间。
民事治理:以 “孝道” 强化家庭与社会秩序
儒家 “孝道” 是李仁孝 “以礼入法” 的核心内容。《新法》将 “不孝” 列为重罪,条款细化程度远超此前:“子孙对父母不敬,笞五十;若不供父母衣食,徒(流放)二年;辱骂父母,绞(绞刑);殴打父母,无论轻重,皆斩;若因不孝致父母自尽,诛其三族。” 这些条款明显借鉴了中原唐朝《唐律疏议》中的 “十恶” 制度(“不孝” 为十恶之七),但惩罚力度更重,体现了李仁孝 “以重刑护礼教” 的治理思路。
为确保 “孝道” 条款落地,《新法》还规定 “地方官需每季度巡查乡社,访查孝行与不孝案例”,对 “孝行卓著者” 上报朝廷予以表彰(如赐 “孝子” 称号、免徭役三年),对 “不孝者” 即时惩处。史载 1165 年,灵州(今宁夏吴忠)百姓张阿六因 “长期不赡养母亲,致其流落街头”,被灵州知州依《新法》判处绞刑,其案例还被 “刻石于灵州城门,警示百姓”。这种 “奖惩分明” 的治理方式,使 “孝道” 观念深入民间,史称 “仁宗时期,西夏境内‘孝子’辈出,民间多以‘不孝’为最大耻辱”。
灵州(今宁夏灵武)
官员行为:以 “仁政” 规范执政伦理
针对官员可能出现的贪腐、酷政等问题,《新法》引入儒家 “仁政” 思想,对官员行为作出详细规范:“凡官员征收赋税,需按《新法》定例,不得额外加征,违者杖七十;若强占民田、勒索财物,赃满五十贯者绞;地方官需‘劝农桑、兴水利’,每年秋收后需向朝廷上报农桑政绩,政绩不佳者降职。”
李仁孝还特别设立 “御史台” 作为监察机构,御史可 “风闻奏事”(无需确凿证据即可弹劾官员),一旦查实官员违反 “仁政” 条款,严惩不贷。1172 年,西夏 “户部侍郎” 梁惟忠因 “在凉州督粮时额外征收‘车马费’三十贯”,被御史弹劾,李仁孝依《新法》将其 “杖八十,罢官流放沙州(今甘肃敦煌)”,并下令 “将梁惟忠贪腐案通报全国,警示百官”。这种 “以儒术规范官德” 的制度,有效遏制了贪腐之风,使仁宗时期成为西夏 “吏治最清明” 的阶段。
(2)经济法律:规范赋税、贸易与手工业,支撑盛世经济
李仁孝时期的西夏,正处于经济发展的黄金阶段,《新法》的经济条款不仅是对经济活动的规范,更成为 “促生产、兴贸易” 的政策工具,其核心目标是 “轻徭薄赋以养民,规范交易以富民”。
农业赋税:分级定税,鼓励农耕
西夏的核心农业区集中在黄河灌区(如兴庆府、灵州、兴州),但此前赋税制度混乱,“无论土地肥瘠,皆按每亩三斗征收”,导致农民 “弃薄田而耕良田”,大量土地闲置。《新法》根据土地质量将农田分为 “上田、中田、下田” 三级,制定差异化税率:“上田每亩缴粮三斗,中田二斗,下田一斗,比旧制平均减轻一成;若遇旱灾、水灾,下田全免,中田免半,上田免三成。”
为保障农民生产,《新法》还规定 “官府需在春耕前向贫民贷放种子,秋收后按‘什一之利’(10% 利息)收回,若遇灾年则免息”;同时严禁 “地主过度兼并土地”,规定 “官员与地主占田不得超过万亩,超过者没收多余土地,分配给无地贫民”。这些政策极大激发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据《西夏书事》记载,到 1170 年,西夏耕地面积比崇宗时期扩大一倍,“黄河灌区亩产可达一石五斗,远超宋朝西北边境的亩产(一石)”,为 “岁入粮三百万石” 的经济巅峰奠定了基础。
