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夫人,您再坚持一下!已经打电话给谢先生和医院了!” 保姆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试图扶起瘫倒在客厅华丽地毯上的苏晚凝。
引子
苏晚凝躺在血泊中,听着窗外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心中对谢煜珩最后一丝爱恋,彻底熄灭。
(1)
“夫人,您再坚持一下!已经打电话给谢先生和医院了!” 保姆张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试图扶起瘫倒在客厅华丽地毯上的苏晚凝。
苏晚凝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剧烈的宫缩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攥住身下的地毯绒毛,指节泛白。
“煜珩……打电话给煜珩……” 她虚弱地重复着,在这个仿佛要撕裂她的时刻,她本能地寻求丈夫的依靠。
“打了,打了!谢先生的电话一开始没人接,后来……后来是助理接的,说谢先生正在开会,非常重要……” 张妈眼神闪烁,不敢看苏晚凝的眼睛。
苏晚凝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重要会议?比她和她肚子里才七个月的孩子还重要吗?别墅里常驻的私人医生团队,今天一早也被谢煜珩以“例行体检”为由调走了,一个不剩。
剧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的闺蜜,也是谢煜珩的堂妹,谢明薇。
“晚凝!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好像要生了?我哥呢?” 谢明薇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我……我可能要生了……明薇,我好怕……煜珩他联系不上……” 苏晚凝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联系不上?!开什么玩笑!我刚刚还看到他在……” 谢明薇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在哪里?明薇,告诉我!” 苏晚凝强忍着疼痛追问。
谢明薇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我……我看错了,晚凝,你别急,我马上过来!你撑住!”
电话被匆忙挂断。苏晚凝心中的不安像野草般疯长。她颤抖着手,点开了手机上一个不常联系的名字——林晓,一个她曾经帮助过,后来成了小报记者,总想挖谢家八卦的年轻女孩。
“林晓,帮我查一下,谢煜珩现在在哪里。” 她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发出这条信息。
很快,林晓回复了,附带几张清晰度很高的照片。照片上,谢煜珩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面容娇柔苍白的女子扶进车里,背景是城郊一处知名的私人疗养院。谢家的家庭医生团队赫然站在车旁,神情恭敬。最后一张照片,是谢煜珩低头凝视那女子时,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温柔。那是苏晚凝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神情。
“苏姐,这女的是谢先生青梅竹马的邻居妹妹,叫白芊芊,好像有先天性心脏病,今天突然不舒服,谢先生就把所有医生都调过去了……” 林晓的信息紧随其后。
轰隆一声,苏晚凝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原来,不是重要的会议,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原来,他所谓的忙碌和冷漠,是因为心早已另有所属。
原来,在她和孩子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正体贴入微地陪在他的“青梅竹马”身边。
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被碾碎的剧痛。眼泪汹涌而出,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冰冷。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 张妈看着苏晚凝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吓得魂飞魄散。
苏晚凝猛地抬手,擦掉了眼泪,眼神变得空洞而决绝。“张妈,不用叫救护车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拨通了另一个电话,那个号码的主人,是五年来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如同兄长般的男人,也是谢煜珩在商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顾衍。
“顾衍哥……帮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2)
谢煜珩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他接到张妈带着哭腔的第二个电话,说夫人情况危急,早产,大出血。
他心烦意乱。白天白芊芊心脏病发,情况危急,他不得不调走医生。芊芊和他一起长大,身体一直不好,他不能见死不救。他以为苏晚凝离预产期还早,只是寻常不适。
推开VIP病房的门,里面只有谢明薇和张妈在低声啜泣。病床上空空如也,白色的床单刺得他眼睛生疼。
“晚凝呢?” 谢煜珩的心猛地一沉,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谢明薇抬起头,眼睛红肿,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怨恨:“哥!你去哪里了!晚凝她……她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 谢煜珩几步上前,抓住谢明薇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就是死了!一尸两命!大出血没抢救过来!孩子也没保住!” 谢明薇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满意了吗?在你陪着那个白芊芊的时候,你的妻子和孩子死了!”
“不可能!” 谢煜珩低吼,眼神猩红,“她怎么会死?只是早产而已!”
