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我拿着扳手走进她家，却发现水管干爽如新，而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深夜的敲门声，打开了我单调程序员生涯的意外篇章。
门外是梨花带雨求助的甜妹邻居。
当我拿着扳手走进她家，却发现水管干爽如新，而她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那一刻我才明白，漏水是假的，她蓄谋已久的靠近，才是真的。
【1】
谢予安揉了揉干涩发胀的双眼，长时间盯着代码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电脑屏幕上，“编译成功”的提示字符，终于为今晚漫长的工作画上了句号。
他长长舒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颈椎发出轻微的脆响。
抬头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晚上十一点三十七分。
又是被需求折磨到深夜的一天。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准备去洗漱，然后把自己扔进床铺，结束这乏善可陈的独居日常。
就在他刚拿起牙刷的时候——
“叩、叩、叩。”
清晰而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谢予安动作一顿，眉头下意识地皱起。
这个时间点？
物业早就下班了，外卖更不可能，他今晚忙得连外卖都没点。
带着一丝疑虑，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对门那个女孩。
他记得她，好像姓贺，有一次电梯里碰到，她抱着个巨大的快递箱，还是他帮忙按的楼层。
女孩长得很好看，是那种毫无攻击性的甜美长相，眼睛很大，亮晶晶的。
听偶尔遇到的物业人员闲聊提起，她似乎是个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博主，具体做什么的不清楚，总之作息很不规律。
两人充其量算是点头之交，连彼此的名字都未必叫得全。
她这么晚来找他？
谢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有事？”他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有些低哑。
门外的贺小姐，穿着一身毛茸茸的浅粉色睡衣，头发有些乱糟糟地披在肩上，素净的小脸上，此刻写满了焦急和无助。
“那个……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她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又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我……我家厨房的水管，好像突然爆了，漏水漏得好厉害……”
她说着，伸手指向对面自己家门的方向，语气越发急切。
“我一个人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水管爆了？
谢予安愣了一下。
他是写代码的，不是通水管的。
但看着眼前女孩那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更何况，邻里之间，互相帮衬一下，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你等一下。”他转身回屋，从玄关柜抽屉里翻出许久未用的工具箱，拿出了扳手和生料带，“走吧，去看看。”
“真的太谢谢你了！”女孩立刻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也显现出来，格外甜美。
谢予安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对门。
一股清甜的、像是蜜桃混合着茉莉的香气，瞬间萦绕上来，与他房间里常年不变的、冷清的消毒水味道截然不同。
她的家布局和他那边一样，但装修风格天差地别。
暖色调的墙壁，随处可见的绿植和可爱的玩偶，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绒毛毯，电视柜上摆着几张拍立得照片，整个空间充满了鲜活又温馨的生活气息。
与他那除了黑白灰，几乎找不到第四种颜色的“样板间”比起来，这里简直像个童话小屋。
“就是这里！”贺小姐引着他来到厨房，指着水槽下方。
谢予安没多想，弯下腰，伸手打开了橱柜的门。
然而——
预想中水花四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水管接口处干干净净，甚至连一点水渍都没有。
他疑惑地伸手摸了摸，触手一片干爽。
“……”谢予安沉默了。
他直起身，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身后，一脸“紧张”和“期待”的贺小姐。
“贺小姐，”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确定是这里漏水？”
“啊？”贺小姐眨了眨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凑过来探头往橱柜里看，“咦？怎么……怎么不漏了？刚才明明……”
她的表情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困惑，微微蹙着眉，粉嫩的唇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
但谢予安分明看到，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嘴角极快地、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像一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
谢予安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可能……可能是它自己好了？”贺小姐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那种纯然无害的笑容，带着几分歉意和如释重负，“哎呀，真是虚惊一场！害你白跑一趟，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谢先生。”
她居然知道他的姓。
谢予安眼神微动，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没关系。没事就好。”
他收起根本没派上用场的扳手，准备离开。
“那个……谢先生！”贺小姐却叫住了他，声音依旧软软的，“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还有感谢你……嗯，虽然没修成，但心意到了嘛！我明天请你吃饭吧？”
果然。
谢予安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女孩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仰着头看他，眼神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套路，未免也太明显了点。
但他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有点新奇。
在他按部就班、充斥着二进制和逻辑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了这样一抹鲜活又带着点小算计的色彩。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贺小姐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忐忑时，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好。”
……