宁夏引黄灌区
商业贸易:简化流程,降低税率
西夏地处丝绸之路东段,是中原与西域贸易的必经之地,商业税收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但此前西夏对商人 “征收重税,关卡林立”,商人需在每州缴纳 “15% 的过境税”,且需重复申请 “过所”(通行证),严重阻碍了贸易发展。《新法》对商业政策进行全面调整:
其一,统一 “过所” 制度,商人在兴庆府办理 “全国通用过所” 后,可通行全国,无需在各州重复申请;其二,将过境税率从 15% 降至 10%,并规定 “大宗商品(如茶叶、丝绸、马匹)再减二成”;其三,在边境设立 “榷场(官方贸易市场)”,由官府 “监督交易,禁止强买强卖”,并为商人提供 “住宿、仓储” 等便利。
这些政策使西夏商业迅速繁荣。据敦煌文书《西夏商队账簿》记载,1180 年,一支从甘州(今甘肃张掖)前往长安的西夏商队,携带 “氆氇(毛织品)二百匹、青盐五千斤、药材一百担”,仅缴纳一次税款即可通行,比此前节省 “银五十两、时间十日”。商业的繁荣不仅增加了财政收入(“岁入钱二百万贯”),还使西夏成为 “丝绸之路的贸易枢纽”,中原的丝绸、茶叶,西域的香料、珠宝,都通过西夏境内流通,形成 “商旅不绝,胡商云集” 的景象。
手工业管理:标准化生产,保护工匠权益
西夏手工业(尤其是兵器制造、毛纺、制盐)技艺精湛,但此前缺乏统一标准,工匠 “待遇低下,逃亡频繁”。《新法》对之又进行规范:
在生产标准上,规定 “冷锻甲需‘坚滑光莹,弩箭不能入’,若不合格则工匠罚作苦役;毛纺品‘氆氇需每尺重三两,织纹清晰’,不合格者没收产品”;在工匠权益上,规定 “工匠月俸不得低于五贯,每日工作不得超过六时辰(12 小时),若官府强征工匠无偿劳作,官员杖六十”;同时设立 “手工业作坊管理官”,负责 “监督生产、发放俸禄、处理工匠纠纷”。
这些政策使西夏手工业技艺进一步提升,冷锻甲、氆氇等产品成为 “丝绸之路的畅销品”,甚至被宋朝官员评价为 “夏国甲胄天下第一,氆氇价值千金”。工匠待遇的改善也减少了逃亡,史称 “仁宗时期,西夏手工业作坊‘工匠稳定,技艺日精’,仅兴庆府的冷锻甲作坊就有工匠三千人”。
三、艺术巅峰:榆林窟的世俗化与汉藏融合 —— 文明交融的视觉表达
李仁孝时期的西夏艺术,不再是单纯的 “宗教工具” 或 “民族符号”,而是成为 “儒佛共生、蕃汉交融” 治国理念的视觉载体。其中,敦煌榆林窟的壁画艺术达到巅峰,尤其是第 3 窟的《五十一面千手观音》,不仅是西夏宗教艺术的代表作,更堪称 “西夏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而雕塑、书法的成就,则进一步丰富了西夏艺术的内涵,共同构成 “仁宗盛世” 的文明图景。
(1)榆林窟第 3 窟《五十一面千手观音》:宗教与世俗的完美融合
榆林窟位于今甘肃瓜州,是西夏佛教艺术的核心遗址之一,李仁孝时期对其进行大规模扩建与彩绘,其中第 3 窟的《五十一面千手观音》壁画,创作于 1170-1180 年间,是西夏艺术的巅峰之作。这幅壁画高 3.8 米、宽 2.7 米,以 “千手观音” 为核心,但突破了传统宗教壁画 “只绘神佛,不绘世俗” 的局限,将宗教神圣性与世俗生活性完美结合。
甘肃瓜洲榆林窟
