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抚过后颈:「别这样说,不是你先玩弄我吗,彼此彼此,礼尚往来罢了。」
谢云岫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你……你知道?」
「你玩弄我?!」
我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抚过后颈:「别这样说,不是你先玩弄我吗,彼此彼此,礼尚往来罢了。」
谢云岫大受震惊,顷刻间,脸上闪过震惊,闪过愤怒,还有狼狈。
我转身要走时,他说了句极其可笑的话:
「南乔!我喜欢你。」
「不管你是玩弄我还是怎样,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我惊愕回头。
一个游戏花丛的浪子,如今反倒跟我要起名分来了?
真是讽刺。
他提醒我:「乔乔……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见我不为所动,谢云岫发狠地吻上来,亲得又急又凶,像是泄愤,又像是不甘心的挽留。
我在他唇上笑着。
他好可怜。
原来男人也会像那些被浪子抛弃的姑娘一样,急着要从肉体上找慰藉。
但我向来无情。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扯落我腰带时,一声崩溃的尖叫传来:
「谢云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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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赴约,我特意让人给宋黎透了风声。
她冲进来时,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散了一半,一张小脸上满是被背叛的愤怒。
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的!」
「她哪点比我好!」
我慢条斯理地系好衣带,冷眼旁观。
她好傻,竟然相信男人的鬼话。
宋黎上前一步,姿态傲慢地恳求:
「你不用再讨好她了,你现在回我身边来,我就原谅你。」
「我答应你,做你清河谢氏的夫人。」
谢云岫毫无反应。
宋黎心慌意乱,将一切都归到我的头上,嘴里的话像淬了毒的刀:
「南乔,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
「勾引完太子又来勾引云岫……」
她骂得起劲,谢云岫脸色一变,突然扬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疯够了没有!」
宋黎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脸,不敢置信。
宋黎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她向来高高在上,难得第一次施舍对她摇尾乞怜的狗。
狗却不稀罕。
宋黎的那双剪水秋眸,全是慌乱。
离开前,宋黎冲我狞笑,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南乔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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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说的「等着」,果然没让我等太久。
不过几日,京城的流言就只剩她和谢云岫的。
说谢云岫对她如何痴情,为她寻遍天下琴谱诗谱。夜奔十里,只为她买码头最先上岸的一尾刀鱼。
更离谱的是,连她贴身肚兜上的鸳鸯绣纹,都是谢云岫亲手画的图样。
她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为了逼谢家提亲。
偏偏这些事还是真的,谢家为了颜面,确实有意逼谢云岫娶她。
再见宋黎,是在龙泉寺的庙会上。
她已在挑选嫁妆。
见了我,唇角一翘,趾高气扬:「郡主今日是来礼佛的?龙泉寺求姻缘最是灵验。」
「郡主这被男人玩过的破身子,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嫁出去了,当真要好好许愿。」
我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很快,秋猎到了。
我又将了宋黎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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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秋猎在西郊行宫进行。
世家子弟,无论男女都爱策马弯弓,争着在皇上面前露一手,好争个好名次。
我跟着夫人女眷坐在底下,困倦地扇着团扇。
大将军家的郭小姐让我下场秀一下将门风采,我抿了口茶,懒懒摆手:「最近身子乏,不了。」
正说着,我舀了一勺蛋羹,刚入口,突然反胃作呕。
我附近几人都吓了一跳。
我笑笑:「没事,早上贪凉,喝了凉水,肠胃有些不适。」
众人不疑有他,唯有不远处的谢云岫,他本在挽弓试箭,闻言,手忽然一抖,箭脱了弦掉在地上。
他猛地转头看我,眼中满是震惊,随即闪过一丝狂喜。
他猜到了,宋黎自然也猜到了。
她脸色一变,狠狠瞪着我,那表情恨不得把我吃了。
皇后见状,担心饮食有问题,召了太医给我把脉。
太医把脉半晌,脸色微妙地变了变,最后低着头,声音很低:
「郡主……只是有些风寒。」
我收回手腕:「有劳太医。」
晌午时,我又反胃不适,欲离席时,宋黎忽然说:「郡主怀着身孕,是该好好保重身子。」
话语一落,四席皆寂。
她又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哎呀,大家都不知道么?」
「方才太医跟我说的,总不能有假。」
我冷笑一声。
我还说她离席半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原来是去撬太医的嘴。
林太医急得捶胸顿足:
「宋小姐!你不是只关心郡主的身体吗!?你怎么能……」
是啊,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捅出我的秘密呢?