回到自己冰冷寂静、只有黑白灰三色的公寓，谢予安站在玄关，有些出神。
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清甜的蜜桃茉莉香。
他想起刚才女孩那蹩脚的演技，和最后那个得逞后、像小狐狸一样狡黠又可爱的笑容。
半晌，他摇了摇头，失笑。
“贺……小姐，是么？”
他低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小弧度。
看来，这单调的独居生活，可能要有点不一样了。
【2】
第二天是周六，谢予安难得不用加班，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昨晚的经历如同电影回放般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对门那个姓贺的女孩，漏洞百出的“水管漏水”事件，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饭局约定。
他拿出手机，微信通讯录里果然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卡通造型的小狐狸，昵称叫“贺啾啾”。
验证信息写着：“谢先生你好，我是对门的贺思年。”
贺思年。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谢予安点了通过，随手备注了“对门-贺”。
几乎是在通过验证的下一秒，对方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贺啾啾：「谢先生早上好！[太阳][太阳]」
贺啾啾：「昨晚休息得好吗？」
贺啾啾：「关于今天请你吃饭的事情，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可爱眨眼.jpg]」
一连串的消息，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情，让习惯了下属言简意赅汇报工作和产品经理没完没了提需求的谢予安，一时有些不适。
他斟酌了一下，回了三个字：「都可以。」
贺啾啾：「那怎么行！表达歉意和感谢要有诚意！你说嘛，中餐？西餐？日料？还是火锅？[期待地搓手手.jpg]」
谢予安看着那个动态的搓手表情包，有点无奈。
他其实对吃并不讲究，大部分时间都是外卖解决，能果腹就行。
谢予安：「你定吧。」
贺啾啾：「好吧好吧，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本帮菜，听说味道很正宗，环境也安静，要不我们去试试？[定位信息]」
谢予安点开定位看了看，距离小区不远，评价似乎不错。
他回复：「可以。」
贺啾啾：「好哒！那就这么说定啦！晚上六点半，餐厅见？[转圈圈.jpg]」
谢予安：「嗯。」
放下手机，谢予安揉了揉眉心。
这姑娘，话可真多。
而且，那股子刻意接近的意图，几乎毫不掩饰。
他并非迟钝的人，相反，理工科的逻辑思维让他对人际关系的动机有着清晰的判断。
贺思年对他有意思。
这个结论，在昨晚她露出那个小狐狸般的笑容时，他就已经得出了。
只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
他们接触寥寥，他自认自己这种性格无趣、工作忙碌的程序员，应该不是她这种看起来活泼开朗、生活丰富的自媒体博主会喜欢的类型。
……
晚上六点二十五分，谢予安准时到达餐厅。
服务生引着他走向预定的位置，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贺思年。
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化了淡妆，比昨晚穿着睡衣不施粉黛的样子，更多了几分明艳。
她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美好。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谢予安的瞬间，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谢先生，这里！”
谢予安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我没迟到吧？”贺思年笑着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没有，很准时。”谢予安语气平淡。
“那就好！我怕你等嘛。”贺思年把菜单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我听说他们家的醉蟹和红烧肉都很不错。”
“你点就好。”谢予安没有接菜单。
贺思年从善如流：“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招来服务生，熟练地点了几个招牌菜，还特意询问了谢予安有无忌口。
点完菜，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谢予安本身就不是善于找话题的人，只是安静地坐着。
贺思年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谢先生，你平时周末都喜欢做些什么呀？”
“睡觉，看书，偶尔健身。”谢予安言简意赅。
“啊，好健康的生活！”贺思年感叹，“不像我，周末要么宅在家里剪视频，要么就被朋友拉出去到处逛。”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贺思年，思想的思，年华的年。是个小小的美妆和生活分享博主。”
“谢予安。”他回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补充了一句，“程序员。”
“我知道！”贺思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脸上飞起两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我之前听物业阿姨提起过，说你对门住着个很厉害的谢姓程序员……”
谢予安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菜很快上来了。
贺思年很擅长活跃气氛，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从自己拍摄视频遇到的趣事，到最近发现的宝藏小店，再到吐槽某些难用的化妆品……
她说话时表情丰富，手势很多，声音清脆悦耳，像一只欢快的小鸟。
谢予安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
他发现，贺思年虽然话多，但并不让人讨厌，她的快乐很有感染力，让他这种习惯了沉闷的人，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对了，”贺思年忽然放下筷子，表情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带着点试探地问，“谢先生，你……不会觉得我话很多，很吵吧？”
谢予安抬眸看她。
女孩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摇了摇头：“不会。”
贺思年立刻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变得明媚：“那就好！我还怕你嫌我烦呢！”
她拿起公筷，给谢予安夹了一块红烧肉：“这个好吃，你尝尝！”
动作自然又亲昵，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谢予安看着碗里那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顿了一下，低声道：“谢谢。”
……
这顿饭吃得比谢予安预想中要愉快。
结账的时候，贺思年抢着买了单。
“说好我请你的，表达歉意和感谢嘛！”她晃了晃手机，笑得狡黠，“下次你再请回来就好啦！”
谢予安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算计”，再次确认，这只小狐狸，套路还真是一环扣一环。
两人并肩走回小区。
初夏的夜晚，微风拂面，带着淡淡的花香。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今天谢谢你赏光呀，谢先生。”贺思年侧着头看他，心情很好的样子。
