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经常占用我车位 我改乘公交一周后物业联系我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8 21:37 2

摘要:一个刻在水泥地上的冰冷代号,却是我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根”的地方。

那辆老旧的桑塔纳又停在了我的车位上。

B-07。

一个刻在水泥地上的冰冷代号,却是我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根”的地方。

车库里的空气永远是一个味道,潮湿的水泥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汽油和轮胎橡胶的气息,还有不知道从哪个通风管道里泄露出来的、楼上住户晚饭的油烟味。

声控灯在我头顶“啪”地一声亮起,惨白的光线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根被随意丢弃的黑色面条。

我站在自己的车前,看着那辆占据了我位置的深绿色桑塔ナ,车漆在几个角上已经斑驳,露出底下暗色的底漆,像一块块陈年的伤疤。

这不是第一次了。

也不是第二次,第三次。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临时停一下,毕竟谁都有个急事。

我在车库里转了半天,找了个犄角旮旯,勉强把车塞了进去。

第二天,那辆桑塔纳还在。

我开始有点不舒服了。

我写了张纸条,用很客气的语气。

“您好,这是私人车位,麻烦您挪一下车,谢谢。”

我把纸条夹在它的雨刮器上。

第二天我下班回来,纸条不见了,车还在。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就像一锅烧得滚开的水,盖子被蒸汽顶得“哐哐”作响。

我掏出手机,对着车牌和车位号拍了张照片,准备发给物业。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我却迟疑了。

照片里,B-07那两个黄色的字母和数字,被车库顶灯照得有点反光,显得特别刺眼。

我想起我爸。

当年他带我来收房,特地领我到这个车位前。

他说:“你看,B-07,离电梯口最近,又是个独立位置,旁边没有柱子,你技术不好,好停车。”

他拍了拍旁边的承重墙,墙上冰冷的水泥灰蹭了他一手。

他却像抚摸一件宝贝一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以后你下班回家,车一停,人一上楼,就到家了。多方便。”

那时候,我还觉得他啰嗦。

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这个车位,成了他留给我为数不多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念想。

每一次停车,我都会下意识地看看旁边光秃秃的水泥墙,好像还能看到他当年拍上去的手印。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

我把那张照片删了。

我想,万一是个年纪大的老人呢?记性不好,或者眼神不好,停错了。

我决定再等等。

我又写了张纸条,这次字写得更大,还特意用红笔描了一遍。

“私人车位,请勿占用!”

这次的语气,已经没什么客气可言了。

结果还是一样。

纸条消失,车,纹丝不动。

它就像一头固执的、绿色的老牛,趴在那里,对我所有的抗议都置若罔闻。

我的耐心彻底告罄。

我直接冲到了物业办公室。

接待我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姓王,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

我把事情一说,他立刻在电脑上查了起来。

“您说的是B-07的车位吧?我查到了,占用您车位的是12号楼301的张大爷。”

“张大爷?”

“对,一个退休的老爷子,平时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倔。”小王推了推眼镜,话说得很委婉。

“我能有他的电话吗?我跟他沟通一下。”

“这个……业主信息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小王面露难色,“这样吧,我来帮您联系他,让他把车挪走。”

我点头,道了谢,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总算松动了一点。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桑塔纳依然停在B-07。

我气得直接给小王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小王的声音充满了歉意和无奈。

“我联系了,张大爷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马上就挪,可……他就是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耍我玩吗?”

“您别生气,我再催,我再催。”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给物业打电话,小王每天都给我同样的答复。

“催了。”

“还在沟通。”

“张大爷说他今天腰不好,下不了楼。”

“张大爷说他老伴儿不舒服,他得在家照顾。”

理由一天一个样,桑塔纳却像在B-07生了根。

我开始怀疑,那个素未谋面的张大爷,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我的愤怒,像在干燥的柴火上浇了一勺油,越烧越旺。

我甚至想过一些很极端的办法。

比如,买一把地锁,直接装上。

或者,找辆车,把他堵在里面。

但这些念头,最终都被理智压了下去。

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

毕竟,住在同一个小区,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善意和忍让,要被这样无情地践踏?

