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轮到顾景深时,他已然成为全场焦点。一群醉醺醺的朋友起哄,非要他当场找一位女士来个法式热吻。
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进入高潮,包厢里喧闹的音乐震耳欲聋。
轮到顾景深时,他已然成为全场焦点。一群醉醺醺的朋友起哄,非要他当场找一位女士来个法式热吻。
顾景深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酒杯边缘,声音平淡无波:“我选真心话。我的秘密是……我很快会离开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地方定居、结婚。”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角落的卡座。顾倾城正和她的青梅竹马沈皓言谈甚欢,似乎完全没留意这边的动静。沈皓言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有人哄笑着打断顾景深的走神:“得了吧景深!谁不知道倾城姐管你管得严?没她点头你敢结婚?这真心话不真诚,罚酒三杯!”
众人纷纷举杯起哄,顾倾城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依旧专注地和沈皓言低语。
酒量本就不佳的顾景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的刺痛。
十四岁那年,他被顾倾城从孤儿院带回家,成为顾家养子。记忆中的顾倾城,对他而言亦姐亦母,严苛与溺爱并存。若不是一年前顾家突遭变故,濒临破产,他绝不会暗中联系当年抛弃他的生父——富商陆国勇。
更不会以自己的婚姻自由为筹码,换取陆国勇对顾家的资金援助。
如今,陆国勇已为他选定联姻对象——京城权贵林家的二小姐。
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离开这座城市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三十天。
聚会散场时,已是深夜。一群人醉醺醺地晃出酒吧,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顾倾城不耐烦地瞪了顾景深一眼,语气尖刻:“你挑个晴天过生日会死吗?皓言现在可是大明星!他是我男朋友,特意抽空来给你庆生!要是淋雨感冒影响了工作,你那条贱命赔得起吗?”
她转向沈皓言时,瞬间换上了温柔体贴的表情:“你先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沈皓言潇洒地挥挥手,笑容得体:“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你先送景深吧,他今晚喝了不少,真把他一个人丢这儿,万一出点什么事多不好。”
顾倾城已经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你啊,就是太善良。顾景深酒量好着呢!真遇上坏人,还不知道谁吃亏。”她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纵容。
引擎轰鸣声中,那辆奢华的迈巴赫载着两人的说笑声,迅速消失在雨幕深处。
顾景深独自站在原地,冰凉的雨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那份失落与寒意,如同这漫天漫地的雨,密密麻麻地刺入他的肌肤,侵蚀着他的心脏。
曾几何时,顾倾城的好,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抓住了生命中的光。
刚进顾家的头几年,他内心孤寂,每个周末她都带他游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用欢声笑语填满他空荡的世界。
十八岁成人礼上,她以家长的身份出席,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送给他第一件价值百万的腕表,那一刻的感动至今犹在心头。
大学四年,无论刮风下雨,她总是亲自接送他上下学,耐心辅导他的专业课,直到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她会在每个新年夜,为他点燃漫天绚烂的烟花。
每年他的生日,她都会包下他最喜欢的餐厅,与他共进只有兄妹二人的温馨晚餐。
她在无数平凡的日子里,给他带来不期而遇的惊喜——从专属上门服务的美甲师,到车牌号是他幸运数字的崭新保时捷。
无数个夜晚,临睡前,顾倾城总会紧紧抱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谁也别想抢走我的弟弟,你永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顾景深心里像灌了蜜,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默默点头。
他一度天真地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到永远。
直到她的青梅竹马沈皓言从国外归来,一切悄然改变。
顾景深拖着湿透的身体回到公寓,刚推开门,就看到顾倾城正拿着他常用的吹风机,小心翼翼地给沈皓言吹着头发。暖风嗡嗡作响,画面温馨得刺眼。
顾倾城闻声回头,眉头立刻蹙起,语气急促地催促:“怎么才回来?快去厨房给皓言煮碗姜汤,记得多放点糖,他不喜欢辣味。”
顾景深站在原地,发梢还在滴水,冰冷的湿意贴着皮肤。他忍不住问:“你后来……怎么没回来接我?”
顾倾城的眼神瞬间染上厌烦:“你都多大的人了?至于吗!我都说了皓言差点因为你感冒!他跟你不一样,你从小糙惯了,淋几小时雨吃颗药就能扛过去,他金贵的身子受不了!”
“要不是你非选这么个破天气过生日,能有这些事吗?你不反省自己,倒冲我发起脾气了?顾景深,你能不能懂点事,别总给我添乱!”
顾景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倾城不耐烦地挑了挑眉,吩咐道:“雨太大了,我让皓言今晚住这儿。你主动点,把主卧让给他,自己去客厅沙发凑合一晚。”
沈皓言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别,倾城,算了罢,我还是叫车回去好了。你们兄妹别因为我闹不愉快,我……”他边说边作势要起身。
顾倾城心疼地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地直接将他推向主卧方向。
顾景深无力地闭上眼,耳边清晰地飘来卧室里顾倾城对沈皓言的低声倾诉:“皓言,现在想想,我真后悔……后悔这些年把感情浪费在一个替身身上!”
当顾景深第一次见到沈皓言,看清那张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时,他就明白了顾倾城待他好的缘由并非纯粹。
可多年朝夕相伴的点滴,总让他心底存着一丝卑微的奢望,盼着她多少能记得些情分。
正当他端着刚煮好的姜汤走向卧室时,
顾倾城充满怨怼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我最宝贵的青春,全被那个白眼狼顾景深给耽误了!他现在遭遇什么,都是咎由自取!”
顾景深手一抖,温热的瓷碗骤然滑落,“啪嚓”一声脆响,在地上碎裂开来,姜汤四溅。
他声音发颤地反问:“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口中的白眼狼?”
顾倾城一脚踢开脚边的碎片,眼神冰冷刺骨:“你还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们家公司做了什么手脚!顾家差点破产,你敢说跟你没关系?我的人亲眼看到你和对手公司的人私下接触!”