世俗场景的真实再现:西夏社会的 “活化石”
在千手观音像下方的 “供养人” 区域,壁画并未绘制传统的 “贵族供养像”,而是绘制了近百个平民生活场景,涵盖农业、手工业、商业等各个领域:
—— 农耕场景:农夫头戴斗笠,手持秧苗在水田中插秧,旁边有农妇送饭,田埂上还放着水桶、锄头,与西夏 “黄河灌区农耕” 的实际情况完全一致;
—— 手工业场景:锻铁工匠赤裸上身,挥锤敲打铁砧,铁炉中火焰熊熊,旁边放着已锻造成型的刀具、农具,其锻铁炉结构与宁夏灵武西夏冷锻甲作坊遗址出土的锻炉完全吻合;酿酒师傅站在灶台前,搅拌蒸煮粮食的大锅,旁边有陶制酒坛,与《番汉合时掌中珠》(西夏双语词典)中记载的 “酒器”(如 “甑”“坛”)一一对应;纺织女工坐在织机前,双手穿梭引线,织机的 “综片”“踏板” 结构清晰可见,反映了西夏毛纺业的精湛技艺;
—— 商业场景:商人坐在摊位后,手持算筹计数,摊位上摆放着茶叶、丝绸、药材,旁边有顾客驻足询问,生动再现了西夏榷场的交易场景。
这些场景并非艺术家的想象,而是对西夏世俗生活的真实记录。敦煌研究院通过将壁画与西夏考古发现(如灵武窑遗址、黑水城文书)对比,证实“壁画中的工具、服饰、场景,均与西夏实际情况高度一致”,因此这幅壁画被称为 “西夏社会的活化石”。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
汉藏回鹘艺术的融合:独特 “西夏风格” 的形成
《五十一面千手观音》的艺术风格,并非单一文化的复制,而是融合了汉传佛教艺术、藏传佛教艺术、回鹘艺术的元素,形成了独特的 “西夏风格”:
—— 汉传佛教元素:观音的面部线条圆润饱满,眉如弯月,眼含慈悲,具有汉传佛教 “秀骨清像” 的审美特征;观音的衣纹采用 “铁线描” 技法,线条流畅细腻,与宋朝吴道子的 “吴带当风” 风格相近;
—— 藏传佛教元素:观音的身体采用 “晕染法”(又称 “凹凸法”),通过色彩的深浅对比,使身体呈现出强烈的立体感,这是藏传佛教密宗壁画的典型技法;观音手中的 “法器”(如金刚杵、法轮),其造型与藏传佛教《大日经》中的记载完全一致;
—— 回鹘艺术元素:壁画背景中的 “缠枝纹”(花卉枝叶相互缠绕),其图案结构源自回鹘艺术,与吐鲁番回鹘墓葬出土的织物纹样相似;壁画的色彩以 “朱砂红、石青、石绿” 为主,色彩浓艳鲜明,也继承了回鹘艺术的色彩特点。
这种融合并非简单的 “元素拼凑”,而是形成了统一的艺术风格。正如敦煌研究院研究员樊锦诗所言:“榆林窟第 3 窟壁画,没有刻意突出某一种文化,而是将汉、藏、回鹘艺术的优点融为一体,形成‘既非汉、亦非藏、亦非回鹘’的西夏特色。这种艺术上的兼容并蓄,正是李仁孝‘儒佛共生、蕃汉交融’治国理念的直接表达 —— 西夏既是党项人的国家,也是多元文化的共同体。”
(2)雕塑与书法:艺术成就的多元呈现
除壁画外,李仁孝时期的雕塑与书法艺术也达到极高水平,成为西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雕塑艺术:宗教与情感的结合
西夏雕塑以佛教造像为主,材质包括铜、石、泥塑等,其中以兴庆府承天寺塔出土的 “鎏金铜佛” 最为著名。这尊铜佛高 1.2 米,为 “结跏趺坐式”,佛面丰满,双目微闭,双手结 “禅定印”,通体鎏金,虽历经近千年,仍金光闪闪。佛座底部刻有西夏文铭文:“天盛十五年(1163 年),仁孝皇帝为母曹氏祈福,铸此鎏金铜佛,愿国泰民安,母仪天下。”