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

我开车在小区里转了三圈,所有的临时车位都满了。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窗上,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得我心里又冷又疼。

我把车停在离我们楼最远的一个角落,那里没有监控,光线昏暗。

从车里出来,一阵狂风卷着雨水扑面而来,我瞬间就被淋透了。

我没有打伞。

我就那么一步一步,踩着积水,往家的方向走。

冰冷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脖子里,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又湿又重。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像是被这场大雨给浇灭了。

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不想争了。

我累了。

回到家,我脱下湿透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

水蒸气弥漫了整个浴室,镜子上一片模糊。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模糊的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从明天开始,我坐公交车上班。

我倒要看看,那个张大爷,能把我的车位占到什么时候。

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消极的抵抗。

我放弃了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公司的便利,选择了挤公交、转地铁,每天在路上的时间,变成了三个多小时。

第一天,我起了个大早。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公交站台已经站了不少人。

公交车摇摇晃晃,车厢里充满了各种味道,包子味,汗味,还有廉价香水的味道。

我抓着冰冷的扶手,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以前开车,我的世界就是从一个地下车库,到另一个地下车库。

城市于我而言,只是导航地图上的一条条线路。

而现在,我像一个闯入者,被硬生生塞进了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里。

我看到了路边早餐店里升腾起的热气,看到了穿着校服的学生追逐打闹,看到了提着菜篮子颤颤巍巍过马路的老人。

这些鲜活的、琐碎的日常,是我在车里永远看不到的风景。

晚上回家,我习惯性地绕到车库去看了一眼。

那辆绿色的桑塔纳,依旧安详地停在B-07。

我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我每天重复着挤公交、转地铁的生活。

一开始,我觉得很累,很烦躁。

但渐渐地,我好像习惯了。

我开始在地铁上听播客,看电子书。

我发现,原来把通勤的时间利用起来,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我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感觉。

一种脱离了方向盘的自由感。

我不再需要为堵车而焦虑,也不需要为找不到停车位而烦恼。

我把车钥匙扔在玄关的抽屉里,几乎快要忘了我还有一辆车。

我也没有再联系物业,没有再去看那个车位。

就好像,B--07那个地方,连同那辆桑塔纳,都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不了了之。

我占着理,他占着地。

我们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直到一周后的那个下午。

我正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打了进来。

我划开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了物业小王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喂,您好,请问是B-07的车主吗?”

我的心“咯噔”一下。

来了。

我就知道。

我一个星期没开车,那个张大爷肯定以为我把车位不要了,或者长期出差了。

现在,他是不是想让我把车位租给他?或者干脆卖给他?

我心里冷哼一声,准备好了满肚子的说辞。

“是我,有什么事?”我的语气很冷淡。

“那个……是这样的。”小王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您……最近是没开车吗?”

“是啊,怎么了?我开不开车,还需要跟物业报备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小王连忙解释,“我就是想问问,您是不是……把车位让给301的张大爷用了?”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因为……张大爷前两天来物业,非要交停车费,说是您把车位借给他用了,让我们把费用从您的物业费里扣。”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又是什么操作?

那个蛮不讲理、强占车位的老头,现在居然反过来要做好人,帮我交停车费?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奇。

“我没有把车位借给他。”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冷得像冰。

“啊?”电话那头的小王也懵了,“可……可是张大爷他……”

“你让他别停我车位了,就这么简单。”

“不是……事情可能跟您想的不太一样。”小王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其实……张大爷的老伴儿,前天晚上,在医院里走了。”

“轰”的一声。

我感觉我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窗外的车水马龙,办公室里的键盘敲击声,同事的交谈声……所有的一切,都瞬间离我远去。

我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和电话那头小王模糊不清的声音。

“张大爷的老伴儿,生病很久了,肾衰竭,一直在做透析。”

“最近情况恶化,几乎天天都要往医院跑。”

“您那个车位,离电梯口最近,张大爷说,这样他能让他老伴儿少走几步路。”