张妈抹着眼泪,递过来一份文件和一个沾着血迹的手机:“先生……这是夫人留下的……医生尽力了,但是……血止不住……夫人最后……连句话都没留下……”
谢煜珩颤抖着手接过那份《死亡医学证明书》,上面苏晚凝的名字和死亡原因清清楚楚。他又拿起手机,屏幕碎裂,还沾着暗红的血迹,那是苏晚凝被送上救护车前,痛苦挣扎时摔落的。
他试图解锁,屏幕亮起,是他和林晓的聊天界面,那些他和白芊芊在疗养院门口的照片,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这……这是……” 他踉跄一步,脸色瞬间惨白。
“晚凝她……什么都知道了。” 谢明薇哭着说,“她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接!她是在绝望中离开的!”
谢煜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
他后悔了,无尽的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3)
五年后。
国际机场抵达大厅,人流如织。谢煜珩一身昂贵的高定西装,面容冷峻,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五年,他活得像个行尸走肉,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谢氏集团在他手上规模扩大了一倍,但他内心的空洞却越来越大。他身边跟着特助周铭,正低声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
“谢总,与顾氏集团的合作洽谈安排在下午三点,顾总亲自出席。”
谢煜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顾氏,这五年崛起的新贵,势头迅猛,总裁顾衍神秘莫测,是商界瞩目的焦点。
突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幕定住了。
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气质温婉却带着疏离的年轻女子,正蹲下身,温柔地擦拭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嘴角的冰淇淋渍。小男孩咯咯笑着,眉眼间……竟有几分让他心颤的熟悉感。
“妈妈,顾叔叔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呀?”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问。
“快了,安安乖,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女子的声音清柔悦耳,却像一道惊雷,劈中了谢煜珩。
这个声音……这张脸……
是苏晚凝!
她没死?!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瞬间席卷了他,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颤抖:“晚凝!是你!你没死!”
苏晚凝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谢煜珩的瞬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充满了惊愕,随即化为冰冷的厌恶和警惕。
“先生,你认错人了。”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我没认错!你是苏晚凝!我是谢煜珩!” 谢煜珩情绪激动,目光死死锁住她,又猛地看向那个小男孩,“他是谁?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小男孩被眼前这个陌生的“叔叔”吓到了,躲到苏晚凝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腿。
“谢先生,请你放手!” 苏晚凝厉声道,眼神像淬了冰,“我不认识你,这也不是你的孩子!”
“不可能!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明明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谢煜珩几乎是在低吼,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男声插了进来:“谢总,大庭广众之下,对我的未婚妻和儿子拉拉扯扯,恐怕不太合适吧?”
谢煜珩猛地回头,看到顾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边,神情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凌厉。他自然地伸出手,将苏晚凝和小男孩护在身后,姿态亲昵而保护。
“你的未婚妻?儿子?” 谢煜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在苏晚凝、小男孩和顾衍之间来回扫视,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顾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衍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如你所见,晚凝是我的未婚妻,安安是我们的孩子。五年前的事情,只是一场误会。现在,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误会?” 谢煜珩看着苏晚凝,她正低着头,温柔地安抚着受惊的孩子,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那副全然信赖地靠在顾衍身边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晚凝!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误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甘心地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乞求。
苏晚凝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谢先生,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忘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她牵起小男孩的手,对顾衍轻声说:“我们走吧。”
顾衍点点头,揽住她的肩膀,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带着她和孩子,从谢煜珩面前从容离开。
谢煜珩僵在原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谐离去的背影,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撕裂般疼痛。狂喜过后是更深的绝望和巨大的疑云。
苏晚凝没死,她和顾衍在一起了,还有了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五年前的那场“死亡”,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绝不会就此放弃!
(4)
“查!给我彻底地查!苏晚凝这五年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还有顾衍,他和晚凝是怎么认识的!” 一回到公司,谢煜珩就对着特助周铭咆哮,失去了往日的所有冷静。
周铭效率很高,几天后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
“谢总,我们查到,苏小姐……哦不,是顾太太,她目前公开的身份是顾总的未婚妻,名叫苏凝,身边带着一个四岁多的儿子,叫苏念安,随母姓。他们一直生活在国外,最近才回国。关于孩子的出生记录,被顾总保护得很好,暂时查不到具体信息。”
“苏念安……念安……” 谢煜珩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继续查!一定有漏洞!”
他无法专心工作,脑子里全是苏晚凝那双冰冷的眼睛和那个孩子的小脸。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甚至找到了当年为苏晚凝“开具”死亡证明的那家小医院的线索,却发现那家医院早在四年前就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当年的医护人员也散落各处,无从查起。
显然,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而策划者,极有可能就是顾衍!