“该我谢你，饭菜很好吃。”谢予安回答。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贺思年开心地附和，“下次我们还去那家？”
谢予安没有立刻回答。
走到单元楼下，他停下脚步，看向贺思年。
贺思年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贺小姐，”谢予安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低沉清晰，“你家的水管，真的漏过水吗？”
贺思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在谢予安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下，最终泄气般地低下了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没有。”
她抬起头，偷瞄了一眼谢予安的脸色，破罐子破摔般说道：“好吧，我承认！水管没坏！是我……是我故意找借口接近你的！”
她说完，像是等待审判一样，紧张地看着谢予安。
谢予安静静地看着她，女孩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神闪烁，带着窘迫和不安，却依然倔强地与他对视。
和他猜测的一样。
他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有点可爱。
“为什么？”他问。
贺思年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愣了一下，才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喜欢你啊。”
夜风轻柔，周围只剩下草丛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女孩清脆而直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谢予安的耳中。
他看着贺思年，她明明紧张得手指都在绞衣角，却还是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眼神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不容错辨的真诚和喜欢。
谢予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有点意外，有点无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贺思年眼中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染上了几分失落和难堪。
她勉强笑了笑：“那个……你要是觉得困扰的话，就当我没说！我……”
“我知道了。”谢予安打断了她的话。
贺思年愣住：“啊？”
谢予安看着她，目光深沉，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没有回应她的喜欢，只是转身刷开了单元门禁，侧身让她进去。
“很晚了，先回去吧。”
【3】
那晚之后，贺思年消停了两天。
没有微信消息轰炸，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谢予安的生活似乎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上班，下班，加班，写代码。
但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办公室里，他偶尔会对着代码走神，脑海里闪过贺思年那张带着小梨涡的笑脸，或者她红着脸说“我喜欢你”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安哥，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同事周铭端着咖啡凑过来，一脸八卦，“最近状态不对啊，魂不守舍的，有情况？”
周铭是谢予安的同事兼好友，也是个程序员，性格比他外向得多。
谢予安回过神，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继续敲代码：“没什么，一个需求没想通。”
“得了吧你，”周铭显然不信，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可听说了啊，前两天有人看见你跟一个特漂亮的妹子在‘江南阁’吃饭？行啊老谢，不声不响干大事，那地方可不便宜。”
谢予安敲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邻居，普通吃个饭。”
“邻居？”周铭眼睛一亮，“就你之前说的，那个半夜敲你门，让你去修水管的美女邻居？”
谢予安：“……”
他有点后悔跟周铭提过这茬。
“可以啊！这明显是对你有意思！”周铭一拍大腿，兴奋道，“怎么样？后续呢？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有后续。”谢予安语气冷淡，“别瞎猜。”
“怎么就没后续了？”周铭恨铁不成钢，“老谢，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被动，太闷了！人家女孩子都主动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表示表示？活该你单身！”
谢予安抿了抿唇，没说话。
表示？
怎么表示？
他承认，贺思年很特别，她的出现像一道阳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规律又灰白的世界里。
他并不反感她的靠近，甚至有些享受她带来的鲜活和生气。
但喜欢？
他不太确定。
他的世界是逻辑和代码构成的，非黑即白，而感情是其中最不可控、最没有逻辑的变量。
他需要时间，去厘清自己的感受。
……
又过了两天，谢予安下班回家，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食物烧焦的糊味。
来源似乎是对门。
他皱了皱眉，走到自己家门口，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对门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贺思年顶着一头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系着一条印着卡通狐狸的围裙，脸上还沾着点不知道是什么的酱料，哭丧着脸站在门口。
“谢、谢先生……”她声音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哭腔，“你……你吃饭了吗？”
谢予安看着她这副小花猫似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面上依旧平静：“还没有。怎么了？”
“我……我本来想炖个汤，结果……结果好像搞砸了。”贺思年扁着嘴，让开身，“好像触发烟雾报警器了……”
谢予安往里看了一眼，厨房里隐约还有未散尽的烟雾。
他叹了口气：“需要帮忙吗？”
“需要需要！太需要了！”贺思年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眼睛瞬间亮了，赶紧把他让进屋。
再次走进这个充满甜香和生活气息的小屋，谢予安发现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拍摄用的补光灯和手机支架。
厨房里，一只小炖锅正凄惨地冒着最后的青烟，锅底糊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惨不忍睹。
谢予安挽起袖子，走过去处理残局。
他先把窗户开到最大通风，然后熟练地关火，处理掉糊掉的汤底，刷锅，清理灶台。
贺思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小声解释：“我就是想学着视频里做个菌菇汤，明明看着很简单啊，怎么一下就糊了呢……”
