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选秀,我与裴丞早定婚约;可在选秀前,他退婚:你家能躲过这一劫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9 05:20 1

摘要:选秀之旨如惊雷般传遍京城,各家府邸皆为女儿婚事奔走忙碌,热闹非凡。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选秀之旨如惊雷般传遍京城,各家府邸皆为女儿婚事奔走忙碌,热闹非凡。

唯独我家,一片静谧安然之象。

只因我与丞相家公子裴丞,早有婚约,这婚约乃两家长辈早年定下,是板上钉钉之事。

那日,裴丞忽遣人送来书信,邀我于府中花园一叙。

我怀着几分期待,早早便至花园等候。

不多时,裴丞款步而来,可他神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与疏离,全无往日温情。

他缓缓开口道:“舒兰,如今选秀旨意已下,你曲家家世显赫,自是有法子避开此次选秀。”

我微微皱眉,问道:“裴郎此言何意?莫非……”

裴丞接着道:“可若芷不同,她孤身一人,在这京城无依无靠,只有我能护住她。”

我心中一紧,追问道:“那裴郎与我之婚约,又当如何?”

裴丞顿了顿,仿佛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恩赐般说道:“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待这选秀风声过去,我定会以平妻之位,再迎你过门。”

我闻言,心中又气又急,道:“裴郎,你怎能如此?这婚约岂是儿戏,说退便退?”

裴丞却只是冷冷道:“舒兰,莫要任性,此事我已决意。”

他话音未落,便听门外传来宫里催促选秀的圣旨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似要将这平静打破。

那一夜,父亲满脸凝重,冒着忤逆圣上、满门抄斩的巨大风险,亲自策马,带着我连夜出了京城。

一路上,风餐露宿,父亲紧紧护着我,一路向南,直至江南。

在江南的五年光阴,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这日,忽闻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天下大赦。

我心中思念亲人,便向父亲恳求道:“父亲,如今天下大赦,女儿想回京城探亲。”

父亲思量片刻,点头道:“也罢,你离家多年,是该回去看看。”

于是,我踏上了重返京城的路。

故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

这日,我在一处私塾院外,竟偶遇了裴丞。

只见他正小心翼翼地护着身旁的娇妻,那娇妻眉眼含笑,依偎在他身旁。

我走近几步,裴丞抬头见我,眼神瞬间冰冷如霜,冷冷道:“姜若芷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执意要嫁,也只能为妾。”

我闻言,心中一阵悲凉,冷笑道:“裴丞,你可知即将册封的新皇后,闺名为何?”

1

一别五载,时光悠悠,景依旧而人已非。

我踏入那熟悉的私塾庭院,目光所及,那株当年我亲手栽下的兰花,曾几何时,我天天盼它花开,却多年未得如愿。

此刻,它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是在对我轻语,欢迎我归来。

忆往昔,曾有一少年,为博我一笑,每至下学时分,便痴痴守在花旁,口中念念有词:“花开花开,快快开。”

我正欲感慨万千,抬眼间,却见一双璧人款款行至花前。

那女子不过多看了兰花两眼,身旁高大的男子便俯下身去,为她摘下那最美的一朵,动作轻柔,簪于她发间。

好一幅情深意笃、恩爱非常的画卷。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拉回了那个撕心裂肺的午后。

选秀前一日,裴丞登门,竟是要与我退婚。

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舒兰,我与表妹若芷,绝无半点男女之情。娶她,不过是为了保全她,实乃不得已之下策。”

“你等等我,好不好?舒兰,你信我。”

我收回目光,转身欲走,不愿再面对这令人心碎的场景。

身后,却传来一声试探的呼唤:“可是……曲家姐姐回来了?”

我迟疑片刻,终是缓缓回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姜若芷的手,亲昵地挽上了裴丞的臂弯,动作自然。

她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针,直直刺向我,落在我仍梳着未嫁女子发髻的头顶,似是在嘲笑我的未嫁之身。

“曲家姐姐都这般年岁了,怎还未出嫁?莫不是,还在等……”

她话说到一半,似是惊觉失言,连忙掩住了嘴,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裴丞的目光,定定地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满是惊愕与复杂,似是在重新审视我这个昔日的恋人。

他的面容依旧俊朗,但那双眼睛里,却再也无法与记忆中那个满心满眼皆是我的少年重叠。

五年不见,姜若芷竟脱胎换骨。

记忆里那个寄人篱下、总是怯懦瘦弱、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表小姐,如今已是肩平背直、簪金戴花、一派当家主母的气度。

连那双总是无辜又可怜的杏眸,也染上了几分审视与傲然,似是在宣告她的胜利。

她装模作样地对我屈膝行礼,姿态做作,却被裴丞一把拦住。

“如今,你已不必对她如此。”裴丞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我听懂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心中一阵苦涩。

想当年,姜若芷还只是寄居在裴家的远房表亲,身份低微。

她不小心剪坏了我为裴丞亲手绣的抹额,裴丞不顾我的劝阻,硬是压着她,要她跪下向我道歉,态度坚决。

而今,她是丞相夫人,身份早已今非昔比,再也不用看我的脸色。

可姜若芷却执意要行完这个大礼,姿态楚楚可怜,似是在博取同情:

“这些年,是我占了姐姐的位置。姐姐心中有怨,要打要骂,若芷都心甘情愿地受着……”

她声泪俱下,我却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这份沉默,在裴丞看来,却成了默认的指控。

他眉头紧锁,厉声质问我:“你非要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吗?”

“曲舒兰,你当真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曲家大小姐吗!”