这尊铜佛的艺术价值不仅在于工艺精湛(鎏金厚度均匀,无一处脱落),更在于其 “情感化” 的造型 —— 佛像的面部表情并非传统佛教造像的 “威严冷漠”,而是带有 “温和慈祥” 的气质,尤其是嘴角的细微弧度,仿佛在微笑,这与李仁孝 “以佛辅教、强调慈悲” 的宗教理念相契合。此外,凉州(今甘肃武威)护国寺出土的 “泥塑菩萨像”,也具有同样的特点:菩萨头戴宝冠,身披璎珞,姿态优雅,面部表情柔和,体现了西夏雕塑 “宗教性与人文性结合” 的特色。
书法艺术:西夏文与汉文的并行发展
李仁孝时期,西夏文书法形成了 “楷书、行书、草书” 等完整字体,与汉文书法并行发展,成为西夏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
在西夏文书法方面,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文论语》写本(现藏俄罗斯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堪称典范。这部写本为楷书,字迹工整秀丽,笔画粗细均匀,结构严谨对称,每一个西夏文汉字都 “笔法娴熟,无一处涂改”,其书法水平堪比中原宋朝的 “馆阁体”。此外,黑水城还出土了《西夏文草书佛经》,字体流畅自然,笔画连绵不断,体现了西夏文草书的成熟;
额济纳旗黑水城
在汉文书法方面,西夏官员与学者的汉文书法也达到很高水平。例如,名相斡道冲的汉文《论语注序》手稿(残片),字体为行书,笔法潇洒飘逸,兼具王羲之《兰亭序》的 “灵动” 与颜真卿《祭侄文稿》的 “厚重”,展现了西夏文人对中原书法的深刻理解。
李仁孝对书法艺术的重视,还体现在 “官方文书的书法规范” 上 ——《新法》规定 “官府文书需用楷书书写,字迹清晰,不得潦草;若文书字迹模糊导致误事,官员杖三十”,这一规定推动了书法艺术在官方层面的普及,使西夏 “文风更盛,书法成为士人必备技能”。
四、功过评说:盛世背后的隐忧 —— 繁荣表象下的危机暗流
李仁孝五十四年的统治(1139-1193),是西夏王朝历史上无可争议的 “黄金时代”。政治上,他平定权臣叛乱,终结了 “外戚专权” 的恶性循环,建立起以科举出身 “科目人” 为核心的文官体系,皇权稳固程度远超前代;经济上,黄河灌区农耕繁荣,丝绸之路贸易兴盛,“岁入粮三百万石,钱二百万贯” 的财政规模,让西夏成为西北边陲的富庶政权;文化上,儒佛交融的治理理念落地生根,教育普及至乡野,艺术成就冠绝西夏一朝。《金史・西夏传》用 “边鄙安,百姓乐业,几致小康” 概括这一时期,《西夏书事》更盛赞 “仁宗之治,虽比之唐宋盛世亦不逊色”。
仁宗之治,虽比之唐宋盛世亦不逊色
然而,历史的辩证法往往在于:盛世的光环之下,往往潜藏着由政策惯性与时代局限酿成的隐忧。李仁孝的文治改革在创造繁荣的同时,也为西夏后期的衰落埋下了三大隐患 —— 军事松弛削弱了国家防御能力,贵族奢靡与财政透支动摇了经济根基,土地兼并则激化了社会矛盾。这些问题在李仁孝晚年逐渐显现,如同暗流涌动,最终在他去世后演变为西夏难以逆转的衰败趋势。
(1)军事松弛:重文轻武的政策失衡与边防危机
