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安徽的清晨一向不急不慢，滕海清七岁那年的冬天，天色还未亮，他已经蹑手蹑脚出了门。吱嘎的木门，黏稠的黄泥地。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穿着破了口的棉衣。他低头，背影颤颤巍巍。家里兄弟姐妹多，锅里那点米分不过来。地主发号施令，他跟着种地、捡柴火，脸上掺杂着泥点和汗水。有

安徽的清晨一向不急不慢，滕海清七岁那年的冬天，天色还未亮，他已经蹑手蹑脚出了门。吱嘎的木门，黏稠的黄泥地。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穿着破了口的棉衣。他低头，背影颤颤巍巍。家里兄弟姐妹多，锅里那点米分不过来。地主发号施令，他跟着种地、捡柴火，脸上掺杂着泥点和汗水。有时冻红的手指像挂着一层冰壳，但他还是咬牙撑着。就这样过了整整一个寒冬，日头冷冷的，心里却倔强地觉得，不能一直这么混着头。

到了春天，村口的老学堂开张。他听见街上的大人们说学堂能识字，有出息。这两个词飘到了心里。他从地头回来，睁着一双亮亮的眼，央求母亲借点钱，让他也能去学堂。母亲看着他，犹豫了很久，皱巴巴的手在心口打圈，最后把家里的锅盖都典了出去。滕海清那一天没哭也没笑，仿佛有点茫然，其实心里胀满希望。他看着门头的学堂牌匾，心响亮得很，就像打了一通锣。

第一次进学堂，他把身子缩成一小团，怕弄坏人家的长条桌。窗外阳光碎碎地洒进来，先生把一本《三字经》往桌上一拍。滕海清抬头，眯着眼睛看。他用心记，用耳听，晚上照着油灯，一遍遍地念。他比谁都刻苦，才一个月就把《三字经》背完了。先生摇头又点头，嘴里念叨，这孩子脑子灵。有人问他怎么那么快？滕海清自己说不上来，反正看到字的眼睛会发痒。饿着肚子也背，冷得打抖都记牢。他不信天不公，也不信命苦。他信自己这只脚能踩在书页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时候，其实滕海清也会愣神。桌上厚厚的课本，让他觉得又重又实在。有一次先生叫他解题，他站起来半天说不出话，脸像抹了酱。他不是每步都走得顺，用功有时碰到绊子。但转天，他又在灯下磨练，眼下青一块紫一块。有人说这孩子太倔太轴，他哦了一声，心想，那又怎么样？生活逼得紧，路不就是从脚下踩出的吗？有时真没想太多。

滕海清不是家里唯一渴望读书的人，只是他更不怕吃苦。其他孩子若是遇到难题，回家哭了；他一皱眉，咬咬牙再翻一遍。他的字越写越正，先生常把他的作业举给全班看。但总有人窃窃私语，说穷人家的孩子学得再好又能怎样？这个时候他不理会，心像水塘落石头，沉了又起。他倒觉得，日子再苦，也别轻易认输。

时间过得慢的时候，他会在夜里听见父母的叹息。炉灶里柴火嘶嘶响，墙角的老鼠窸窣作响。他想到自己如果能多学几个字，是不是以后出息点，家里也能过好些。可有一回学堂涨了学费。家里无计可施，母亲跟邻居家借了粮，才凑齐钱。他知道为自己的这份念书，家里几乎掏空了底儿。他愣愣地看母亲双手的老茧，那时候忽然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沉重。他觉得自己得更努力些，不然对不起这家人的期待。

在学堂，滕海清比别人显眼。有的孩子穿新衣裳，他还穿着补丁套补丁的袄。有人嘲笑，他装没听见。先生提问，他第一个举手。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笨，也不觉得家穷是个坎。他甚至时常带着点自信，像随时准备展翅的小鸟。也有人暗中帮衬他，偶尔偷偷塞给他一个白馒头，他记在心里，虽然后来忘了是谁给的。

其实有时候，滕海清也有点自私，那么多兄弟姐妹，家里就供他念书。他心里咯噔过，也悄悄想：会不会太亏欠别人？但不知怎么，翻到新课本的那刻，他就顾不得多想了。人就是这样吧，恨不能每一页都咬着牙学会。苦归苦，可成绩摆那了。先生总骄傲地说，这是咱县里最争气的学生。他有时候觉得，被人称赞挺舒服，也有点飘。有时候啊，光顾着前头跑，也忘了看看身后的泥泞。