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字字句句都像刀子,直往我心上戳。

我闻言,心中一阵刺痛,却只是哑然失笑。

“裴丞,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的承诺?”我轻声问道,目光坚定。

他愣了一下,似是被我的话问住。

“父亲为我开罪了先帝,这些年屡遭贬谪,曲家早已不复往日风光。”我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也难怪,你到现在都如此看我,觉得我嫁不出去!”我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恰在此时,我的侍女匆匆寻来,见有外人在,机灵地将到了嘴边的“夫人”二字咽了回去,只道:

“小姐,起风了,我们该回府了。”

2

马车悠悠缓缓地行驶着,那轻微的颠簸似一首悠扬的摇篮曲。

我缓缓闭上眼,在这车厢的摇晃之中,浅浅地进入了梦乡。

自打有了身孕,我这身子便愈发娇弱起来,格外嗜睡,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困意都揽入怀中。

朦胧之间,我竟又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

我与裴丞,乃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们一同在那繁华的京城中长大,在最青葱美好的年岁里,便定下了婚约。

京城里的人人皆说,我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宛如那金童玉女一般相配。

曾有一回,我癸水来潮,身子虚弱得如同那风中残叶。

裴丞得知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竟在半夜翻墙而入,守在我窗下,只为能让我心安,好似只要他在那儿,我便能安然无恙。

也曾为了我一句“这兰花真好看”,他倾尽了自己所有积攒的银钱,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下了那株名贵无比的兰花,只为博我一笑。

我们曾约定好,待我十六岁及笄之时,便举行大婚,从此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可后来,姜若芷来了。

她以表亲的身份,住进了裴府,如同那平静湖面投入的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一切都从那个寒冷的冬天开始改变,仿佛命运的车轮在此刻悄然转向。

裴丞生辰那日,我俩如往年一般,约好偷溜出去,去那繁华的街市上寻些乐趣。

可当我满心欢喜地到达约定的地点时,却看到他身边,还站着姜若芷。

几步之遥,两人言笑晏晏,那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却让我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裴丞看到我,笑着招手,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般温暖:“若芷初来京城,对一切都好奇得很,这次便带她一起吧。”

我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只觉心中堵得慌。

不是我小气,容不得旁人,而是我分明看到,我花了几个通宵为他绣制的生辰礼物——那条云纹抹额,正端端正正地戴在姜若芷的额上,仿佛那本就该是属于她的。

裴丞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如同那被风吹乱的湖面。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解释,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你来得有些晚,刚刚等风大的时候,她说头疼。

她身子一向弱,母亲又叮嘱我好生照料,我便……暂且借她戴戴。”

他凑近我,像从前一样讨饶,那眼神中满是期待:“我的好姐姐,别生气了。”

我还未开口,一旁的姜若芷却突然红了眼眶,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快步跑来,张开双臂,像护着珍宝一样将裴丞挡在身后,硬生生将我们隔开,那姿态仿佛我是那洪水猛兽一般。

“曲家姐姐,是我不好,我不去了便是!是我非要跟来的,你为何要怪表哥!

你可知他对你有多好?你将来是他的妻子,怎能如此不体谅他!”

她哭喊着,泪珠滚滚而落,下一瞬,竟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病弱模样,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裴丞顿时方寸大乱,来不及与我多说一句,便将她打横抱起,匆匆离去,那脚步急切而又慌乱。

那一日,就这么不欢而散,仿佛那原本美好的画卷被无情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那副抹额,我再也没有见过,如同那消逝在风中的回忆。

……

我悠悠醒来时,正安稳地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怀抱如同那冬日里的暖阳,让人眷恋不已。

马车里终究睡不安稳,除非有人甘愿做我的人肉垫子,为我挡去那所有的颠簸。

赵怀安动了动被我枕得发麻的半边身子,他那双素来锋利的眉眼,此刻却盛满了缱绻的柔情,如同那春日里的湖水,波光粼粼。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未睡醒的慵懒。

赵怀安不答,反手将我揽得更紧,低头细细端详我的脸,那目光如同那温暖的烛光,照亮了我心中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只消一眼,他便洞悉了我情绪的波澜,如同那能看透人心的智者。

我摇了摇头,那动作轻柔而又缓慢。

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平白扰了心境,倒不如让那往事随风而去。

赵怀安也陪不了我多久,临走时依旧依依不舍,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一般,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我尚需去一趟塞北处理些家事,你在京中,可要日日想我。”

我含笑应下,那笑容如同那春日里的花朵般灿烂。

左右不过数日的光景,很快便会相见。

只是我未曾料到,就是这短短几日,又生出了新的事端,仿佛那平静的生活又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波澜。

3

我回京之时,将那在江南精心经营、已然小有名气的兰花铺子,也一并妥帖带了回来。

这兰花铺子,倾注了我诸多心血,于我而言,意义非凡。

为了将生意打理得更为红火,我时常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

如此一来,免不了被一些旧识认出。

很快,茶楼酒肆之间,便又悠悠传起了我与裴丞往昔的种种旧事。

侍女听闻这些流言蜚语后,满脸忧心,匆匆赶来问我:“小姐,可要奴婢出面去处理一番?”

我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淡然:“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罢了,由它去吧。”

“如今的裴丞,娇妻在怀,前程似锦,想来定是不会在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谁知,这流言竟好似被人添油加醋,又在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愈发地肆虐起来。

有人说:“那曲舒兰才是裴丞原定的正妻呢,若不是被姜若芷横刀夺爱,她怎会被逼得远走江南,孤苦无依地漂泊至今?”

说这话的人,没过两天,便被裴家以“诬陷造谣”的罪名,送去了衙门。

裴丞更是亲自出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声色俱厉地宣告:“日后若再有造谣生事者,我裴某定不轻饶!”

他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反倒激起了众怒。

当即便有人高声反驳道:“这算什么造谣?你裴丞敢说自己不曾与曲家小姐定过亲?敢说自己不曾为了表妹退婚另娶?”

裴丞的脸色,当场就变得铁青一片,好似被霜打的茄子。

那日之后,裴府的拜帖便送到了我的住处。

我望着那拜帖,并未伸手去接。

我实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况且我这两日身子实在不爽利,实在懒得去见客。

只是,这世间之事,往往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三日后,长公主的寿宴上,我们终究还是狭路相逢了。

长公主乃新帝的胞姐,与新帝关系极为密切,此次寿宴,京中权贵皆蜂拥而至。

据说,一张请帖都被炒到了五百两纹银的高价。

而我的那张请帖,是长公主身边的掌事大宫女亲自送上门的,足见长公主对我的看重。

寿宴当日,我精心梳妆打扮,身着一袭华服,由侍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极为名贵的兰花作为贺礼,前往公主府。

谁知刚一进门,就被裴丞拦住了去路。

他眉头紧锁,眼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不悦,冷冷道:“曲舒兰,我竟不知,你如今变得如此恶毒!”