一年前,顾倾城刚接手家族企业不久,公司便遭遇危机。资金链断裂让她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有一次,她甚至拿出自己最后的一点积蓄,塞给顾景深一张银行卡,逼他离开。她说自己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但希望他还能有个好前程。
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顾景深,最终为了这份扭曲的守护,选择了妥协。
他在生父陆国勇的办公室外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平生第一次低头恳求,只为换取对顾倾城的援助。
他从未奢望她的感激。
可如今,顾倾城竟用如此恶毒的猜测来否定他!
沈皓言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形的挑拨:“倾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和景深弟弟争吵,伤的是自家人和气。年轻人谁不犯点错呢?总得给景深弟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景深冷冷地盯着他,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不必猜也知道,那个在顾倾城面前“揭露”他的人,除了沈皓言不会有别人!
沈皓言故作姿态地叹了口气,表情带着几分无奈与委屈:“说到底,都怪我不好。如果今晚我不留宿,你们兄妹也不会闹成这样……”话音未落,他又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顾倾城猛地抬手,狠狠扇了顾景深一记耳光,声音尖锐:“立刻给皓言道歉!当初我最难的时候,要不是他动用人脉关系帮我拉来资源,你以为你还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顾景深僵在原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他没想到自己付出尊严换来的援助,竟如此轻易地被别人的三言两语所顶替。
更没想到,顾倾城从头至尾,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全盘否定了他的人格,抹杀了他的一切。
他怒视着沈皓言,恨不得立刻撕碎那副虚伪的面具。
顾倾城却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将他摁倒在地,强迫他对着沈皓言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击地板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厉声呵斥:“还死不认错!今天皓言要是不原谅你,你就给我一直跪在这里!顾景深,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除了吃我的用我的,整天给我惹是生非,你还有什么用?!”
沈皓言假意上前阻拦顾倾城,投向顾景深的眼神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与挑衅。
额头上渗出的血珠沿着脸颊滑落,顾景深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顾倾城那句“你还有什么用”的嘶吼,与他记忆中生父陆国勇抛弃他时,骂他“废物”的狰狞面孔重重叠合。
原来,自始至终,顾倾城都算不上他的救赎。
顾景深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用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语气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再也不对顾倾城的爱,抱有任何幻想了。
A城的一切,是时候彻底结束了。
次日,顾景深来到他工作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准备递交辞呈。
一向赏识他的上司看到他手中的信封,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解:“景深,你这是……为什么要放弃你一直热爱的设计事业?你是有天赋的!”
顾景深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我打算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以后……会去我亲生父亲那边帮忙。”
上司对顾景深的身世略有耳闻,他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顾景深的肩膀:“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过,工作室刚收到一个重磅珠宝设计比赛的邀请函,主办方特别点名希望看到你的原创作品。我觉得……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顾景深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诚恳道:“谢谢您的认可。离我正式离职还有一个月时间,您放心,我会在走之前,全力准备好这次比赛,为工作室,也为自己,争一个最好的结果。”
回到那个已经不再像家的公寓,顾景深看见沈皓言正站在落地镜前,试戴着一枚设计精致的胸针。
顾倾城像吩咐佣人一般对他下令:“你不是学珠宝设计的吗?我给他买了二十多套配饰,你眼光好,帮他挑一套最合适的。周末我家老爷子七十大寿,我打算带他去见见世面。”
沈皓言戴着那枚胸针,故意在顾景深面前转了一圈,金属闪着矜贵的光泽。
“景深,我真是挑花眼了,还是你专业,你来帮我看看吧。没想到我随口说想陪倾城去寿宴,她这么放在心上。”沈皓言语气带着炫耀。
顾景深看着手机里上司刚发来的比赛资料,只想拒绝:“抱歉,领导临时安排了紧急工作,我得加班。”
沈皓言立刻露出一副失落受伤的表情,看向顾倾城。
顾倾城顿时火冒三丈,斥责道:“让你帮点忙推三阻四!顾景深,你别忘了,我家最难的时候,是谁在养着你!你欠我的,得一点点用实际行动还!”
顾景深不再争辩,沉默地走向那堆昂贵的首饰盒。沈皓言却像是故意刁难,顾景深觉得不错的款式,他总能挑出各种毛病。最终,还是绕回了最初试戴的那枚胸针。
顾景深觉得任务完成,转身欲走。
沈皓言一把拉住他,脸上挂着傲慢的笑意:“景深,帮人帮到底,再帮我搭一条合适的领带吧?毕竟要陪倾城出席重要场合,不能给她丢脸不是?”
他像展示战利品般,将十几个领带盒摊开在地上。“倾城买东西太冲动了,我都说家里有领带,她非按着我二十套礼服的颜色,定制了十几条,可惜都不太合意。景深,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借我?”沈皓言的眼神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顾景深面无表情地走进自己房间,拿出一个领带盒。“这条,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当顾倾城再次走进房间时,沈皓言已穿戴整齐。一枚黑色胸针衬得他身姿挺拔。然而,当顾倾城的目光落在他颈间时,微微蹙眉:“这领带是哪来的?我送你的那些,你不喜欢?”
沈皓言怯生生地瞥了顾景深一眼,语气无辜:“你送的我都喜欢。只是景深帮我挑了许久,他还是觉得……他这条旧领带最配我这身。”
顾倾城猛地扭头,眼神阴鸷地钉在顾景深身上:“我让你好好给他搭配!我送他的领带,都是国外专门定制的!你拿你的旧领带出来,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因为我不带你去,在这耍小心眼闹脾气是吧!顾景深,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不该你肖想的东西,就别动歪心思!”
顾景深像座雕塑般僵在原地,沉默如同深深的潭水。
顾倾城弯腰,亲手将那条领带从沈皓言颈间解下来,嫌恶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垃圾怎么配得上你?走,我带你去店里重新挑更好的!”