谢予安没回头，一边刷锅一边说：“火开太大，水放太少，炖煮的时候没人看着，不糊才怪。”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指责，只是在陈述事实。
贺思年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小声反驳：“我……我那不是临时有个粉丝群要回复消息嘛……”
谢予安动作没停，熟练地清洗着炊具。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动作有条不紊，和他写代码时一样，带着一种沉稳可靠的节奏感。
贺思年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忽然觉得，这次“厨房事故”，好像……也不完全是坏事？
“谢先生，”她小声开口，带着点讨好，“你……你没生我气吧？”
谢予安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转过身看她：“生什么气？”
“就是……那天晚上……我说的话……”贺思年低下头，手指绞着围裙带子，“我怕你觉得我很轻浮，或者……很烦人……”
谢予安看着女孩发顶可爱的发旋，沉默了片刻。
“没有。”他说。
贺思年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
“嗯。”谢予安点头，“不过……”
贺思年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下次想吃东西，可以点外卖，或者……”谢予安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可以问我。”
贺思年愣住了，随即，巨大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她心里炸开。
他这是……不排斥她的意思？甚至……允许她继续靠近？
“你……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理解错了。
谢予安被她那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太好了！”贺思年立刻欢呼一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容灿烂得晃眼，“谢予安，你真好！”
她下意识地想扑过去抱他，但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似乎还没到那一步，硬生生刹住了车，只是兴奋地在原地蹦了两下。
谢予安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开心，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这只小狐狸，倒是很容易满足。
“你还没吃饭？”他问。
贺思年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说：“没有……本来指望那锅汤的……”
谢予安看了一眼时间：“我那边有面条和鸡蛋，不介意的话，可以煮点面。”
“不介意不介意！”贺思年立刻摇头，眼睛放光，“你做的肯定好吃！”
……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谢予安家冷色调的餐厅里，面前各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面条软硬适中，汤汁酸甜可口，煎蛋边缘焦香。
贺思年吃得头都不抬，含糊不清地称赞：“唔……好吃！谢予安，你手艺也太好了吧！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谢予安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有些柔软。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饿嘛……”贺思年鼓着腮帮子，像只储存食物的小仓鼠，“而且真的很好吃！”
她解决掉最后一口面条，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肚子：“啊……活过来了……”
谢予安默默地收拾碗筷。
贺思年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甜丝丝的。
她发现，谢予安虽然话少，表情也少，但他其实很细心，也很温柔。
这种温柔是内敛的，藏在行动里，需要细细品味。
“谢予安，”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那天说的话，是认真的。”
谢予安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贺思年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一时冲动，或者只是因为你是离我最近的、看起来还不错的异性。”
“但其实不是的。”
“我注意你很久了。”
“有一次下大雨，我看到你把你伞给了一个在小区门口躲雨的老奶奶，自己淋着雨跑回来。”
“还有一次，快递小哥送错件，你明明可以不管，却还是特意帮忙送还给了正确的住户。”
“你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谢予安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转过身，看向贺思年。
女孩也正看着他，眼神清澈而真诚，带着毫无保留的喜欢和期待。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地勾勒着她的轮廓。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谢予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贺思年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谢予安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甜的蜜桃茉莉香气。
他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
久到贺思年几乎要以为他又会像上次一样，用沉默回避过去。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缓慢：
“贺思年，”
“我这个人，很无趣。”
“生活只有代码和工作，不懂浪漫，也不会说好听的话。”
“和我在一起，可能会很枯燥。”
贺思年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席卷了她。
她拼命摇头：“不会！一点都不枯燥！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而且，你不会说好听的话没关系，我会说啊！我可以说给你听！”
她急切地表达着，生怕晚了一秒他就会反悔。
谢予安看着她急切又认真的模样，眼底终于染上了一丝清晰的笑意。
很浅，却真实存在。
“所以，”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确定，要喜欢这样一个无趣的程序员吗？”
“我确定！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贺思年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谢予安，我不仅要喜欢你，我还要把你这座大冰山，捂热乎了！”
女孩的宣言大胆而直接，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谢予安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好，”他说，“那我等着。”
【4】
和谢予安的关系取得“突破性进展”后，贺思年高兴得差点原地起飞。
她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自己的闺蜜兼合伙人——林薇。
林薇是个雷厉风行的职场精英，也是贺思年短视频账号的商务合作伙伴。
