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奖50万变成5万,我拒绝所有新业务,院长追到门口跪求我回去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7 13:47 1

摘要:我把手机屏幕关掉,又打开,那串数字还在,像一排不知廉耻的甲虫,趴在那里,嘲笑着什么。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银行短信。

【中国银行】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X月X日14:32完成转账交易人民币50000.00元,活期余额...

我盯着那串数字。

5后面,是四个零。

不是五个。

我把手机屏幕关掉,又打开,那串数字还在,像一排不知廉耻的甲虫,趴在那里,嘲笑着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是我工作了十几年最熟悉的气味,但今天,它闻起来格外刺鼻,像某种腐烂的预兆。

我站起身,白大褂的衣角划过椅子扶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脚下的胶底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一步一步,穿过长长的、安静得像深海一样的走廊。

院长办公室的门是新换的,厚重的实木,上面镶着一块黄铜铭牌,刻着“刘建国 院长”。

我没有敲门。

我直接推开了它。

刘院长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脸上挂着那种我永远学不会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看到我进来,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小陈啊,来,坐。”

我没动,就站在门口,把手机屏幕对着他。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像被冰冻的湖面裂开了一条细缝。

“哦,这个啊,”他放下茶杯,手指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敲,“小陈,你听我解释。今年医院的整体效益……不太理想。你知道的,我们新大楼的投入非常大,国际医疗中心那边,请的都是国外的专家,那开销……”

他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像一群苍蝇。

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我只记得半年前,老院长拍着我的肩膀,眼睛里是满满的信任和期待。

“小陈,这台手术做下来,咱们科室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那孩子,七家医院都拒收了,只有你敢接。我跟上面申请了,今年你的年终奖,五十万,一分都不会少。用这笔钱,把咱们的团队再扩充一下,买最好的设备,咱们要建全国最好的小儿心外中心!”

五十万。

不是给我个人的。

是给我们科室的火种,是给那些被判了死刑的孩子的希望。

现在,它变成了五万。

变成了刘院长嘴里轻飘飘的“整体效益”和“国际医疗中心”。

“刘院,”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我手上还有三个病人,都是已经排好手术的。我会把他们做完。”

“做完之后,所有新收的病人,我一个不接。”

“直到我看到我应得的东西为止。”

我说完,转身就走。

刘院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一丝错愕和恼怒:“陈医生!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在威胁医院吗?你别忘了,你的编制,你的职称……”

我没有回头。

威胁?

不。

我只是累了。

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皮筋,终于失去了所有弹性。

回到办公室,护士长李姐正在整理病历,看到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陈医生,怎么了?碰上麻烦的家属了?”

我摇摇头,坐回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条用手术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小木鱼,鱼的眼睛是用黑色的墨水点上去的,因为年头久了,颜色有些黯淡,但依旧固执地睁着。

这是小宇留给我的。

十年前,我还是个刚进科室没几年的主治医生。

小宇是我的第一个病人,复杂性先天性心脏病,法洛四联症合并肺动脉闭锁。

她的心脏,像一个被上帝胡乱拼接的残次品。

我带着她跑遍了全国,见了所有能见到的专家,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放弃吧,这孩子没救了。”

我不信。

我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文献,用猪心做了上百次模拟手术,办公室的灯,一连亮了三个月。

最后,我为她设计了一个全新的手术方案。

一个没人敢尝试的方案。

老院长,那时候还是科主任,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签了字。

“小陈,放手去做。出了事,我担着。”

手术做了十六个小时。

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小宇的父母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那十六个小时,我以为我赢了。

我赢了死神。

但术后第三天,小宇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急性排异反应。

她的身体,不接受那颗被我“修正”过的心脏。

我守了她七天七夜。

眼睁睁地看着监护仪上的曲线,从剧烈跳动,到逐渐平缓,最后,变成一条直线。

小宇走的时候,手里就攥着这条还没刻完的小木鱼。

她说,她叫小宇,所以她想做一条鱼,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大海里游。

她把木鱼塞给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陈叔叔,别难过。你已经很厉害了。”

从那天起,我办公室的灯,就再也没在天亮前熄灭过。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因为“没办法”而离开。

这十年来,我做过的手术,连我自己都数不清。

那些被别的医院放弃的孩子,在我这里,一个个重获新生。

我成了别人口中的“神医”“华佗在世”。

他们不知道,我不是神。

我只是一个背着一条小鱼的灵魂,在赎罪。

那五十万,是我答应给小宇的。

我要用它,建一个最坚固的堡垒,保护更多像她一样的孩子。

可现在,堡垒的地基,被人抽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医院里开始流传各种各样关于我的闲话。