她分明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所以,她得意,自信满满,等着我身败名裂。
几位夫人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交头接耳起来,可皇上皇后只是脸色微变,并没有太多表情。
宋黎却浑然不觉,先声夺人:「不愧是西北蛮荒之地出来的,这般不知廉耻!」
「按我朝民间习俗,这可是要沉塘的。」
「郡主,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越说越激动,也越发兴奋:「您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宋黎环顾四周,眼神也越发恶毒:
「也不知道怀的是哪个野男人的种,估计全京城啊,也没男人敢娶你了。」
素来在人前温婉的宋黎,此刻活像个市井泼妇,众人看着她,倒比我有孕更让人觉得新鲜了。
郭小姐听了都脸红:「宋姐姐,说话怎的这样尖酸刻薄。」
宋黎毫不在意,得意极了。她笃定,谢云岫绝不会认下自己做的荒唐事。
可她错了。
只见谢云岫大步走来。
全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他说:「我娶!」
宋黎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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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吟吟:「谢公子在说什么?我们萍水相逢,大可不必。」
庆芳公主坐在太子身旁,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
「听说南乔郡主是西北鹭湖人,你们那儿好像不兴婚嫁,姑娘家都是走婚是吗?」
我含笑点头:「公主聪慧。」
接着,庆芳公主讨宠似地跟太子讲她看过大梁各地地方志,如数家珍般跟他讲,鹭湖男女走婚,合则来不合则散,女人当家做主云云。
「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才后知后觉想起,我娘就是鹭湖人,我是她走婚生下的独女,生父不详,家乡习俗与中原大不相同。
「那郡主走婚的夫君是谁?」公主又问。
我有问有答:「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所以……」
我慢悠悠地给了谢云岫一眼,对他惊愕的表情视若无睹,陌生道:「谢公子不必如此慷慨,我不嫁人的。」
我来京城,本就是为了找个聪明俊俏的男人要个孩子。
谢云岫,刚好自己送上门而已。
我扬眉一笑,看见谢云岫眼里那点胸有成竹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我就是要断谢云岫的所有痴心妄想。
「简直荒谬!」宋黎拍案尖叫。
她细数着我朝律法,说三品以上官员家眷婚嫁需报备宗室,我这是目无王法,她还要请皇上治我的罪。
此时,宋侍郎急匆匆赶来,拽着宋黎走:「黎儿,你在做什么?快住口!」
「爹!你干什么!」
「女儿只是据实以告,不想皇上被个贱妇蒙蔽!」
皇后猛地拍案:「闭嘴!」
「孤陋寡闻,口出狂言,来人,掌嘴!」
宋黎浑身一颤,还未回神,皇后身边的宫女已欺身上前,扬手便是两记狠辣的耳光。
整个人僵在原地,半响,才迟缓地抬手捂住脸,嘴边丝丝鲜血。
这京城第一美人狼狈倒在地上,十分难看。
庆芳公主都不忍直视,解释:
「皇上早就允了南乔郡主随母家乡俗,准她不必嫁人,鹭湖人向来如此,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么?」
「还口口声声一个贱人,听闻宋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还是个才女,想必温柔可人,想不到竟如此尖酸毒辣。」
说罢,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太子一眼,那一眼好像在说,太子以前眼光是有多差,竟会看上这般货色。
识人不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耻辱。
太子脸色铁青,沉沉看了一眼宋黎,转头安抚公主:
「公主所言甚是。」
