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士兵们期盼着朝廷的稿赏和热饭，但京兆尹王翃却只提供了粗茶淡饭。这一刻的冷遇，不仅寒了将士们的心，更将大唐王朝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泾原兵变爆发，德宗皇帝仓皇出逃奉天。

一场本该轻松的平叛之战，如何演变成改变大唐命运的连锁反应？一位七旬老臣的铮铮铁骨，如何在叛将面前展现盛唐最后的风骨？

建中四年（783年）十月，长安城外，寒风凛冽。五千泾原士兵饥肠辘辘地扎营休息，他们奉命远道而来，即将奔赴前线与叛军李希烈作战。

士兵们期盼着朝廷的稿赏和热饭，但京兆尹王翃却只提供了粗茶淡饭。这一刻的冷遇，不仅寒了将士们的心，更将大唐王朝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泾原兵变爆发，德宗皇帝仓皇出逃奉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希烈，原本还是大唐的平叛功臣。这场叛乱如何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连锁反应？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臣又如何用生命书写了盛唐最后的风骨？

安史之乱后的大唐，虽然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但实际上已经陷入了藩镇割据的局面。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形成了国中之国。

李希烈原本是淮西节度使李忠臣的部下。李忠臣此人“贪婪暴虐，又非常好色，经常奸污属下的妻女”，最终被部下驱逐。李希烈于是被推举为新的淮西节度使。

唐德宗即位后，试图改变藩镇割据的状况，但苦于朝廷军事力量不足，只能采取“以藩镇制藩镇”的策略。781年，山西南道节度使梁崇义叛乱，德宗便指派李希烈前去平叛。

李希烈果然不负所望，顺利扫平了梁崇义。但他本以为能够得到梁崇义的地盘作为奖赏，却未能如愿，于是开始仇视朝廷。

此时正值魏博、承德和平卢三镇造反，李希烈暗中勾结平卢节度使李纳，伺机反叛。782年，淄青节度使李纳叛乱，朝廷竟然任命李希烈为淄青节度使，令他讨伐李纳。

这一决定无异于引狼入室。李希烈不但没有讨伐李纳，反而趁机与李纳、幽州节度使朱滔、魏博节度使田悦、成德节度使王武俊等人结盟，共同起兵叛唐。

五镇连兵，大唐几乎失去半壁江山。而李希烈为人残酷，属下都惧怕他，因此叛军作战拼命，屡败官军。

建中三年（782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就在过年前的几天，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正式与朝廷分道扬镳。

第二年正月初十，李希烈派部将李克诚偷袭汝州。汝州守将李元平是宰相关播举荐的。关播认为李元平“有将相之才”，但事实上，此人“才能很一般，性格很懒散，却极擅长吹牛皮”。

李元平到汝州后，招募工匠修缮城墙。李希烈乘机派数百勇士扮作民工混入城中。当李克诚兵临城下时，这些内应一举擒获李元平，打开城门。

被带到李希烈面前时，李元平吓得“便液污地”，丑态百出。李希烈轻蔑地大骂：“瞎了眼的宰相，用你来抵挡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汝州失守后，李希烈又派部将董待名等攻克汴州的尉氏县，进而围攻郑州。游骑甚至骚扰到洛阳一带，导致“东都大扰乱”，百姓纷纷逃入山中。

面对李希烈的凶猛攻势，德宗皇帝问计于宰相卢杞。卢杞一直忌恨颜真卿，便趁机献策：“李希烈年少骁勇，恃功傲慢，将领们都不敢劝谏。如果派一位儒雅重臣前往宣慰，说明逆顺祸福的道理，他必然会洗心革面。颜真卿是三朝元老，忠直刚决，名重海内，是最合适的人选。”

德宗觉得有理，便下诏派颜真卿去许州宣慰李希烈。诏书下达，举朝震惊。大家都明白，这无异于让颜真卿去送死。

颜真卿临行前，给儿子留下书信，只写着“奉家庙，抚诸孤”六个字，俨然已是遗言。途经东都时，留守郑叔则劝他暂留等待后续命令，颜真卿答道：“君命不可违！”坚持前往。

永平节度使李勉上表疾呼：“失去一位元老，是朝廷的羞耻！”并派人拦截，但为时已晚。

颜真卿到达许州，正准备宣读诏旨，李希烈竟让养子千余人手持利刃将他围住，“露刃争前迫真卿，将食其肉”。颜真卿足不移，色不变，坦然面对。李希烈见威慑不成，只好亲自掩护，将颜真卿送到馆舍安置。

李希烈最初本想释放颜真卿，但叛将李元平进言，说颜真卿影响力巨大，应为己所用。与此同时，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四镇派使者劝李希烈称帝。李希烈向颜真卿展示劝进表，颜真卿斥责道：“这是四凶，何谓四王！”