有人说我恃才傲物,为了钱跟院长叫板。

有人说我江郎才尽,是想找个台阶下,不敢再接高难度的手术。

我一概不理。

我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准时上班,查房,会诊,做完我手上最后三台手术。

第一台手术,是个两岁的男孩,室间隔缺损。手术很顺利,三个小时就下来了。

男孩的妈妈在病房外抱着我,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劲地说着“谢谢”。

我看着她,想起了小宇的妈妈。

第二台手术,是个五岁的女孩,肺动脉瓣狭窄。我用了最新的介入技术,创口只有一个针眼大小。

女孩醒来后,送给我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超人,胸口写着我的名字。

我把画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

第三台手术,是个刚出生七天的新生儿,大动脉转位。

这是我职业生涯里,做过的年纪最小的病人之一。

他的心脏,只有一颗核桃那么大。

血管,细得像头发丝。

手术在深夜进行,整个外科大楼,只有我们这间手术室亮着灯。

无影灯下,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八个小时后,当婴儿粉嫩的心脏,在我的手下,重新有力地搏动起来时,整个手术室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姐给我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陈医生,你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我摇摇头。

这不是奇迹。

这是我的承诺。

做完这台手术,我的手上,再也没有病人了。

第二天查房,我习惯性地走向重症监护室,却被李姐拉住了。

“陈医生,那边……已经有别的医生接管了。”

我愣住了。

是啊,我已经没有病人了。

我成了一个闲人。

我开始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准时下班,可以看看窗外的晚霞。

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每天走在医院里,我能感觉到那些躲闪的、复杂的目光。

我知道,科室里新来的病人,都被分给了其他医生。

有些家属,是慕名来找我的,听说我不接新症,就在办公室门口堵我。

他们哭着,求着,甚至跪下。

“陈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钱我们来想办法,我们砸锅卖铁也给你凑!”

我能做什么?

我只能一遍遍地解释,我不是因为钱。

可没人信。

在他们眼里,我和那个为了“整体效益”克扣奖金的院长,成了一丘之貉。

刘院长找过我几次。

第一次,他把一张十万块的支票放在我桌上。

“小陈,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你看,医院的规定,我也很难办。这事就这么算了,好吧?”

我把支票推了回去。

第二次,他带着人事科的主任一起来。

“陈医生,院里研究决定,可以破格提拔你做科室副主任,享受主任待遇。”

我看着他,问:“那我的小儿心外中心呢?”

他愣住了,含糊其辞地说:“这个……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我请他们出去了。

第三次,他是在医院的走廊上拦住我的。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恳求:“老陈,算我求你了。别闹了行不行?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我们医院为了钱,把救命的医生都给逼走了。这对医院的声誉影响太坏了!”

我看着他油光满面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孩子。

他担心的,只是他的乌纱帽,是医院的“声誉”。

“刘院,”我说,“声誉不是靠堵住别人的嘴得来的,是靠一台一台手术,救活一个一个病人挣来的。”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地走了。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我开始收拾办公室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满屋子的医学书籍和一沓沓的病历资料。

我把那幅超人的画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卷好。

然后,我拿起了那个装着小木鱼的盒子。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李姐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陈医生,不好了!急诊刚送来一个孩子,情况非常危险!”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情况?”

“复杂畸形,室缺、右室双出口、肺动脉闭锁,还合并有严重的冠状动脉畸形。孩子已经休克了,血压都测不到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个诊断,比当年小宇的情况,还要复杂数倍。

冠状动脉畸形,就像是在一颗已经埋了无数地雷的心脏上,又加了一把随时可能引爆的火。

这种手术,别说我们医院,放眼全国,敢做的人也屈指可数。

“科里其他医生呢?”

“都去看过了,没人敢接。张主任说,这种手术,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让家属……准备后事。”

准备后事。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小宇的父母跪在我面前,哭到昏厥的样子。

“不行!”我脱口而出,“孩子在哪?带我去看!”

我跟着李姐,一路飞奔到急诊抢救室。

抢救室里,乱成一团。

几个年轻医生围着一张小小的病床,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

监护仪发出尖锐而急促的报警声,那声音,像死神的催命符。

我挤进人群。

病床上躺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脸色青紫,嘴唇发黑,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

太像了。

她和小宇,太像了。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脸,却被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抓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别碰我女儿!”