“你可知,若芷因为那些流言,已经整整哭了三日了?”

他显然认定,是我在背后捣鬼,故意散布这些流言。

“若芷大度,她不计前嫌,甚至允我让你进门做平妻。”

“但我,却不愿了!”

“你还未过门,便能如此算计欺负她,若是真让你进了门,裴家岂还有安宁之日!”

他话音刚落,姜若芷便弱柳扶风般地走了过来。

她脸色憔悴,眼眶红肿,泫然欲泣,轻声道:“夫君,莫要怪曲家姐姐,她如今也是……也是被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裴丞见状,愈发怜惜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若芷,你莫要再为她开脱了。”

再抬眼看我时,眼神中的厌恶与鄙夷更甚,冷冷道:“曲舒兰,我把话说明白了。”

“你如今若非要嫁我,便只能做妾!”

姜若芷躲在裴丞怀里,眼神中是再也遮掩不住的得意,嘴角微微上扬。

我看着他们,轻轻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开了口:“裴大人,你不必如此。”

“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似被寒霜凝结,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裴丞呆呆地立在那儿,目光直直地锁在我身上,神情里满是难以置信,仿佛见了鬼一般。

半晌,他才如梦初醒,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干涩得如同久未润泽的枯木,问道:“你……当真嫁人了?”

“可我当初与你说得明明白白,那不过是权宜之计,我让你等我,你怎就不等……”

我心中暗自苦笑,轻声道:我等了啊。

可这五年里,春去秋来,江南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又停,裴丞却从未踏足过那片承载着我期盼的土地。

我的心,也在那无尽的等待中,一点点冷了,死了,如同那被寒冬冻僵的枝桠。

终于在第三年,我嫁给了赵怀安。

只是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当是寻了个能遮风挡雨的依靠。

裴丞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急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辩解道:

“我是有苦衷的!当时曲家被先帝厌弃,人人避之不及,如避瘟神一般,我父母看得又紧,我如何敢去寻你?”

“你就……为何就不能再多等等我?”

他的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指责,仿佛错的是我,是我负了他一般。

这时,姜若芷幽幽地开口,声音婉转却带着几分尖酸:

“曲家姐姐,你瞧瞧你,一直梳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还终日抛头露面地打理生意,

这……这哪家的夫君会允许自己的夫人这般行事啊,也不怕被人笑话。”

一言惊醒梦中人。

裴丞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看我的眼神又变回了鄙夷,仿佛我是那污泥中的尘埃。

“你何必再嘴硬?”

“罢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他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姿态,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我失意之时,是若芷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如那冬日里的暖阳。

如今,我更不能负她!”

“这样吧,我先纳你为贵妾,日后你若表现得好,再抬你为平妻。

这已是我能给你的,最大的体面,你可别不识好歹。”

他似乎笃定了,除了他,我别无选择,如同那笼中的鸟儿,只能任他摆布。

我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却带着几分嘲讽。

笑他的自以为是,笑他的痴人说梦,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罢,再过两日便是新后册封大典,届时,一切自会分晓,是非对错,自有公论。

裴丞自顾自地说完,目光又落在了身后侍女捧着的那盆兰花上,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那兰花开得极盛,花瓣娇艳欲滴,姿态飘逸,仿佛那仙子下凡,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即便是外行,也能看出其价值连城,如同那璀璨的明珠,令人垂涎。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与贪婪,如同那饿狼见了美食,咽了咽口水道:

“长公主是新帝眼前的红人,我若能借此得了她的青眼,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这可是我裴家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这盆兰花,便算作是我们裴家送的贺礼吧,也算是我裴家的一份心意。”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我一时竟以为自己听错了,仿佛那晴天里的霹雳,让人猝不及防。

姜若芷心领神会,已然走上前,嘴角挂着一丝虚伪的笑,作势要从我的侍女手中接过花盆。

我眼神一冷,如那寒冬里的冰刃,伸手将她推开。

我用的力道并不大,她却像是被巨力击中一般,猛地向后倒去,恰好落入裴丞怀中,如同那折了翅的鸟儿。

裴丞扶稳姜若芷,再看向我时,已是满眼愠怒,如同那爆发的火山。

“曲舒兰,你到底想怎样!”

“看来今日,若不给你点教训,你便看不清自己如今的处境,竟敢如此放肆!”

他说着,竟对着身后带来的家丁挥了挥手,如同那将军下令一般:

“把她给我按住!让她跪下,给夫人道歉,让她知道谁才是这府里的主!”

几个家丁立刻将我团团围住,如那恶狼围住了猎物,眼神里满是凶狠。

姜若芷抓着裴丞的衣角,假意劝道:“夫君不可,曲家姐姐毕竟是金枝玉叶,怎能让她跪我,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悄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如同那母鸡护住了小鸡。

裴丞见状,更是嗤笑一声,如同那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还金枝玉叶?像你这般仗势欺人,蛮横恶毒,活该曲家有今日的落败下场,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趾高气扬地俯视着我,而他怀里的姜若芷,眼中的得意再也藏不住,如同那偷了油的老鼠。

真是风水轮流转。

曾几何时——

裴丞也如今日这般,逼着姜若芷跪下给我道歉。

只因那副被她剪碎的抹额,在她院中被找到时,已成了一堆无法复原的碎布,如同那破碎的梦。

我本想就此作罢,可裴丞执意要为我出气,如同那护主的猛犬。

姜若芷终究还是跪下了。

跪在地上,楚楚可怜,摇摇欲坠,如同那风中的残花。

4

第二日,府中便如风中柳絮般,传出了姜若芷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水米不进的消息。

我闻讯,心中虽五味杂陈,却也带着几分探询之意,前往探望。

未料,刚至门前,便被裴丞冷冷拦下。

他满眼皆是对我的谴责,声色俱厉:“若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定要为此负责!”