“他之前也想跟您打个招呼,但是……您也知道,他那个人,脾气又倔,又好面子,拉不下脸来。”

“所以他就……就想着先停着,想着您要是找来了,他再跟您解释,给您补偿。”

“结果您一个星期都没开车,也没找他。他就以为,您是知道了他的情况,默认了,是在做好事不留名。”

“所以他才跑到物业来,非要帮您把这一个星期的停车管理费给交了,说是不能让好心人吃亏。”

小王后面的话,我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手,握着电话,在微微发抖。

我想到那辆破旧的桑塔纳,想到那些消失的纸条,想到那个我从未见过面的、固执的张大爷。

我以为那是一场无理的侵占,是一场沉默的挑衅。

我用我的方式,进行了冷漠而消极的抵抗。

我以为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在那辆冰冷的铁皮车壳里,在那扇我从未敲开过的301的门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个沉重而悲伤的故事。

一个老人,为了让自己病重的妻子,在去医院的路上,能少受一点罪,少走几步路,用一种笨拙的、近乎无赖的方式,占据了离电梯口最近的那个车位。

而我,那个车位的主人,却因为自己的愤怒和偏见,差一点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所谓的“退让”和“忍耐”,在他看来,竟然成了一种无声的、体谅的善意。

这算什么?

一个天大的、荒唐的、让人心碎的误会。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喂?喂?您还在听吗?”小王在电话那头问。

“……在。”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那个……张大爷家今天在办后事,您看……车位的事情……”

“让他停。”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让他一直停下去,停到他不需要为止。”

挂了电话,我坐在办公椅上,久久没有动弹。

窗外的夕阳,把整个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

光线透过玻璃窗,在我面前的办公桌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光斑。

光斑里,有无数微小的尘埃,在飞舞,在旋转,然后,又归于沉寂。

就像我们每一个人。

在这座巨大的、冰冷的城市里,我们都像一颗颗微不足道的尘埃,各自沉浮。

我们擦肩而过,我们比邻而居,但我们却对彼此的世界,一无所知。

我们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得失,只听得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们用自己固有的逻辑,去揣测,去评判,去定义另一个人。

却不知道,在那些我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别人正在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那天晚上,我没有坐公交车。

我打车回了家。

我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先去了地下车库。

B-07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那辆绿色的桑塔纳,不见了。

水泥地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轮胎印记,和一小片深色的、像是机油的污渍。

我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车库里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没有感应到声音,“啪”的一声,灭了。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静。

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第二天,我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

我不知道张大爷家的具体门牌号,只知道是12号楼301。

我站在301的门口,门上贴着白色的挽联,还没有撕去。

我犹豫了很久,才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比我想象中要瘦小,背微微佝偻着,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神情憔悴而哀伤。

我想,他应该就是张大爷了。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菊花,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您是?”

“我是……B-07车位的车主。”我艰难地开口。

他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和一丝愧疚。

“哦……哦……是你啊,小伙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对不住,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大爷,您别这么说。”我把手里的菊花递了过去,“我……我是来……看看阿姨的。”

他愣住了,看着我手里的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没有接花,而是侧过身,让我进了屋。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老旧的家具,墙壁也有些泛黄。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遗像。

照片上的阿姨,笑得很温柔,眉眼弯弯,像一弯新月。

遗像前,摆着一个简单的香炉,几样水果。

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的味道。

张大爷给我倒了杯水。

我们俩就那么坐在沙发上,相对无言。

沉默,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我们笼罩在里面。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

“她……走了快三天了。”

“她生病的时候,最怕走路。从楼上到车库,就那么几步路,她都要歇好几次。”

“我看着心疼。”

“那天我送她去医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那个车位空着。我就想,就停一下,就一下,等她下次去医院的时候,能少走两步。”

“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不讲道理。我本来想,第二天就给你挪走的。可……可她第二天情况就又不好了,我又得送她去。”

“就这么一天拖一天……”

他低着头,不停地搓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

“我给你写的纸条,都让她给收起来了。”