男人双眼通红,脸上满是泪痕和绝望,他的身后,一个女人已经哭瘫在地上。

“我是医生。”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医生?”男人惨笑一声,“医生有什么用!你们这里的医生都说了,我女儿没救了!没救了!”

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没有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监护仪上的数据。

血压,40/20。

心率,180。

血氧饱和度,55。

每一个数字,都在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准备除颤仪!肾上腺素一支,静推!”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周围的医生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一个年轻医生小声提醒我:“陈……陈老师,刘院长下了命令,您……不能再管新病人了。”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去他妈的命令!现在是救人!你们是医生还是他妈的会计?!”

我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脏的话。

但那一刻,我控制不住。

我抢过除颤仪,亲自给孩子做电击。

一次。

两次。

监护仪上的心率,终于有了一丝回升。

“有用了!”一个医生惊喜地叫起来。

我没有丝毫放松。

“多巴胺,维持血压!立刻联系手术室,准备体外循环!马上手术!”

“可是陈老师,这台手术……”

“我来做!”我斩钉截铁地说。

孩子的父亲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最后一丝希望的微光。

“你……你真的能救我女儿?”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弃她。”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

刘院长带着几个人,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陈医生!谁让你在这里的?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接触新病人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

“刘院,”我头也不回,眼睛依然盯着监护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个孩子,必须马上手术。”

“手术?谁给你手术的权力?你知不知道这台手术的风险有多大?万一失败了,我们医院要承担多大的责任?家属闹起来怎么办?媒体报道了怎么办?”

一连串的“怎么办”,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神经上。

我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

“刘建国,你看着我。”

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你告诉我,在你眼里,是你的乌纱帽重要,还是这条命重要?”

“你……”刘院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这是在胡搅蛮缠!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

“规章制度?”我冷笑一声,“医院最大的规章制度,就是救死扶伤!你连这个都忘了,你还配当这个院长吗?”

我们的争吵,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走廊里,挤满了医生、护士,还有其他病人的家属。

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孩子的父母,更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刘院长。

“院长,求求您了,就让陈医生试试吧!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孩子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刘院长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他有些手足无措,但依旧嘴硬。

“不是我不同意!是陈医生他自己……他自己因为个人待遇问题,拒绝工作的!”

他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

“建国,让他做。”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老院长拄着拐杖,在李姐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已经退休两年了,头发全白了,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锐利。

“爸,您怎么来了?”刘院长看到老院长,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他是老院长的女婿。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坐上院长的位置。

老院长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陈,别理他。去准备手术。这里,有我。”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像十年前一样。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冲向手术室。

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那是一场真正的战争。

一场我和死神之间的,贴身肉搏。

女孩的心脏,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

畸形的血管像一张混乱的蛛网,覆盖在小小的、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我必须在体外循环的有限时间里,理清这张网,重新为它搭建一条通往生命的通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术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各种仪器的滴答声,和我冷静下达指令的声音。

“分离主动脉。”

“建立右心房-肺动脉连接。”

“注意冠状动脉开口,千万不能损伤。”

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

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高度集中,开始阵阵发酸。

但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我的手里,握着的,是一个家庭全部的希望。

是另一个“小宇”的未来。

我仿佛能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同样是在这无影灯下,同样是面对着一颗脆弱的心脏。

当年的无力感和悔恨,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不。

我对自己说。

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失败。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微微颤抖的手。

我用比绣花还要精细的动作,缝合着比纸还要薄的血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我完成最后一针缝合时,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准备复跳。”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如果心脏不能自主复跳,那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我拿开主动脉阻断钳。

一秒。

两秒。

五秒。

监护仪上,依然是一条直线。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除颤。”我的声音干涩。

一次电击。

没有反应。

两次电击。

还是没有反应。

手术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一个年轻的麻醉医生,已经不忍心地别过了头。

“加大剂量!”我几乎是在咆哮。

“陈老师,再加大会损伤心肌的!”

“执行命令!”