周末,顾景深提着精心准备的贵重补品,来到顾家老宅。虽然在顾家这些年,其他亲戚对他始终不冷不热,但顾老爷子是真心实意待他好。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于情于理,都该来做个正式的道别。
厚重的雕花铁门打开,出现的却是顾倾城写满惊讶的脸。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带着防备。
顾景深有些尴尬:“我来看看爷爷,顺便提前把生日礼物送了。”
沈皓言从顾倾城身后缓步走出,十分自然地接过顾景深手中的礼品袋,热情地招呼:“景深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刚才我和倾城还能顺路捎上你。”
顾倾城深深看了顾景深一眼,压低声音:“进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就自己走!我说过,别在我面前耍花样!”
踏入客厅,顾景深看到满堂宾客,才明白顾倾城为何警告他。顾老爷子一见顾景深,顿时喜笑颜开,拉着他向在座的亲友介绍:“这是景深,是我家倾城的……”
顾倾城立刻打断,声音清脆却带着刻意的疏远:“他是我朋友,今天正好有空,陪我们一起来看看爷爷。”
老爷子愣了一下,困惑地看向顾景深:“孩子,你们……这是闹别扭了?”
顾景深不在意地笑了笑,将补品递上:“爷爷,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工作可能会比较忙,不能常来看您,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老爷子神色严肃地看向顾倾城。沈皓言适时走上前,巧妙转移了话题:“爷爷,我爸妈特地从国外给您淘来的古董马上就到,保证您见了喜欢得晚上都舍不得睡!”
老爷子立刻被逗得开怀大笑:“你这孩子,就会哄我老头子开心!”
满堂宾客也随之附和,纷纷称赞沈皓言比电视上的明星还有风度。顾倾城站在他身旁,目光温柔,嘴角始终含着一抹浅笑。
顾景深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过去许多年,顾倾城总喜欢凝视他的眼睛。她曾说,世上最美的琥珀,也不及他眼中光彩的万分之一。她曾说,要向全世界宣告,顾景深是她顾倾城此生最疼爱的弟弟。她曾说,他们兄妹会赢得所有人的羡慕,幸福到老。
或许那时,她只是透过他的眉眼,在思念另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人。
那些他未曾说出口的爱恋,大抵也是她来不及对沈皓言倾诉的遗憾。
顾倾城注意到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
顾景深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就真的没意思了,他以工作室还有事为由,向顾老爷告别。
顾老爷心领神会地让顾倾城开车送他离开。
出门时,沈皓言急忙坐进了副驾驶。
他一边熟练地系安全带,一边假装问顾景深:“景深,我从小就晕车,我坐倾城旁边你不会介意吧?”
顾倾城立刻笑了:“你问他干嘛?我的车,谁坐还用他同意?这副驾驶本来就是你的专座。”
他们仿佛把后排的顾景深当成了空气,在车厢里不停地斗嘴,聊得不亦乐乎。
顾景深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突然,车后传来了刹车的巨响。
顾景深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猛烈的冲击力就把他直接甩出了车外。
追尾的司机看到事故现场,吓得瑟瑟发抖,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顾倾城和沈皓言因为安全气囊的保护,晕眩了一会儿,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沈皓言迷迷糊糊地让顾倾城去看看顾景深。
但顾倾城看到沈皓言腿上有几处擦伤后,心疼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一把将他抱出车外,沿路跪求路过的司机送他们去医院。
顾景深只觉得身上像被撕裂般的疼痛,他想呼喊顾倾城,却没有一丝力气。
他只能无助地流着泪,祈求顾倾城能回头看他一眼,祈求她能回头发现受重伤的他。
追尾的司机紧紧抓住顾倾城,担忧地大喊:“从你们车里摔出去的男孩,全身都在流血,你们就这么走了,不管他吗?”
顾倾城愤怒地推开他:“那男的随你怎么处置!快给我让路!”
顾景深眼睁睁地看着她抱着沈皓言,搭上了过路车离开了。
从始至终,顾倾城都没有在意他。
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眼角流下了一滴苦涩的泪水。
顾景深沉浸在一个悠长的梦境中。
梦境里,顾倾城急匆匆地背着受伤的他赶往医院。
顾景深痛苦地向顾倾城呼喊疼痛,而他口袋里准备给她的情书不慎掉落。
情书上的收件人名字,
让顾倾城的话语变得异常尖锐:“兄妹之间怎么可以有这种感情?!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直至消失无踪。
顾景深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医生告诉他,幸好他摔落的地方是绿化带,否则即使有十条命也难以幸免。
不幸的是,他的手部韧带断裂,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他的手将无法像以前那样灵活使用。
顾景深想到了自己即将参加的比赛,想到了自己再也无法拿起画笔的右手,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在医院的日子里,除了工作室的负责人来和他讨论比赛事宜,他的病房异常冷清。
而只是腿部擦伤的沈皓言,却忙个不停。
他的朋友圈更新总能迅速引起顾景深的注意。
有顾倾城亲手为沈皓言煲鸡汤的九宫格照片。
有顾倾城穿着睡衣为沈皓言涂抹祛疤膏的视频。
更有顾倾城不惜重金为沈皓言请来康复和美容团队的消息。
在比赛前几天,顾景深坚决要求出院。
他万万没想到,顾倾城会出现。
她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不是要辞职吗?怎么还要参加明天的珠宝比赛?你明知道沈皓言也要参加,这场比赛对他很重要,你是不是故意想报复他?”
顾景深耐心地解释:“我收到邀请函时并不知道有他,你应该了解我对珠宝设计的热爱,离职前的最后一单,我不会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顾倾城警告道:“你最好不要有这种心思!”
她紧紧盯着他,突然多疑地问:“你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辞职?”