电话那头，林薇听了贺思年绘声绘色的描述，忍不住吐槽：“我的贺大小姐，合着你那些蹩脚的套路还真管用了？谢程序员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就被你拿下了？”
“什么叫蹩脚的套路！那叫真诚！是智慧的结晶！”贺思年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而且我们家予安才不精明呢，他那是大智若愚！可爱死了！”
“哟哟哟，这就‘我们家予安’了？”林薇调侃，“行吧行吧，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成功把对门的大帅哥程序员拐到手。不过我说你啊，收敛点，别把人吓跑了。”
“知道啦知道啦！”贺思年满口答应，心里却甜得冒泡。
挂了电话，她看着微信置顶那个备注为“大冰山❤（正在融化中）”的对话框，傻笑了好半天。
虽然谢予安答应试着和她在一起，但贺思年发现，想要真正融化这座“大冰山”，任重而道远。
谢予安的工作依旧忙碌，加班是常态。
他话还是不多，情绪波动也不大，微信聊天基本都是贺思年主导，他负责简短回应。
但贺思年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一些变化。
比如，他会默认她每天早晚的“早安”“晚安”问候，偶尔还会回一个“嗯”或者“早”。
比如，她以“感谢投喂”和“交流厨艺”为名，频繁蹭饭成功后，他家里的冰箱里，会开始出现她喜欢喝的酸奶和水果。
比如，有一次她直播到很晚，回来时发现自家门口放着一盒温热的牛奶，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是他打印体般工整的字迹：「睡前喝，助眠。」
这些小细节，让贺思年确定，谢予安正在用他笨拙又独特的方式，回应着她的喜欢。
她就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孜孜不倦地围绕着他这块冰冷的糖，一点点汲取着那细微的甜。
……
这天周末，贺思年软磨硬泡，终于把谢予安从代码世界里拖出来，陪她去看一场新上映的爱情电影。
电影院黑漆漆的，银幕上男女主角正在经历生离死别，背景音乐感人肺腑。
贺思年看得眼泪汪汪，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谢予安的肩膀上靠。
谢予安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
贺思年得寸进尺，干脆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脑袋枕在他肩上，小声抽泣。
谢予安沉默地坐着，感受着身边女孩温软的身体和淡淡的香气，身体有些紧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终于适应了这种亲密，僵硬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有些生涩。
“都是假的。”他低声说，语气干巴巴的，像是在陈述一个技术bug。
贺思年本来还沉浸在悲伤剧情里，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谢予安，你能不能有点浪漫细胞啊！”她哭笑不得地捶了他一下。
谢予安有些莫名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哭又笑。
电影散场，两人随着人流往外走。
贺思年还挽着他的胳膊，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接下来我们去干嘛？”她仰头问他，“去吃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好不好？我种草好久了！”
谢予安对甜品兴趣不大，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惊讶和不确定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谢予安？”
谢予安和贺思年同时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长相清丽、气质干练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表情。
谢予安的表情几不可查地变了一下，眉头微蹙：“苏晚晴？”
贺思年敏锐地察觉到，谢予安的手臂肌肉似乎瞬间绷紧了。
她看看谢予安，又看看那个叫苏晚晴的女人，心里警铃大作。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
苏晚晴走了过来，目光在贺思年挽着谢予安胳膊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看向谢予安，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嗯。”谢予安的反应很冷淡。
“这位是？”苏晚晴看向贺思年，眼神带着审视。
贺思年立刻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抢在谢予安开口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予安的女朋友，贺思年。”
她特意加重了“女朋友”三个字，宣誓主权的意味十分明显。
苏晚晴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对谢予安笑了笑：“原来你交女朋友了，恭喜。”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予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苏晚晴似乎也感觉到了，便说：“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说完，她对贺思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远，贺思年立刻松开谢予安的胳膊，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看着他，酸溜溜地问：
“谢予安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位苏小姐，是谁呀？”
谢予安看着眼前气鼓鼓像只小河豚的女孩，有些无奈。
“前同事。”他言简意赅。
“前同事？”贺思年明显不信，“就这么简单？我看她看你的眼神可不像是看普通前同事！”
谢予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她……是我以前在‘迅科’时的项目组长。”他解释道，“曾经……试图发展过一段关系，但我觉得不合适，就拒绝了。后来我跳槽，就没再联系。”
他说得平静，但贺思年却听出了关键信息。
试图发展过关系？被拒绝了？
怪不得那个苏晚晴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带着点不甘和探究。
原来是她家这座冰山以前招惹的桃花！
不过，听到是谢予安主动拒绝的，贺思年心里那点小醋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
看吧，她看上的男人，多抢手！但最后还是落在了她贺思年手里！
“哦~原来是我们谢大神曾经的追求者之一呀！”贺思年故意拉长了语调，踮起脚尖，笑嘻嘻地拍了拍谢予安的肩膀，“表现不错！面对前追求者，态度冷淡，界限分明，值得表扬！”
谢予安看着她瞬间阴转晴的脸，有些跟不上她情绪的跳跃。
“不过！”贺思年话锋一转，挽住他的胳膊，一脸严肃地说，“为了以防万一，我觉得有必要加快一下我们关系的进展速度，巩固一下我的正牌女友地位！”
谢予安挑眉：“怎么巩固？”
贺思年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比如……找个机会，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的朋友们？让大家都知道，你名草有主了！”
谢予安：“……”
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5】
贺思年说到做到。