这天,谢煜珩接到一个商业酒会的邀请函,得知顾衍和苏晚凝也会出席。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酒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谢煜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顾衍身边的苏晚凝。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晚礼服,妆容精致,气质优雅从容,和五年前那个总是带着一丝怯懦和忧郁的女孩判若两人。顾衍正和几个商界大佬谈笑风生,手臂始终绅士地虚扶在苏晚凝的腰间。
谢煜珩端着酒杯,径直走了过去。
“顾总,顾太太,好久不见。”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顾衍看到他,并不意外,举杯示意:“谢总,别来无恙。”
苏晚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疏离。
“顾太太和五年前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真像。” 谢煜珩紧紧盯着苏晚凝,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苏晚凝微微一笑,弧度完美却毫无温度:“是吗?很多人这么说。可惜,我并不认识谢总的那位故人。”
“她叫苏晚凝。” 谢煜珩一字一顿地说。
“哦,那可能只是巧合吧。” 苏晚凝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眼神掠过他,看向不远处正在吃点心的安安,语气温柔,“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就像安安,也有人觉得他长得像谢总呢,真是奇妙的缘分。”
她主动提起孩子,语气自然,反而让谢煜珩一时语塞。她越是这般坦然,他越是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孩子……很可爱。” 谢煜珩干巴巴地说。
“谢谢。” 苏晚凝礼貌回应,然后转向顾衍,“阿衍,我有点累了,想去那边坐坐。”
“好,我陪你。” 顾衍温柔应道,对谢煜珩点了点头,“失陪了,谢总。”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谢煜珩心中的挫败感和疑虑如同野火般蔓延。他注意到,苏晚凝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刺痛了他的眼。
(5)
谢煜珩没有放弃,他转变策略,开始从白芊芊和谢明薇那里寻找突破口。
他找到了白芊芊。五年过去,白芊芊的身体似乎更差了,脸色总是带着病态的苍白。她看到谢煜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黯淡下去。
“煜珩哥哥,你来了。”
“芊芊,我问你,五年前晚凝早产那天,你真的只是恰好心脏病发吗?” 谢煜珩开门见山,眼神锐利。
白芊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煜珩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天我确实很不舒服……”
“是不是你故意挑那个时候发病,把我引开?” 谢煜珩逼近一步,语气咄咄逼人。
白芊芊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我没有!煜珩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知道,因为我的病,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也……也造成了你和苏姐姐的误会……可是我真的没有故意……”
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若是以前,谢煜珩或许会心软,但此刻,他心中只有烦躁和怀疑。
“误会?那根本不是误会!” 谢煜珩冷声道,“她没死!她回来了!”
白芊芊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真正的震惊和……一丝恐慌:“她……她没死?这怎么可能?”
“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煜珩紧紧盯着她,“芊芊,我希望你真的和这件事无关。”
离开白芊芊的住处,谢煜珩又去找了谢明薇。这五年,谢明薇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对谢煜珩心存芥蒂,关系疏远了很多。
“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谢明薇态度冷淡。
“明薇,你告诉我,当年晚凝‘去世’前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和顾衍是怎么认识的?” 谢煜珩放软了语气。
谢明薇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晚凝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有意义!” 谢煜珩急切地说,“那个孩子,安安,他很有可能是我儿子!”
谢明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就算他是,那又怎么样?晚凝不会原谅你的,哥。你知道她当年有多绝望吗?她躺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你和白芊芊的照片!她哭着对我说,谢煜珩不要她和孩子了……”
谢煜珩的心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她……” 他痛苦地闭上眼,“可是明薇,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求你了。”
谢明薇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我……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晚凝在大学的时候,好像就认识顾衍了,顾衍比她高几届,据说一直很欣赏她。后来你和她结婚,顾衍就出国了。晚凝‘去世’后没多久,我就听说顾衍也在国外,而且身边多了一个孩子……我当时没多想,现在联系起来……”
大学时代?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谢煜珩心中巨震。所以,顾衍一直对苏晚凝抱有感情?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他伸出援手?