李仁孝以 “文治” 开创盛世,却在不经意间陷入了 “重文轻武” 的政策失衡。他深知西夏自景宗李元昊以来,长期依赖军事贵族治国,导致 “武人专权、内战频发”,因此在平定任得敬之乱后,着力削弱军事集团势力,将治国重心转向文官体系。这一思路本无可厚非,但过度压制军事力量,却使西夏逐渐丧失了游牧民族 “尚武善战” 的传统优势,最终引发边防危机。
军费削减与边军屯田的废除:军事基础的瓦解
李仁孝为支撑文治工程(如扩建国学、修建寺庙、推广教育),将财政支出向文化与民生领域倾斜,对军事领域则采取 “压缩成本” 的策略。据《西夏书事》记载,1165 年,李仁孝以 “边境无战事,军费冗余” 为由,下令 “削减全国军费三成”,其中边防军军费削减幅度最大,“灵州、凉州等边军月俸从五贯降至三贯,战马补给从每年一匹减为每两年一匹”。更致命的是,他废除了自崇宗时期推行的 “边军屯田制”—— 此前西夏边防军实行 “亦兵亦农” 制度,士兵在非战时开垦边境荒地,收获粮食充作军粮,既减轻财政负担,又能保持军队战斗力;而废除屯田后,边军完全依赖中央财政供养,军费压力陡增,士兵也因 “久不事农、亦不勤练”,战斗力大幅下滑。
这一政策的负面影响很快显现。1170 年,西夏与吐蕃唃厮啰政权在河湟谷地(今青海东部)爆发冲突 —— 河湟谷地是西夏通往西域的重要通道,也是传统游牧区,此前一直由西夏控制。但此时的西夏边防军,因 “军费不足、训练废弛”,竟在与吐蕃部落的战斗中连遭败绩:先是在宗哥城(今青海平安)被吐蕃军击溃,损失士兵三千余人;随后又丢失了河湟谷地的核心据点邈川城(今青海乐都),被迫退守兰州以西。《西夏书事》记载,此次战败后,西夏将领向李仁孝上奏:“边军士兵多无铠甲,弓弩亦多朽坏,战时竟需以木棍为兵,岂能不败?” 李仁孝虽紧急调拨物资补充边军,但 “重文轻武” 的政策惯性已难逆转,西夏从此失去了对河湟谷地的控制,西部边境门户洞开。
军事贵族的边缘化与将领选拔的僵化
李仁孝推行科举制度,将 “科目人” 推向政治核心,同时刻意边缘化传统军事贵族。《新法》虽未明确禁止军事贵族参政,但规定 “凡担任军职者,需通儒经大义”,这一要求对自幼习武的军事贵族而言极为苛刻,导致大量优秀将领被排除在军队指挥体系之外。例如,党项大族嵬名氏后裔嵬名察哥(西夏名将嵬名察哥之孙),精通骑射与兵法,却因 “不通《论语》”,始终无法担任正职将领,只能以 “副将” 身份辅佐科举出身的文官统帅 —— 而这些文官统帅多缺乏实战经验,往往 “纸上谈兵,指挥失当”。
将领选拔的僵化,进一步加剧了军队战斗力的衰退。到李仁孝晚年,西夏军队中 “文官治军” 成为普遍现象,甚至出现 “户部侍郎兼任灵州都统”“国子监博士统领凉州边军” 的荒诞局面。这些文官统帅既不熟悉边境地理,也不懂战术指挥,导致军队 “纪律涣散,士气低落”。史载 1185 年,蒙古部落(此时尚未统一)袭扰西夏北部边境,“蒙古骑兵仅千人,却能在西夏境内劫掠十日,如入无人之境”,而负责北部边防的文官统帅,竟因 “恐战避敌”,不敢率军出击。这种军事上的被动,与西夏鼎盛时期 “吊打宋朝、抗衡金朝” 的强势形成鲜明对比,预示着西夏国防体系已濒临崩溃。
(2)贵族奢靡与财政透支:繁荣经济的潜在危机
李仁孝时期的西夏经济虽称繁荣,但这种繁荣依赖于 “轻徭薄赋” 与 “丝绸之路贸易” 的双重支撑,根基并不稳固。而晚年的李仁孝在 “文治成就” 的光环下,逐渐滋生了奢靡之风,加之旧贵族与科举文官集团的矛盾激化,最终导致财政透支,动摇了经济繁荣的基础。