「她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小姐,对大梁的熟悉还不如公主来得多,可见只是沽名钓誉,不外如是。」
「还敢出言中伤郡主,简直可恶!」
这就是我用退婚换来的补偿。
——婚嫁自由。
我不嫁人。
皇上是乐见其成的。
阿娘手握西北兵权,我若嫁入世家,无论哪一个,都会让皇上和太子多生一份忌惮。
如今我名正言顺随母族习俗,既保住了兵权不落入旁姓,又卖我一个人情,皇上也就放心了。
所以当我提出这个补偿时,皇上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我拢了拢衣袖,看着宋黎红肿的脸颊,忽然觉得她好可怜。
其实本质上,我们还有点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不过她要的是荣华富贵,众星拱月,我要的是自在逍遥。
比谁心机更深,下手更无情。
这些,还是我从小跟她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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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我佯装腹痛,连夜召了太医,理由也很充分,白天被宋黎气到,受惊过度,动了胎气。
消息传到宫里,皇后震怒,为安我的心,特意让我来处置宋黎。
我躺在软椅上,漫不经心地吹着新染的丹蔻指甲:
「我在西北军营时,犯错都是要挨军棍的。」
「宋小姐身娇肉嫩的,我舍不得下手。不如……让她去护国寺剃度修行一年吧。」
宫人应了一声是,急忙去复命。
她以自己的美貌才情做赌注,赌输了,总得付出点代价。
我一没伤她性命,二没辱她人格,实在已是良心之举。
当天,宋黎被按在佛前,青丝一缕缕落地。
这是我入京以来,头一回做的狠事。
宋黎当晚就在厢房闹着上吊,恰好路过的师傅看见,救了下来。
三日后我去护国寺上香,顺道「探望」。
还没走到后院,就听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宋黎正趴在一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地上扔着半条披帛,细得连只猫都吊不死。
我倚在门框上,轻笑出声。
若真想死,有的是法子死得悄无声息。
她戏不错,每次寻死都恰巧有人路过,这次,是被谢云岫救了。
寻死觅活,换来了谢云岫的回头是岸。
真划算。
谢云岫抬头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静了半晌,问:「郡主何必赶尽杀绝?」
我挑了挑眉,不意外不生气。
谢云岫跟我只是心怀不轨的露水姻缘,说什么娶我,只是头脑发热,总归是比不过喜欢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宋黎哭得更凶了,嘴里一直嚷着,她没了青丝没脸见人,让她去死。
谢云岫心疼坏了,「黎儿,我求你了,你别做傻事了!」
看得我一阵反胃。
在我要吐之前,缓步走到宋黎面前,俯身轻声道:
「不是你说的吗?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毁掉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这是你教我的啊……我的好妹妹。」
两人同时僵住。
宋黎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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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宋闻道到西北犒军,与我娘相爱,定下白首之约,他回京后一去不回。
直到阿娘屡立战功,带我入京,才知夫君另娶高门,还生了孩子。
他负心薄幸,可我娘潇洒,就当两人是走婚,从不纠缠,没那么多恩爱情仇。
可宋黎知道自己不是宋闻道唯一的女儿后,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书院里她人前乖巧,散学后却凑到我耳边讥笑。
「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怎么有脸来书院读书?」
她从小就是美人胚子,身边总围着一群小姐姑娘,没少跟着她对我冷嘲热讽。
孩童玩闹,我本不想计较。