我的心,在那一刻,如坠冰窖,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

屋内的姜若芷,似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竟赤着脚,衣衫单薄,瑟瑟发抖地跑了出来。

她扑进裴丞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表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莫要再生气了……”

裴丞满眼皆是懊悔与心疼,轻声细语地哄着:“不,是表哥的错,表哥不该罚你,从今往后,再也不罚你了。”

那副郎情妾意的画面,着实刺眼,如针般扎入我的心。

我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裴丞,你们既然如此情深意切,这门婚事,还是作罢了吧。”

裴丞猛地抬头,怒视着我,声如洪钟:“若芷是我的表妹,你休要在此败坏她的名声!”

姜若芷在他怀里连连摇头,泪眼婆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又是一副随时会晕厥过去的柔弱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我试图点醒裴丞。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裴丞的力道之大,竟将我打得跌坐在地,眼前金星直冒。

“够了!谁准你这么说她的!”裴丞怒喝道。

看到我瞬间红肿的脸颊,裴丞有片刻的怔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还是咬牙切齿道:“这一巴掌,是你该得的!你竟敢如此污蔑若芷!”

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捂着脸,心中五味杂陈。

我回到家,便与父亲说了退亲之事,父亲闻言,也是长叹一声。

可谁知,就在这个关头,荒淫无道的老皇帝突然下旨,要广开选秀,充实后宫。

为了避祸,退亲之事只能暂且搁置,暂缓进行。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裴丞会抢先一步,给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让我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境地。

那一夜,我仓皇逃离,千里夜奔,狼狈不堪,仿佛一只丧家之犬。

而那一夜,裴丞却洞房花烛,春风得意,人生登顶,享受着无尽的荣耀与欢愉。

……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眼看裴家的家丁就要动手,对我不利,姜若芷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仿佛胜利已经在望。

我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缓缓摸出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下一刻,数名黑衣暗卫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落在我的身前,他们手中长剑出鞘,寒光凛冽,如霜如雪。

那块通体温润的玉佩上,龙飞凤舞地刻着“怀安”二字,那是新帝的私印,象征着无上的权力与荣耀。

那玉佩在裴丞眼前轻轻晃动,几乎要闪瞎他的眼,让他无法直视。

裴丞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声音因恐惧而骤然拔高,变得尖利无比:“这……这是新帝的私印——”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恐万状。

5

未料,刚至门前,便被裴丞冷冷拦下。

“啪!”

“够了!谁准你这么说她的!”裴丞怒喝道。

……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恐万状。

裴丞面色骤变,失态地死死盯住我,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你……你与那新登基的圣上,究竟是何等关系?”

是何关系?

不过是隐姓埋名,共度三载春秋的结发夫妻罢了。

然这些,尚非昭告天下之时。

我垂眸思忖片刻,抬眼时,神色已是一片淡然:“昔日我在江南游历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更于危难之中,救过他一命。”

“这块玉佩,”我轻轻抚过腰间温润的玉饰,“便是他赠予我的信物,以表感激之情。”

所言非虚,字字句句,皆为真话。

裴丞闻言,紧绷的肩背似是松懈了几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长公主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地赶来。

她凌厉的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剑拔弩张的裴家家丁,声音冷冽如霜:“裴大人这是要在本宫的府邸之上,动用私刑,行那不容于天理之事吗!”

裴丞面色青白交加,羞愤难当,一时竟无言以对。

长公主未再给他半分颜面,直接命宫人将他“请”了出去。

裴丞与我擦身而过之时,脚步微顿,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警告:“那位新帝,蛰伏多年,其心思深沉如渊海,绝非易于之辈!我劝你,莫要与他牵扯过深,以免引火烧身!”

“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莫要误了自身!”

裴丞与姜若芷被赶走后,长公主便亲热地拉着我的手,笑容满面:“曲小姐,这园中的景致甚美,不如我们一同游园赏花,如何?”

言罢,她又对我带来的那盆兰花赞不绝口:“这兰花,真是清雅脱俗,曲小姐的眼光,果然非凡!”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皆是精明之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纷纷投来羡慕与讨好的目光。

宴席开始后,长公主更是直接命人将我安排在了她身边的上座,以示亲近。

一时间,前来与我攀谈示好的人络绎不绝,皆道:“江南的水土果然养人,几年不见,曲小姐竟出落得如此光彩照人,真真是令人羡慕!”

我含笑应对,心中却暗自思量:真是可惜,这番热闹景象,裴丞和姜若芷是看不到了。

6

宴席散去之时,月儿已悄然攀上梢头,洒下银辉满地。

两日后,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与新后的册封盛事,举国同庆。

本该远在塞北,处理那紧要军务之人,此刻却一身风尘仆仆,现身于我的院落之中。

“三日未见,恍若隔了三秋之久。”

“我心中,甚是想你。”

他衣衫略显凌乱,靴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泞,显然是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而归,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便先来寻我了。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带着深深的眷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要将我的气息刻入骨髓。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闷声问道:“你那个前未婚夫,今日可又来寻你麻烦了?”

语气之中,满是化不开的酸意。

我心中暗笑,这事儿,自是瞒不过他的。

只要我一动用那些暗卫,消息便会如长了翅膀一般,立刻传到他那里。

我失声笑道:“是啊,他竟还妄想纳我为妾呢。”

赵怀安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龙目瞪得溜圆,怒气如潮水般涌来:

“荒唐至极!”