(6)
就在谢煜珩苦苦追寻真相的时候,一场意外不期而至。
他在幼儿园门口,看到了正准备接安安放学的苏晚凝。他正想上前,却看到一辆失控的自行车朝着安安冲了过去。
“安安!” 苏晚凝惊恐地尖叫。
电光火石之间,谢煜珩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安安紧紧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被自行车狠狠撞了一下,闷哼一声。
“安安!你没事吧?” 苏晚凝冲过来,脸色煞白,一把从谢煜珩怀里抢过孩子,上下检查。
安安似乎被吓到了,呆呆地看着因为疼痛而皱着眉的谢煜珩,小声说:“妈妈,我没事……是叔叔保护了我。”
苏晚凝这才看向谢煜珩,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道:“……谢谢你。”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对他表现出除了冰冷和厌恶之外的情绪。
“没关系,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谢煜珩忍着背上的疼痛,目光柔和地看着安安,试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安安这次没有躲闪,只是好奇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顾衍的车疾驰而来,他匆忙下车,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将苏晚凝和安安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谢煜珩:“谢总,怎么回事?”
“顾叔叔,刚才有车车要撞我,是这个叔叔保护了我!” 安安抢先说道,小手指着谢煜珩。
顾衍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谢煜珩有些狼狈的样子,眼神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疏离:“多谢谢总出手相助。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我不是为了你的人情。” 谢煜珩看着苏晚凝,意有所指,“保护自己的孩子,是父亲的本能。”
苏晚凝的身体猛地一僵,别开了脸。
顾衍眼神一沉:“谢总,话不要乱说。安安是我的儿子。”
“是吗?” 谢煜珩毫不退让地对上他的目光,“顾总敢带他去做亲子鉴定吗?”
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苏晚凝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够了!阿衍,我们带安安回家吧。谢先生,再次感谢你,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她拉着安安,头也不回地上了车。顾衍冷冷地看了谢煜珩一眼,也转身上车离去。
谢煜珩看着远去的车子,背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苦涩。但他没有错过苏晚凝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和慌乱。她在意“亲子鉴定”这件事!
这让他更加确信,安安就是他的儿子!
(7)
谢煜珩开始更加执着地想要接近安安。他通过各种方式,知道了安安所在的幼儿园,喜欢的卡通人物,经常去的游乐场。
他“偶遇”了几次苏晚凝和安安,有时是送去一些小安安喜欢的玩具或零食(虽然大多被苏晚凝拒收或扔掉了),有时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发现,安安是个很敏感聪明的孩子,似乎对他这个“奇怪的叔叔”既好奇又有些害怕。而苏晚凝,虽然每次见到他都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但眼神里除了恨意和抗拒,似乎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挣扎。
这天,安安所在的幼儿园举办亲子活动。谢煜珩鬼使神差地去了。他躲在角落,看着顾衍和苏晚凝陪着安安一起做游戏,其乐融融,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他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在两人三足的游戏中,顾衍不小心绊了一下,为了保护安安,膝盖磕破了皮,渗出血迹。
“顾叔叔,你流血了!” 安安吓得哭了起来。
“没事,安安不哭,叔叔不疼。” 顾衍忍着痛安慰他。
苏晚凝急忙拿出纸巾帮他止血,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谢煜珩。他想起五年前,苏晚凝也曾在他加班回家疲惫时,为他递上一杯热茶,眼神里是同样的关切。可现在,她的温柔和关切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活动结束后,谢煜珩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苏晚凝。
“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苏晚凝抱着已经睡着的安安,想要绕开他。
“就五分钟!关于安安!” 谢煜珩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带着恳求。
苏晚凝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孩子,又看了看周围,咬了咬牙:“去那边说。”
两人走到一棵相对僻静的大树下。
“晚凝,我知道你恨我。是我活该。” 谢煜珩看着她,声音低沉而痛苦,“但是安安是无辜的。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亲生父亲?” 苏晚凝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谢煜珩,你配吗?在你为了白芊芊,把我们母子生死置之度外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做他的父亲了!”
“我那是不知道情况那么危急!我以为只是寻常不适!芊芊她当时心脏病发,生命垂危,我不能不管!” 谢煜珩试图解释。
“是啊,白芊芊生命垂危,我和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 苏晚凝的情绪终于失控,眼泪涌了上来,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谢煜珩,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痛吗?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我看着那些照片,听着电话里忙音,我以为我和孩子都要死了,却被你像垃圾一样抛弃了!那种绝望,你体会过吗?!”
“我后悔了!晚凝!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谢煜珩痛苦地抓住她的手臂,“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们……”
“补偿?怎么补偿?” 苏晚凝用力甩开他,指着不远处正一瘸一拐走过来的顾衍,“这五年,是顾衍哥陪在我身边!是他给了我新的生命!是他在我快死的时候救了我!是他把安安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疼爱!而你,除了带来痛苦和伤害,还给了我们什么?”