顾景深短暂地愣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不合适就选择放手了。”
听到这话,顾倾城心中莫名感到一丝异样。
她烦躁地说:“你也太能拿得起放得下了。”
顾景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拿起衣物准备回家。
顾倾城适时地递给他一张银行卡:“沈皓言还在我们家休养,他本来就体弱多病,你刚出院,身上还有病气,回去住不太合适,卡里的钱你拿去住几天酒店吧。”
顾景深接过卡,直接绕过她在路边等出租车。
顾倾城好心地问:“需要我送你吗?”
顾景深刚想回答,顾倾城的电话铃声就响了。
沈皓言在电话那头小声哭泣:“倾城,我不小心把手指划破了,你快来帮我包扎一下。”
顾倾城吓得不轻,她急忙对顾景深说:“沈皓言受伤了,我现在得马上回家,你自己打车找地方住吧,反正一定不能回家影响他。”
顾景深还没来得及答应,她的车就飞快地开走了。
他看着手里的银行卡,最终拿起手机让主管来接他。
夜里,顾景深躺在工作室的休息间辗转反侧,疼痛让他难以入睡,直到早上才勉强入睡。
顾倾城突然闯入工作室,一把将他拉起。
“顾景深,我没让你回家住,你就故意捣乱是吧!给你的银行卡,我一晚上都没收到消费信息,给你发消息也没人回,你怎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沈皓言要不是因为陪我送你回家,他怎么会腿部受伤?我把他安顿在家里方便照顾,这有什么问题?你不反省自己,倒冲我发起脾气了?顾景深,你能不能懂点事,别总给我添乱!”
顾景深低头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平静地说:“你照顾沈皓言是应该的,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不想再多花你的钱,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顾倾城一愣,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转而问他:“你以前找我拿零花不都挺好的,现在突然分什么你的我的,不想花我的钱?”
顾景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啊,以前太不懂事了,你本来就没有义务一直包容我的任性。”
从那天起,顾倾城心里就装着块石头。
而顾景深忙得不可开交,只顾着整理比赛用的设计稿。
比赛当天,真是巧了,顾景深和沈皓言被分到了一组。
顾景深拿出自己设计的三套珠宝,让沈皓言试戴。
沈皓言看起来毫不在意。
反倒是他旁边的助手,气得不轻。
“这次珠宝比赛的主办方是不是找不到人了,怎么连孤儿院出来的都请来设计珠宝,我们沈先生可是国际名模,把不在一个档次的放一块比赛,这不是明摆着打我们脸吗?!”
主管刚到现场,听到这话,气得不行。
“名模再有名又怎样,不尊重设计师的模特,我倒要看看他能在圈子里混多久!顾景深对珠宝的热情,对设计的投入,不是你们三言两语就能抹黑的。”
“如果你们实在不愿意配合,我就去找媒体、找主办方,给名模好好宣传宣传。”
顾景深不想影响比赛,赶紧拦住了主管。
沈皓言深深地看了顾景深一眼,就拿着珠宝进了试衣间。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进行。
比赛中,沈皓言戴着珠宝走秀,突然项链断裂,珠宝散落一地。
围观的观众都惊呆了,议论纷纷。
顾倾城冲过来,使出浑身解数给了顾景深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
她怒气冲冲地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平时你怎么闹我也不管你,这次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用工作的名义来羞辱他!我以为你真的想赢得比赛!”
顾倾城揪起他的衣领,把他拉到台前:“既然你把比赛当儿戏,那以后就别比了!”
顾景深右手使不上劲,他不停地解释,但顾倾城已经铁了心不理他。
她无情地把顾景深扔在T台中央,抢过主持的话筒就开始控诉。
“我顾倾城实名举报这次比赛的珠宝设计师顾景深,他利用个人恩怨,在比赛中公报私仇,故意破坏模特沈皓言佩戴的珠宝,导致沈皓言走秀失误,我恳求珠宝行业封杀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
主管几步跑到我跟前,替我争辩:“你不要乱说话!顾景深不是这种人!现在什么都没查清楚,你凭什么断他工作的后路!你可是他的亲人啊!”
顾景深满脸泪水地看着她,心里委屈极了。
助理飞奔到台下,焦急地拉扯顾倾城:“顾总!不好了!沈先生受不了屈辱,闹着要跳楼!”
顾倾城如遭雷击,她一股脑地把怨气发泄在顾景深身上,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沈皓言面前。
“你现在立刻给沈皓言下跪道歉!”
顾景深宁死也不愿意。
几个人推搡间,不知是谁用力一推,他和沈皓言还没站稳,就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现场一度混乱不堪。
顾倾城几步冲到沈皓言身边,抱着他就要去医院。
主管背着顾景深,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大喊:“顾总!等等我们啊!你弟弟伤得比沈皓言还严重,先让他上车去医院啊!”
顾倾城愤怒地咆哮道:“要不是顾景深耍心眼,现在会闹成这样吗!沈皓言都昏迷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们!”
她心疼地把沈皓言抱到了车上,转头要离开。
因为比赛的地方在郊区,本来就人烟稀少,车辆也不多。
主管急得团团转。
顾景深疼得脸色苍白,他倒在地上哭着恳求:“姐姐,我好痛!你带我去医院吧,我的胳膊疼得都快断掉了,你救救我!我求求你了!!”