“朕的皇后,岂能去给他做妾?他裴家,是嫌命太长了吗!”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九五之尊,此刻却气得鼻孔都要喷出火来,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我熟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似是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大猫。

他舒服地“哼哼”了两声,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他看似是被我哄好了,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随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小子,怕是要捉弄我了。

赵怀安虽比我小上两岁,心智却远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只是偶尔,也会显露出那少年心性,爱捉弄人一番。

我与他初遇之时,我已在江南独自生活了一年之久。

异地他乡,举目无亲,父亲母亲为避嫌,也不敢与我过多联系。

我走得匆忙,身上银钱有限,坐吃山空之下,日子愈发艰难。

在那个女子无法自立门户的年代,我连谋生的路子都找不到,心中满是彷徨与无助。

我不善女红,于诗词书画也无甚天赋,唯一爱好的便是侍弄兰花,却也只是孤芳自赏,无人问津。

就在我身上只剩下最后十个铜板的时候,我在一个飘雪的冬日,捡到了赵怀安。

他遭人刺杀,身受重伤,昏倒在巷口的雪地里,气息微弱。

我终是不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拖了回去。

他醒来后,却忘了前尘往事,无处可去,茫然无措。

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本想狠心赶他走,免得拖累自己。

可他偏生了一副极具欺骗性的好相貌,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声音微弱却坚定:“我什么活都能干,只求你能收留我。”

我一时心软,勉强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忐忑。

他倒是没说谎,手脚确实勤快得很,也不怕抛头露面,竟真的扛着我的兰花,当街叫卖起来。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兰花,香气扑鼻!”他的声音洪亮,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我的兰花铺子,就这么奇迹般地开了起来,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

他起初唤我“阿姐”,声音清脆悦耳。

唤着唤着,就变成了“姐姐”,带着几分亲昵与依赖。

再后来,是情意绵绵的“舒兰”,似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情愫。

到最后,成了夜深人静时,他压在我耳边,一声声滚烫的“心肝”,让我心中既羞又喜。

孤男寡女,日久生情,亦是情理之中。

干柴烈火,水到渠成,我们便私定了终身。

这桩婚事,他有心算计,想要将我牢牢绑在身边。

而我,亦是半推半就,心中对他早已情根深种。

我们私自拜了天地,许下了生生世世的誓言。

我辗转送信告知爹娘,心中满是忐忑与期待。

爹娘虽不喜这女婿,觉得他身份不明,来历不清,但彼时的我回京无望,无人敢娶,这已是最好的归宿。

后来,不知何时,赵怀安恢复了记忆。

我本以为,他身份不凡,定会就此一走了之,回到他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去。

偏偏他一直不曾离开,似是对这凡尘生活也有了眷恋。

日子就这么过着,中间他一直不断暗示他的身份,似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还试探我道:“好心穷书生捡回一貌美蛇精。”

“蛇精待书生一心一意,情比金坚,恨不得蛇胆都给了他!”

“书生却在知道蛇精身份后,吓破了胆,还要喂她雄黄酒,真是狼心狗肺!”

他读得忘我,似乎十分入戏,气得摔了话本,满脸愤慨。

我敷衍地点点头,心中却暗自好笑。

赵怀安追问:“娘子,你不会如此吧?”

我:“……”心中暗道,你这小子,倒是会演。

我在江南的第四年,也是我捡到赵怀安的第三年。

他同我彻底坦白了身份,似是终于决定要与我共度余生。

他说完,满心忐忑地偷偷瞄着我,那眼神似小鹿般慌乱。

见我一直不应声,他身形开始微微颤抖,脸也一寸寸地白了下去,仿佛失了血色。

“娘子……曲姑娘既然已不愿再和我做夫妻,我便走了,还望以后珍重。”

他说着,缓缓抬步走了出去。

只见他赤着脚,未着鞋袜,也未穿外袍,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才走几步,便一个踉跄倒了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而后又艰难地挣扎着爬起。

我心有不忍,终究在他一只脚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忍不住喊住了他的名字。

而他得逞的笑意,在我目光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巧妙地遮掩了起来。

过了许久许久,我才知晓,原来赵怀安从未失忆。

那年京城,在那私塾之中。

曾经还有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裴丞满心期待兰花开之时,他便四处寻访花艺名匠,偷偷重新精心栽种了那株兰花。

……

好不容易送走赵怀安,我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好觉。

被裴丞影响得有些低落的心情,也很快转好。

直至第二日。

我的兰花铺子竟被人砸了。

那一盆盆灌注了我心血的兰花,被人连根拔起,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我怒气冲冲地去找裴丞算账。

这次,换他不愿见我。

终于,我在裴府门口堵到了裴丞。

他挑眉看向我,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知道欲擒故纵不管用,等不及来找我了?”

看他那模样,似乎真的对兰花铺子被砸一事毫不知情。

难道是我误会他了?

就在这时,姜若芷匆匆赶来。

对上她的眼神,我便知晓了罪魁祸首。

只是我不明白。

她如今已是裴夫人了,为何还这般讨厌我?

我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扬长而去。

走前,我的目光在姜若芷的发簪上停留了片刻。

若我没看错,这是……

几日清静之后。

登基典礼当日。

宫门口,又遇裴丞。

裴丞小心翼翼地扶着姜若芷下了轿子。

狭路相逢。

姜若芷嘴角上扬,笑道:“曲家姐姐不知道,进宫坐不得轿子吗?”

裴丞冷哼一声,满脸不屑:“提醒她干什么,等被侍卫杖责了就知道了。”

我怀有身孕,赵怀安特地给了我可坐轿通行的令牌。

我并不想理会他们,可目光却被姜若芷吸引了过去。

这次,不止是簪子。

从镯子到耳饰,无一不价值连城,绝非凡物。

都是宫里才有这样的好东西。

裴丞并非女子,自然看不出来其中精妙。

我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见我一时不说话,裴丞有些生气,大声说道:

“曲舒兰,别丢人现眼!”

“让你下来就下来!”

轿夫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裴丞面色难看至极,咬牙切齿道:“好!好!”

“你自己非要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情绪激动,声音响亮,引得不少人纷纷看了过来。

姜若芷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说道:“曲家姐姐,你将来是要嫁进我们裴家做妾的,你现在这样,也是在丢夫君的脸面。”

她说话比之前多了几分趾高气昂,仿佛自己高人一等。

我拉下车帘,只作没听见,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可不想,裴丞不知抽了什么风,直接拦在了轿子前面。

轿夫不敢阻拦,裴丞直接掀开了轿门,伸手将我拉了出来。

我没想到他竟这般无礼,挣扎着甩开他的手。

争执之间。

他的眼神突然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裴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骤然哑了声,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姜若芷已惊呼出声:

“曲家姐姐,你都要嫁为妾室了,怎么这么不检点,竟与人……”

她声音清脆,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生怕旁人听不见。

我摸了摸脖子,有些无奈。

都怪昨夜赵怀安作乱,狗儿似的,糊了我一身口水。

姜若芷突然恍然大悟般道:

“曲家姐姐是为了让夫君吃醋,故意用胭脂点的吧?”