没过几天，她就以“庆祝项目顺利上线”为由，组织了一场小型的闺蜜聚会，并要求谢予安务必出席。
美其名曰：“让我的朋友们帮我掌掌眼。”
谢予安对于这种社交活动本能地排斥，但看着贺思年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点了点头：“好。”
聚会地点定在一家氛围轻松的Livehouse清吧。
贺思年特意给谢予安打了预防针：“我朋友们可能……有点活泼，话有点多，你到时候要是觉得不自在，就给我使个眼色，我们早点撤。”
谢予安不置可否。
然而，真到了现场，谢予安才发现，贺思年所谓的“有点活泼”，实在是过于轻描淡写了。
包间里，除了见过的林薇，还有另外两女一男。
林薇依旧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模样，看到他们进来，笑着打招呼：“哟，主角来了。”
另外两个女孩，一个叫姜悦，是个开朗外向的幼儿园老师，话密且嗓门大；另一个叫夏小满，是个有点腼腆的插画师，但眼睛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
唯一的男生叫程皓，是贺思年的发小，据说现在自己开了家健身工作室，身材健硕，性格爽朗。
贺思年挽着谢予安的胳膊，一脸甜蜜地正式介绍：“各位，这就是我家那位，谢予安，顶级程序员，大神级别的！”
然后又挨个给谢予安介绍她的朋友。
“予安，你好你好！总听年年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活的了！”姜悦第一个跳起来，热情地伸出手。
谢予安有些不适应地和她握了握手：“你好。”
程皓也走过来，笑着拍了拍谢予安的肩膀，力道不小：“哥们儿，可以啊！能把我们年年这只小猴子收了，有本事！”
贺思年立刻瞪他：“程皓你说谁是小猴子呢！”
“夸你活泼可爱呗！”程皓哈哈一笑，递给谢予安一瓶啤酒，“来，走一个？”
谢予安接过酒，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林薇则相对冷静，只是对谢予安举了举杯，微笑道：“谢先生，年年有时候比较孩子气，以后多担待。”
谢予安点了点头：“我会的。”
整个晚上，包间里的气氛都异常热烈。
姜悦和程皓是活跃气氛的主力，两人一唱一和，妙语连珠。
夏小满虽然话不多，但总是适时地递上水果或者零食，眼神里充满了对谢予安这个“程序员活体标本”的研究兴趣。
贺思年则全程黏在谢予安身边，一会儿给他递吃的，一会儿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生怕他感到被冷落。
谢予安确实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被问到的时候，简短地回答一两句。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或者不适。
他会帮贺思年剥虾，会在她和朋友们笑闹的时候，默默地把被她碰倒的酒杯扶正，会在程皓再次试图灌他酒时，用平静无波的眼神看回去，直到对方讪讪地自己把酒喝掉。
他的存在感很低调，却无法被忽视。
“喂，谢大神，”姜悦凑过来，好奇地问，“听说你们程序员都特别直男，不懂浪漫，是真的吗？你给我们年年送过花没？说过情话没？”
贺思年一听，立刻紧张地看向谢予安，生怕他被问住。
谢予安动作顿了一下，看向贺思年。
贺思年赶紧打圆场：“哎呀，悦悦你问的什么问题！我们予安那是务实！花有什么好的，几天就谢了……”
“送过。”谢予安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贺思年愣住：“啊？什么时候？”
谢予安表情平静：“上次你抱怨键盘不好用，我送你那个 Cherry 机械键盘，顶配，彩虹轴。不算花？”
众人：“……”
贺思年：“……”
好像……也没毛病？程序员眼里的“花”，可能就是顶配机械键盘？
程皓爆笑出声：“哈哈哈！哥们儿你太有才了！这礼物送得，硬核！”
姜悦也笑得前仰后合：“那情话呢？谢大神说过最动听的情话是什么？不会是‘你的代码今天写得真漂亮’吧？”
贺思年脸都红了，偷偷掐了谢予安一下，示意他别说了。
谢予安却像是没感觉到，思考了几秒，然后看向贺思年，语气认真地说：
“最动听的……大概是，‘这个需求，我下班前能做完，不会耽误晚上陪你看电影’。”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肚子疼！”姜悦笑得直拍桌子。
程皓对着谢予安竖起大拇指：“兄弟，我服了！你是这个！”
林薇也忍俊不禁，摇了摇头。
贺思年捂着脸，简直没眼看，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好吧，她承认，比起那些华而不实的甜言蜜语，谢予安这句硬核的“情话”，确实更让她心动。
因为这就是他表达在乎的方式——把他最宝贵的时间留给她。
聚会散场时，大家都有些微醺。
程皓搂着谢予安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哥们儿！年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以后……就交给你了！对她好点！不然……我第一个不答应！”
贺思年赶紧把程皓拉开：“行了行了，快跟你代驾走吧！”
送走了朋友们，只剩下谢予安和贺思年两人站在夜晚的街边。
晚风吹散了酒意，带着一丝凉意。
贺思年抬头看着身边沉默的男人，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他冷硬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谢予安，”她轻声说，“今天……谢谢你。”
谢予安低头看她：“谢什么？”
“谢谢你来参加聚会，谢谢你没有不耐烦，谢谢……你包容我朋友们的好奇和玩笑。”贺思年很认真地说。
她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对他而言是一种负担。
谢予安沉默了一下，抬手，轻轻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耳廓，却让她觉得一阵发热。
“你的朋友，很好。”他说。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和你一样，很热闹。”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贺思年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纵容和温柔？
她心里一甜，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谢予安，”她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谢予安的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他迟疑地抬起手，最终，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他的拥抱有些生疏，却温暖而坚定。
夜晚的街道车流如织，霓虹闪烁。
两人在街边静静相拥，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
贺思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无比安心。
她知道，融化冰山非一日之功。
但她有的是时间，和满满的热情。
而且，她能感觉到，这座冰山，正在为她，一点点地融化。
【6】
时间不紧不慢地向前流淌，转眼，谢予安和贺思年已经交往了半年。
两人的相处模式逐渐固定下来。
贺思年依旧是那个热情活泼的小太阳，而谢予安则像一棵沉默的大树，包容着她所有的闹腾和天马行空。
他会在她直播到深夜时，默默帮她点好宵夜；
会在她因为数据不好而沮丧时，用他那程序员的分析能力，帮她理性分析问题，提出改进建议（虽然大部分时候贺思年都觉得他是在对牛弹琴，但还是很受用）；
也会在她心血来潮想把家里重新布置一番时，任劳任怨地当她的免费劳力，负责所有需要体力和技术含量的部分。
当然，谢予安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黑白灰公寓里，开始出现色彩明快的抱枕、造型可爱的多肉植物，以及冰箱里永远塞满的、贺思年爱吃的零食和饮料。