宫殿修建与宗教工程:财政支出的失控
李仁孝前期推行 “节俭治国”,曾下令 “禁止官员奢靡,皇宫用度减半”,但到统治后期(1180 年后),随着年龄增长与统治地位的稳固,他开始大兴土木,修建宫殿与寺庙。据《西夏书事》记载,1183 年,李仁孝为 “彰显盛世气象”,在兴庆府扩建皇宫,新建 “寿宁殿”“文思殿” 等十余座宫殿,“耗银五十万两,征调民夫十余万,历时三年方完工”—— 五十万两白银相当于西夏半年的财政收入,而十余万民夫被征调,导致当年黄河灌区春耕延误,粮食减产。
除宫殿外,宗教工程的支出同样惊人。李仁孝崇信佛教,晚年在全国范围内扩建寺庙,仅兴庆府就新建 “大觉寺”“广福寺” 等五座大型寺庙,每座寺庙 “赐田百亩,僧众百人,年耗粮万石”。1189 年,他还下令在凉州护国寺铸造 “鎏金铜佛”,仅用铜就达五万斤,鎏金用金三千两,“费用之巨,朝野震动”。这些非生产性支出,迅速消耗了西夏前期积累的财政储备,到 1190 年,西夏国库 “存银不足十万两,存粮仅够半年支用”,财政状况已濒临赤字。
文官与旧贵族的矛盾:资源分配的内耗
李仁孝推行科举制度,打破了旧贵族的世袭特权,科举出身的 “科目人” 逐渐占据朝廷要职,这引发了旧贵族的强烈不满,双方围绕资源分配展开激烈斗争。旧贵族虽失去政治主导权,但仍掌控着大量土地与财富,他们通过 “隐瞒田产、逃避赋税” 等方式,将财政负担转嫁给平民;而文官集团为巩固地位,则不断向李仁孝请求 “增加文官俸禄、扩大科举取士规模”,进一步加剧了财政压力。
这种内部矛盾的典型表现,是 1188 年的 “俸禄之争”。当时,文官集团以 “治国辛劳” 为由,请求李仁孝将文官俸禄提高三成,而旧贵族则联名上奏,指责文官 “空谈误国,不应独享高薪”,甚至提出 “恢复贵族世袭官职,削减科举取士名额”。李仁孝虽最终折中处理(文官俸禄提高一成,同时恢复部分贵族世袭爵位),但这场斗争暴露了西夏统治集团的分裂 —— 文官与旧贵族的相互倾轧,不仅消耗了治国精力,更导致政策摇摆不定,难以形成应对危机的合力。
(3)土地兼并:政策红利的异化与社会矛盾的激化
李仁孝推行的 “教育普及” 与 “宗教扶持” 政策,本是为了推动文化发展与社会稳定,但这些政策在实施过程中,却因 “资源向官僚与寺院倾斜”,异化为土地兼并的工具,最终导致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的社会失衡,成为西夏后期农民起义的导火索。
“赐寺田” 与 “官田私有化”:土地集中的加速
李仁孝为扶持佛教发展,推行 “诸州建寺,每寺赐田百亩” 的政策,这一政策在前期促进了佛教普及,但到后期,寺庙通过 “兼并民田、接受捐赠” 等方式,不断扩大土地占有规模。据《西夏书事》记载,到 1190 年,西夏境内寺庙共占有土地 “逾百万亩”,占全国耕地总面积的四分之一,其中兴庆府承天寺 “占田五千亩,收租粮万石”,成为最大的地主之一。