“我答应你,以后会从你们眼前消失,这次我只求你帮我保住左手,我不能两个手都废了,以后连笔都拿不了,我不能接受自己从热爱的工作里消失~”
车里的助理在一旁焦急催促:“顾总,咱们赶紧走吧!沈先生疼得在说胡话了。”
顾倾城狠心地踢开了顾景深,关上了车门。
顾景深扑倒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当顾景深再次睁开双眼,他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失去了力量。
医生告诉他,这次他遭遇了不幸。
他的左臂为沈皓言挡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导致韧带断裂,想要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已经变得非常困难。
而沈皓言,先一步被送到医院,只是受了些轻伤。
顾倾城把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放在了顾景深的床边。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景深,不管怎样,这件事因你而起,就算你心里有怨气,沈皓言也和你一起受了伤。”
“你的手虽然不能做精细活,但你并不需要非得工作,你还有我这个姐姐。沈皓言可是国际知名的模特,如果他的腿上留下疤痕,他的职业生涯就全完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景深被她的话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愤怒地将床头的鸡汤打翻,大声喊道:“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顾倾城默默地蹲下身,清理着地上的碎片。
离开时,她留下一句话:“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我可以不计较,但我希望你能在网上公开向沈皓言道歉,还他一个清白。”
顾景深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他的哭泣声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似乎要将心中的所有委屈、愤怒和痛苦都释放出来。
他记得顾倾城曾经对他说过,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她愿意竭尽全力去帮他实现。
她明明知道他为了走珠宝设计这条路,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时,他为了提高自己的绘画技巧,画了满满一柜子的珠宝设计图。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金属材质,他走遍了城里所有的珠宝店,连鞋底都磨破了。
他手上现在还留有制作首饰时留下的各种小伤痕。
但为什么?为什么顾倾城一直陪伴他,现在却无情地粉碎了他的梦想。
她让他失去了成为珠宝设计师的资格。
从那以后,顾景深就静静地待在家里休养。
尽管他在网上发布的道歉信引起了轰动,甚至网友们一边倒地责骂他。
顾景深也没有为自己多做解释。
他选择置身事外。
直到沈皓言的助手给他送来了两张珠宝设计大赛的入场券。
顾景深在现场目睹颁奖嘉宾为获奖的设计师和模特颁奖。
沈皓言那一刻的笑容,让他感到无比羡慕。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怎么会只是台下的一名观众?
当他走出大堂,无人机点亮了夜空。
天空中出现了一幅顾倾城和沈皓言的甜蜜合影。
顾景深默默地走向她,真诚地说:“顾倾城,你今天真的很美,你等了沈皓言这么多年,现在终于修成正果,我真心祝福你们!”
顾倾城的心猛地一跳。
他安静地向她挥手告别,转眼间消失在视线中。
顾倾城从未见过他如此冷漠。
她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景深提着行李箱上了出租车。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国勇的电话:“我今天去京市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我说过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顾景深望着窗外的景色渐渐远去,他知道这次离开,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刚从飞机上下来,顾景深就瞧见一位女士高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牌子。
这位女士身着一袭白裙,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尊贵气质和与生俱来的高雅之美。
她带着微笑向他走来:“嗨,顾先生,我是林悦!陆总今天忙于会议,特意派我来接您回家。”
一听到她姓林,顾景深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
他谨慎地问道:“我爸给我安排的未婚妻是京城的林家二小姐,你认识她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林悦熟练地接过他的行李,嘴角挂着一抹微笑:“陆总没跟你提过吗?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她的为人,你得亲自相处后才能评价。”
顾景深见问不出什么,顿时感到不耐烦。
他一上车,便开始玩手机。
直到林悦驾车抵达一栋独立别墅,顾景深才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国勇。
十年不见,陆国勇依旧是那副笑里藏刀的模样。
顾景深一下车,陆国勇就激动地跑过来拥抱他。
“儿子,爸爸终于等到你回家了!以后你就留在京城,我们父子再也不要分开了。”
顾景深惊讶地看着他,感到有些生疏。
仿佛那个曾经怒吼着让他不要再踏入陆家的人不是他。
当年母亲刚去世,他就把顾景深抛弃了。
那时,他恶狠狠地警告顾景深,陆家只留有用的男子,像顾景深这样的孩子,他一天也不想养。
离开时,顾景深在心里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陆家。
十年过去了,他已经长大成人,而陆国勇变成了一个中年富商,大腹便便。
绕了一大圈,没想到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这一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父子情深。
他清楚地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哪有真正的感情?
他,顾景深,不过是陆国勇手中的一枚有用的棋子罢了。
陆国勇紧紧握着顾景深的手,眼眶泛红:“景深,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既然你回来了,就改回我们的姓氏吧,以后你就是陆家的好儿子。”
顾景深敷衍地点了点头。
陆国勇从林悦手中接过行李箱,慢条斯理地对她说:“小悦,你今天也辛苦了,快进屋和景深聊聊。”
顾景深跟着她们走进别墅,豪华的入户设计让他感到震撼。
林悦优雅地倒了杯水,递给他:“看你一路上都没说话,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
顾景深喝了几口,随口回答:“想聊的你也不聊,我只能玩手机。”
林悦的嘴角再次上扬,带着一丝狡猾。
“哦~原来是我的错,你想知道林家二小姐什么?”
顾景深想了想:“她人怎么样?没有不良习惯吧?”
林悦不解地看着他,回答:“不良习惯倒是没有,人还算不错。”
他又问:“你知道我结婚定在哪天了吗?”
林悦眼神闪烁:“下个周末,那天正好是双日子,适合结婚。”
顾景深没想到他还没到,林家就把结婚的日子定得这么急。
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后,他对热心肠的林悦产生了一些好感。
顾景深直率地邀请她:“下周末你要是有时间,也来参加我的婚礼吧,到时候给你发个红包,感谢你今天对我的帮助。”
林悦顿时大笑起来,黑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婚礼,我一定会去的!红包就不用了。”
陆国勇兴奋地凑过来:“小悦,你们聊得这么开心,婚纱礼服你们俩都选好了吗?”
顾景深瞬间愣住了。
什么叫她们俩选好婚纱礼服?
难道?
难道林悦就是林二小姐?他的未婚妻?
他惊讶地打量着她,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女人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名牌定制。
以利益为重的陆国勇,如此煞费苦心地让他娶林悦,这次的联姻肯定不简单。
林悦微微一笑,主动向他示好:“陆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的未婚妻林悦,刚才是我疏忽了,没有自我介绍,以后请多关照。”
陆国勇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向他使了个眼色。
顾景深尴尬而礼貌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也是我疏忽了,以后我们好好相处。”
陆国勇一脸谄媚地送走林悦后,转身立刻变得严肃。
他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顾景深:“这次你回来了,我还是提醒你,我们陆家不养没用的人!现在,陆家的公司遇到了困难,我让你进林家,你就得好好抓住这座靠山,让我们陆家依靠!”