第三次电击。

“滴。”

一声轻微的,却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在寂静的手术室里响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监护仪。

“滴……滴……滴……”

那条直线,开始缓缓地,但却坚定地,起伏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越来越有力,越来越规律。

像一首新生的,最美的乐章。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整个手术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靠在手术台上,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李姐冲过来扶住我,眼圈红红的。

“陈医生,你做到了!你又一次把孩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我笑了。

那可能是我这辈子,笑得最畅快,也最疲惫的一次。

手术持续了整整十八个小时。

我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走廊里,站满了人。

孩子的父母,老院长,刘院长,还有很多我认识和不认识的同事。

看到我出来,孩子的父母“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这一次,我没有去扶他们。

因为我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只是对他们,虚弱地笑了笑。

“手术很成功。孩子,救回来了。”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掌声。

我穿过人群,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刘院长拦住了我。

他的表情,非常复杂。

有尴尬,有羞愧,还有一丝……敬畏。

“陈医生……对不起。”他低声说。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有些东西,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

我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夕阳正从窗户照进来,把整个房间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桌上放着一份盒饭,已经凉了。

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李姐的字迹。

“陈医生,醒了记得吃饭。那个孩子,我们叫她安安,情况很稳定,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安安。

平安的安。

真好。

我拿起那个小木鱼,放在手心里,静静地看着。

小宇,你看到了吗?

这一次,我没有输。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刘院长。

他一个人来的,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脸上堆着极不自然的笑容。

“小陈……哦不,陈医生,我来看看你。”

我没说话。

他把果篮放在桌上,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

“那个……安安的手术,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为医院,立了大功啊!”

“院里已经决定了,那五十万奖金,一分不少,今天下午就打到你账上。另外,再追加五十万,作为这次手术的特别奖励!”

“还有,小儿心外中心的项目,院里也正式批准了!由你全权负责!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每一个条件,都充满了诱惑。

换做以前,我可能会激动得跳起来。

可现在,我的心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如果昨天,我没能把安安救回来呢?如果手术失败了呢?”

刘院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如果手术失败了,我就会成为医院的罪人。

他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

说我不顾医院规定,擅自手术,造成了严重的医疗事故。

然后,把我开除,永不录用。

他现在所有的许诺和讨好,都建立在“手术成功”这个结果之上。

他敬畏的,不是我这个人,不是我作为医生的职业操守。

他敬畏的,是我的技术,是可以为他带来声誉和利益的“价值”。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刘院,你走吧。”我说,“我累了。”

“陈医生,你别这样。我知道,我之前是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他急切地表白着。

“这不是你的错。”我摇了摇头,“你只是在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为了医院的‘效益’,为了你的‘前途’。”

“我……”

“而我,也只想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我打断了他,“那就是,救人。”

“我们的路,不一样。”

我站起身,开始收拾我剩下的东西。

那幅超人的画,那几本最珍贵的医学笔记,还有那个装着小木鱼的盒子。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纸箱就装完了。

刘院长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抱着纸箱,从他身边走过。

“陈医生,你要去哪?”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

“辞职。”

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辞职?!为什么?!我不是已经答应你所有的条件了吗?”他无法理解。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刘院,你知道吗?一个医生,最怕的不是手术失败,也不是病人家属的不理解。”

“最怕的,是有一天,我们拿起手术刀,想的不再是病人的心脏,而是自己的钱包和前途。”

“这个地方,已经让我感觉到了害怕。”

“我不想有一天,变成我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说完,我不再理他,抱着纸箱,走出了办公室。

我把辞职报告,放在了人事科的桌上。

然后,我去了安安的病房。

她已经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

她的父母守在床边,看到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走到床边,安安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条小木鱼,放在她的手心里。

“送给你,祝你以后,像小鱼一样,自由自在。”

安安的妈妈,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没有久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阳光正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混合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

真好。

再也不用闻那股消毒水的味道了。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我计划着,先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陪陪父母。

然后,或许可以去一家小城市的医院,或者去一个医疗资源匮ADE的偏远山区。

总之,找一个能让我安安静静做手术,救人的地方。

然而,我低估了刘院长的“决心”。

我刚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院长。

他靠在他的奥迪车边上,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

“陈医生,我们再谈谈。”他的姿态,放得比任何时候都低。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绕开他,想上楼。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一百万!不,两百万!我给你两百万的年薪!再给你配车配房!只要你留下来!”

我甩开他的手。

“刘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一个被权力和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永远也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东西,是比这些更重要的。

比如,信念。

比如,初心。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走进楼道。

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

但我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打开门,发现他竟然还等在门口。

他靠着墙,蹲在地上,一夜没睡,满眼血丝,西装也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看到我开门,他猛地站起来,因为蹲得太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陈医生……”他的声音沙哑。

我皱了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回去吧。”他说,“医院不能没有你。”

“医院没了谁都一样转。”

“不一样!”他激动地说,“你知道吗?昨天安安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我们医院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几十个,不,上百个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都指名要找你做手术!那些孩子的情况,一个比一个复杂,一个比一个危险!除了你,没人能救他们!”