“她说,人家小伙子写得这么客气,肯定是通情达理的人。等我病好了,你一定要拎着水果,上门去给人家道个歉,好好谢谢人家。”

“她还说,等她能下地走了,要亲手给你做她最拿手的酱肘子。”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滑落下来。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

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沉重的悲伤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只能默默地听着。

听他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他和老伴儿的故事。

他们是中学同学,从穿校服的年纪,一直走到了白发苍苍。

他们一起经历过风,经历过雨,经历过这个时代所有的变迁。

他说,她年轻的时候,最喜欢秋天。

因为秋天,小区里的银杏树叶子,就都黄了。

金黄金黄的,像铺了一地碎金。

她会拉着他,去树下捡最好看的叶子,夹在书里,做成书签。

他说,她生病以后,就再也没下楼看过银杏叶了。

她总是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看着楼下那棵最大的银杏树。

“老张,你看,叶子又黄了。”

“老张,今天风大,叶子肯定掉了很多。”

“老张,等我病好了,你再陪我去捡叶子,好不好?”

……

他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

像是在对我讲,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静静地听着,仿佛看到了那个温柔的阿姨,看到了他们相濡以沫的一生。

临走的时候,他把我送到门口。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屋,拿出了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

“这个,你拿着。”

他把小包塞到我手里。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这是……车位费。”他说,“我打听过了,你们这种车位,一个月租出去,也要好几百。我停了一个多星期,这点钱,你别嫌少。”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把钱推了回去。

“大爷,这个我不能要。”

“你必须拿着!”他突然固执起来,就像他固执地要停我的车位一样,“就像我老伴儿说的,不能让好心人吃亏。”

我们俩在门口推搡了半天。

最后,我还是没拗过他。

我收下了钱,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

我走出12号楼的单元门,外面阳光正好。

不远处,那棵巨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

秋风吹过,几片泛黄的叶子,打着旋儿,缓缓地飘落下来。

我突然想起,张大爷说,阿姨再也没能下楼看过银杏叶。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过。

我转身,又跑回了张大爷家。

我敲开门,对他说了我的想法。

他愣愣地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亮起了一丝光。

那天下午,我开着我的车,载着张大爷,去了西山的香山。

我们把车停在山脚下。

我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在铺满了落叶的山路上。

山里的秋色,比城市里要浓烈得多。

满山的红叶,黄叶,层林尽染,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我们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走着。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捡了很多很多漂亮的叶子,红的,黄的,各种形状。

张大爷像个孩子一样,把每一片叶子都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放进我带来的袋子里。

他的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虽然,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悲伤。

回去的路上,夕阳西下。

他抱着那个装满了落叶的袋子,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我把车开得很慢,很稳。

我看着他苍老的、疲惫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星期前,我还在心里,把他想象成一个蛮横无理的恶邻。

而现在,我却觉得,他像我的一个亲人。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你永远不知道,一次偶然的交集,一个微不足道的误会,会把你带向何方。

从那以后,我和张大爷,就成了忘年交。

我下班回家,会顺路去看看他。

给他带点新鲜的蔬菜水果,陪他聊聊天,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次,我都听得很认真。

我知道,他不是在对我讲。

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怀念那个已经融进他生命里的女人。

那辆绿色的桑塔纳,再也没有停在我的车位上。

它被张大爷卖掉了。

他说,她走了,他也不需要开车了。

B-07,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

每一次,我把车稳稳地停进去,熄火,拉上手刹。

我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旁边空荡荡的位置。

然后,再抬头,看一眼301的方向。

我知道,在那扇窗户后面,有一个孤独的老人。

他可能正在窗边,看着楼下的银杏树。

也可能,正在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些我们一起从西山捡回来的,彩色的落叶。

冬天来了。

第一场雪,下得很大。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银白。

我担心张大爷一个人在家,不方便出门。

下班后,我特地去超市,买了很多速冻饺子和一些耐储存的食物,给他送了过去。

他给我开门的时候,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

那张黑白的遗像前,多了一盆水仙。

已经开花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下这么大雪,还让你跑一趟。”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顺路。”我笑着说。

他让我坐下,给我泡了一杯热茶。

茶很香,是上好的龙井。

他说,这是他老伴儿生前最喜欢喝的茶。

我们聊了一会儿天。

他突然对我说:“小伙子,过完年,我就要搬走了。”

我愣了一下。

“搬走?去哪儿?”