A市,顾家的老宅门前,鞭炮声与礼炮的火焰交织,场面热闹非凡。
前来向顾老爷祝寿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
顾倾城与沈皓言携手亮相,立刻成为了众人焦点。
几位远亲好奇地向顾父顾母探问:“你们家倾城是不是快办喜事了?听说她和沈皓言已经订婚了!”
顾母微笑着回应:“这事我们大人也管不着,如果倾城真的决定和沈皓言结婚,她会提前告诉我们的,订婚嘛,也就是恋爱的一部分。”
顾父听后,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顾倾城凝视着沈皓言那洁白如瓷的脸庞,心中却有些迷茫。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景深的面容。
顾倾城心中纷乱,与沈皓言步入婚姻殿堂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
然而,当梦想即将成真时,她为何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感到一种空虚?
沈皓言看起来似乎很疲惫,顾倾城不想打扰他。
她为他盖好被子后,便走到门外给陆景深发信息,告诉他今晚她们都会在爷爷家过夜。
等了很久,陆景深都没有回复。
回想起订婚那天,他那冷漠的表情,顾倾城明白他肯定又在对她使性子。
她放下手机,决定明天好好和他谈谈。
第二天一早,沈父沈母满面春风地来到顾家讨论婚事。
顾母拉着顾倾城,询问她对婚礼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顾倾城一边查看手机,一边随口回答:“随便吧,看沈皓言的意思。”
沈父沈母听后,笑得合不拢嘴。
昨天顾老爷宣布了他们的婚事,沈皓言激动了许久。
而顾倾城,却似乎心事重重。
沈皓言轻抚她的脸庞,问道:“倾城,你怎么了?”
顾倾城无端地感到烦躁:“没什么,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快步走到阳台,翻出陆景深的电话号码。
但电话那头久久无人接听。
她忍不住询问家中几位清洁阿姨,是否见过陆景深。
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景深先生去了哪里。”
沈皓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故作惊讶地问顾倾城:“怎么了?景深弟弟又闹脾气不见了?”
“订婚那晚,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主动邀请他,他生气了?现在他肯定躲在哪里责怪我们呢。”
顾倾城也隐隐觉得陆景深这次又在故技重施,她知道陆景深喜欢故意让她着急,让她四处寻找他。
她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突然觉得,让他冷静几天也好,让他吸取教训,这样将来她和沈皓言结婚后,她也不会夹在他们之间感到为难。
自从顾家老爷子把顾倾城和沈皓言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双方父母就不停地催他们赶紧领证。
顾倾城一早刚从睡梦中醒来,沈皓言就拉着她直奔民政局。
他从工作人员那里领了两张表格,开始认真填写。
顾倾城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陆景深。
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今天来领结婚证了。”
她记得陆景深曾经说过,如果她真的结婚了,他一定会出席她的婚礼,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她回想起第一次送陆景深礼服时,他穿着白色纱裙在她面前翩翩起舞的情景。
她还记得第一次给他珠宝戒指时,他戴上戒指后嘴角那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想到陆景深从来不会这么久没有消息。
沈皓言填好表格,递给顾倾城,让她拿出身份证。
顾倾城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她慌张地对沈皓言说:“景深一定是出事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
沈皓言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试图说服她:“倾城,你想多了,他是个成年人,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每次他和你闹完,最后不都出现了吗?”
“今天是爸妈选的好日子,我们先把结婚证领了吧。”
他不自觉地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好像一松手,美梦就会破灭。
工作人员大声问他们还办不办结婚。
顾倾城丢下一句:“不结。”
就朝门外跑去。
沈皓言在她身后凄厉地喊:“倾城!倾城!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啊!”
顾倾城好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追在她身后的沈皓言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过了今天,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为什么顾倾城会突然提起陆景深,会这么在意他?
沈皓言下意识地还想追问个明白,但他没跑几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倾城开车一路狂奔,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想到陆景深最爱的珠宝设计,她直接冲到了他们主管的办公室。
主管对顾倾城的到来满是不屑。
顾倾城问他:“陆景深人呢?”
主管无情地嘲讽道:“隔了这么多天,你才想起来找他?好意思吗!”
顾倾城愤怒地用拳头捶他的办公桌,一字一句地质问:“别给我东扯西扯!我问你他到底去哪里了?!”
主管冷哼一声:“你是她姐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你订婚那天,他就拖着行李走了。”
顾倾城心口猛地一滞,她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打开陆景深的房间,属于他的东西都在。
但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陆景深最喜欢的珠宝杂刊一本也没有。
他亲手置办在梳妆台的小珠宝展示架也没有。
更甚至,连他亲生母亲送给他的平安挂饰,他平常总舍不得戴,放在抽屉里珍藏着,现在首饰盒里空无一物。
顾倾城看着满屋她曾为他置办的物品,她好像都明白了。
陆景深真的走了,他舍弃了她给的一切,离开她了。
心脏仿佛被撕裂了数千次,每一道伤痕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像着了魔一样,只想找到陆景深,她想马上见到他!
顾父和顾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顾父一巴掌重重扇到她脸上:“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沈皓言都进医院了,你不去照顾他,你到处瞎折腾什么!”
顾妈拽着顾倾城的胳膊,苦口婆心劝道:“孩子,你们到底怎么了?今天不是说好了去领结婚证吗?”
顾倾城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她无助地望着顾父顾母:“陆景深不见了!他消失不见了!我想找到他!爸妈,你们帮我找找他!”
顾父顾母两人瞬时面色凝重起来。
顾母死死盯着她:“这就是你胡闹的理由?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婚姻当儿戏!你让我们这些当长辈的脸往哪儿放!要订婚的是你!愿意结婚的也是你!”