裴丞的脸色渐渐恢复,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鄙夷地看着我,仿佛已经把我看穿,冷笑道:

“呵,你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实在叫人不齿。”

“算了,我也不拦着你去自讨苦吃了!”

我走近他,目光冷冷地盯着他。

在裴丞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我抬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他脸上,周围一阵惊呼。

我心中暗忖,与他多费唇舌,实乃虚掷光阴,倒不如付诸行动来得痛快。

裴丞的脑袋猛地歪向一侧,舌尖轻轻顶了顶腮帮子,似在忍痛。

我心中暗自惋惜,如今身子骨儿尚虚,力气使不上几分。

姜若芷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裴丞,怒目圆睁地瞪向我,道:

“曲家姐姐,你怎可对夫君动手?他乃朝廷重臣,岂容你这般放肆!”

裴丞怒气冲冲,道:

“休要再与这等悍妇多言,就当咱们的好心喂了狗!”

他们二人喋喋不休之际,我已然重新踏入轿中。

轿子行至宫门口,却被侍卫拦下。

身后,裴丞嗤笑一声,道:

“早与你说过要下轿步行,你偏不听——”

他话未说完,我已从袖中掏出令牌,展示于侍卫面前。

登基大典之上,人声鼎沸。

裴丞远远投来一瞥,目光复杂,似有千言万语。

我的心思却全在高台之上,无暇他顾。

赵怀安面色凝重,身着龙袍,威严无比。

却数次抬眸,似是不经意间扫过我所在的方向。

好不容易熬过登基大典的漫长时光。

赵怀安派心腹小太监前来传话:“陛下在殿后等候您。”

我刚欲抬脚,却被裴丞拦下。

他一脸指责地看着我,道:

“你那块令牌,可是新帝所赐?”

“我不是早已告诫过你,莫要与他纠缠过多吗?”

裴丞薄唇紧抿,面色十分不悦。

“这位陛下登基之前,可是杀了七位手足,连年仅三岁的小皇子都未放过,心思狠辣无比,岂是你能招惹的!”

赵怀安乃皇后所出,身份尊贵。

只是后来,老皇帝为了宠妃,竟将皇后废黜,囚于寺庙之中,致使皇后郁郁而终。

老皇帝晚年迟迟不立太子,最名正言顺的还属赵怀安。

因此,他才会数次遭遇刺杀,险象环生。

我淡淡道:“妄议陛下,可是要砍头的。”

旁人或许不知,但我却是清楚得很。

那位小皇子的母家在塞北驻扎多年,赵怀安前些日子亲自前往,便是用小皇子的性命换来了塞北的安宁。

他行事狠辣,也是被逼无奈之举,若不狠心,恐怕连自己都难以保全。

裴丞闻言,一时语塞。

姜若芷适时开口,道:

“夫君也是一片好意,但曲家姐姐似乎并不领情。”

“曲家姐姐还和以前一样,会讨男子欢心,去一趟江南就能结识陛下。”

姜若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

裴丞似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眉头紧锁,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看向我,冷声道:

“你该不会妄想进宫为妃吧?”

“曲舒兰,我劝你适可而止,还想嫁给陛下?能嫁我做妾,已经是你能找到的最好归宿了!”

他说得投入,全然未注意到他口中那位“心思狠辣”的陛下已经换好了衣服,匆匆赶回。

如今正像只寻觅主人的小狗一般,在隐蔽处东张西望地找人。

想来是我久久未至,他等不及了,亲自前来寻我。

裴丞见我一直不答,仿佛默认了他的猜测一般。

他眼里闪过一抹妒意,恶劣道:

“你死了这条心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我早就听到了消息。”

“陛下虽然还未娶妻,但其实早就心有所属,只是那位未来皇后身份特殊,不便立刻公开罢了。”

“他还准备为了心爱的女子遣散后宫呢,做七品答应都轮不到你!”

遣散后宫?

听闻这话,我和姜若芷都吃了一惊。

她眼里闪过巨大的惊喜之色,似是对这消息极为满意。

我也十分震惊,此事赵怀安并未和我说过。

当年我心许裴丞,裴家门第比不得曲家显赫,故而承诺永不纳妾。

我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7

如今,我早已非昔日那个懵懂天真的少女。

我曾做好了与旁人共侍一夫的准备。

我与赵怀安,感情尚算和睦。

可爱情这东西,太过缥缈脆弱,怎敌得过世间万千诱惑,更遑论漫长岁月的消磨。

他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又怎会只属于我一人?

眼前,裴丞开口道:“好了,你也莫要再与我怄气了。”

“我知晓,你定是在怪我这许多年未曾寻你。”

“可你,不也未曾主动联系过我吗?”

我怎会未曾联系?

那时,我孤身一人,漂泊于异乡他地。

人在惶恐无助之时,那些不好的回忆便都被自动忽略了,只余下曾经的情深意切,动人肺腑。

我满心渴望回家,渴望能回到熟悉之地。

我曾尝试着给裴丞写信,一封又一封,满心期待着能得到他的回应。

可最后,那些信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只是如今,这些过往说与谁听,都已是无用。

那些信,也只是白白浪费了笔墨与心意罢了。

裴丞见我不说话,又继续道:

“若芷与你不一样,她心地善良,大度宽容,有容人之量。”

“你等下便同若芷好好道个歉吧,这段时日以来,你让她心情极为不好。”

裴丞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着,活像只恼人的苍蝇,“嗡嗡”作响。

那头,赵怀安已然寻到了我。

他抬眼望来,眼眸瞬间一亮,似有星辰闪烁。

站在我身后的姜若芷,激动得一下子抓住了裙摆,那力道似要将裙摆扯破。

赵怀安抬腿,大步流星地向我走来——

裴丞正专注地看着我,并未曾注意到赵怀安已走近。

姜若芷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朝我“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

“我愿意自请下堂,成全夫君和曲家姐姐!”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人人都知晓,如今这位陛下的母后,当年便是被先帝贬下堂的。

姜若芷这番话,无疑是要把我和裴丞往火坑里推,其心可诛。

裴丞想要开口否认,却又被姜若芷抢白道:

“曲家姐姐回京,便是为了嫁给夫君。”

“夫君亦怜爱曲家姐姐没有归处,两人情投意合,再相配不过!”