那时,宋闻道在我生辰时,偷偷送了我一对狼皮护腕。
第二日瓢泼大雨,宋黎带着人堵在我回家的路上,抢过护腕扔进河里,顺势将我推了下去。
她在岸上看着我,「那是我爹爹的东西,你凭什么拿!」
之后,我喜欢什么,她就抢什么。
鲜少有人知道我们这层关系。
那日给我把脉的林太医是其中之一,他有心替我隐瞒,还以为我们姐妹情深,被宋黎三言两语套了话。
若我当时还与太子有婚约,现在怕是已经被沉塘了。
我看着毫不知情的谢云岫。
「她是想要我的命,我只是要她一把头发,很过分吗?」
谢云岫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黎:「你不是说……她从小嫉妒你美貌,处处欺负你吗?」
宋黎摇头,慌乱地去抓他衣袖,「……云岫。」
那张小脸没了头发,一样梨花带雨的好看。
我看着她的泪,心里感慨。
长得好看就是好,说什么都有人信。
自从我跟太子订婚后,她最想抢的,就是太子。
「太子除了我,还内定了几个贵女当侧妃,都是一等一的都是美人。」
我怜悯地看着谢云岫:「论相貌,论才情,她们才最具威胁,怎么不叫你去勾引她们?偏要对我下手。」
「真是为了太子妃之位吗?」
「不……」
我狠狠戳破宋黎内心最深沉的卑鄙,恶毒地对谢云岫说:
「你啊,不过是被她利用来抢我东西的玩物罢了。」
「倾慕她的男人那么多,偏偏你最好骗。」
「不利用你,又利用谁呢?」
说完,我直起身,笑得惬意。
看着他们如遭雷击的表情,心里畅快极了。
我也是个坏人。
总要最后时刻才揭晓谜底,给敌人最后一击,这才有意思。
宋黎颓然坐在地上,去拽谢云岫的衣角:「云岫,你听我解释……」
谢云岫是她最后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谢云岫眼神渐冷,一点点将衣袖从她手里拽出,咬着牙,一字比一字清晰、无情:
「你别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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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在西北又打了胜仗,她来接我时,我正在收拾行囊。
她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地进城,腰间佩刀叮当作响,进城时万人空巷,都去瞻仰她的巾帼英姿。
马上英姿飒爽,比那些跑马观花的俊俏郎君都要好看。
她收了许多姑娘们抛的花。
一见到我的肚子就乐开了花,「不错不错,南家后继有人!不愧是我女儿!」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啐了一口,又得意地挑眉,「还是咱们鹭湖的规矩好!」
离京那日,皇上赏赐了阿娘好多东西,珍宝随着军饷装了整整几十车,一眼望不到头。
出城那日,偶遇谢云岫。
他跟宋黎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宋黎名声尽毁,谢家不可能让谢云岫娶她。
两家婚事彻底告吹。
宋黎在护国寺听到消息时,当场昏了过去。
醒来后,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举着刀要抹脖子,说要出寺找负心汉问个清楚。
看守的小师父抢刀,结果下手没个准头,不小心划伤了她的脸,当场鲜血淋漓。
她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就这样换人了。
隔着车帘,车夫低声问:「郡主,清河的谢公子说要见你。」
阿娘掀开车帘一角:「这谁啊?」
隔着纱帘,我轻笑一声,随后淡声道:「不是很熟。」
我催车夫赶路。
车夫扬鞭的瞬间,一阵风撩起车帘。
只有视线交错的瞬间,谢云岫猛地抬头,嘴唇颤了颤,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是攥紧了缰绳,胯下的马没再前进半步。
那边,谢家家仆也在催他回清河。
我们,一个回西北,一个去清河,关山路远,无论是挽留还是送行,都没必要。
马车行出三里地,又被人拦下。
车夫说,是刚被贬官的宋闻道。
我问:「阿娘?」
阿娘正往嘴里扔葡萄,摆摆手:「不认识。」
我俩相视一笑。
车窗外,远山如黛,长河似练,我跟阿娘有钱有权,大好人生应该在这四方天地。
那些过客一样的男人,不值一提。
(完)
来源:小桃子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