顾父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我不管你有千万个理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去医院道歉!当着沈家人的面给沈皓言道歉!”
顾倾城挣脱她们,怎么都不愿意。
她内心强烈地感觉到,如果这次不找到陆景深,也许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顾老先生一跨进门槛,就厉声呵斥:“还闹腾个啥?”
她抡起手杖,对着顾倾城就是一顿揍。
“你不去领证,找景深干吗?他真有难,咱家能不出手?”
顾倾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让顾母心乱如麻。
她连想都不敢想,她闺女和养子之间能有啥故事。
顾倾城眼角泛红,哀求道:“爷爷!求求您,让我去找景深,他不能走,我还有好些话没跟他说,我……”
她那语无伦次的样子,让顾母惊得连连后退。
他突然对顾倾城怒吼:“够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他可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对弟弟有那种不正常的感情!”
顾倾城被顾母一句话点醒。
她回想起那年背着陆景深去医院,看到他手写的情书,她也是这样无情地斥责他。
斥责他违背伦理,斥责他的痴心妄想。
现在,曾经打在他身上的痛,一一都落在了顾倾城身上。
她捂着胸口,只觉得胸闷得让她喘不过气,痛得厉害。
她明明一直喜欢的是沈皓言,她明明只是把陆景深当成他离开后的替代品,这份感情何时悄无声息地变了?
或许是毕业典礼上,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容满面地走向她的时候。
或许是他第一次喝醉,在她怀里哭着说要陪她一生一世的时候。
又或许是每年跨年烟花下,他祈求上天保佑她年年岁岁,所愿皆所得的时候。
他陪伴了她最美好的十年。
当她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目光开始为他停留。
当沈皓言再次出现,想要和她重新开始。
她忽略了心里最初的悸动,她觉得陆景深只是个妹妹。
原来,真正的喜欢,真正的爱,是压抑不住的,它已经深深地控制了顾倾城的心。
顾老爷拿出他生日时,陆景深寄来的一封告别信。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你没有退路了,忘了陆景深吧!就算你把整个A市翻个底朝天,他也不会出现了,他已经找到了亲生父亲,去别的地方结婚了,你们没可能了。”
顾倾城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她不敢相信地张了张嘴。
“爷爷,你说他要结婚?!”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难道这十年,在他心里我就是个陌生人吗?”
她不明白,陆景深为何对她只字不提这些事。
他怎么能一个人离开,就这样离开她去娶别人?!
顾母怒视着她,语气严厉:“要我说实话吗?你除了沈皓言没回国前对景深有点好,沈皓言和你在一起后,你看看你对景深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让人寒心?”
顾倾城想到自己让他醉酒后淋雨回家,出车祸后把他一个人丢在事故现场哭泣,甚至在他手臂韧带再次断裂时,弃他而去,让他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双手废了,再也不能从事他热爱的行业。
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她怎么能每一件事都做得这么残忍?!
陆景深怎么可能原谅她?怎么可能再相信她?
顾母语重心长地说:“你和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你认清现实好吗?他离开了,就祝福他的新生活,你还有你的人生,你还有沈皓言和孩子啊!”
顾父强硬地说:“说那么多废话干嘛!现在不管景深走没走,倾城应该去医院守着沈皓言,这是男人的责任!不愿意面对现实,我们就绑着她去面对!”
顾父向身后的保镖们使了个眼色。
几个壮汉一拥而上,按住了顾倾城。
顾母在一旁心疼地劝她:“倾城,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吧,你就老老实实地和我们去医院,向沈皓言诚心道个歉,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
顾倾城失落地看着她的父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被他们押进车里,还在想,以前她总是逼着陆景深给沈皓言下跪道歉,他是不是很无助,很心痛。
顾倾城不愿向现实低头。
当下她做了一个决定。
不管陆景深多恨她,多不想再见到她,她也要到别的地方去!
她要当面跟他道歉!
顾倾城猛地挣脱束缚,逃出了车外。
顾倾城靠着记忆中的城市地址,迅速订了一张当天飞往京城的机票。
飞机稳稳降落后,顾倾城在机场等到了她京城的老友陆涛。
陆涛惊讶地看着她两手空空,好奇地问:“你这是突然想来看看我?不太可能吧!倾城,你是不是碰上什么急事了?”
顾倾城清楚,陆涛家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要打听个把人,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是来找弟弟的,他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想找到他,好好聊聊。”
陆涛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倾城,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陆涛接起电话,恭敬地答应:“好的,我现在就去婚礼现场开车,我马上就到,立刻!”
电话一挂,她二话不说就把顾倾城推进了车里。
“倾城,我有个多年没见的弟弟,今天大喜,正催我去开婚车呢,你不是急着找人吗?我妹的婚礼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随便问问,肯定有线索。”
顾倾城想到陆景深也是来京城结婚的,心里一紧,立刻答应了。
路上,陆涛不停地夸赞自己的弟弟命好。
说他失踪多年,一回来就娶了京城最有权势的林家。
说林家二小姐为了这场豪华婚礼,砸了1个亿。
顾倾城迷茫地望着窗外,心不在焉。
她想得更多的是,如果真的见到了陆景深,她该从何说起?
婚礼现场宛如一个梦幻的花园,地毯两侧摆满了装饰用的粉色玫瑰。
阳光洒在新娘的白色纱幔上,她缓缓转身。
林悦轻轻地牵起他的手,温柔地表白:“景深,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新娘,你会爱我,守护我一生一世吗?”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陆景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顾倾城眼睛充血,疯狂地大喊:“景深!景深!不要答应她!不要!!”
陆涛吓得魂飞魄散,她拼命拉着顾倾城:“我的天!大姐,你可别闹了!我弟弟已经领证了,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你听我的话跟我出去吧,有什么话你们可以台下再说!”
