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0月12号清晨6点,天刚蒙蒙亮。宋明和郭振从济南市章丘区曹范街道的一家宾馆里醒来。拉开窗帘,逐渐泛白的天空下,密密麻麻的雨丝隐约可见。这种黎明般的灰白会持续一整个上午。
10月12号清晨6点,天刚蒙蒙亮。宋明和郭振从济南市章丘区曹范街道的一家宾馆里醒来。拉开窗帘,逐渐泛白的天空下,密密麻麻的雨丝隐约可见。这种黎明般的灰白会持续一整个上午。
宋明来自淄博高青,经营着190亩农田,前些年购置了一台履带式玉米收割机。10月11号,章丘区曹范街道邢亭山村村委书记多方辗转打听到了宋明的电话,希望他带着机器来村里帮助收割。刚好有“档期”的宋明约上多年好友郭振,又雇了农机手老张,当天就找了板车,拉着收割机来到章丘邢亭山村。上午10点抵达后,他们一直干到晚上6点,因为雨势绵密,当天只收获了16亩的庄稼地。
简单洗漱和吃过早饭后,两人开车来到了昨天没有收割完的地块,他们希望今天的天气和运气都能够好一些。
在细雨中轰鸣
这是一台红色的履带式玉米收割机。也是当下抢收环境里最紧俏的车型。
连日秋雨,土地黏稠,传统的轮式玉米收割机早已无法进场。履带式收割机的应用场景,正是连续降雨后形成的泥泞低洼地块。履带带来了更大的地面接触面积、更小的单位压力,让它在泥泞的田地里收放自如。
这台履带式收割机的前脸是600mm行距的对行板式割台,显得非常“凶悍”。一体式机架中,四个三角锥造型的分禾器宛如红色的鳄鱼头,底下是拉茎辊、导入锥和清草刀,共同构成了“鳄鱼”的“利齿”。
割台后面是高高的驾驶舱,驾驶员在里面操作进退转向、割台升降。机器两侧是升运排杂部分和剥皮部分,它们分别负责秸秆、茎叶的粉碎和玉米的剥皮工作。机器最后方是容积2.3m³的粮仓,最高可达2.6m的卸粮高度,能够实现多装快卸,提升工作效率。下地前,宋明要先检查农机各部位有没有堵塞和残留,然后给机器涂抹机油和润滑油,让轴承和链条更加丝滑。
收割开始了。“鳄鱼”一头扎进泥淖中,一人多高的玉米株马上就被割台吞噬掉,机器过处,只留下到人小腿处的残根。玉米的竿、叶都被卷了进去,然后进入不同的机械通道:粉碎的竿和叶从右侧的升运排杂部分排出,玉米皮从左边剥皮系统脱落,玉米果实则被装进粮仓中。机械缓慢地向前推进,田地的颠簸加上风箱的抖动,让刚刚收割的玉米在后仓不断跳起,像一尾尾跃出水面的鱼。
这时,站在路边的农户和宋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注视着收割机。雨天可能会带来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拉低收割效率。目光的尽头是雾气,笼罩着更远处的农田。乡道上,除了车辆会车时偶然响起的喇叭声,只剩下窸窣的雨声。
田埂上的农机“老把式”
收割机从下地到装满粮仓,大概只能收获七分地的粮食。刚跑了两趟,机器就停在了路边。司机老张和宋明、郭振聚在一起,用扳手捣弄着外露的机械链条。
“你摸摸这儿,你压压它。”
“嗯,是有点太松了。”
“这块儿有异响。有异响就不正常,再干下去要毁机器了。”干了十几年农机手的老张算得上“老把式”了,“正常农机工作起来的声音应该和飞机一样,嗡嗡的。但是这块的异响是咔哒咔哒的,很刺耳。”
“棒子叶和棒子杆都湿了,韧性变强,就不容易割断,很可能造成机械故障。”郭振介绍。
宋明说,理想状态下,单日的实际作业面积能达到六七十亩。“但这几天的天气,一天撑破天也就能干四十亩地。”
“雨季干活很被动。其实收割是一样的割,但难题出在运输上。地里太泥泞,拉玉米的三轮车进不去,就只能靠履带式收割机从田里装满仓了,再拉出来。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如果运粮车能下地的话,速度会快一半。”司机老张表示。
但他们目前已经是“车休人不休”的满负荷作业状态。临近中午,也懂得农机操作的郭振会开上几个来回,给老张留出吃饭的时间。老张也只是匆忙扒拉几口饭,点上一根烟猛吸几口,就又回去干活了。
“我们这一行没有休息,”郭振说,“也就是晚上视线不清楚,不好干。照明条件足够的话,晚上我也能干。”
收割另一块玉米地时,新的问题出现了。这里地势太低,和旁边的水泥路有几十公分的高度差,农机不能正面开下去。“这个倾角太大,正面开下去的话,割台会直接插到泥地里,没法动弹。”宋明说。
最后,老张只能选择倒车进入玉米地。进去后,再180度调转方向,开始收获。
下地难,上岸同样困难。因为收割满仓,整个机器处于脚重头轻的状态。从较低的田间开上较高的水泥路,机器马力很难直接上去。宋明和两个村民压住前头割台的左右两侧,郭振则直接爬到了分禾台上,抱在上面,像一只蜷缩的蝉蜕。随着这个“天平”被平衡住,一声低沉的轰鸣,这台敦实的红色怪兽终于爬了上来,开始卸粮。
一整个上午,这样的场景都在反复上演。
和时间赛跑
“不是不说话,是评论快看不过来了。”郭振一边向直播间的网友解释着,一边移动着镜头,“手机有点卡,又加上还在下雨,给你们看一下地里的水。”
工作的间隙,郭振忙里偷闲开起了直播。“现在正好是热点,播这个有流量。”过不多时,直播间的人数就突破了1000,他兴奋地喊道:“到了高光时刻了!”郭振是滨州邹平人,主要做农资经营和飞防,和宋明相比,他的性格要外向不少。
但屏幕之外的观众并不是都能理解机收队。一条“挣黑心钱”的弹幕让郭振很是恼火,直接怼了回去。
“这个钱不好挣。”宋明说。他们的收费标准是每亩200元,本来正常情况下一天能收七八十亩,但最近的收获连一半都达不到。
他算了算自己的开销:“把机器从淄博拖过来的拖车费,雇佣农机手是一天600元,再加上油钱、过路费、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如果阴雨天气一直持续,效率这么低,赔钱都有可能。”
午后,雨下得愈发老练。这时,同村另外一台调度来的收割机陷进了泥地里,过来求助。没有迟疑,郭振开着收割机,缓慢挪动到了县道对面的另一块农田,用牵引绳把另一台收割机拉了出来。随后,宋明和郭振商议了一下,决定今天暂时停工,第二天再干。
天气预报显示13、14号都是晴好天气。13号一早,宋明连续接了八九个电话:“都是省内其他区县的种粮大户,他们通过各方打听,希望我带着机器过去支援收割。昨天直播过后,郭振也收到了很多类似的私信。”
“当前情况下,信心很重要。只要机器开进田里去了,农民的信心就上来了。”曹范街道办事处农委主任安强认为。
“现在的想法就是尽快往前赶。抢时间、快收割、多收割。”宋明对记者表示。
曹范街道党工委委员、办事处副主任张永倩介绍:“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们办事处安排专人联系各地的收割机器,随时调配、互通有无。再一个也发动机关干部、村干部,包括种粮大户,联系亲戚朋友,看能否调到机械。总之就是调配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和时间赛跑,做好抢收工作。”
来源:村庄全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