他的周末，不再只有代码和书本，多了电影院、游乐场、网红打卡店，甚至……还有一次被贺思年拉着去听了场她偶像的演唱会，全程面无表情地被淹没在粉丝的尖叫海洋里。
他依然话不多，但会在贺思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认真地看着她，偶尔点头，或者给出简短的回应。
他学会了在她撒娇时，无奈地揉她的头发；
学会了在她生气跺脚时，笨拙地递上一杯她喜欢的奶茶；
也学会了在她因为感动或难过流泪时，沉默地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谢予安觉得，和贺思年在一起，就像他原本只有黑白两色的代码世界，被强行注入了一串串绚烂跳动的色彩。
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他发现，这种“乱码”一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
这天，谢予安公司有个重要的项目到了关键节点，整个团队连续加班了一周，终于在周五晚上成功上线。
同事们吵着要出去庆祝，项目经理大手一挥，定了公司附近最火的一家烤肉店。
谢予安本来想回家，却被周铭和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同事硬拉了过去。
“安哥，必须去啊！你这周出力最多！而且嫂子不是也没催你回家嘛！”周铭搂着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推。
谢予安给贺思年发了条消息，说晚上部门聚餐，会晚点回去。
贺思年很快回复：「好的呀！庆祝项目顺利！多吃点哦！[亲亲][亲亲]」
后面还跟了个小狐狸抱着爱心跳舞的表情包。
谢予安看着那个表情包，嘴角微扬，收起了手机。
烤肉店气氛热烈，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混合着酒杯碰撞和同事们的笑闹声。
谢予安虽然不是活跃分子，但心情放松之下，也被同事拉着喝了几杯啤酒。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周铭端着酒杯凑到谢予安旁边，挤眉弄眼地问：“安哥，跟哥们儿说实话，跟对门那个甜妹邻居，发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早就……嗯？”他做了个暧昧的手势。
其他几个同事也竖起耳朵，一脸八卦。
谢予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夹起一块烤好的牛舌放进嘴里。
“哎呀，说说嘛安哥！大家都好奇死了！”另一个同事起哄，“那么漂亮的妹子，还那么主动，你是怎么做到坐怀不乱的？”
“就是！教教兄弟们呗！”
谢予安被他们吵得有点头疼，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我们很好。”他言简意赅，显然不想多谈。
“怎么个好法？”周铭不死心地追问，“发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接吻？还是……”
谢予安一个眼刀扫过去，周铭后面的话自动消音。
但他沉默了几秒，在同事们期待的目光中，还是难得地，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低声说：
“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认真交往。”
这话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
“哇哦——！”
“可以啊安哥！不动声色干大事！”
“这就考虑结婚了？牛逼！”
“恭喜恭喜！啥时候请喝喜酒啊？”
周铭也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拍了拍谢予安的肩膀，由衷地说：“行啊老谢！动作够快的！恭喜！到时候红包给你包个大的！”
谢予安没再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和周铭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烫。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把私事拿出来说的人。
但刚才那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而且，说出来之后，他心里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是的，认真交往，以结婚为前提。
这就是他对贺思年，对他们这段关系的定位和期待。
虽然她总是吵吵闹闹，套路多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她用她毫无保留的热情和真诚，一点点敲开了他紧闭的心门，让他灰白的世界变得五彩斑斓。
他开始习惯生活里有她的声音，她的气息，她的笑容。
他开始期待每天下班回家，打开门时，能看到她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过来，或者系着那条可笑的小狐狸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捣鼓黑暗料理。
他甚至开始想象，如果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里，都有这样一个人陪伴，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这就是喜欢吧。
不，或许，比喜欢更多一点。
……
聚餐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谢予安婉拒了同事第二场的提议，叫了个代驾回家。
他喝的酒不多，但微凉的夜风一吹，还是觉得有些头晕。
站在公寓楼下，他抬头望去，自己家和对门贺思年家的窗户，都亮着灯。
那暖黄色的灯光，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
他拿出手机，给贺思年发消息：「我到了。」
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门的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贺思年穿着那身熟悉的粉色珊瑚绒睡衣，像只灵巧的小鹿，几步就蹦到了他面前。
“你回来啦！”她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随即，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凑近他闻了闻：“喝酒了？难不难受？”
“还好，没喝多少。”谢予安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快进来，我煮了醒酒汤！”贺思年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家里带。
温暖的灯光，熟悉的甜香，还有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谢予安坐在餐桌前，看着贺思年忙碌着盛汤的背影，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的暖流填满。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贺思年把汤端到他面前，双手托着下巴，坐在他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快尝尝，我按照网上的方子做的，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喝。”
谢予安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进嘴里。
味道……有点怪，酸甜中带着一丝诡异的苦涩。
但他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点了点头：“好喝。”
“真的吗？”贺思年眼睛一亮，开心地说，“那我也尝尝！”