社会上，有人夸他，也有闲话。有人说穷孩子求学更懂得珍惜。他是楷模？不见得吧。也有人怜惜——“这孩子家太苦”，甚至说该不该有这么多穷孩子？学校教出来，命运能有多大改观？你听听，议论里什么都有。滕海清对外面的话有时听，有时耳旁风。不奇怪。就像村里谁家鸡丢了谁家娶媳妇，众口总能生风。社会复杂，声音多了免不了有时候自己也迷糊。

但他是真的怕过，怕上不起学、怕家里揭不开锅、怕再没机会靠近书本。可怕完了，还是坐下来看。纸张翻烂了，墨渍染在指缝里。这样一来，好像别的事也能撑过去。人家说知识能改命，他没想那么深。更确切地说，他只是想在黑灯瞎火的生活里多看一行字，多明白半句文。

后来跟着年岁渐长，他变得沉稳起来，也不那么锋芒毕露了。有的同窗转学，有的家乡去了城里讨饭。他没什么宏伟理想，只想一家安稳。可慢慢地，他成了众人口里的“有办法的人”。对，有办法——能解决问题、能顶住担子。金寨那个地方穷惯了，人也学会在难处里找法子。你说这个世界有一天不再有滕海清这样的孩子吗？不见得。每个时代，总有人在裂缝里发芽。

**知识能不能改命，有人说能，有人拿例子否。**其实，运气的成分始终有一半。滕海清一马当先，未必每个村子里都能出一个他。**可要说社会公平，就难，有人天生有书读，有人一辈子捧不热一本书本。**调研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仍有近三百万儿童生活在“相对教育弱势”家庭，中西部偏远地区尤甚。这一冷冰冰的数字，躲不过现实的煎熬。即便滕海清的故事被夸被传，也掩盖不了底层的苦难。你说靠个人努力一定有转机？未必，真未必。

**但有时候这努力，真的还是有用的。有的人最终凭着几张成绩单改变了轨迹，有的则像浮萍，被大水冲走。矛盾就在这——** 有人感慨滕海清是榜样，有人则说社会的不公才是命运的根。好像两头怎么说都有人不服气。

再看当下，互联网的数据奔腾，知识渠道早就不止是书本。可数据表明，“数字鸿沟”让偏远的孩子更难接近优质教育。曾有媒体报道，某地山区小学一台平板电脑用六年不换，学生看网络直播课卡顿掉线，这跟滕海清的煤油灯下读书成了又一重影。社会想帮，可总有人掉队。只怪资源分配像流水，一碗水端平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永远满不了每一张嘴。

如果要说滕海清的励志，到最后却没有大段总结、没有多余修饰。他就像那年早晨赶在夜色未退时摸进土地，悄悄把希望种进泥里。很多时候，他不觉得自己多伟大。他只是一颗在风里挂着苦涩的果实，偶尔有点甜。但如果说一生无憾，那是多少有点唬人了。现实就是，天亮了还要下地，晚上还要翻书，没什么诗意。

**滕海清的故事，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动静皆宜的倔强。** 他可以是穷困少年，也可以是带着泥土味的人生过客。社会看他，有愤慨有敬佩，有抱怨有追捧。谁也说不准哪一种是全部的真相。哪怕偶尔火热，冷下来也是一阵风的时间。

他走的那条路，绵长又曲折。一头扎进知识的海里，再回头，是漫山遍野的瓦砾和小草。他没有忘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没有过度夸大自己的局限。他反复告诉自己，只要还握着课本，就没有彻底认命这一说。

今天再看，全网充斥一夜成名的段子、逆袭的鸡汤，真真假假。可是老金寨那些夜里点着油灯的人，他们的年代里，没有快进键。就是一页一页咬着牙翻过去，脚下的泥泞永远各自咽下。

滕海清的名字没能被写在特别显眼的位置，但他脸上的褶子，他家的小院，他记得的句子，是很多人时代里的一块缩影。他身上那股劲头，或许并不能完全代表“知识改变命运”，但足够让别人望见一抹不愿被淹没的光。

这就是滕海清。他的故事不算传奇，也没有史诗壮阔，就是那样破砖烂瓦里跳出来的、不完美又真切的一段人间生活。

来源：忘忧讲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