在一次宴会上，四镇使者对颜真卿说：“久闻太师名望，都统将要称帝，正好您来了，这是上天让您来做宰相啊。”颜真卿怒斥：“你们知道骂安禄山而死的颜杲卿吗？那是我哥哥！我年近八十，只知道守节而死，岂能受你们胁迫！”

李希烈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在院中挖了大坑，扬言要活埋颜真卿。颜真卿坦然说：“死生已定，何必多事！直接给我一剑，岂不痛快！”李希烈惭愧，只得谢罪。

就在李希烈与颜真卿周旋之际，前线战事也在继续。德宗任命左龙武大将军哥舒曜为东都、汝州节度使，率军万余人讨伐李希烈。哥舒曜是安史之乱中守卫潼关的名将哥舒翰之子。

哥舒曜初战告捷，在郏城击败李希烈前锋陈利贞，随后攻克汝州，擒获叛将周晃。但李希烈派部将封有麟占据邓州，切断了南路粮道，朝廷不得不改修上津山路运输江淮物资。

建中四年（783年）八月，李希烈率二万兵马围襄城。德宗急调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士兵驰援。十月的长安城外，寒风刺骨，这些士兵饥寒交迫，却只得到粗茶淡饭的待遇。

士兵们的愤怒终于爆发，哗变冲入长安城。德宗惊慌失措，发现宫中连一支有战斗力的禁军都没有，只能在宦官护卫下出逃奉天。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泾原兵变”。

叛军占据长安后，拥立被德宗软禁的原泾原节度使朱泚为帝，朱泚自称“大秦皇帝”。他在长安屠杀李唐宗亲近百人，各地藩镇见状，纷纷从河北和江淮撤兵，德宗此前削藩的努力付诸东流。

李希烈得知泾原兵变、德宗出逃的消息，更加嚣张。他加紧围攻襄城，哥舒曜不得不弃城逃往洛阳。

李希烈趁机进攻汴州。他驱赶百姓“运木土筑垒道”，因进度缓慢，竟将民夫填入沟壑，称之为“湿梢”，其残暴令人发指。攻陷汴州后，李希烈于784年正月自称大楚皇帝，改元武成。

此时颜真卿仍被囚禁。李希烈派人问他即位礼仪，颜真卿讥讽道：“老夫老了，曾掌国礼，只记得诸侯朝觐礼！”

兴元元年（784年），随着官军反攻，李希烈担心蔡州有变，派部将辛景臻等人到颜真卿处，在院中堆起柴草，浇上油，威胁道：“不能屈节，当自烧！”颜真卿毫不犹豫投身赴火，辛景臻等人急忙拉住他。

李希烈弟李希倩因参与朱泚叛乱被诛，李希烈闻讯大怒。兴元元年八月三日，派宦官与辛景臻等人缢杀颜真卿。临刑前，宦官假称“有敕”，颜真卿拜谢后，宦官说“宜赐卿死”。颜真卿问：“不知使人何日从长安来？”宦官答：“从大梁来。”颜真卿怒骂：“乃逆贼耳，何敕耶！”遂从容就义，年七十七岁。

这位历经四朝、名重海内的老臣，最终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忠贞不渝。

李希烈称帝后，派兵东征，但在宁陵被刘洽阻击。又遣将翟晖袭陈州，被刘洽、李纳大破，翟晖被擒。官军乘胜进攻汴州，李希烈逃归蔡州。

此时德宗改变策略，下罪己诏，赦免了田悦、王武俊、李纳等人。这一招十分有效，叛军联盟瓦解，田悦、王武俊等人重新归顺朝廷。李希烈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贞元二年（786年）三月，李希烈吃牛肉后生病。其部将陈仙奇派医生陈仙甫下毒将他毒死。李希烈的妻子、儿女等十七人也一同被杀。陈仙奇随后归顺朝廷。

但不久后，陈仙奇又被李希烈旧部吴少诚所杀。淮西之地直到唐宪宗时期才被彻底平定。

李希烈叛乱虽被平定，但藩镇割据的局面并未改变，大唐王朝的威望已一去不复返。

颜真卿遇害后，淮西平定之际，陈仙奇派人将他的灵柩送回京师。德宗废朝五日，痛悼异常，追赠司徒，谥号文忠。

后来文宗曾下诏说：“朕每览国史，见忠烈之臣，未尝不嗟叹久之，思有以报。”下令优待颜真卿的后人。

颜真卿的忠贞不屈成为后世楷模。他所创造的颜体书法磅礴大气，正如他的为人一样刚正不阿，成为盛唐精神的最后象征。

李希烈叛乱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年，却反映了大唐王朝由盛转衰的深层问题——藩镇割据、君臣猜忌、忠奸不分。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灾难，最终却因各种失误与狭隘，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历史的教训值得深思：唯有君臣一心，上下同欲，方能国安民乐，天下太平。

来源：清風明月逍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