与此同时,官僚集团也在疯狂兼并土地。李仁孝时期的文官多来自平民阶层,他们通过科举入仕后,迅速利用职权购置土地,甚至 “强占民田”。《新法》虽规定 “官员占田不得超过万亩”,但这一规定形同虚设 —— 文官集团通过 “亲属代持”“寺庙托管” 等方式,隐瞒实际占有土地面积。例如,名相斡道冲虽以 “清廉” 著称,但其家族实际占有土地达 “两万余亩”,分布在灵州、兴州等地;而一些地方官员更是 “每到一州,必占民田数百亩”,导致大量农民失去土地,沦为佃农或流民。
流民问题与社会矛盾的显现
土地兼并的直接后果,是流民数量的激增。到 1190 年,西夏 “贫民无地可耕者达十余万”,这些流民或依附于地主、寺庙,成为 “佃农”(需缴纳五成以上收成作为地租),或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西夏书事》记载,1191 年,兴庆府 “流民聚集于城门,每日饿死数十人”,地方官上奏请求 “开仓放粮”,但此时西夏国库已无粮可放,李仁孝只能下令 “让寺庙与官僚捐粮赈灾”,但响应者寥寥无几,最终导致 “流民骚乱”,虽被镇压,却埋下了社会动荡的种子。
更严重的是,流民问题还引发了 “赋税流失”—— 大量农民失去土地后,无法缴纳赋税,而官僚与寺庙又通过各种手段逃避赋税,导致西夏财政收入逐年下降。1192 年(李仁孝去世前一年),西夏 “岁入粮降至二百五十万石,钱降至一百五十万贯”,较巅峰时期大幅下滑,财政困境与社会矛盾形成恶性循环,预示着西夏 “仁宗盛世” 的终结。
(4)历史的回响:李仁孝的遗产与西夏的命运
1193 年,七十岁的李仁孝在兴庆府皇宫寿宁殿病逝,葬于西夏陵 6 号陵(寿陵)。其陵寝出土的汉文篆书《圣德碑》残片,用 “崇儒兴学,译经弘法,天下太平,四夷宾服” 十六字概括他的一生 —— 这虽是后世对君主的溢美之词,却也客观反映了他在西夏历史上的独特地位:他既是党项文明的集大成者,将西夏从 “军事部落联盟” 彻底改造为 “成熟文官王朝”;也是将西夏融入中华文明圈的关键人物,通过儒佛交融的治理理念,让党项族成为多元一体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李仁孝的历史局限性,本质上是封建王朝 “盛世难继” 的共性困境 —— 他的改革解决了前代的问题,却又创造了新的矛盾;他推动西夏达到文明巅峰,却无法突破 “重文轻武”“土地兼并” 的封建制度枷锁。他去世后,其子李纯祐继位(桓宗),此时的西夏已陷入 “军事衰退、财政枯竭、社会动荡” 的困境,而北方蒙古部落的崛起,更让西夏面临前所未有的外部威胁。最终,在李仁孝去世四十余年后(1227 年),西夏被蒙古所灭,成为蒙古帝国扩张的第一个牺牲品。
回望李仁孝的五十四年统治,我们既能看到他作为政治家的远见卓识 —— 以文治化解内部矛盾,以融合促进文明发展;也能看到历史的无奈 —— 盛世的荣光终会褪去,隐忧的种子终将发芽。但无论如何,李仁孝创造的 “仁宗盛世”,仍是西夏历史上最耀眼的篇章,也是中华文明多元融合的生动例证 —— 它证明: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只要秉持开放包容的理念,吸纳中原文明的精华,就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辉煌文明,为中华文明的发展贡献独特力量。
来源:历史那些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