顾衍走了过来,默默地将苏晚凝和孩子护在身后,看着谢煜珩:“谢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晚凝和安安现在很幸福,你为什么不能放手呢?”
“放手?” 谢煜珩看着他们,忽然笑了起来,笑容凄凉而偏执,“那是我的妻子,我的儿子!你让我怎么放手?顾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五年前是你帮她假死离开的吧?你趁虚而入!”
“是又怎么样?” 顾衍坦然承认,眼神平静,“我是在救她。难道要留她在你身边,继续被你伤害,直到真的失去生命吗?”
谢煜珩被问得哑口无言。
苏晚凝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彻底的失望和决绝:“谢煜珩,如果你还对我和安安有一丝愧疚,就请你,从我们的世界里彻底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说完,她和顾衍抱着孩子,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谢煜珩僵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晚凝的话,像最后一场审判,将他打入了无底深渊。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8)
自从亲子活动那次不欢而散后,谢煜珩消沉了一段时间。他不再去刻意“偶遇”,只是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试图用麻木来掩盖心痛。
然而,命运却再次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在一次商业谈判中,遇到了顾氏集团的一个高管,对方在酒酣耳热之际,无意中透露了一个消息:“顾总啊,真是重情重义,对那位苏小姐和孩子好得没话说。不过说起来,那孩子好像身体不太好,听说有遗传性的凝血功能障碍,挺麻烦的,每年都要去国外治疗一段时间……”
凝血功能障碍?!
谢煜珩的脑子嗡的一声!这是一种遗传性疾病!他记得,他们谢家就有这个遗传病史!他的一个姑姑就是因此早夭的!所以谢家对此极为重视,他婚前体检时,医生还特意提醒过他!
安安有凝血功能障碍……这几乎就是铁证!安安绝对是他的儿子!
这个消息让他心如刀绞的同时,又燃起了一丝疯狂的希望。孩子需要更好的治疗,需要亲生父亲的骨髓或者造血干细胞移植才有可能根治!这是他和孩子之间,无法割断的血脉联系!
他立刻动用所有资源,联系了国内外最顶尖的血液科专家,并且再次找到了苏晚凝。
这次,他直接去了顾衍和苏晚凝的住处。
开门的是顾衍,看到是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谢煜珩,你又来干什么?”
“我找晚凝,关于安安的病。” 谢煜珩直接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苏晚凝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安安的病?”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谢煜珩看着她,眼神灼灼,“重要的是,我知道这种病是遗传的!而且恰好,我们谢家有这个遗传史!安安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苏晚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衍上前一步,挡在苏晚凝面前:“谢煜珩,你别想用这个来威胁晚凝!”
“我不是威胁!” 谢煜珩急切地说,“我是来救我的儿子的!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和医疗团队,我可以给他做配型,我可以救他!”
“不需要!” 苏晚凝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恐惧,“顾衍已经帮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医疗资源,安安现在很好,不需要你插手!”
“很好?这种病怎么可能很好?!” 谢煜珩情绪激动起来,“晚凝,你不能因为恨我,就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我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有我可能给他提供最匹配的骨髓!”
“够了!” 苏晚凝尖声打断他,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谢煜珩,你闭嘴!你以为你现在来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就能弥补一切吗?不可能!我永远不会让你把安安从我们身边抢走!永远不会!”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身体微微摇晃,顾衍连忙扶住她。
“晚凝,冷静点。”
“妈妈!” 安安被外面的争吵声惊醒,穿着睡衣跑了出来,看到泪流满面的妈妈和脸色难看的顾叔叔,以及那个“奇怪的叔叔”,吓得也哭了起来。
场面一片混乱。
谢煜珩看着哭成一团的苏晚凝和安安,看着护着他们的顾衍,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巨大的悲怆。他明明是来救孩子的,为什么会让事情变成这样?
“晚凝……我……” 他试图解释。
“滚!” 苏晚凝指着门口,声音嘶哑,带着彻骨的恨意,“谢煜珩,你给我滚!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谢煜珩看着苏晚凝那双被恨意烧红的眼睛,看着安安害怕地缩在顾衍怀里的样子,他知道,他再一次搞砸了。他带着满身的疲惫和绝望,踉跄着离开了这个他渴望却无法靠近的“家”。
(9)
被苏晚凝彻底拒绝后,谢煜珩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和自责。但他没有放弃救治安安的希望。他不再试图去接近苏晚凝,而是转而联系他找到的医疗团队,匿名提供了大笔资金,要求他们务必尽全力治疗苏念安小朋友,并且秘密进行了造血干细胞配型检测。
也许是上天垂怜,配型结果很快出来,他和安安的配型点数很高,非常适合移植。
他通过周铭,将这份配型报告匿名发送给了顾衍。他相信,以顾衍对安安的疼爱,他会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果然,几天后,他接到了顾衍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包厢里,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气氛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多了一丝凝重。
“配型报告,我收到了。” 顾衍开门见山,“谢谢。”
“不需要谢我,那是我儿子。” 谢煜珩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怎么样了?”