“我不愿再坐这裴夫人之位,还请陛下为我主持公道!”

她说得慷慨激昂,又万分可怜,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各家大臣、贵女皆默默不做声,看好戏的眼神纷纷落在她身上,还带着几分嘲讽之意。

裴丞看向姜若芷,万分不解道:“我何时说过要休妻?”

姜若芷却道:“自从曲家姐姐回京,夫君便茶不思饭不想,

显然是对她旧情不忘,我还有曲家姐姐这些年来写给夫君的信作证!”

原来,我早些年写给裴丞的信,都是被她暗中扣下了。

裴丞目眦欲裂,指着姜若芷,手指颤抖不已,似是气到了极点。

他不知姜若芷为何突然翻脸,一定要与他和离,闹得这般难堪。

我却已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我看了那罪魁祸首一眼,却见他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竟邀功似地扬了扬下巴,似是在说:“看,我多厉害。”

我心里叹了口气,只觉无奈。

我回京之后,裴丞一直对我恶语相向,言语刻薄。

但一如姜若芷所言,他对我纠缠不休,这让姜若芷十分不安,心生嫉妒。

我进裴府之事,在她眼里已然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

再加上赵怀安从中作梗,暗中使坏。

他送了一堆名贵之物给她,不知是不是还说了些甜言蜜语,哄得姜若芷昏了头,竟以为传言中那位赵怀安心爱的女子是她。

这般行径,着实让我欢喜不起来。

想着,我不愿再看赵怀安那副模样。

他一怔,心里着急,却听裴丞道:

“陛下明鉴,臣与曲舒兰早就一刀两断,如今只是看她可怜,愿纳她为妾——”

裴丞话还未说完,赵怀安已经一脚踹在他胸口,怒喝道:

“谁准你纳她为妾?”

姜若芷隐去眼底的笑意,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

她似乎觉得赵怀安在为她出气,心中暗喜。

裴丞亦被踹了一脚,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卑不亢道:

“纳妾一事本就寻常,臣与曲舒兰青梅竹马,情意甚笃,臣自以为没有哪里做得不对!”

赵怀安面色沉了下去,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青、梅、竹、马?”

“情、意、甚、笃?”

众目睽睽之下。

赵怀安走到我身侧,温柔地执起了我的手,似是在宣告所有权。

“朕怎么不知裴大人和皇后还有这番交情?”

8

那日,金銮殿上,气氛凝重。

赵怀安竟顺水推舟,宣布了立我为后之事,声音洪亮,回荡在殿宇之间。

裴丞听闻,如遭雷击,直直地跪在那里,从日头高悬直至月上中天,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

许久,才有宫人前来,将他搀扶着送出了宫。

而姜若芷,此刻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见裴丞要走,慌忙想要跟上去,伸手去扶裴丞的手臂,却不料被裴丞一把狠狠推开,踉跄了几步。

“裴郎,你……”姜若芷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

“哼!”裴丞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宫内,烛火摇曳。

赵怀安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搓衣板,直直地跪了下来,模样滑稽。

他眨巴着眼睛,狡辩道:“娘子,那写给姜若芷的诗,皆是暗卫代劳,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那些首饰,也是暗卫挑了送去的,与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我不过是想着给裴丞的后院添点乱子,谁承想效果这般好。娘子,你可千万别生气,总之,都不是我的错呀。”

他见我神色似乎缓和了些,便像只小猫般,慢慢挪过来,枕着我的膝盖,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撒娇道:“娘子,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嘛。”

册封皇后的典礼尚未正式举行,我执意要回家看看。

赵怀安一听,气得牙痒痒,跺脚道:“娘子,你这时候回家作甚,典礼在即,你怎能离开我。”

曲府门口,裴丞突然如鬼魅般蹿了出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眼下青黑一片,瞪着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曲舒兰,你早就和赵怀安暗中在一起了,是不是!”

“你早就背叛我了,你从未等过我,是不是!”

我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冰,冷声道:“你又凭什么让我等你?”

“凭你临时毁了婚约,还是凭你嘴上说着权宜之计,没到三个月就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哼,你还有脸来质问我!”我冷哼一声,心中满是鄙夷。

是的,这五年来,我曾忍不住偷偷跑回来过一次。

那是在我到了江南的三个月后,思乡之情如潮水般涌来。

我想念与我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裴丞,想念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乔装打扮,一路夜行,风餐露宿,终于跑到了京城外。

可我不敢进去,生怕被人认出。

许是老天有眼,让我看到了裴丞带着姜若芷踏青的场景。

他们共骑一匹马,欢声笑语,奔向郊野。

我连忙悄悄跟上,脚步匆匆。

我的鞋底磨破了,脚底钻心地疼,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

我不敢大声喊,生怕被人听到,坏了大事。

也不敢停歇,怕跟不上他们,错过真相。

终于,他们在山林中停了下来。

然后,幕天席地,滚作一团,衣衫凌乱。

我扶着路边的树,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吐得昏天黑地。

裴丞嘴唇颤抖地盯着我,声音沙哑:“……你都看到了?”