顾倾城眼中泪光闪烁,她声音沙哑地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他怎么一声不响就结婚了!”
台下一片混乱,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一向温和的林悦,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命令保镖维持现场秩序。
陆景深愧疚地拉着她的袖口,小声嘀咕:“对不起,那女孩是以前收养我的姐姐,我和她可能有些误会,婚礼结束后,我会处理好。”
陆国勇带着保镖把顾倾城和陆涛一起赶出了婚礼现场。
台上的新人继续进行未完成的婚礼仪式。
陆国勇皮笑肉不笑地对顾倾城打招呼:“倾城,好久不见了!”
陆涛惊讶地看着她们:“你们认识?!”
她回头不解地问顾倾城:“你都认识陆景深的爸爸,怎么还托我找陆景深?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顾倾城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她反问道:“你说什么?他是陆景深的爸爸?!”
陆国勇直截了当地说:“你来就是想寻一个答案,我可以告诉你,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的儿子。”
“当年你们顾家差点破产,是景深求了我三天三夜,让我对你们顾家施以援手,我是一个商人,我不做赔本的买卖,你们顾家靠我能翻身,这都是要交换条件的,条件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场婚礼。”
“不管怎么说,景深也是我的儿子,你今天也看到了我的儿媳林悦对他很好,而你呢?你对他做的那些恶毒事,你是怎么有脸来的?”
窗外传来异响,陆国勇对保镖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他们从屋外押进来一个人。
陆国勇看清对方的脸,嘲讽地笑了笑。
“倾城,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的眼光实在太差。要不是沈皓言他们家当年想暗地里黑掉你们公司,我儿子也不会傻傻地用婚姻自由来求我。”
“今天我念在你们顾家养了陆景深10年,放你们一马,下次,我可不会手软!”
顾倾城愤恨地盯着沈皓言,反手就甩了他两巴掌:“你跟踪我?!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骗局!”
陆国勇无心看这场闹剧,对保镖扬了扬手:“送客!”
最终,顾倾城想要见陆景深一面的愿望落空了。
她把满腔的怒火全数倾泻在沈皓言身上。
顾倾城紧紧掐住他的脖子,怒斥道:“你这个骗子!你为何要欺骗我!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利用我伤害景深!你的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沈皓言被掐得几乎窒息,他断断续续地哽咽着:“我没骗你,真的没有。”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丧命时,
顾倾城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父顾母焦急地告诉她家中发生了大事,要求顾倾城立刻带着沈皓言回家。
在返回的路上,沈皓言不断地向顾倾城解释。
“倾城,我对你始终如一,你不要听信陆父的一面之词,这一定是陆景深设下的陷阱,他见不得我们关系好,只想拆散我们。”
顾倾城冷冷地看着他:“无论你如何编造,当初救我们顾家的钱也是景深的父亲出的!你不是说那是你家的人脉吗?你真是颠倒黑白的高手!”
沈皓言呜咽着,哭得十分委屈:“倾城,当时我并不知情,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我不是故意的,陆父说我们家想吞并顾家,你不要相信!”
“我可以发誓,我和我们沈家对你们顾家绝无二心,我是真的爱你!”
“滚!”
沈皓言看到顾倾城对他的态度大变,心中充满了不安。
到达A市后,他们的车刚停在家门口。
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
“顾总,关于你未婚夫沈皓言在珠宝比赛中故意推倒设计师陆景深,导致他前途尽毁,你是否知情?”
“顾总,你看过工作室楼梯间的视频吗?你有何看法?”
“顾总,现在有人实名举报沈皓言,要求模特界封杀他,你会介入处理吗?”
沈皓言吓得脸色苍白,他躲在顾倾城身后,迟迟不敢露面。
顾倾城听到这些消息,那一刻的震惊,如同晴天霹雳。
主管急匆匆地跑过来,冷冷地开口:“她如果再敢插手,我强烈要求他们公开向陆景深道歉!陆景深受到的伤害,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沈父沈母这时也赶到了现场。
沈母一心只想着保护儿子。
她皱着眉头,语气凶狠:“谁让你们来的!我们也有专业律师,谁再敢胡乱造谣,我让律师告你们!”
“你们说他推了那设计师,就一个小视频谁会信,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为了骗钱故意P的!”
沈皓言在家人的支持下,顿时也有了底气。
“我是国际男星!设计师陆景深害得我走秀时颜面尽失,我和他后台的争执,当时围观的人那么多,无意间的推搡,怎么会被抹黑成这样!”
主管冷哼一声,双手鼓掌:“厉害!果然是男绿茶中的茶王!颠倒黑白真有一套,你在陆景深设计的珠宝上做手脚,你以为更衣室没有监控,就没证据了?”
他当着众多记者的面,播放了手机里的一条语音。
沈皓言咬牙切齿的声音传了出来:“陆景深你这个低贱的男人!想比赛得奖?想让顾倾城高看你?想得美!我把项链扣环弄松,等走秀断开的时候,就是你陆景深的末日!”
主管接着又翻出了一条沈皓言拿工具去更衣室的视频照片。
事情的真相已经一目了然。
在场的记者都是精明人,怎么会放过这条爆炸性新闻。
她们围着顾倾城和沈皓言抢着拍照。
沈皓言捂着脸,急切地向顾倾城解释:“倾城,他们和陆景深是一伙的,这都是他们故意诬陷我的证据,你不要听,不要相信!”
顾倾城气得两眼通红:“到现在,你的嘴里还没有一句实话,你觉得我还愿意被你欺骗吗?!”
她用力推开沈皓言。
沈皓言一时没有站稳,摔倒后当场晕厥。
待他再次醒来后,顾倾城没有半分好脸色。
她声寒如冰:“我们分手!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沈皓言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无论他怎么哭喊,顾倾城依旧没有回头,摔门而去。
自那日起,顾倾城与沈皓言成了新闻的常客,整整一周占据头条。
来源:推文小桃子一点号1