“去我儿子家。他在南方,那边暖和。”他说,“我年纪大了,一个人在这边,他们也不放心。”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开我的生活了。

“那……挺好的。”我强笑着说,“南方气候好,适合养老。”

他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他把手帕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和一张小小的,被压得很平整的,银杏叶书签。

“这个,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他把那枚书签,递到我手里。

书签上的叶子,脉络清晰,颜色金黄,像是用阳光凝固而成。

“这是她……当年夹在书里的第一片叶子。”

我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枚薄薄的、却又无比沉重的书签。

“至于这把钥匙……”他拿起那把桑塔纳的车钥匙,在手里摩挲了很久,“我本来想,把它一起卖掉的。后来想想,还是留下了。”

“这辆车,跟了我半辈子了。我开着它,带她去过很多地方。”

“现在,她走了,我也老了,开不动了。”

“我想……把它送给你。”

我惊得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

“大爷,这怎么行!太贵重了!”

“不贵重。”他摇了摇头,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释然。

“就是一堆废铁。但是,它陪着我们老两口,走了那么长的路。”

“我希望,它能跟着一个好心的人,继续在路上跑下去。”

“而不是,被送到废品站,压成一堆铁饼。”

他把钥匙,轻轻地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就当是……我替我老伴儿,还你的人情。”

“你让她,在最后那段日子里,走得安稳了一点。”

“这份情,我们得还。”

我的眼眶,再也忍不住,湿润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张大爷家的。

我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银杏叶书签,和那把冰冷的桑塔纳车钥匙。

外面,雪还在下。

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世界。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301的窗户。

灯光,是温暖的橘黄色。

我想,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有时候,它始于一个误会,一场冲突。

但最终,却能开出最温暖的花。

过完年,张大爷真的搬走了。

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他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小小的拉杆箱,和一个双肩包。

他的儿子,开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来接他。

是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对我一再表示感谢。

临上车前,张大爷拉着我的手,拍了拍。

“小伙子,好好生活。”

“大爷,您也多保重。”

车子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它消失在小区的拐角处。

心里,空落落的。

那辆绿色的桑塔纳,从此,就停在了B-07旁边的那个,一直空着的车位上。

我没有开过它。

我只是,每个星期,都会去把它打着火,热一热车。

然后,再用一块干净的毛巾,把它擦得一尘不染。

就好像,它不是一辆车。

而是,一个沉默的朋友,一个无言的纪念。

春天来了。

楼下的银杏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整个小区,都充满了生机。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自南方的电话。

是张大爷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洪亮,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在电话那头,跟我说了很多。

说南方的天气有多好,说他孙子有多可爱,说他现在每天都去公园里,跟一帮老头下棋,打太极。

最后,他问我:“小伙子,那辆车,你还留着吗?”

我说:“留着呢,大爷。我把它照顾得很好。”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听到他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

“有空的时候,你开着它,去西山看看吧。”

“就当是……替我们老两口,再去看看那里的红叶。”

“告诉它们,我们很好。”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我对着电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满足的,长长的叹息。

那个周末,我开着那辆绿色的老桑塔纳,一个人,去了西山。

春天的山里,没有红叶。

只有满眼的,青翠的绿。

我把车停在山脚下,沿着那条熟悉的山路,慢慢地往上走。

阳光,很好。

风,很轻。

我仿佛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搀扶着他心爱的妻子,走在我的前面。

他们走得很慢,很慢。

但每一步,都充满了爱和眷恋。

我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满是绿色的照片。

我把它发给了张大爷。

然后,附上了一句话:

“大爷,阿姨,山里的春天,很美。”

“我们,都很好。”

来源:手残党画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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