我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心中一片死寂。

没过多久,封后大典举行。

照理来说,赵怀安刚登基不久,不该这么快封后。

可他等不及了,理由也充分得很。

“娘子,你肚子里已有我的龙种,总不能大着肚子成亲,让人笑话。”赵怀安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坐上凤位那一日,裴丞竟休了妻。

暗卫来报,说是因为裴丞发现了那些情诗。

姜若芷破罐子破摔,说道:“那些诗是赵怀安所写,你裴丞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有你好受的。”

可裴丞经过笔迹对比,发现根本就不是赵怀安所写。

倒是像已经驾崩了的老皇帝的笔迹。

裴丞管不了这么多,执意要休妻,态度坚决。

姜若芷被休后,无处可去,犹如无根浮萍。

她当年来京投奔裴家,就是因为母亲去世,父亲宠爱继室,让她在家中没有立足之地,受尽冷眼。

现在她父亲离世,更回不去了,前路茫茫。

幸好,在她走投无路,就要回老家的前一日。

赵怀安推行了女户的政令,女子也可自立门户,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集市口,百姓们聚集在榜前,议论纷纷,满脸惊喜。

“这政令好啊,咱们女子也有出头之日了。”

“是啊,还是皇后娘娘的主意,真是咱们女子的福气啊。”

据说,这政令是皇后的主意,百姓们无不感念皇后恩德。

而在人群中,姜若芷又哭又笑,神情复杂。

她前半生汲汲营营,就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归宿,不被人轻视。

她深知男子信不得,靠不住。

“裴丞能为了我弃了曲舒兰,今后也会为了别人弃了我,我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罢了。”姜若芷心中暗想。

何况,她早就看出,裴丞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心里还念着曲舒兰,对她不过是利用罢了。

所以,在她看到更高的枝头时,她毫不犹豫地舍了裴丞,想要攀上那更高的权势。

即便后来,她从枝头跌了下来,摔得遍体鳞伤,她也不后悔。

“我从未想过,还能有一根自己的树枝,让我可以依靠。”姜若芷喃喃自语。

只是之后,靠不了谁了,路怕是很难走了,但她也明白,只能靠自己走下去了。

想到此处,姜若芷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9

次年春时,暖阳融融,我于宫闱之中诞下一名女婴。

那女婴啼哭声清亮,仿若春日里第一声鸟鸣,划破寂静。

赵怀安闻之,龙颜大悦,当即封她为长安公主,并取名思南。

“思南,思南,愿这名字能伴吾女一生顺遂。”赵怀安轻抚着女婴的小脸,满眼慈爱。

彼时,朝堂之上,臣子们见后宫仅我一人,便纷纷催着赵怀安选秀,以充后宫,绵延皇嗣。

这一日,朝堂之上,一位老臣出列,躬身道:“陛下,如今后宫空虚,为皇家计,为天下计,还望陛下早日选秀,以广后宫。”

赵怀安听闻,面色一沉,忽而宣布道:“朕今日便要废除后宫,此后只与皇后携手相伴。”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几乎无人赞同此举,皆认为此举有违祖制,不合常理。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废除后宫,实乃惊世骇俗之举。”又一位大臣急切说道。

可言官们虽心中不满,却也不好为了这点事以死上谏,毕竟性命攸关。

当着赵怀安面反对的,赵怀安当日就给他家赐美女。

“哼,你既反对朕废除后宫,那便让你家中也热闹热闹。”赵怀安冷笑一声,对着那反对的大臣说道。

一来二去,渐渐也没人再提选秀之事,朝堂之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思南自小就聪明伶俐,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

赵怀安常把她抱在膝盖上,教她批奏折。

“父皇,这奏折上所言之事,当如何处置呀?”思南歪着头,眨着大眼睛问道。

赵怀安便耐心地为她讲解,思南总是听得认真,不一会儿便能提出自己的见解。

她长到十二岁那年,我依旧没有第二个孩子,臣子们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

这一日,几位大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皇后娘娘都这么多年了,怎的还未有身孕,莫不是……”一位大臣压低声音说道。

“嘘,此事莫要乱言,恐惹陛下不悦。”另一位大臣赶忙制止。

赵怀安知晓臣子们的想法后,便问思南:“思南,若有一日,你想要皇位,还是想要弟弟?”

思南听闻,皱了皱眉头,说道:“父皇,这两个选项,差太多了吧。

要不然,儿臣选皇位,父皇再扇儿臣俩巴掌,不然儿臣不好意思选这皇位。”

赵怀安听闻,不禁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她性子随了赵怀安,果敢坚毅,是个不好相与的。

宗室里偷偷带了男孩进宫的,都被她记了一笔。

这一日,思南看到一位宗室带着男孩进宫,便悄悄拦住那男孩,问道:“你为何进宫呀?”

那男孩怯生生地回答:“我……我也不知。”

思南便哼了一声,说道:“哼,我记住你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又是一年冬天,寒风凛冽,宫中银装素裹。

思南牵着我的手,指向不远处佝偻着的男子。

“母后,您看,这人就是母后的竹马?”思南好奇地问道。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裴丞的名字。

“哦,是他呀,许久未见了。”我轻声说道。

他本就不是什么大才,又没什么大功绩,没几年就被外放了。

如今五年才回京一次,宛如那飘零在外的孤雁,许久才归巢。

他寄给我的信,被赵怀安当着我的面烧了。

“哼,此人莫要再与母后有瓜葛。”赵怀安冷冷说道,将那信件投入火中。

裴丞远远地盯着我,看了很久,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言又止。

我恍惚记起,少时,我们结伴而行。

少男少女,还是最美好的时光,欢声笑语,青涩的感情之外,更多的是快乐。

“那时候,我们一同玩耍,真是无忧无虑啊。”我心中暗自思忖。

谈不上多少爱与不爱,总归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后来,不提也罢,那一段过往,便如那飘散在风中的花瓣,一去不复返。

赵怀安来接我,朝着裴丞的方向瞧了一眼,朝着暗处的护卫摆了摆手。

“去,莫要让此人再靠近皇后。”赵怀安低声吩咐道。

我浑然未觉,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思南挑了挑眉,鄙夷地看了眼赵怀安。

“父皇,您这举动,可有些小气了呢。”思南打趣道。

赵怀安摸了摸鼻子,笑道:“哼,朕不过是护着朕的皇后罢了。”

冬日的风渐停歇,四周一片寂静。

我似乎闻到了兰花香气,那香气淡雅,萦绕在鼻尖。

我瞧不见的私塾窗前,那株见证了我与裴丞青梅竹马、见证了赵怀安暗恋心事、见证了我与裴丞缘尽的兰花,再一次盛开。

那洁白的花瓣,宛如我们曾经纯净的感情,虽已物是人非,却依旧在风中摇曳生姿。

又是一年春好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

“盼今年,胜年年,愿此后岁岁皆如意。”我心中默默祈愿,望着这美好的春光,嘴角微微上扬。

来源:霜霜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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