她说着，就要去拿另一个勺子。
谢予安却伸手拦住了她。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带着一丝酒后的氤氲，和一种贺思年从未见过的、极其认真的情绪。
“年年，”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
贺思年愣住。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她。
不是连名带姓的“贺思年”，也不是偶尔无奈的“贺小姐”，而是……年年。
她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嗯？”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谢予安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餐厅暖黄的灯光在他眼底流淌，像是落入了星辰。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贺思年有些不知所措地仰头看着他。
谢予安缓缓蹲下身，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
这个动作，让贺思年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难道……
谢予安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的盒子。
贺思年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他什么时候准备的？他今天不是去聚餐了吗？
谢予安打开盒子。
里面躺着的，并不是戒指。
而是一枚造型别致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抽象的狐狸头像，眼睛部分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狐狸的眼睛，狡黠又灵动，像极了她。
贺思年看着那条项链，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
不是戒指啊……
但这条项链，明显是精心挑选的，很适合她。
“这……”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周年礼物。”谢予安看着她，眼神温柔而专注，“虽然，离我们正式在一起，还差几天。”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贺思年的心上。
原来他还记得……记得他们真正确定关系的日子。
“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像你。”谢予安拿起项链，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聪明，灵动，有时候……还有点小狡猾。”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宠溺。
“年年，”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我知道，我不够浪漫，不会说甜言蜜语，可能也给不了你电视剧里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的生活很简单，甚至有点枯燥。”
“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坚定而真诚，“我想把我拥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我的时间，我的专注，我的未来。”
“我想每天下班回家，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想在你直播到很晚的时候，给你热一杯牛奶。”
“想在你把厨房搞得一团糟的时候，帮你收拾残局，然后再给你做一碗能吃下去的面。”
“想……就这样，一直陪着你，过很多很多个，平凡又琐碎的日子。”
他说得很慢，有些磕绊，显然这些话在他心里酝酿了许久，说出来依旧不那么流畅自然。
但这却是贺思年听过的，最动人、最真挚的情话。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看着眼前这个单膝跪地、表情认真得近乎虔诚的男人，看着他手里那条款式独特、寓意明显的狐狸项链，看着他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认真。
她终于明白，这就是谢予安。
他不会准备盛大的求婚仪式，不会说天花乱坠的誓言。
他只会用他最朴实无华的方式，把他的一颗真心，笨拙地、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
“谢予安……”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所以，”谢予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吗？”
他没有问“你愿意嫁给我吗”，而是问“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依旧是他式的谨慎和尊重。
贺思年的眼泪彻底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用力地点头，一遍又一遍，哽咽着说：“愿意！我愿意！谢予安，我愿意！”
她伸出手，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谢予安被她撞得身体晃了一下，随即稳稳地接住她，紧紧回抱住她。
怀里女孩温软的身体，和那熟悉的、让他安心的香气，让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嘴角，是无法抑制的、大大扬起的弧度。
他抱起喜极而泣的女孩，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贺思年惊呼一声，随即又破涕为笑，银铃般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灯光温暖，汤锅里的热气还在袅袅升起。
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而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充满了爱与幸福的温度。
谢予安将那条小狐狸项链，轻轻戴在了贺思年的脖子上。
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很快就被体温焐热。
吊坠上的小狐狸，在她精致的锁骨间闪耀着狡黠而幸福的光芒。
贺思年低头摸了摸那只小狐狸，又抬头看着谢予安，脸上还挂着泪痕，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
“谢予安，”
“嗯？”
“我发现，你其实一点也不笨嘛！”
“……”
“这条项链，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嗯。”
“还有……”
“什么？”
“我也想把我的时间，我的未来，我的一切，都给你。”
谢予安看着她，看着女孩眼中毫无保留的爱意和坚定。
他俯下身，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醒酒汤淡淡的酸甜，和彼此泪水的咸涩，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幸福和甜蜜。
原来，冰山融化之后，是春暖花开。
原来，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平凡的日子”。
而对门那个总在半夜敲他门的甜妹，终于，名正言顺地，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并且，再也不会离开。
来源：舟舟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