“情况暂时稳定,但医生说,最好尽快进行移植手术。” 顾衍看着眼前这个憔悴了许多的男人,心情复杂,“晚凝她……一开始很抗拒,但为了安安,她……妥协了。”
谢煜珩的心猛地一痛,又带着一丝苦涩的欣慰。为了孩子,她终究还是向他低头了,尽管是以这种匿名的方式。
“手术需要我做什么,随时配合。” 谢煜珩低声道。
顾衍沉默了片刻,说道:“谢煜珩,我知道你后悔,也想补偿。但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五年,是我陪在晚凝和安安身边。我看着她从绝望中一点点走出来,看着她为了安安变得坚强。我们之间,不仅仅是责任,还有相濡以沫的感情。”
谢煜珩握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指节泛白,没有说话。
“我可以同意你以捐赠者的身份参与手术,术后,你也可以定期探视安安。” 顾衍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晚凝的生活。她好不容易才获得平静,我不能再让你把她拖回过去的噩梦里。”
谢煜珩抬起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颤抖:“……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你的道歉,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衍看着他,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放手吧,谢煜珩,这是对你们三个人,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
谢煜珩看着顾衍,这个在他缺席的五年里,取代了他位置的男人。他比自己更了解晚凝,更能给她安稳和幸福。
一股巨大的、彻底的绝望,终于将他淹没。
他输了,从五年前他调走医生,从晚凝在血泊中绝望地看着手机屏幕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无论他多么后悔,多么痛苦,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缓缓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良久,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好。我答应你。”
“……照顾好他们。”
(10)
骨髓移植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谢煜珩在病床上醒来时,感觉身体有些虚弱,但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周铭告诉他,手术很成功,安安的排异反应很小,恢复情况良好。
他松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他没有去看望安安,也没有再试图联系苏晚凝。他遵守了对顾衍的承诺。
一个月后,安安出院了。苏晚凝和顾衍带着孩子,直接去了机场,准备飞往国外进行后续的康复疗养。
谢煜珩收到了周铭发来的航班信息。鬼使神差地,他开车去了机场。
他躲在巨大的立柱后面,看着候机大厅里,苏晚凝和顾衍带着安安。安安的气色好了很多,小脸上有了红润,正兴奋地指着机场里的飞机模型。苏晚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低头和他说着什么,然后细心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顾衍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拿着护照和机票,目光温柔地落在他们母子身上。
那画面,和谐、温馨、圆满。
是他曾经触手可及,却被他亲手打碎,永远也无法再拥有的幸福。
苏晚凝似乎有所感应,抬起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谢煜珩下意识地缩回柱子后面,心脏狂跳。
过了一会儿,他再悄悄看过去,苏晚凝已经收回了目光,正微笑着听安安说话,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间的扫视,或者,她其实看到了他,却已经不在意了。
他们开始排队准备安检。顾衍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起了苏晚凝的手。苏晚凝没有拒绝,微微侧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安心依赖的笑容。
那个笑容,像最后一道光芒,照亮了谢煜珩心中永恒的黑夜,也彻底熄灭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火焰。
他看着她,看着他曾经的爱人,看着他儿子的母亲,看着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一步步走向他无法触及的未来。
他的视线模糊了。
他缓缓地蹲下身,蜷缩在冰冷的柱子后面,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机场广播里航班起落的信息,行人匆忙的脚步声,都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他失去了她。
永远地失去了。
几个月后,谢煜珩将谢氏集团的部分业务交给了职业经理人团队打理,开始长期在国外出差、旅居,很少再回国。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漂泊。
而苏晚凝和顾衍,带着安安,在另一个国度开始了新的生活。安安的身体逐渐康复,他们后来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平静而幸福。
那段充斥着误会、伤害、绝望与别离的过往,最终沉淀为岁月长河中一道深深的刻痕,留在了个别人的记忆里,偶尔被提起,也只剩下一声叹息。
有些错误,一旦铸成,便用尽一生,也无法弥补。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永远。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