我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回去吧,陈医生。”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诚恳,“算我……我刘建国,求你了。为了那些孩子。”

我沉默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张苍白而无助的小脸。

那些和我素未谋面,却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的孩子。

我真的可以,对他们视而不见吗?

我拿起手术刀,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如果因为对一个人的失望,而放弃了对一群人的责任。

那我,和那个我最讨厌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内心,在激烈地交战。

理智告诉我,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但情感上,我却无法说服自己。

刘院长看出了我的动摇。

他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举动。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一个五十多岁,在医院里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院长。

就这么,毫无尊严地,跪在了一个普通住户的门口。

“陈医生,我错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光。

“我承认,我以前是个混蛋。我只想着医院的收益,想着怎么往上爬。我忘了,我们是医生,我们是救命的。”

“安安那台手术,我在外面,看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我看着你,像个疯子一样,把一个已经死了半截的孩子,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我不是在求你原谅我。我是……在替那些孩子,求你。”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扇自己的耳光。

“啪!”

“啪!”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混蛋!我不配当院长!我不配当医生!”

我彻底愣住了。

我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刘院长,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这番表演,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或许,他是真的被触动了。

或许,他只是为了挽回医院的声誉,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而使出的苦肉计。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说的那些话。

那些在等着我救命的孩子。

我闭上眼睛。

小宇的脸,安安的脸,还有那些我从未见过的,却同样充满期盼的脸,在我脑海里,交替出现。

我仿佛听到了无数颗脆弱的心脏,在微弱地,却又顽强地跳动着。

它们在呼唤我。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对刘院长说:

“起来吧。”

“我的条件,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要建全国最好的小儿心外中心。所有的资金,设备,人员,都必须优先保证。中心的一切事务,由我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干涉。”

刘院长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所有条件,我都答应!”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那……那年薪……”

“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份。”我打断了他,“多一分,我都不要。”

“还有,”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刘院,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记住你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仅会走,我还会带着整个团队一起走。”

“到时候,垮掉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科室了。”

刘院长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我回到了医院。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刘院长兑现了他的承诺。

小儿心外中心的牌子,很快就挂了起来。

资金,设备,人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部到位。

我成了这个新王国里,唯一的王。

我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

查房,会诊,手术。

我的手术,排得满满当当。

有时候,一天要做三四台。

从手术室出来,常常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李姐心疼我,劝我多休息。

我说,不行。

我欠了太多孩子。

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都补回来。

我的团队,也在一天天壮大。

很多年轻有为的医生,慕名而来。

我把我的技术,我的经验,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

我告诉他们,做医生,技术很重要,但比技术更重要的,是医德。

我们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术刀,是人命。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个冰冷的病例,而是一个个鲜活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家庭。

永远不要忘记,我们为什么穿上这身白大褂。

刘院长,也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病房,出现在手术室外。

他会和病人家属聊天,了解他们的困难。

他会为那些交不起手术费的家庭,申请各种救助基金。

他看到我,不再是那种虚伪的客套。

眼神里,多了一些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

或许,是敬重。

一年后。

我们的小儿心外中心,成功完成了五百例高难度复杂性心脏病手术。

成功率,百分之九十八。

这个数字,创造了国内的记录。

我们,真的成了全国最好的小儿心外中心。

老院长亲自为我们主持了庆功会。

会上,他拉着我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刘院长也来了。

他给我敬酒,喝得很醉。

他拉着我说了很多胡话,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

“陈医生,谢谢你。”

“谢谢你,没让我变成一个彻底的混蛋。”

我看着他,笑了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庆功会结束后,我一个人,走在医院安静的林荫道上。

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木鱼。

在月光下,它身上的纹路,清晰可见。

我仿佛能看到,十年前,那个叫小宇的女孩,坐在病床上,用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刻着她的梦想。

“陈叔叔,我想做一条鱼,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大海里游。”

小宇。

你看。

现在,有好多好多的小鱼。

他们都得救了。

他们都可以在生命的大海里,自由自在地游了。

你,可以放心了吗?

一阵夜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像温柔的回答。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知道,这条路,还很长。

还会有更多的挑战,更多的困难。

但我不怕。

因为我的口袋里,永远装着一条小鱼。

它会提醒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它会告诉我,只要那颗救死扶伤的初心还在跳动。

我就永远,不会迷路。

来源:笑笑一点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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